第三章：桑也
在那之后，江迟再也没有联系过她。msanguwu
她发短信，打电话，甚至将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寄到公司，却依旧收不到他任何音讯。
百里衿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但他既然恨她入骨，想必同意离婚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江氏家大业大，离婚析产上时可能会多费些精神。
想到这，她心情愉悦。
一个月后，百里衿重新回到医院。
院长告诉她，因为迟晓晓的手术闹得太大，为了平息物议，不得不撤销她胸外科主治医师的职位。
她抱着纸箱往外走，门口站着几个自己病区的医生和护士，站在门口像是等了她很久，泪眼汪汪。
一个年轻的女医生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百里老师，我们舍不得你。”
另一个新来的护士声音哽咽：“是啊，只有您才有耐心教我们这群菜鸟们。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做一个好医生！”
外界都流传百里衿是因为嫁进了江家才能这么快晋升主治医师，实际上资质平平，神医这个称号名过其实。
可只有胸外科的医生们清楚，她的实力是每天接连不断的手术熬夜肝出来的。哪怕是放在整个京城，论手术出台率和成功率，百里衿称第二，没人敢论第一。
即便每天这么忙，她都会抽出时间带学生，亲自讲解示范每一个手术操作要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她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么温柔善良的老师会把个人恩怨掺杂在工作上。
百里衿忍住泪扬起一个笑脸，欣慰地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我走了，你们好好干。”
空旷的走廊上，她一边走一边想着院长刚刚和她说的话。
“小衿你知道的。就算我能说服其他领导让你留下，但是你的手毕竟受伤了，再想握手术刀也不太可能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我认识一个私立医院的院长，你可以联系他。如果不想离开咱们医院，也可以。急诊一向缺人，你可以到那工作。”
“对不起小衿，仁康胸外是留不住你了。”
她其实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她甚至想好了，如果哪家医院都不留她，去医学院当个老师，甚至去咖啡厅悠闲地打打工也蛮好的，起码日子过得平稳舒畅。
可真要她离开仁康，她不仅恍惚。
放下手术刀的她，还会是百里衿吗？
离开之前，她特意去急诊区看了看，一如既往的喧闹杂乱。
脚步顿了顿，正要离开，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哀嚎声：“疼死我了，护士姐姐，你给我好好缝呀！”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抱着膝盖，一张清秀的脸因为疼痛紧皱着眉头。
对面的年轻医生手足无措，却也只能一个劲的道歉，手因为紧张却抖的更厉害了。
百里衿暗示自己，这不是她的工作，不要多管闲事， 但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接过护士手里的针线，一边教她怎么缝合这类不规则伤口。剪完线，她看向男孩问道：“怎么样，不疼吧？”
男孩摇了摇头，只是盯着她，一时觉得她有些面熟，再看向她白大褂上胸牌的名字，若有所思。
他便跑出去叫住她，晃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医生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百里衿皱了皱眉头，男孩用手指了指自己，笑得阳光灿烂：“是我呀，我是桑也。十年前你的爸爸妈妈救了我母亲，你还记得吗？”
“就是那次建筑倒塌事故，我是苏芳的儿子，我们小时候在医院里见过的。”
她错愕了片刻，良久后才这个名字才从回忆里浮现。
十年前的九月十二号，她父母在那起倒塌事故中受伤。苏芳就是百里夫妇救下来的伤员之一。
百里夫妇和苏芳同时被送去抢救。苏芳和其他伤员抢救成功，可他们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想到这，百里衿的心里泛过一阵酸楚。
桑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忧心仲仲的看着她：“医生姐姐，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我们全家人都很感激你们。我就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没忘，我记得你。”百里衿回过神来，勾起嘴角，只不过笑得有些苦涩：“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呀，现在当上警察了。”
警察？看着少年年轻俊美的面庞，百里衿有些难以置信。
桑也笑了笑：“我都23岁啦，也不小了。就是现在还没升职，不像姐姐那么厉害，这么年轻就是主任医师了。”
“那你这个伤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昨天咱们局里接到投诉，说附近街区一带有个大变态老是骚扰女性。就让我们出警去抓。”
说着说着，桑也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膝盖的伤口：“我们队里没有女警，他们说我长得好看，打扮成美女，罪犯最容易上钩。这不，变态抓到了，就是委屈我这条腿了。”
桑也的性格很阳光，脸颊边的两个酒窝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就连百里衿也被他逗得勾起嘴角，心情也好了许多。
“姐姐，你吃饭了没有？我今天生日，朋友给我定了个饭店庆祝，就在附近。”
她本想拒绝，但还是架不住男孩热情似火，硬是把她拖到了饭店。
包厢里坐着的大多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见他带着百里衿进来，一阵起哄：“可以呀你小子，偷偷瞒着我们交女朋友了是不是？”
一听女朋友三个字，百里衿脸色一阵羞红。桑也急忙挡在她身前，骂道：“说什么呢，这可是我姐姐，仁康医院最有名的百里医生，你给我语气好点。”
一个年长的警官听到她的姓氏，惊愕了片刻。
其他年轻同事们没发现什么端倪，警局里本来就少有女性，见桑也带着这么个大美女过来，嘴上更是饶不了他，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的打趣，一个轮一个的给她敬酒。
自从结婚以后，百里衿便有意识地避开一切有男性的社交场合，更别说喝酒。
并不是因为害怕江也生气，而是那时的她满眼都是这个男人。即使有再优秀帅气的男人接近她，她的心也不会为之所动。
但现在不一样了，很快她就要离开那座牢笼，追寻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百里衿喝下最后那杯酒，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多半是喜悦吧，但还有一小半，是酸涩。
“医生姐姐，你在急诊科工作吗？”
桑也一句话打乱了她的思绪。
她沉吟了片刻，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辞职了，以后不会在那儿工作了。”
“啊？那我岂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百里衿本以为少年会追问辞职的原因，却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句。
看着他失望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声：“哪有人愿意天天往医院跑的？你愿意来，我还不愿意治你呢。刑警的工作很危险，你好好保护自己我就很开心了，知道没？”
桑也点点头，
她的酒量不好，没个几杯就觉得天旋地转。桑也见她神色不佳，小心翼翼道：“姐姐，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百里衿点了点头，桑也见她还能走，便只是跟在她身后没有碰她。看她走的摇摇晃晃，醉酒起来还哼着小曲儿，可爱得很，和白天冷着脸认真工作的样子截然不同。
门口有个小台阶，百里衿一不留神绊了一跤，桑也吓得赶紧抓住她的胳膊。
“姐姐，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
一抬眸，瞳孔骤然紧缩。
一辆香槟色的宾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饭店门口，百里衿内心颤了片刻，侧头便见江迟的助理阿坤站在车前。
江迟没有摇下车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落在她被桑也抓住的胳膊上。
百里衿面色骤然苍白，想都不想便拽着桑也加快脚步，谁知还没走几步就被阿坤拦下。
“江太太，请上车吧。”
江太太？
桑也一脸错愕。
见女人没有上车的意思，阿坤瞥了眼桑也，刚想说什么就被百里衿慌忙打断：“别动他，我跟你走！”
“姐姐……”
“我没事，你快回去吧。”百里衿扯着笑，没敢看他。
她刚上车便被车内的烟味呛到，猛烈咳了两声，男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手指夹着烟，微微侧头看着她，脸色冷的瘆人：“百里衿，你真是出息了。”
她苦涩一笑，猜出了他隐晦想法。
他是高高在上的总裁，从前虽只视她为玩物不在意她，私心却也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亲近。
“江总想多了，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我可不是那种结了婚还出去沾花惹草的人。”
自从下定决心离婚后，她面对江迟说的话也不再小心翼翼，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可这番话无疑是惹恼了他。
江迟目光沉沉，碾灭了烟蒂欺身凑过来，扼住她的细腕把她逼到车窗处，语气近乎威胁：“你最好懂这个道理，但我也劝你省些力气，别动不动就往公司寄什么离婚协议书，妄想着离婚后能拿走江氏一半的钱去泡刚刚那个小白脸。如果我再看到那个男人出现，别怪我不客气。”
百里衿心底升腾起一股怒气，却又不得不忍着。
她太了解江迟的狠毒，自己遭殃也就罢了，无论如何都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桑也虽什么都不知道，却也觉得不对劲。他走上前扣了扣车窗看向她，然后用嘴型比了个“没事吧？”
江迟淡漠地看了一眼车外的他，薄唇轻启：“开车。”
阿坤一脚油门踩到底，车速瞬间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