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
“实在抱歉,今日铺中有事耽搁太久,来迟一步。mbaiwenzai”陈顺跨步入内,身后跟着两个妇人。
年轻妇人身穿深蓝襦裙,面容温婉,她小心扶着的身旁老妇人,正是榕溪之前在瓷器铺搭救之人,陈顺的阿娘,两人同时朝榕溪露出善意的微笑。
陈顺见榕溪看到他们很诧异,便快步上前,并送上手中准备的贺礼,有点不好意思道:“请小娘子海涵,之前答应要做第一批客人,没想到却成了迟到之人。”
“陈老板太客气啦!你们能来,就是本店最大的荣幸,怎么还能让你破费呢。”榕溪赶紧起身上前迎接,并双手接过贺礼。
榕溪先将贺礼放入收银台柜子,便领着他们来到已经收拾好的小八仙桌,请他们入座,上了一壶菊花枸杞茶,笑着道:“你们先喝茶,我再去炒两个菜。”
“小娘子不用忙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又辛苦了一上午,铺子里有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本来应该提前来捧场的,奈何有事,真是对不住了。”老妇人看着长相娇俏,手脚却很勤快的榕溪,一脸抱歉道。
榕溪心中微暖,对老妇人笑了笑,“举手之劳,大娘不用放在心上,上门为客,今日本店开业,应当好好款待才是,请稍等。”
老妇人看了陈顺一眼,见对方点头,也就不再推脱。
榕溪招呼完他们,回到后厨,就见榕晴已经将剩余的菜放炉上加热,见她进来,才小声道:“刚才吓死我了,以为……”
“嘘。”榕溪赶紧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拉着榕晴来到食材间,才道:“阿姊,衙役之事不可再提,你等会儿出去,将加热好的菜放点餐台,领着陈老板一家去点餐,我再炒两个菜。”
榕晴点点头,先出去做事。
榕溪又在食材间忙了一会儿,才在仅剩的食材里挑了香菇,搭配蒜,然后又选了山药搭配肉片,这两样用时最短。
等她带着搭配好的食材回到后厨,陈顺一家已经按照榕晴示范点餐的流程,取好餐坐到桌上,开始用膳了。
见榕溪出来,陈顺抬头夸赞道:“味道不错,尤其这道萝卜鱼丸,萝卜清新爽口,鱼丸肉嫩有弹性。”
“确实好吃,这鱼丸适合我这老婆子的牙口。”老妇人也接口道。
年轻妇人却笑着说道:“媳妇倒认为这道山楂猪排不错,酸甜可口。”
“各人各口味,你们满意就好,还有两道菜,一会儿就好。”
榕溪抿唇一笑,手上的炒菜动作不停,没一会儿蒜香香菇、山药肉片就炒好了,这两道菜算是她赠送给陈顺一家的,就不再分碟放点餐台,直接盛放到盘中,端出来送到他们桌上。
陈顺感谢之余,不免更加愧疚,只委婉问道:“今日开业可还顺利?”
“还行吧,你们来之前,刚走了一波,食客大多可能冲着免单来的,限额二十位,其他人估计要等晚膳那一波免单名额。”榕溪想了想,只隐瞒了前一波食客是衙役们,其他就直说了。
陈顺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榕溪纳闷陈顺刚才还好好的,用完膳面上却露出愧疚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斟酌一二之后,开口道:“陈老板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陈顺见榕溪并无不快,也就不再隐瞒今日为何来晚之事,原来是毓郡王回封地,途径郡县,得知他们家瓷器铺是前朝名家后代之作,故派人前来订一批货。
要得特别急,所以榕溪之前那批货,除了已交货的三套样式,剩下的可能要延期。
榕溪原以为是什么大事,一听只是要延期交货,心口一松,莞尔一笑道:“没事没事,事有轻重缓和,我等得。”
“毓郡王何许人也?”榕溪对毓郡王可是好奇已久,之前去毓山,榕川柏只是寥寥提到过毓山是毓郡王府所有,闲杂人等未经许可,不得入山,否则杀无赦。
其他就不愿多说,她求了好久榕川柏才答应以后再说,却一直没时间。
今日倒是好机会,送上门的消息,不听白不听。
陈顺这才想起为何今日街上没见什么人,大概都去城门口那里等着见毓郡王一面,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但他却觉得奇怪,毓郡王在北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何榕小娘子还要问是何许人也。
他停顿片刻,想到榕小娘子之前一直居于后宅,要不是她父亲榕川柏蒙冤入狱,她为了救父,也不可能抛头露面以命相搏去救将死之人。
本来是一件可以光耀门楣的事情,却因为她是女子而备受歧视,如今她以女子之力重开药膳铺,想必会很艰难。
罢了,陈顺便不再纠结榕溪为何不知道毓郡王之事,向她一一道来。
传说毓郡王荣冠北靖,比当今圣上还要俊美,明明是矜贵内敛之人,行事风格颇为雷厉风行,令人忌惮,要不是自幼身体孱弱,如今的帝位想必就是他的。
而当今圣上能坐稳龙椅,绝大部分功劳则是依赖于萧轻舟,既能当军师出谋划策抵御外敌,又能当权臣辅助圣上平息内乱,让朝臣内外颇为畏惧,挑拨离间都无处下手。
毓郡王为此殚精竭力,身体更是羸弱,才于近日返回封地修养。
原来如此。
榕溪倏地想到前几日的集市,那辆忽然出现的马车,身边的侍卫,以及武文龙惊恐害怕的神色,她神色古怪起来,那个发出清润如泉水之音的人不会就是毓郡王吧。
她随即懊恼起来,多好的认识机会啊,怎么就不知道利用起来呢。
陈顺见榕溪表情不对,以为自己说得太多,不安道:“可是某哪里说错了。”
“不是,别误会,是我的问题,谢谢你的解答。”榕溪连忙摆手,笑着否认道。
陈顺见天色已到响午,便付钱准备离开。
榕溪本不想收钱,但对方因为没有守信来迟,满怀愧疚,她也就收下了,并准备以后再请他们便是,又顺便问道:“剩下的货延期到何时?”
陈顺算了一下时间,内疚道:“估计要一个月左右。”
榕溪听到这个时间,简直想哭,要跨两个节气呢,太耽误她接下来的安排,但有什么办法,人家可是郡王,她只能认下这个亏,以后一定要从他身上讨回来,谁让他是个病秧子郡王呢。
她榕溪也不是能吃亏的主。
一顿午膳终于在胆战心惊结束,榕晴数了数手中的银钱,又叹了一口气道:“溪儿,今日开业没选好日子,怎么就碰上毓郡王回封地呢。”
一听这话,榕溪就知道榕晴是听到她和陈顺的谈话了,也就不再隐瞒,乐观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或许是另一番生机呢。”
然后她往旁边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奇怪道:“阿父今日很忙吗?为何午膳过了还没见踪影。”
“或许忙吧,我们到现在也都没吃呢。”榕晴摸了摸腹部,一幅她很饿的模样。
榕溪一笑,转身去点餐台,将剩下的几道菜放在炉上加热,然后盛了三碗米饭一起放入食盒,往专为榕川柏开辟坐诊的小院走。
榕晴将药膳铺这边的门关起来,就小跑着去追榕溪。
等榕溪姊妹俩来到诊馆,就见榕川柏正好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并嘱咐对方注意饮食,按药方上的剂量去药房买药等等,非常细致。
榕川柏送走病人后转身,才看见榕溪她们已到了诊馆台阶处,他快步上前道:“午膳生意怎么样?”
“不是……”榕晴刚要说不是很好,就被榕溪抢先笑眯眯道,“还行吧,挣了一两银子。”
榕川柏见两个女儿说法不太一致,想要继续问,却被榕溪拉住胳膊,拽着往诊馆里面走,“阿父,我们都饿了,先用午膳吧。”
榕川柏见此无奈摇头,只能跟着进去。
父女三人用过午膳,榕川柏叫榕溪跟着他来到单独隔开的小诊室,严肃道:“午膳期间出了什么事?”
“阿父……”榕溪本想撒娇蒙混过去,没想到榕川柏一幅你不说试试的表情,她就简要说了一下李县尉卡点带着衙役来吃免单,然后县丞的护卫也来了,两人好像不太和睦等等。
榕川柏一听沉默了,他之前就想过榕溪一个后宅小娘子,出来抛头露面重开药膳铺根本不妥当,但经不住小女儿的软硬谦施,遂答应了,现在却很是后悔。
他想了想,犹豫道:“圆圆,要不我们把药膳铺关了吧,你就随为父行医也是一样的,咱们将药膳铺改成医馆可好?”
因药膳经受牢狱一事,榕川柏有些后怕,他自己没什么,但还有三个女儿怎么办,虽说二女儿如今不知去向,可总归是要找回来的。
何况小女儿学医天赋异禀,只用在膳食上,有些大材小用,实在可惜。
榕溪已经猜到榕川柏要说这事,自从她来到这里后,为了救父遇到不当进补贪吃到无药可救的人,她更加坚定通过药膳铺推广二十四节气食疗,向百姓普及节气食疗的重要性,要让全民都能健康饮食,延年益寿,而不再成为她所知道的历史上,大多数人都短命的古代人。
她又重新思考了一下接下来要走的路,言辞恳切道:“阿父的担忧,女儿明白,只是今日才刚刚开始,阿父就让女儿放弃,我不甘心。”
“你啊你,今日刚开业,县丞就派人上门,你就不知道怕吗?”榕川柏眉峰拧紧,真不知道如何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儿认清事实,县丞根本不打算让药膳铺开业。
榕溪小声嘀咕:“不是也没发生什么嘛?”她又想起什么,继续道:“阿父,毓郡王已经回封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