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市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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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冬雪根本没那个闲工夫去质问崔潇潇。mbaiwenzai她每天的生活井然有序，有学不完的新东西。
有眼色的人都看得出来，崔董这是要培养皇太女的架势啊。
冬雪的工作强度和难度，远胜于同批新入职的应届生，一连两周连轴转，忙得像只疯狂的陀螺。
可她还越来越精神焕发，眼睛整天炯炯放光。
张秘书隐约窥见了大小姐的工作狂属性和自己未来几十年的苦逼工作生涯。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到了吃饭的时间，冬雪去了餐厅，打完饭，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上。
没一会儿，一行人端着餐盘，浩浩荡荡地坐到了她不远处的一个长桌上。
冬雪玩手机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也不是第一次注意到他们了，天天成群结队地来，聚在一张桌子上，像一群沉默的羔羊，在进行他们最后的晚餐一样。
冬雪都要怀疑那是不是一群哑巴了。
冬雪环顾了一圈，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于是挪了个地儿，一屁股坐到了正在刷美妆直播的许曼琳对面。
许曼琳：……
“崔……崔小姐，您也来食堂了？”
“叫冬雪，别叫崔小姐。”
“好的，崔小姐。”
“……”
冬雪看着不远处那桌人，问：“他们是哪个部门的？”
许曼琳扭头看了一眼，“啊”地撇嘴：“那群人啊，市场部的，一群神经病似的。”
“怎么神经病了？”
许曼琳干笑：“没什么，我随口说说的。”
“你跟我讲讲，你肯定知道，”冬雪说，“我保证不跟别人说是你说的。”
许曼琳：……
许曼琳拌了拌盘子里的意大利面，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他们部门的管理方式和其他部门都不太一样，市场部的郭总监奉行的是军事化管理，对下属要求比较严格，要求整个部门必须团结一致，反正什么都要步调一致地来。”
冬雪：“包括吃饭、上厕所？”
吃饭可以步调一致，上厕所不会也要吧？
许曼琳一口面条刚刚喂到嘴边：……
她轻微埋怨地嗔了冬雪一眼，不过还真的点头，“我听说他们部门确实有上厕所的时间限制，上下午各有一个时间段去洗手间，其余时间需要报备。”
“啊？这么变态啊？”
冬雪声音稍大了点儿，许曼琳赶紧“嘘”地示意：“小声点儿，别让郭总监听到了。”
冬雪看过去，市场部的郭总监正好过来，他端着餐盘，跟自己部门的员工坐到了一起。
郭总监捋了捋头上仅存的两绺头发，刚坐下就对其他人说：“趁着中午吃饭时间，咱们把今天下午的任务布置一下……”
远远看过去，他两边的员工就像两排被雨打蔫了的小菜苗，头顶乌云，死气沉沉。
冬雪对这个郭总监有印象，他是那天会议上唯一一个反对冬雪担任董事长助理的高层。
当然，他是开完了会以后私下跟崔畇提的。
郭总监当时皱着眉，对崔畇说：“我理解您培养孩子的心情，我也不反对大小姐进公司，但是我认为年轻人还是应该脚踏实地，稳扎稳打。”
崔畇不置可否，而是笑了笑，说起自己当年，“我那时候跟着我父亲，上来学的就是投资，我现在都还记得我赚的第一桶金，是南柯置业那个项目。小雪比我聪明，她在学校里成绩都是第一，学得肯定更快。”
郭总监很不赞同：“学历高不代表能力强，现在的年轻人都觉得自己名校毕业了不起，实际上眼高手低，都是那种毛病！现在的大学水分太大，跟以前的没法儿比了！”
崔畇这就心情不太美妙了，他顺口提一句女儿成绩好，本来是出于老父亲炫耀和骄傲的心理，可郭总监这话说的，让他怎么接？
崔畇干脆就不接茬，“老郭，你部门是不是还忙着？就先回去吧。”
郭总监还想接着说，可是崔畇已经打起了电话，他只好悻悻离开。
没一会儿，冬雪就过来了，崔畇就跟女儿吐槽起郭总监管得宽，冬雪这才知道自己当个董事长助理会有人不满。
想来郭总监应该也没料到，自己“好心”提建议，崔畇转头就把他给卖了。
冬雪说：“那大不了我正常面试就好了。”
崔畇摆摆手：“不用理他，他这两年就这样。”
冬雪当时只是听了一耳朵，对郭总监这个人也没有多了解，但从爸爸的只言片语和许曼琳的吐槽中，隐约感觉这个郭总监，行事作风很变态！
跟那边桌子离得不远，冬雪都能听见郭总监安排工作的说话声。
“吃饭时间还谈工作啊？”冬雪觉得莫名其妙。
这样人家还能吃得下去吗？
“没人管管他？”
许曼琳说：“这都算好的了，他之前老爱占用午休时间开小会，搞得市场部的人根本没法休息。他年纪大了睡不着，可是人家年轻人需要睡觉啊！后来他们部门有人实在受不了了，偷偷给董事长写匿名邮件投诉，郭总监才改了的！”
许曼琳是个八卦王，冬雪一问到点子上，她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身为打工人，谁会喜欢这种压榨型的领导？
“咱们公司又不是九九六文化制，就他们一个部门这种情况。所以说啊，公司好不好固然重要，但也得看摊上的领导什么样儿。”
她摇头说，“这不，午休时间是不开会了，直接改成吃饭的时候了。要是让郭总监逮到投诉他的人是谁，那个人绝对没好果子吃。”
突然，后方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动静，冬雪扭头看去，郭总监正呵斥他们部门的一个男员工。
“干什么？说到正事儿呢，你站起来干什么去！”
男同事整张脸上写满了不爽，抄起餐盘道：“打饭！不够吃！”
其他正在用餐的同事纷纷注目，这么尴尬的氛围下，郭总监对着那个员工的背影还不依不饶：“吃饭比谁都积极！要是能把这份积极用一半在工作上，早升职加薪了！”
冬雪心里吐槽，这郭总监嘴也太欠了，真不怕人家突然冲回来，给他一餐盘啊！
吃完饭，冬雪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却撞见市场部的一个女员工躲在洗漱台前抹眼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你怎么了？”冬雪踌躇几下，递了包纸巾过去。
看着对方遮脸道谢的模样，冬雪猜：该不会是吃饭时候被郭总监骂哭的吧？
冬雪本来只是猜测，没想到女孩接过纸巾，绷不住呜呜哭起来了。
“我怎么那么倒霉，摊上这种领导啊，明明不紧急的工作，非要我们一天内完成，还说什么他陪我们一块儿加班，他想加班他自己加，他十二点回到家有人给他做饭！有人给他洗衣服！有人给他伺候衣食住行！我们回去又没有保姆，连地铁都赶不上……”
“我进公司两年了，什么都靠自己摸索，郭总监老嫌我们进步慢，可是根本没有人教我任何东西！他总爱说……不要以为自己还在大学里，什么东西都等着别人喂到嘴里，可是其他部门的员工都是有人带过来的，我要是什么都会，我还用当个专员吗！”
连其他部门的同事都说他们工作任务太重，可郭总监却一点也不体谅他们，把人当骡子使。
女员工说到激动的时候，有些歇斯底里，但是还不等冬雪提醒，她就已经把情绪控制住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我就是有点儿难受。”
她压低声音，眼泪把妆容都糊了，对冬雪说：“小姐姐，谢谢你的纸巾……”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连崩溃都只敢持续一两秒钟。
冬雪说：“没关系，洗把脸吧。”
女孩也怕有人进来再看到这样的自己，低头在水头龙下简单洗了下脸。
冰凉的清水泼到脸上，整个人都清醒多了，她红通通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清冬雪的脸后，手里的纸巾飘到了池子里。
“你……你是……”女孩儿带着三分惊恐七分诧异的表情，未尽的话被一个抽噎的哭嗝打断。
冬雪：“你好些了吧？”
对方：……惊悚值10000+！
她刚刚都在老板女儿面前说了些什么？崔小姐不会透露给郭总监吧？
郭总监不会觉得自己对他怀恨在心，上次投诉的人就是她吧？
她舌头打结：“崔、崔……崔助理，我刚刚说的其实都不是真的……”
冬雪说：“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女员工听到的：放心，明天郭总监就会知道了。
她欲哭无泪，等冬雪走后啪啪打了自己嘴巴两下，多嘴多嘴！
冬雪意识到，并不是制度足够完善，就一定能避免职场各种恶性事件的发生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脑子，就是浆糊。
冬雪拎着包下班的时候，不巧，遇见了郭总监和他的助手，出于礼貌她问候了一句：“郭总监好。”
郭总监眼风都没扫她就过去了。
但是没理她就没理她嘛，应该是郭总监身边的人悄悄劝了他几句，她听见郭总监老大的嗓门：“董事长的女儿怎么了？！我还是跟着崔董打天下最早的一批人呢……还没到六点钟背个包儿就往外跑！”
“……”
无言，是郭总监的下属和冬雪共同的心声。
这些事情冬雪并没有跟崔畇说，一来她认为这些是小事，她需要做的是用工作结果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用自己的偏见在这儿影响爸爸对任何人的观感，二来她现在的身份只是董事长助理，一个小小的助理跑去说部门总监的不是，玩过家家呢？
虽然她不打算说，但是却有人希望她去说。
没过两天，在食堂的小天台上，冬雪又听见了一男一女在吐槽郭总监。
“郭总监整天嫌弃我们工作效率低，还老拿咱们和隔壁项目服务部比，他也不看看，人家项目服务部有多少人，咱们部门才多少人！他是总监嗳，就不能催催人事部，赶紧招些新人进来吗？光靠两三头骡子，就想磨几千斤的粮食，他怎么不累死我们算了！”
“谁说不是呢，服务部原本是为了辅助咱们部门设立的，结果现在人比咱们部门还要多了，人家天天在外地飞，拿的补贴又高，都是他们袁总监给他们争取的福利。咱们总监呢？评个绩效抠抠搜搜，安排工作成堆成堆，公司又不是他开的，他怎么就那么会替公司省钱呢！”
“我估计郭总监是节省惯了，他之前对咱们主管不就是这样吗？好不容易招进来的一个经验丰富的，还被他挤兑走了……说人家从入职第一天就光想着工资，谁上班不是为了那点工资啊？”
“有个这样的总监，我看咱们市场部想进人也难！”
“我现在都不指望能来新同事了，咱们这些人别再有跑路的我就阿弥陀佛了，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干了……你知道吗？我听莉莉的意思，好像真打算跳槽了！”
“真的假的？她真要走？”
“不走怎么办，她哺乳期还没结束，郭总监天天因为她提前下班回家喂孩子给她穿小鞋，动不动就拿这事说她，谁受得了？郭总监他自己就没有老婆没有女儿吗！”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走……郭总监他要是快退休了也就算了，大不了咱们再熬个两年，可是他还有好几年才到退休年限呢，再在他手底下待下去，我不怕部门散架，我怕我自己散架！”
“唉……要是，要是郭总监能早点退休就好了。”
冬雪：……
小天台上那一男一女两个员工吐槽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冬雪听到。听得出，每句话都是真情实感，但就是——
你们不要把她当傻子行吗？
哪有职场人会在餐厅吐槽自己直属领导，还一说说半天啊？
想说给她听，还搞出一场“隔墙有耳”的戏码，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冬雪默默离开后，小天台上的两人才狗狗祟祟探出了头。
女同事就是那天在洗手间被冬雪撞见在哭的女生，她为利用冬雪感到不安：“这样能行吗？”
男同事则说：“没办法，我也不是故意想这样的，郭总监都已经怀疑到上次投诉的人是我了，你看他最近怎么整我的。”
再向董事长越级投诉吗？
就怕被投诉的是郭总监，滚蛋的人是他。
要举报郭总监滥用职权，公司调查起来肯定就是实名制的，到时候郭总监知道了，他会放过自己吗？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崔小姐还是个一腔热血的正义青年，能发挥发挥她的身份优势，最好让郭总监直接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