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平安夜
南映澈晚上来教室的时候，手上提了一个从小卖部要来的泡面箱子，看到桌子上堆起来的一座小山，“搞什么？不是说了不要送了吗？怎么又堆了这么高？”
他蹲了下去，将桌子底下的苹果装进了泡面纸箱子里，排列得整整齐齐，然后又站起来收拾桌子上的这些苹果。msanguwu
他边整理边念叨：“怎么这么多？我觉得我可以把这一箱拿去卖了。”
洋榴好奇地问：“你们每次都会收到这么多苹果吗？”
“对啊，从初中开始，就没少过，每次都吃不完，到最后只能散给同学们吃，所以，洋同学，你有福了。”
洋榴心想要是这样的话，季风漾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她送的苹果，也许到最后，苹果都要放坏了，他也吃不到她这儿来。
可即使是知道他有可能吃不上，但还是想要送给他。
大概这就是那些人明明看见她贴的纸条了，却还是要把苹果送来的原因吧。
喜欢，就是想要将这份心意传达给对方。
“哎，这就是太受欢迎的烦恼吧。”南映澈叹了一口气。
“咦，这苹果不是送给我的吧？”他忽然又说道。
“洋榴，这是送你的吧。你看，yl。”他将那个苹果放在了她桌上。
洋榴一看，这不是先前放在她桌上的那个苹果吗？蓝色的包装盒，比较特别，所以她一眼就能认出。
她看到在那其中一面的包装上写着两个英文字母，yl。
这还真是给她的？
“谁给你的啊？”南映澈问。
“我也想知道啊。”
洋榴捧着那个盒子，四个面都看了一遍，没再发现别的字。
会是谁送给她的呢？
为什么不当面给她？
“哈。”南映澈突然笑得意味深长，“铁定是有人暗恋你！”
他的目光朝着前面扫去：“让我看看是哪个胆小鬼暗恋你呢？”
“不可能吧。”洋榴摆着手说。
她从来不觉得会有人暗恋她。
再怎么，也不可能暗恋她呀。
“怎么不可能？你可是我南映澈的同桌欸！我同桌这么可爱迷人，为什么不可能暗恋你？”
他的话振振有声，洋榴吃惊地抬头向他看了去，整个人怔了很久。
南映澈摸着下巴苦思冥想，把前面那群人看了又看：“所以，到底是哪个孬种送的呢？”
洋榴垂下头，盯着桌上这个苹果发呆，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给她送的呢？
她脑海里浮现出季风漾的那张脸，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不会是他的，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话了，不可能会是他送的。
洋榴，不可以自作多情。
晚上，南映澈坐在教室里等季风漾，洋榴低头看着书，余光却一直看向外面，不多时，季风漾就背着包慢步从走廊那边走了来。
她没有抬头，但是余光一直在看他。
他走来了窗户边，站在外面不动，高大的阴影投下来，落在洋榴正在看的那本化学书上。
她抬起了头来，向他看去，发现他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贴在窗户上的那张纸。
季风漾感受到她的视线，目光向她移来，两人的眼神在明亮的白炽灯光中交接，仅仅隔着一层玻璃窗，一刹那，洋榴害羞地低下了头。
“啊，季风漾你来了，走吧。”
南映澈站了起来，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
两人一起下楼梯，南映澈聒噪地说着:“我跟你讲，可好笑了，有人在偷偷暗恋我同桌。”
“嗯？”季风漾停住了脚步。
“有人给她送了苹果，我怀疑那人暗恋她。”
季风漾再次抬步往楼梯下走去，说:“只是送个苹果而已，怎么就扯上暗恋去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送来？还偷偷摸摸的？”
季风漾心道:我光明正大放她桌子上，怎么就偷偷摸摸了？
“反正，你凭借一个苹果，就说是暗恋，这不成立。”他道。
南映澈转移了话题，笑道:“话说，你有收到我同桌的苹果吗？”
季风漾目光一沉:“没。”
“哈？那你没搞了。都这个点了，你是收不到咯。”南映澈笑得很得意。
季风漾冷冷道:“我不缺苹果。”
“哎哟，但我同桌画的画真的很好看诶，他把我画得好帅，我要把那个盒子放家里摆起来。”
季风漾的脸越来越臭，快步朝着学校外走去。
晚上训练的时候，每到休息时，他就会看一眼手机，没有新的消息。
看来，是他自己期待得多了。
人家根本就没想过要送他苹果呢。
另一边的南映澈拿起手机给洋榴发消息:“我们快要训练结束了，你可以过来了。”
“好。”
洋榴在教室里多学习了一个小时，就是为了去见季风漾一面。她坐上公交车，一直坐到了西里渡站，前面不远就是他们训练的公司，但她却没再过去了，她就站在这里等他们下来。
南映澈与季风漾已经下了楼，正在走出大厅。
“季风漾，你一整个晚上情绪都不高诶，咋啦，就因为没收到苹果，这么不高兴？”
“没有的事……”
“话说，好歹上次你也帮她找到了凳子，她不送你苹果，有些说不过去了吧？难不成，那天晚上她在你家发生了什么事？”
季风漾的脸倏然变色，那晚的那个意外之吻，久久挥之不去。
南映澈凑近他的脸，逼问:“季风漾，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兽性大发欺负人家了？”
“你胡说什么？！”
那晚若非是她突然靠那么近，也不会发生那个意外。
“你这么激动干嘛？莫非是被我说中了？”
“懒得跟你讲。”季风漾越过他，往着公交站台走去。
远远的，他视线内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他目光惊讶，行走的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洋榴垂着首站在站台上等他们，微风吹扬起了她的发丝，她用手理了理，却不知道有道视线一直在注视着她。
“嘿，洋榴，你来了哇！”南映澈对着她高声大喊。
她转过头去，就见到了两个少年向这边走来。
季风漾走在前面，来到了站台上，站在她身旁，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被他注视着，她就开始紧张起来。
公交车在这时行驶了来，南映澈跑了过来，说:“快上车啊！”
三人上了车，洋榴看着季风漾一如既往地去那个老位置坐下，而南映澈今天没挨着他坐，独自去了另一边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坐下就趴在椅子上，疲倦地道了句:“别打扰我，让我梦会儿周公。”
洋榴跟着走到了最后一排去，看了眼左右两个空座位，忐忑地往着右边坐了下去。
她悄悄往身旁的季风漾瞟去，自己坐这儿，他会不会不高兴？
季风漾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她放下书包，赶紧把里面的苹果拿了出来，递给他，说:“送你。”说完后，她又加了一句，“他们也有的。”
言外之意:不是只送你一个人的。所以不要有压力。
季风漾接过那个苹果，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那粉红色的包装盒上闪过，他看着盒子上的那幅画，眼底逐渐露出笑意。
在那上面，画的是一个他的侧颜，一身白衬衫，背脊挺直，手中抱着一把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琴弦上弹奏着，脑袋微垂，黑茶色的细碎刘海遮住些许眉眼，秀挺的眉弓与鼻梁骨勾勒出完美的弧线，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尾拉出一条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样简简单单的几笔弧线，就能把人勾勒得如此传神，这大概就是画的魅力吧。
洋榴动笔的那一刻，脑海里想到的他就是这样一个形象，那时在蓝山广场上唱歌的他，干干净净的他，耀眼发光的他，永远刻在她心上。
为什么画侧脸不画正脸？
因为，她喜欢他的侧脸。
被她亲过的侧脸。
她没有在画上写任何字，因为她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在她心里，他不是什么吉他手，也不是什么队长，他就是季风漾，独一无二的季风漾，这三个字就代表了所有。
她看见季风漾将那个苹果塞进了背包内，她嘴角上扬起来，总归，是收下了。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副有线耳机来，在手机上插好后，一只戴在了自己耳朵上，另一只拿过来戴在了她的耳上。
音乐声随之响起，轻轻柔柔的旋律，季风漾的声音从耳机里响了起来，她感到吃惊，这是他唱的歌诶！
好好听，好清澈的一个少年音啊。
他唱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是，非常好听。
公交汽车平稳地行驶过了一个站后，她余光向着旁边的人瞟去，发现他也阖上了眸，在闭目养息。
他应该也很累吧。
她收回视线，往着前面的路景看去，两个少年怀揣着他们的梦想，在这趟7路公交车上，往来穿梭，一遍又一遍，终有一天，他们的努力会被人看到，他们会实现年少的梦想。
每次一看到他们这样，她就会生出一股满腔热血，想要和他们一起努力。
倏地，身边的人靠在了她的肩头，她惊讶万状，瞳孔放大，僵坐在椅子上。
“季……季……”
她低低呢喃，怕吵醒了南映澈，又闭上了嘴巴。
她抿紧了唇瓣，一颗心小鹿乱撞，好近，好亲昵！
她眼珠子向左肩转动，看着季风漾的脑袋就那样靠在了她的肩上，一头乌黑的短碎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这是睡着了吗？
这么疲倦的么？
她眼里泛出一丝心疼，很想要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可她怕吵醒他。
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眸光时刻警惕着右边的南映澈，怕他突然间睁开眼睛，怕他看到这一幕。
奇怪，她干嘛要心虚？
又不是她让季风漾靠她身上的。
但是，她还是很害怕被别人瞧见。
仿佛，这是她与季风漾不可说的秘密一样。
她向着靠在肩头的人看去，心道:唔……睡得真香。
她也想靠靠他的肩头，什么时候才有那个机会呢？
耳机里的歌声她没认真去听，注意力全被肩头的重量吸引了去，他的脑袋好沉，但是她却不想推开。
她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些，能让他们靠近得久一些，但是这五个站，却一晃神的功夫就过了。
前面就是蓝晚塘了。
她轻轻扯了扯季风漾的衬衫袖子，但他没动静，她加重了些力道，可他竟然在她肩头蹭了蹭，像猫咪一样对她撒娇。
蹭动间，他的发尾扫在她肌肤上，弄得她颈子痒痒的。
她惊呆了，季风漾竟然也会撒娇么？
撒得还这么自然，这么可爱。
若非是南映澈在这儿，她肯定会哄他一句:乖啦，回家去睡吧。
就在这时，右边的南映澈突然大叫了一声，似从梦中惊醒，“到站了吗？”
洋榴吓得惊慌失措，直接用力将季风漾推了开，假装镇定地回答:“马上就要到了。”
被突然推开的季风漾睁开眼睛来，他的后脑勺差点撞上窗户，他揉着眼睛，恶狠狠地盯向推他的罪魁祸首。
洋榴抬起眼帘就看到了他那副要吃人的表情，那阴狠的眼神仿佛在说:干嘛推我？
她立即摘掉了耳机，站起身，抱着书包往前面走去，走到了后门处，等待着开门。
后面，南映澈也站了起来，打了一个哈欠，“刚被梦惊醒就到站了，真不错。”
洋榴朝着南映澈看去，观察他的神情，他应该没看见刚才那一幕吧？
否则，他一定会大声说:“哈！你两竟然靠在一起！”
季风漾抓起那只耳机，戴在了自己耳朵上，也朝着后门走了下来。
洋榴转头看向门外，感觉到他走到了自己身后，一股强大的气场包围着她，带着一丝可怕的杀气，这家伙刚才黑着一张脸，用那样的眼神看她，该不会是想要报复回来吧？
车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拔开步子就冲了下去，“太晚了，我得赶紧回家了，拜拜了啊。”
“喂？”南映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着已经跑远的人，满脸错愕，“没必要这么赶吧？”
季风漾拽着他下了车，眺望着前方石板道上的少女，高声道了句:“天黑了，小心前面有鬼出没。”
洋榴刚跑到转角口，霎时刹住了脚步，看着前面黑魆魆的街道，街道呈上坡，尽头灯光熹微，仿若涌入了地狱谷一般，两旁的黄桷树高大威武，轻轻摇曳着树叶，像极了黄泉河畔对她招手的阴兵。
她不敢往前走了。
这条路走了那么多遍，以前没觉得吓人，许是因为最近前面的路灯坏了，所以整条街就变暗了许多，被季风漾刚刚那么一说，她就生出了惧意。
她转过身去，冲他们笑:“我还是等着你们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