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宝珠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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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让宋慈恩的意识逐渐涣散，她闻到耳边清冽的香气，耳边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喊：“从影，你快来！”
什么东西被强行塞入口中，随后，手臂被强行正骨，汗顷刻湿透了全身，她脑海几乎一片空白，前世记忆如同走马灯在眼前上演，她似乎看见一个面目模糊的老人，向她张开双臂。mwannengwu
随后，背似乎挨着极为柔软的东西，那股香味越发浓烈了，“这个味道？好熟悉，是在哪里呢？”她想着，双眼却逐渐合上了。
待她醒来时，眼前的景象令她心惊。
不算大的马车内，却在四壁上镶嵌着夜明珠，明明然若白昼。
她仔细一看，身上轻柔的布料竟是云绫，这种布轻柔透气，虽轻盈却极为保暖。多是达官贵人做袄子的内衬，就连前世也是在宫里才见过，可谓是一寸布一寸金。现在居然做被面？
待她看清她身下的布料，她是真坐不住了。竟是白狐细绒制成的垫子！这只去狐狸腹部细绒毛，不知多少只狐狸才能有一寸布，可谓是有市无价。更何况看着成色，怕是最少有的雪狐的皮毛。
看着因为血迹沁润的布料，宋慈恩心中忐忑极了，仔细一盘算价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怕是我干到半百也赔不起的呀！”
她刚起身，一双手就把她按了回去，之前那位妇人俯下身子，用帕子揩拭她脸上的汗。直面如此倾城之色，她脑海瞬间变成一片空白，“啊啊啊啊，美人对我笑了，啊啊啊，好漂亮。”
妇人浅笑着道：“你伤势未愈，还是躺下想歇息。”
宋慈恩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我，我赔不起”
一瞬间，车厢内所有人都笑了，妇人温和地说：“没事，烧了就是，这样的我有好多条。”
随着光线变化，宋慈恩这才注意到，妇人身上的裙子，竟然是由孔雀毛勾着金线攒出来的，腰间嵌着玛瑙和各色玉石做点缀，她脖子上是块水头极好的糯冰紫翡翠，手上的饰品那更是不得了，一时之间，竟叫不出名字。
许是注意到宋慈恩的眼神，妇人歉意地说：“舟车劳顿，无心梳洗，穿着是素净了些。”
宋慈恩只能茫然地点点头，心里却在咆哮：“这算素净的话，那我这半生加起来，怕真的是没见过好东西。”她想着，突然瞥见，缩在角落里，和她一样一副没见过市面样子的刘琳，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心就安定下来了。
妇人扶起她，撩开她的衣袖，掏出一个白玉质地的盒子，蘸取绿黑色的膏药就要往她手臂上摸，看着不远处刘琳欲言又止又眼巴巴的要哭出来的表情，她顿时明白了“嗯，应该不是一般的贵。”
妇人动作轻盈，被按压的地方却火辣辣的，她似乎察觉宋慈恩的不适，低头吹了吹，目光柔和，眼神关切“可还疼？”
宋慈恩呆呆地摇摇头，过了许久，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妇人的声音怎么这般醇厚？”
没等她解惑，茶杯被送至唇边，她几乎是倚在妇人的怀里，被亲手喂着茶，茶香清冽，先苦后有回甘，但此时她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她犹犹豫豫地说：“姐姐，我，我可以自己来。”
没曾想，身旁的侍从却笑了出来。道：“我们夫人，小姐可不能叫姐姐呐。”
妇人点点头，笑道：“我今年约莫三十又四了，你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夫人便是。”
宋慈恩极为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妇人，怎，怎么可能，这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呀？怎么会。
妇人笑盈盈地说：“你阿姐方才和我说过了，你们去将军府和我一道，我顺便将你们送回去。”
角落里的刘琳颤抖地说：“不，不必了。夫人，我们自个回去吧，已经给，给您添麻烦了。”
妇人道：“不碍事的，这夜深雾重的，恩恩伤势未愈，怕是经不起折腾。”
刘琳看向妇人顿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犹豫半天，才勉强说：“那好吧。”宋慈恩借着光看去，刘琳耳朵根全红了。
宋慈恩被抱在妇人怀里动弹不得，她嗅着鼻尖冷香，那股熟悉的感觉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究竟是什么呢？
没等她琢磨明白，车厢外的常宁道：“到将军府了。”
她侧头看去，妇人竟然面露不舍，她凑近宋慈恩，深吸了一口气，替慈恩拢了拢衣袖，对着身边的侍从说：“把后车的裙子和妆奁盒子给宋姑娘。”
不等宋慈恩拒绝，她开口道：“别想着拒绝，今天要不是你，我怕是没命回。”说罢，不顾宋慈恩反对，拿起桌上的膏药塞进她手里“这个你拿着，女孩子家家还是不要留疤。这个药效还算温和，你收着。”
又轻抚着宋慈恩的鬓角，极为不舍地看着她，一双美眸竟快要落下泪。说道：“我就在西衍门，或是桂满楼，你有空常来。”
等走进院落，刘琳实在是憋不住，撞了撞宋慈恩说：“这谁？”
宋慈恩还沉浸在妇人奇怪的举止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茫然地说：“啊？你在说什么？我第一次见呀。”
刘琳道：“你就唬鬼吧，怎么可能第一次见就送你白云断玉膏。”
她补充道：“你可能不晓得，那可是极品的疗续药。就是脖子上开了缝，看到牛头马面翻簿子，也能和阎王掰扯掰扯的药。我爹，算驰骋江湖，战功赫赫的吧，也就那年大赦，得了那么小半瓶，当祖宗一样供着。怎么可能第一次见面就给你用来擦手。”
宋慈恩更加疑惑了，委屈地说：“可是我真的不认识她。”
刘琳看宋慈恩表情实在是疑惑，不由学着刘大柱，摸着光洁的下巴沉思，“紫衣，杜家旗，惊人的美貌，雌雄莫辨。”她突然大叫：“我知道她是谁了！她是宝珠夫人！北辰国最神秘的女商人。”
宋慈恩默念了一遍，心中大吓。她是知道宝珠夫人的。前世，正是宝珠夫人在她被罢黜，穷空潦倒的时候送来了银钱，才让她活下来。宝珠夫人后期不留余力的帮助，才让她能招兵买马，扶持幼帝。可以说，她能卷土重来，全靠宝珠夫人的援助。
只是，奇怪的是。那年她北上，本想去拜访宝珠夫人，却被拦在门外。记得侍从说：“夫人暮辞色旧，不宜见客，您请回吧。”说罢，递上一个锦囊，道：“夫人说，您问题的答案都在这个锦囊里了，若您看了仍然不晓得，那就是时候未到，您也不必找她了。”
记得，那个锦囊里只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双面青玉鱼”
可惜，到目前为止，她仍然不晓得父亲给的双面青鱼，究竟有什么秘密。
突然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宋慈恩！你是涨胆子了！”
宋熤川手持戒尺，本就冷的面容更加冷峻，仿佛有冰霜在四周凝聚。
宋慈恩吓得缩在刘琳的身后，天晓得，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阿兄的戒尺。怕是小时调皮造成的阴影，以至于她一看到戒尺就忍不住颤抖。
宋熤川越来越近，那紧紧扭在一团的眉毛，是越发清晰。
“完了，完了。”宋慈恩在心中哭嚎“阿兄若是开始骂人，怕是气到极点了。吾命休矣。”
下一刻，宋熤川的怒吼接踵而来：“你若是头脑不清醒，就去用冷水浇一浇。我不过去学府两日，你居然捅出这样的篓子。你才十岁，怎学的上马杀敌？我问你，是课业不够多，还是女工妇容射数可自成一派？居然偷跑，长本事了啊？”
说着作势要打。
宋慈恩急得围着刘琳兜圈子。
刘琳本看笑话，下一刻，她的耳朵被揪了起来。咆哮声虽迟但到：“刘琳，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中午吃饭把脑子也吃掉了吗？我问你，沧州令哪来的？”
刘琳缩着脖子，挤牙咧嘴说：“偷，偷阿爹的。”
许惠萍更加愤怒：“偷？长本事了啊？托小厮给我带信不过两刻钟，再不济，你阿兄就在东城门值守。怎轮到你一个十三岁的女娘去做这样的事情？”
刘琳讪讪地解释道：“这不是情况紧急”
许惠萍大骂：“紧张个屁，你就是想耍威风。我是你娘，你屁股往那边歪，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还用这个理由糊弄老娘！家法伺候。”
一边的宋慈恩被抽的嗷嗷哭，刘琳也不遑多让，两人凄惨地叫声响彻整个院落。
许惠萍抽完仍不解气，大吼道：“今天晚上都不准吃饭，去祠堂跪着。”
刘大柱替许惠萍敲着背说：“打都打了，要不算了。恩恩手还受了伤呢，包的像个球一样，老惨了。”
许惠萍犹豫片刻，一旁的宋熤川冷冷地说：“不，不跪怎么长记性。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今天敢偷跑，明天就敢去前线。”
许惠萍听到这活，也来了火气。说道：“对，不重罚，怎么可能长记性。”
可怜的宋慈恩和刘琳，脸上的泪还没擦干净，就被扔到祠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