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要不我们到沙滩上去看吧?”徐先道。
霄珩摇了摇头,但脸上绷紧的线条还是让徐先有些担心。
伴着又一波兴奋地尖叫和口哨声,不远处的海上掀起一个近二十米的浪头。碧蓝的海浪气势磅礴地冲天而起,在海上筑起一道琉璃般的海墙。墙体冰凉、舒滑,带着大海特有的沁人心脾的气味。
在这舒滑之间,远远的几道身影踩着冲浪板迎上海浪的走向一跃而起,浪头上飒爽的身姿立刻激起岸上一众亢奋的尖叫。随着海浪滑行数米后,雪白的浪花引着海浪猝然入海,刚才还纵情驰骋的几道身影又随着巨大的水流砸进海里,瞬时不见了踪影,只在浪花落下的边缘,飘起几只花花绿绿的冲浪板。
“不就冲个浪吗,人都给你们叫没了,还叫!”徐先撇了撇嘴,眼睛一直盯着海面搜肠刮肚地想着接下来再来些更揶揄的话。
随着海浪的继续前移,落下的海浪在海上又形成一条拱形的碧色隧道。在一片朦胧的水幕里,只见隐约一道麦色的身影踩着冲浪板在拱形的隧道里潇洒的转身。就在海边的人们仔细分辨是否是真实时,那道身影呼地从隧道的另一头蹿出,又接上刚好一个冲起的浪头,在空中又来了一个腾空一跃,然后随着浪头缓缓而下。
尖叫声此起彼伏,这一回连徐先也没忍住,回头盯着影射在霄珩银黑镜片里的那身影,挥舞起双手嗷了一嗓子:“太帅了!”
冲浪板踩着水流在欢呼中往岸边滑行过来,在合适的位置一跃跳进了水里。海水刚好齐腰,明媚的阳光给这被海水浸润的匀称有致的身形更渡上一层致命的吸引力。紧接着,艳羡的目光,躁动的身影,齐刷刷的朝那身影涌去。
“这逼装得!”徐先盯着人影攒动的海面酸溜溜地说。
“你也可以去!”
徐先看着霄珩嘴角掀起的那丝揶揄,瓮声瓮气中又带着不甘:“我,跟水八字不合!”
夜晚的海难热闹程度一点不比白天差,四处灯火通明。露天的酒吧,篝火,烤肉,音乐,辣舞!各色的皮肤在纸醉金迷里释放着压抑很久的情绪、疑惑,以及本来的天性。
“先生,您的酒!”
又一怀烈酒入喉,火辣辣的刺激经咽喉、食道,奔腾着进了胃,在里面猝然点起一把烈火,随着激昂的音乐又直蹿上了沉闷太久的天灵盖。简易将空的酒杯“哐当”一声放在木质的吧台上,从善如流地朝着服务生勾唇一笑:“再来一怀!”
一头棕发,一双浅绿色眼睛的服务生媚眼如波般从简易俊美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滑向优美的脖颈,在缓缓凸起的喉结停留片刻后又恋恋不舍地移至光洁的锁骨,再从完美的腹肌上逡巡而过,最后又回到那双跳动着光晕的勾人眼眸上:“ok!”
“给我来一杯一样的!”一个好听的声音,接着一个人挨着简易坐下。
简易回头看了来人一眼,眉眼浅浅一弯:“是你?”
霄珩:“是呀,可真巧!”
不同于酒醉了见到时的样子,简易可没从霄珩脸上看出所谓巧遇的喜悦。
碧眼的服务生这时把酒端了上来。一杯先给了霄珩,另一杯才端给简易。简易拿起酒杯时,服务生若有似无地用食指微微勾了勾简易细长的小指。简易垂眼浅笑,接着拿起酒杯一口几乎见了底。
这一切都被霄珩看在了眼里,一种别样的抗拒情绪从心底升腾出来。霄珩仰头闷了一口酒,却狼狈地被猝不及防地烈呛得咳了出来。
简易抿了抿嘴,眼带玩味地看了霄珩一眼,端起酒杯一口喝光剩下的酒,站起身就离开了。
霄珩暂时压下心底的抗拒,转身正要放下酒杯,又看见碧眼服务生望眼欲穿地盯着简易离开的方向。这种男人之间的眼波流转虽然他见过不少,譬如徐先就是,不过好在那小子从来没敢在他面前有什么越轨行为。
霄珩“啪”地把酒杯扔在吧台上,碧眼服务生被这突如其来的神经质预期中的吓得一哆嗦,霄珩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他一眼,才十分满意地站起了身。
海滩的热闹离酒店并不是很远,两厢在夜色里可以清楚地遥望。但中间的距离在步行时,即使有一闪一闪的小灯照亮,仍显朦胧。
霄珩一个人不紧不慢地朝酒店走着,突然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啊呦!”
一个人竟从沙子里坐了起来。原来这货竟在大半夜的把自己埋进沙子里,只露了一颗头出来看星星。
霄珩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对方也欣然接受,并表示自己大半夜的躺在这里其实也是在找踩。
霄珩继续往前走,前行中霄珩仰头看了一眼天空,黑沉沉的天空哪有什么星星!
这一段路更黑了一些,好几个灯泡似乎是坏了,闪了几下也没把自己亮起来。基于刚才的事情,霄珩走了更慢了一些,精神也更集中了一些。
就在这时,耳后突然有股劲风擦着脸刮了过来,霄珩头微微一偏,一道冷光在眼前一闪,霄珩矫健地一矮身,短刀擦着额顶划了过去。霄珩接着一个飞踢,对方的短刀应声而落。来人低呼一声,霄珩趁胜追击,轮番的精准打击逼得对方连连后退,直至最后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又是一次暗杀,距离上次只隔了一个星期!终于抓到个活的,霄珩心想。基于之前少数几次抓到活的时他们不怕死的自残行为,霄珩这次利落地跳起,打算至少先砸晕了再说。
“呯”地一声闷响,刚跳到半空的霄珩心都凉了,这是消音枪!这,可以伪科学地原地跳回去吗?霄珩暗自悔恨的瞎想。就在霄珩觉得这一枪要硬挨上时,一个黑影突然迎面朝霄珩窜了上来。霄珩只觉得一个重力强势地朝他压了过来,争分夺秒间帮他躲过了这自杀式的一跃。
为防来人连续开枪,霄珩带着身上的人顺势一滚,暂时离开危险距离。
“你怎么样?”霄珩问。
“没事!”那人道。
“是你?”这声音霄珩熟悉的很,刚刚才听过。
即使在黑暗中,但霄珩还是看得清一双笑弯了的眼。
简易站起身没过霄珩,径直朝刚才的袭击者走去。
“小心!”霄珩觉得危机还没减除,伸手就拉了鲁莽的简易一把,可简易却借势直接把霄珩拉在了自己的身后,霄珩微微一愣。
“啪嗒”,简易打着一只打火机,上前去查看袭击者。有限的光晕在夜色里描绘出一个修长而高大的身影,霄珩的目光晦暗不明地在那身上逡巡。
袭击者一动不动地躺在沙滩上,咽喉处精准地插着一把短刀。简易神色冷清地抬脚踢掉袭击者手里的□□。
霄珩站在简易的身后,认真地审视着这个人,神色变化,阴晴不定。万般情绪在心底呼啸着,霄珩闭上眼,握紧拳,用力地克制着。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神色才变得清明。他得让他死个明白!
霄珩重新看向简易,简易这时也已经站了起来,但不知还在查看什么,一直背对着他。
朦胧的夜色里简易的背那么挺拔并且泛着淡淡的光,光洁、细腻!霄珩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就吞了个口水,目光缓缓将之抚至腰际。完美的线条在腰际收紧,没有一丝多余,紧致而充满力量。霄珩的眸色随即暗了下来,喉头滚动,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手感肯定不错!
可霄珩的心在下一秒就被铁锤狠狠地砸下:你是疯了吗?
“他死了,一刀毙命!”简易又蹲下看了一眼袭击者脖颈上的刀说。
见霄珩的反应,简易疑惑地转过身。四目猝不及防地相对,霄珩瞬间只觉脸上一热,好像做了一件亏心事,还被当场抓了包,慌乱中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对于自己在简易面前露出的狼狈,让霄珩很懊恼。
简易似乎根本没发现霄珩这些不自然,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面色平静地又转过身,走到死者跟前,再次打着打火机,细细查看了死者周围,最后随身掏出一块纸巾,仔细擦去刀柄上的指纹。
霄珩暗暗松了口气。
简易很细致地清理着现场,霄珩冷静后,理智也同时回到了原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简易,像在看一个表演者的拙劣表演。霄珩不禁在心里冷哼。
“一刀毙命!普通人可没这样的身手!”霄珩清冷地道。
简易抬头看了霄珩一眼,一边的嘴角提了提,别有深意地道:“普通人也没几个能让雇佣兵追杀的!”
两人沉默地看着对方,流动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一时间变得诡异。这时,两人的余光里也都注意到了离尸体不远处那把先前踢开的消音枪。简易眸色一沉,就地一滚,一伸手就准确碰到了枪柄。可在这时,一条长腿横亘过来,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开他的手,紧跟上来的另一只脚利落地一抬,枪被踢飞了起来。简易迅捷地转身,顺势跃起,“duang!”枪却稳稳地端在了霄珩的手上。
“身手不错!”简易率先打破僵硬的沉默。
霄珩端着枪,枪口略微朝上,并没有直接对准简易。又一阵沉默后,那张冷峻的脸颜色稍缓,难得有了些喜色,可眼神仍旧很冷:“是吗?比起在鹿特丹呢?”
简易毫无防备地那一愣,霄珩看得心里一阵痛快。可也只是一瞬间后,简易就恢复了自然。他笑着看向霄珩:“一年时间,刮目相看!”
霄珩目光一沉,道:“这么说,你承认一年前在鹿特丹救我的那个人就是你?”
简易一脸疑惑,轻快地说:“为什么不承认?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霄珩慢慢转着手里的枪:“救民恩人?那为什么要逃呢?”
简易谨慎地看了一眼霄珩手里的枪,最后却转过身将后背对着他,继续清理着现场的痕迹:“杀你的人有多强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救了你还敢再住在那儿吗?”
霄珩黑色的瞳孔一缩,枪口对准简易的后背:“你的邻居可是说没有你这号街坊!”
简易依旧冷静地做着手里的事:“有钱能使磨推鬼!为了你我可是散尽家财!”
霄珩冷哼一声,突然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简易似乎看出了他的心境,转过身:“我知道你不信!你可以找人去查,那房子是我的!”
简易顿了顿,露出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说:
“其实那天救了你我就后悔了,那些人一看就不好惹。所以第二天一清早我就挨家敲门跟他们说我惹大事了,求他们救救我!我跟他们说如果能把打听我的人按我说的打发走,房子就是他们的!我那房子很值钱的,他们就同意了!你都不知道,你前脚刚走就来了两部商务车停在我家门口,乌洋洋地下来十几个壮汉,跟拍□□片似地。幸亏我没贪你的钱给你送钱包去了,要不早成肉馅儿了!”
霄珩眼神任然冷得像一潭湖水:“他们就信了?”
简易:“当然了!你的人不也信了吗?给钱谁不要?再说那些人来了一个个要吃人似地,把我邻居都吓结巴了,一个个就知道摇头。”
霄珩:“那我的人来了你怎么也躲着?”
简易抬头看着霄珩,弱小无助又委屈巴巴:“你们这是豪门恩怨,哪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掺和的,救你我已经后悔死了,怎么还会自己往上贴?”
霄珩饶有兴趣地看着简易,眼里是冷的化不开的寒霜。霄珩盯着简易看了很久,最后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枪。
这是个有趣的猎物,狡猾而又自以为是地释放给猎人真假掺半的信息。这也许会是一个突破口!霄珩冷漠地勾了勾唇,转身朝酒店走去。
简易盯着霄珩的背影,眼里尽是软得化不开的色彩。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扯着嗓子喊:“就这么走了,这里可有你的脚印!”
霄珩头也没回,声音冷得让人发寒:“人是你杀的,关我屁事!”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补充道:“一会儿这里会经过很多人,看到有人死了会更乱得一塌糊涂。脚印根本没什么参考价值!”
简易吹了个口哨,声音听着很是欢快:“你很专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