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按在膝上的手,抓得更紧。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设定呢
应该不会是真实,不可能存在的吧,但是
他都穿书了啊
顾裕生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床上的陆厝,对方迷茫地眨着眼睛,似乎在等着自己的解释。
“我有点失眠,”他结结巴巴的,所以heihei睡不着。”
先搪塞过去再说。
要是真穿进不do爱就无法出来的房间,他就给自己一榔头,看能不能晕死过去,再回到原来的世界,反正那么苦的过程他都坚持下来了,不在乎继续复建,底线是会一步步降低的,今天敢出现这样的房间,明天说不定就会鲜花市场双星y
陆厝“要不你在上面,我去下面。”
似乎又有些污浊的字眼出现。
“沙发上我也是可以睡着的。”陆厝慢悠悠地说完,已经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顾裕生摇头“不用。”
陆厝也没坚持“那,再聊聊天”
又是一个呵欠。
顾裕生有点感动,对方都困得不行了,还惦记着自己,于是轻声道“没关系,你先睡吧。”
“跟你说会话,困得会更快。”
感动没了,杀意渐起。
顾裕生眼神森然“你把我当催眠背景音用呢”
他以前做家教的时候,成绩不太好,学生普遍的反应就是,老师课讲的内容不错,就是不够有趣,枯燥,容易让人想睡觉。
甚至有个小孩还特意录了段他的音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听。
当时的顾裕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陆厝沉吟片刻“未尝不可。”
顾裕生冷笑“那我还是专属助眠主播吗付工资,给钱一晚上二十万”
陆厝嗖地钻回被子里,只露出俩眼睛“我是学生,便宜点。”
学生咋了,少往自己身上加buff
顾裕生伸出手指“八折,不能再少了。”
“八折就可以让小玉医生哄我睡觉”
“先看你能不能拿得出来。”
陆厝在被子里笑得腼腆“没网呀,欠着成吗”
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最后那两个字被他咬的重,拉得长,再配上有点甜的嗓音,顾裕生耳根都酥麻起来。
草。
不行,不能输。
莫名想起那天在地铁上,他摸了陆厝耳垂上的小痣。
对方的反应很大。
“说起来,”他清了清嗓子,“你为什么不让人碰耳朵”
陆厝立刻不笑了
瞬间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蛹,开始装死。
蜂蜜水似的柔黄灯光下,顾裕生的嘴角微微扬起。
果断捋袖子。
“跟我说说啊”
他拽着那滚成一团的被子,试图给人剥出来“不是说要聊天,来,我不要钱随便聊,就从你为什么不让碰耳朵来”
陆厝的声音闷在里面,嘟囔了一句什么,顾裕生也没听清,只忙着跟人打闹,索性睡不着觉,好容易让他抓着小辫子,才不能轻易放过
“就、就是,”陆厝紧紧揪着被子,“我耳朵那里有点敏感。”
哦豁。
顾裕生笑容灿烂。
折腾闹着的期间,被角已经悄然滑落,快要垂在地上,而藏蓝色的床褥也压出大片的褶皱,陆厝没有反抗和挣扎,只是笑着往后躲,直到顾裕生的手已经跃跃欲试,快要挨到他耳垂的时候,才猛然伸手,扣住对方的手腕,翻转一扯
顾裕生没防备,整个人都被带得摔到了床上。
“吱呀”
床褥泄出很轻的声音。
“别闹,”陆厝脸上的表情不变,还是笑着的,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放松,“听话。”
顾裕生仰面躺在床上,一时有些呆滞。
大意了。
这可是能把傅明寒打得满地找牙的暴力小白花
他居然还试图进行体力压制
陆厝终于松了手,却是扬起了被子,往上一抛,抖得平整的被子缓缓地落了下来,像一片天上飘下的云。
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顾裕生“啊”
陆厝很有技巧地给他甩在床上,俩人之间还隔着个礼貌的距离,不至于令自己本能地紧张,感受到的,是被子沉甸甸的温暖。
“手都凉了,”陆厝嫌弃似的看了他一眼,“还搁沙发上打坐呀。”
顾裕生有点尴尬地坐了起来“我不是”
话没说完,陆厝就摘掉他的眼镜,直接按灭了灯。
“将就着睡吧,”陆厝继续道,“秋天晚上很冷的,还是没有暖气的地下室,我可不想大早上起床,看到你被冻成小雪人。”
“也不至于是雪人吧。”
“怎么不至于,你看你现在手都是冰的。”陆厝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还有,鼻尖也有点红。
是有胡萝卜鼻子的白色小雪人。
顾裕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他其实还没感觉到冷,这会儿陆厝说了,再加上被子的热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指的确很凉。
其实如果没有碰到温暖,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有点冷了。
腕部还有隐约的红色指印。
“好吧,”顾裕生默默地放下袖口,“谢谢你了。”
陆厝转了个身“明寒的房子。”
“那谢谢小傅总收留我们。”
在人家的房间里,和差点成一对的暧昧对象,躺在一张床上,突然有点怪怪的。
顾裕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房顶,又检查一遍。
傅总,您也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俩睡在一
起了吧。
没有任何监视的痕迹。
顾裕生放下心来,终于躺下,把被子拉到胸口。
还好,就是跟朋友在一张床上,将就下。
很正常。
顾裕生朋友不算多,也有几个知心要好的,男孩子们出去玩,晚上留宿,俩人挤在一张床上,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主要是,他和陆厝并没有相熟许久。
顾裕生在友情方面,挺慢热。
他可以毫无芥蒂地收留对方,可以为了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冲入傅家,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要顾裕生真正敞开心扉,还是有那么一点小难度。
即使和陆厝的相处,很自在。
但此刻依然有点不好意思。
紧张得把被子都抓出褶皱啦。
“害羞”
顾裕生摇摇头,想起陆厝看不见,忙说没有。”
“那你别扭什么,没跟人睡过”
顾裕生老式回答“也不是。”
那背对着自己身影突然顿了下,紧接着,陆厝终于翻身,转了过来。
目光对视。
“你跟人睡过吗”
声音好轻,就像换气扇中漏下的一丁点月光。
只能从漆黑的瞳仁中,窥得一丝的明亮。
顾裕生想了想“我初中就住宿了,有时候挤一下,或者聚餐太晚,几个人就一块睡了。”
陆厝顿了顿“哦。”
“我没跟人睡过,”他接着开口,“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睡觉的,但是,你躺在我旁边,我不会别扭,知道为什么吗”
顾裕生思索片刻,迟疑着张口“因为,我是好人”
“白痴。”
“啊”
“算了,”陆厝又转了回去,“睡觉”
被子一拉,不理人了。
嘿这小东西,还挺有脾气。
顾裕生只好继续盯着天花板看,地下室的房间顶都很高,上面坠着个硕大精致的水晶灯,是绽放的花朵造型,垂着小小的水滴形晶莹。
他睡不着。
别人数星星,他数水晶。
一粒、两粒、三粒
不厌其烦,也没有什么急恼,借着很微茫的光,顾裕生估计着再过一俩小时,自己就会累了,然后沉沉睡去。
他数得还挺认真。
以至于连陆厝什么时候转过来的,都没发觉。
“你在干什么”
顾裕生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
壁灯已经关了,他俩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陆厝很平静“我也睡不着了。”
“所以,”他双手贴着自己的侧脸,仿若一个乖巧等待睡前故事的孩童,“咱们要不要,再好好认识一下”
他想听顾裕生讲讲自己的事。
私下派人
查过,和自己预料的相差不大,是上层阶级中一个和谁都能扯得上关系的人物,医学世家,开的有私人医院,年轻,英俊,又很低调。
但陆厝总觉得,顾裕生身上有种淡淡的隔阂。
他看不透。
很想将其撕开。
就像一种很常见的奶糖,外面裹着层半透明的糯米纸,扯也扯不太干净,就慢慢地去舔,总能得到黏软的内在。
陆厝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也很会模仿,很擅长按捺自己内心的一切欲望。
可刚刚,他差点没控制住。
想舔。
看到顾裕生手腕上的红印子,本能的冲动促使着他,想凑近,想把脸埋上去想舔一下。
但另一种奇怪而陌生的情绪,又制止了他。
直到心绪变得平静。
顾裕生不出声地数水晶灯,他也在数,他在数自己的心跳。
“不是本来就认识吗,”顾裕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想听什么”
陆厝笑了笑“你不想再听听我的事吗”
那就不必了。
你的事我基本上知道得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几章被红锁掉了的章节,连你那啥的时候喜欢什么样的姿势,都能知道
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顾裕生点点头“行,你说。”
陆厝盯着他“你好敷衍。”
“我没有。”
“有”
“你到底还说不说”
陆厝扁着嘴“好吧,那我先说说吧。”
他给顾裕生讲了自己的事。
假的。
都是虚构的。
他讲自己在校园里写生,去海边看星星,在沙滩上留下浅浅的脚印,两侧椰林茂密,微咸的空气把头发高高吹起,他和同学们在夜间点亮篝火,大家唱歌,弹吉他,笑得东倒西歪。
很符合一个美院学生的生活。
美好,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前途光明灿烂。
“你大学时,过得不开心吗”
顾裕生突然张口问。
陆厝愣了下“不开心”
“嗯,”顾裕生的额发垂着,稍微有一点点遮挡住眼睛,“感觉你给我讲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在怀念。”
屋里一时好安静。
“在遇见傅明寒以前,发生过不好的事情吗,”顾裕生继续道,似在踌躇该怎么开口,过了好一会才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讲的。”
“不愿意也没关系。”
果然,小玉医生很不会安慰人呢。
陆厝看着他“谢谢,你真好。”
顾裕生“嗯。”
“在尴尬吗”
“稍微有一点点。”
陆厝笑了起来“行了,不为难你啦那现在,能不能也给我讲讲你的事”
顾
裕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旋即又开始苦恼。
他没什么可讲的啊。
就很平常的一个普通人而已。
“你想听我什么事”
“都好呀。”
顾裕生想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我小时候,被马蜂追过,在一颗很大的花椒树下”
他以为蜂巢都会筑在高大的树上,所以没留神。
从那里经过,不知怎么的招惹了马蜂,被追得抱头鼠窜。
“这里,”顾裕生伸出右手给对方看,“留了个疤。”
很浅,已经发白的一个小小疤痕。
陆厝看了好一会,才没什么表情地抬起头“然后呢。”
没然后了呀
就是回家后,自己处理肿胀的伤口,他记得马蜂毒性好大,那段时间几乎都抬不起胳膊,老师见了也心疼,特意许他一周不用写作业。
嘿,想想还怪美的。
顾裕生绞尽脑汁“那我再给你讲个什么呢高中的时候有次下雪,路面结冰,我下楼梯的时候滑到了,真的和动画片里一样,是一级一级地摔下来的,都摔懵了。”
这件事,似乎唤起了他不少的青春记忆。
于是顾裕生开始激情飞扬地讲自己的故事。
从食堂吃出个蜗牛到大学时舍友打鼾,再到读研的时候被导师压迫,夜以继日地哀嚎。
“我们小老板太可怕了,”顾裕生表情都有点痛苦,“每次做课题的时候,都感觉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其实他人很好的,就是严厉,专业性很强,所以最后毕业的时候,挺不舍得的。”
陆厝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看出来了,顾裕生一直在讲自己倒霉的事。
仿佛是在笨拙地安慰自己的“不开心”。
就像看到同伴摔跤了,手足无措地围着人家转悠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一屁股坐进泥坑里,来逗出一个破涕为笑的可能。
终于讲完了,顾裕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依然满腔悲愤。
天知道他那时候还要打工,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小玉,要不要给我讲点你快乐的事”
顾裕生“啊”
黑暗中,陆厝的声音有点哑“我想听。”
这人都什么爱好。
点菜啊
顾裕生绝望地一闭眼“我睡觉,睡还不行吗”
别折磨他了,他是真的不会讲故事
那微哑的声音又拉长了,带点撒娇似的鼻音。
“说吧,我想听。”
顾裕生无动于衷。
“好不好嘛”
顾裕生岿然不动。
“我只是想让你回想一些开心的事,也变得开心,是不是我太笨了总是弄巧成拙,给大家添麻烦。”
草。
顾裕生睫毛一抖。
“你别伤心,他绞尽脑汁,“我说,你让我想想。”
他每一天都挺快乐的,也没啥说的啊。
可陆厝还在等着。
“快乐的事,就是遇见你吧。”
顾裕生松了口气。
能够穿到这个世界,重新拥有健康的身体和人生。
所以遇见陆厝和傅家兄弟,见识到种种不可思议,他也真的很满足,很幸福。
对面的人,却一时有些怔然。
顾裕生满意地双眼一闭,任务完成
有被感动到吧
医者父母心,他好满意自己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
陆厝突然短促地叫了声。
“怎么回事”
“里面的牙齿好像发炎了,很痛。”
顾裕生坐直身子“长智齿了吗”
壁灯重新打开。
陆厝也跟着坐了起来,捂着侧脸嘟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好疼啊,嘶”
顾裕生端详着他“张嘴,我看看。”
简单的牙齿问题,他还是可以判断的。
陆厝的身体往前凑了凑,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的身影几乎交叠。
他张开了嘴。
微微仰起脸。
舌尖似乎不好意思似的往后缩着,洁白的牙齿排列整齐,顾裕生已经准备要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察看,却被陆厝制止了。
“别、别开亮灯,我害羞。”
这有什么害羞的。
关键是灯光太暗淡了,什么都影影绰绰的看不清。
“你要不要摸一下,”陆厝委委屈屈的样子,“就在最里面,好像肿了。”
顾裕生没多想“这里没医用手套啊。”
“没事,简单检查下吧,我又不嫌你,”陆厝继续嘟囔,“还是说,你嫌弃我”
顾裕生懒得搭理他。
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好让人不乱动“成,好好把嘴张开。”
修长的手指已经伸了进去,试探着摸索,可能出现的智齿和红肿。
那个淡淡的疤痕,摩擦到了微凉的犬牙。
陆厝的下巴被迫抬起,朝对方看时,眼睛就得微微眯着。
睫毛在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可对面的人浑然不觉,表情认真。
指尖按在最里侧的牙齿上,顾裕生稍微用力“你这里没有发炎,如果是牙神经的问题,明天需要拍个片子。”
别的也没什么可检查的。
他随意地收回手。
不小心擦过对方温热的舌尖,掠过淡淡的潮湿。
还是去洗下手吧。
礼貌地表达着嫌弃。
床褥随着动作,微微弹起。
陆厝侧着脑袋,看着洗手间里人的背影。
伸手,摸了下自己发烫的嘴唇。
这种成功后所带来的奇异快感,几乎泛起指尖的战栗。
舌尖上的触觉还没消散。
好开心。
舔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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