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荒村监管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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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执法员薛晗很快反应过来，温柔地抚摸着小女孩的头顶：
“小妹妹，你再仔细看看，这个是不是爸爸呀？”
小女孩细软的发丝不久前才被薛晗仔细打理过，柔顺地垂至肩侧，小圆脸肉嘟嘟的，吹弹可破的皮肤白里透红，穿着一套可爱的小熊睡衣，脖子上挂着一个精致的怀表项链，看起来像个娇养的小千金。chuoyuexs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抚摸，她抬头对上薛晗的视线，眼睛中略过一丝迷茫。
片刻之后，她将视线转向孙威，似是确认般点头，“爸爸。”
孙威眉心拧成了“川”字，狐疑地扫了房间里的执法员们一圈，急忙解释，“不是，我真不认识这孩子啊！”
“爸爸。”小女孩走向他，糯声又喊了一遍。
孙威被她这盲目认爹的模样吓得心里犯怵，下意识往后挪着身子，“小姑娘，你认错人了，我真不是你爸爸。”
今天真是邪了门了，出门没看黄历。
好不容易从一个小姑娘手里捡回一条命，现在又蹦出另一个小姑娘莫名其妙管他叫爸爸。
他就一个破开车的，哪有那个本事在末世里给不相干的小孩当爸爸啊，养活自家那两个小的就得费老鼻子劲了。
看他的反应不像装出来的，在场的执法员们一时都犯了难。
正如把小姑娘送来的好心路人所说，小女孩的确有些迟钝，问她什么她都不开口回答，只呆呆地看着问话的人。
如果不是报案人说她当时在哭着喊爸爸，执法员们都会以为她有听说功能上的障碍。
鉴于小女孩的特殊情况，的确有认错爸爸的可能。
薛晗叹了一口气，“只可惜现在网络中断，没有办法通过人脸识别连接户籍系统查询这孩子的身份。只能等她爸爸发现孩子不见后主动到执法队来找人了。”
“但愿她爸爸没有被什么异化生物袭击。”李悦良忍不住感慨。
“啧。”梁齐山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
被他这么一训，李悦良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偷摸看了小姑娘一眼，见她神情没有异样，暗自松了一口气。
为了找补自己的失言，他问孙威，“孙先生，麻烦你仔细想想这会不会是你哪个朋友家的孩子，她可能是觉得你能带她找到爸爸，所以才管你叫爸爸。”
这么一说倒是很有可能。
孙威稍微凑近看了看，脑子里亲戚、朋友、同事家他见过的小孩都回想了一遍，印象中好像没有长这样的小女孩啊。
他抬眼对上李悦良期盼的目光，为难地开口，“执法员，不是我不想认，我女儿跟她差不多大，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我要是见过，印象都会比较深刻，可这个孩子，我是真没见过。”
这就怪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江未和苹果都看向那个站在孙威面前不肯挪步的小女孩。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乖乖站在江未头顶的苹果突然说话了。
“宝贝乖，把项链还给妈妈。”
江未翻着眼珠子朝头顶上瞅了瞅，这神经鸟又在发什么神经。
不过它开这一腔倒是点醒了薛晗。
她快步走到小女孩身边，小心地将女孩脖子上的项链拿起来。
这款怀表项链产自华国某知名装饰品品牌，雨滴状的造型，侧边有一个小型锁扣，从中打开后，一半是钟表，另一半常被用来放置迷你照片。
得亏薛晗曾偶然刷到过这款项链的宣传视频，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小心翼翼地打开怀表，薛晗面色一喜，“有有有，真的有！孙先生，麻烦你来看一下，认不认识照片里的这个人？”
孙威好奇地凑过去一看。
怀表里果然有张男人和小女孩的合照。
他咽了一口口水，男人他确实认识，不正是刚才跟他一起被劫持的曹俊明吗。
自己有幸被那些人放了，可曹俊明却被他们扣下了。
如果现在他照实跟执法员说明了情况，无疑是违逆了高马尾女人的警告。
他们手中掌握着与自己有关的信息，万一他们报复起来，自己和家人肯定在劫难逃。
想到那个叫未羊的凶残女孩，孙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是如果他假装不认识这个人的话……
据曹俊明自述，他老婆末世之前就出车祸死了，他之后没有再娶，家里连个能照顾孩子的人都没有。
他这孩子又得了病，万一没人管也太造孽了。
见他迟疑的反应，薛晗料定他肯定认识照片中的人，忍不住追问道：“孙先生，您认识他对吗？”
“呃……是……是见过几面，不太熟，”孙威摸了摸脖子，打定了主意，语气变得肯定起来，“在青水城见过，那边厂子里有条生产线坏了，有一批货还没赶出来。唉，其实他也挺难的，听说是单亲爸爸，这孩子还烧坏了脑子。”
说完，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有伪装的成分，但他对曹俊明的遭遇的确有几分同情。
江未忍不住对这人刮目相看。
反应够快啊这家伙。
既没有说假话，又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曹俊明肯定是因为要等那一批延误了工期的货才暂时留在了青水城。
现在全球通讯瘫痪，就算执法员们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也没有办法求证。
可听他这么一说，执法队就只能暂时将曹欣蕊留下来，直到她父亲返回川城后亲自来执法队接人。
－
孙威左侧肋骨的伤比众人想象中更严重，队医赵译掀开他衣服的瞬间差点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如果当时的冲击力再大上一分，你这根肋骨就有可能向内弯折，扎破左肺。得亏你命大，不然说不定都活不到现在了。”
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此时他的肋间已经肿胀不已。
赵译当即让李悦良搀着他上了巡逻车，直奔着川城医院的方向去了。
不明所以的众人跟着到了执法队大门口，目送巡逻车像一匹受了惊的野马般消失在街角。
江未失笑地转身准备回屋。
这孙威真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又怂又勇的。
刚回过头，江未脸上的表情一滞。
曹欣蕊正站在不远处失神地看着他，见他回头与自己对视，脱口而出：“爸爸。”
江未：“！”
这不对劲吧妹妹，咱们叫爸爸前是不是得先认认物种啊！你是人，他是狗啊！
算上上一世，他好歹也是洁身自好了一千二百多年的老单身狗了，你这么一叫，他要晚节不保了……
江未下意识退后一步，防备地盯着曹欣蕊，仿佛她下一秒就会变成什么洪水猛兽朝自己扑过来。
下一秒，曹欣蕊果然不出所料朝他走来，情绪甚至比刚才看到孙威时还要激动。
江未惊恐地竖起耳朵，压低身子做出威吓的动作，呲着牙，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试图用声音和动作将她驱赶。
曹欣蕊却压根不吃他这一套，红着眼眶走向他，嘴里不住地嘟囔着，“爸爸，爸爸。”
江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理解孙威，成为孙威。
薛晗被他的攻击状态吓了一跳，生怕曹欣蕊被狗咬伤，半道将她拦了下来。
谁知从一开始被送来时都一直乖巧安分的小姑娘，不配合地在她怀里挣扎起来。
曹欣蕊的身体毕竟已经是十二岁了，力气不小，薛晗一个人压根拉不住，挣扎间闹得一身狼狈。
直到梁齐山上去搭了把手，才成功阻止了小姑娘倔强前行的步伐。
曹欣蕊焦急地从两人的禁锢中朝江未伸出手，泪珠大滴大滴地滚落，泣不成声地喊着“爸爸”。
见此情景，江未头皮阵阵发麻，却隐隐约约察觉出了异样。
他可以肯定自己此前从未与这个小女孩见过面，与她唯一的关联是，来川城的路途中与她的父亲曹俊明相处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刚才被送去医院的孙威也是同理，从他与曹俊明在车上的闲聊不难听出，他们此前并未产生过任何交集。
可这个小姑娘却仿佛断定了他们知道自己父亲的信息。
如果排除她是受人指使的可能性……
江未凝重地看向曹欣蕊。
她很可能拥有与江珂同样的进化分支——通古。
通古是a类进化，通古进化者可以在他们的脑海中回溯人或物在某段时间内经历过的事情。
如果曹欣蕊真是一名通古进化者，她肯定已经通过他和孙威的经历清楚地看到了曹俊明的遭遇。
不知是出于对她的同情，还是出于偶遇通古进化者的讶异，江未敛起爪牙，主动朝她走去。
“哎！”薛晗见江未的嘴朝小女孩的手伸过来，下意识地出声制止。
梁齐山：“没事，他不会咬人的。”
他看过沈峰亲自执笔的委托函，里面对这只边牧的评价极高，称他比人还聪明。
江未用湿润的鼻子拱了拱曹欣蕊摊开的掌心，无声地抚慰她的情绪。
小女孩抽抽噎噎地止住哭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看着江未，总算说出了除“爸爸”外的其他字眼，她说：“帮帮我，找……找爸爸。”
江未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个小姑娘，她长了一双漂亮的杏眼，左侧的眼尾下方有一颗浅色的痣。
有三分像他的珂珂崽。
江未点头，应允了。
薛晗将他们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新奇地开口，“还真是神了，好聪明的狗，他好像能听得懂人话。”
江未：“……”这句没听懂，不像人话。
－
孙威第二天去讨要赔偿的打算落了空。
伤得太重，被执法队的两人强行按下来住了院。
第二天，薛晗领着曹欣蕊和江未到医院探视时。
孙威正吵着要出院，李悦良正在病床边苦口婆心劝着。
赵译淡定坐在一张空病床边削苹果，他的手很稳，削出来的苹果皮是均匀的一长条。
“不是，两位执法员，这个院我是真住不起啊，住一天院，我得跑好几趟车才能挣回来，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这样，我保证，保证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自己全权负责，行不行？”
李悦良：“医生说了，要是再晚一点送过来，你连命都快没了。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命要是没了，你老婆孩子不照样没了依靠。”
“哎哟，我真不会有事，你们就让我走吧。”
李悦良：“……”
有时候一个人劝一头倔驴真的挺无助的。
这家伙，刚做完手术，麻药劲儿还没退干净，说话的时候都大舌头呢，就开始吵着闹着要回家了。
薛晗见李悦良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也加入了劝孙威的队伍，“孙大哥，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们你家在哪儿，我们去把你爱人和孩子接过来，你刚做完手术，肯定需要静养。”
闻言，孙威僵硬的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道：“那还是不必了。”
赵译总算削完了手里的苹果，收了水果刀，将脆甜的果肉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他拎着苹果皮走到李悦良身边，将果皮丢进他脚边的垃圾桶里，顺势将手肘靠在李悦良的肩上，兴致缺缺地看着床上的病号。
李悦良本就心情不爽，这下子火更大了，瞪向正津津有味吃着苹果的赵译，没好气地斥责他，“出任务能不能正经点！”
赵译吊儿郎当地嚼着苹果，“诶，我只是川医大派来支援你们执法队的外援人员，算不上正经执法员，你少拿我撒气。”
说完，他睨了病床上的孙威一眼，凉凉地说：“而且我早就让你别劝了，等麻药一过，他自然不会再吵着出院了。”
孙威果然没有继续吵着出院。
倒不是因为麻药失效，而是看到了小心翼翼踱到他身边的曹欣蕊。
他心虚地别开眼，“该说的我昨天都已经说了，还把她带过来做什么。”
曹欣蕊察觉到他的排斥，缩了缩脖子，小声说：“爸爸回家。”
孙威沉默着，不时偷偷瞥她一眼。
脑海中回想起曹俊明被一箭钉在车厢上的画面，他被鲜血染红的衣物，还有被那两个监管拖走时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吗？
幸存者有罪的心理让他越想越觉得不安，他深吸了一口气，“啧”了一声，总算开口道：“等我下次去青水城拖货的时候，会帮你催他赶紧回来的。”
算是变相答应了。
赵译：“你这至少要养一个月，到时候她爸爸说不定早就回来了。”
孙威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偏过头不与他争辩。
其他人听不出他话里的名堂，江未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曹俊明是被宝台村矿区的监管扣下了，人压根就不在青水城。
孙威被放出来之前受了威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胆子再走那条路了。
他唯一能做的，无非就是去卡片上的地址问问矿区在什么条件下可以放人。
“要我说啊，这当爹的也真是心大，把孩子一个人丢家里，还好几天不着家。”赵译说完，又啃了一口苹果。
他这句戏谑的风凉话仿佛触到了孙威的逆鳞，他愤怒地反驳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即使是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你当人人都像你们一样可以倚仗执法队？”
素来习惯怼人的赵译此时自知理亏地哑了火。
经由首都分配下来的执法员们九成以上是进化者，他们相较起普通人有不俗的自保能力。
执法员有执法队作为倚仗，衣食住行都有执法队托底，不需要每天为了生计疲于奔命。
处境不同，谁也不应站在自己的立场随意批判别人的失职。
薛晗翻了赵译一个大白眼后，打圆场道：“他嘴笨不会说话，大哥你别往心里去。”
众人说话间，江未突然警觉地竖起耳朵，仔细地嗅闻着空气中那股虽久远却有些熟悉的味道。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房门，循着气味追到电梯间。
医院的电梯共有四台，为了减少电力消耗，其中两台暂时停用。
剩下的两台电梯中，左侧电梯停留在十一楼，右侧电梯正在下行，此时正下到五楼。
他们现在所在的楼层是六楼。
人在右侧电梯之中。
匆匆得出结论之后，江未一头冲进楼梯间，飞速朝楼下奔去。
为了防止对方在某个楼层出电梯，江未每次都赶在电梯之前抵达下一个楼层。
他的速度太快，苹果无法站稳，拼了命跟在他身后飞。
电梯一路未停，转眼就到了一楼。
江未早早地等在电梯门口，屏住呼吸等待着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尾巴也不由自主地摇摆起来。
路过的人们纷纷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在江未期盼地注视下，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终于跳成了“1”。
但“1”字下方向下的箭头却并未消失。
电梯还在继续向下！
江未脸色一变，立马掉头进入楼梯间。
转过一个转角，他脸上的惊喜顿时被一盆冷水浇透。
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口有一道金属门，门上采用的是传统推拉式门栓。
门栓离地有一米多高，没有落锁，但却牢牢扣住了栓扣。
江未抬起爪子扒着门锁，却怎么也找不到施力的角度。
不得已，他再度返回一楼，眼睁睁看着一辆黑色suv的尾灯在医院大门口疾速闪过。
虽没有亲眼看到人，但江未可以肯定那就是林承景。
林承景在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