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梧桐公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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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化生物图鉴》关于进化梧桐的图例注解如下：
青水城进化梧桐：该进化者嗜血成性，堪比狂化。mqiweishuwu据不完全统计，其存世期间染下三千条人命。末世第四十八年，于鹤朗老先生途经青水城时将其铲除，时年其已达微境后期。
江未望向那株参天巨树，心中不胜唏嘘。
远海地区异能浓度低，进化者成长速度慢。
在青水城地区仅用四十八年就达到微境后期，尽管手段过于残忍，但末世初期，世界秩序紊乱，弱肉强食是必然趋势。
上一世如果不是倒霉遇上了于鹤朗，说不定后世会多一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极境植物进化者。
江未张开嘴，恹恹地打了一个哈欠。
这一世不用等到第四十八年，第三年就遇到了他。
真好，一世比一世倒霉。
他抬头望天，乌云正在翻滚，又一场大雨蓄势待发。
数丈高的梧桐树巍然耸立，树冠郁郁葱葱，保守估计上面有十数万枚树叶。
成熟的叶片足有寻常梧桐叶两倍大，叶片背面长有尖刺。
从李序的遭遇来看，它们会有组织地自主寻找并攻击活物。
单一片树叶不足为惧，可如果成千上万枚树叶同时发动攻击，若没有事先防备，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强战力进化者，都有可能栽跟头。
树干足有五人合抱粗细，呈现黑褐色，在树干距离地面半米处有几条白痕。
第十小队的三人一人手握一把油锯，埋头苦锯。
最新型的油锯，锯了近半小时，齿都快磨平了。
收效显而易见，没有效果。
期间，梧桐树毫无动作，没有利用树叶攻击几人的迹象。
仿佛在傲慢地藐视一群蝼蚁。
木本植物根茎本就发达，进化之后则更甚之。
部分木本植物进化之后，其枝干能达到刀枪不入，甚至连热武器都无可奈何的地步。
用油锯切割进化梧桐，无异于以卵击石。
张墨直起身子，关掉手中的油锯，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用盖过油锯声的声音喊道：“都停下。”
其中一位队员长呼了一口气，僵硬地挺直腰板，呲牙咧嘴说：“队长，没用啊。”
另一人同样挫败地看向张墨，正欲说些什么，余光瞥到一队人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顿时一脸懵逼地看向为首之人，不确定地询问来人的身份：“沈队？”
被防蜂服裹得严严实实的沈峰冲他摆了摆手，声音隔着面罩传来，“你们辛苦了，先上车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
张墨转头看去，同样一愣。
沈峰身后还跟了十来个人，每人都穿着看起来稍显笨重的防蜂服，手中还拿着锄头、铁锹之类的工具，其中有人抱着几个大桶，里面装着某种白色粉末。
防蜂服是执法队配备的特种作战服之一。
为了有效抵御无孔不入的蜂群，防蜂服用特制材料包裹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代价是牺牲了一部分机动性。
正因如此，防蜂服常年被执法员们用来压箱底，并不常用。
张墨：“沈队，这是？”
沈峰朝后面一群执法员打了个手势，众人纷纷四散到梧桐树下，各自开始刨土挖坑。
他没有解答张墨的疑惑，他自己先疑惑上了，“你说那条边牧是咋想到这么多损招的呢？”
张墨：“？”
恰逢一个抱着桶的执法员从自己面前路过，张墨眼疾手快地捻起一撮粉末。
白色的沙状小颗粒……
张墨如同醍醐灌顶。
盐！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沈峰料想他已经猜到他们的目的，笑着给出肯定的答案，“对，是盐。”
植物再怎么进化，总归是扎根大地的。
只要给它的根系创造一个高盐度的环境，它将会发生严重的脱水反应。
沈峰正色道：“我愿称这一招为——质壁分离。”
张墨：“……”
一本正经喊出的招式名称是质壁分离。
有种抱着《五三》上阵杀敌的荒诞感。
“行了，”沈峰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带着你的人去车上吧，等下这东西肯定会发疯的，你们没穿防护，不安全。”
执法员们的动作很快，厚重的防蜂服不妨碍他们将坑越挖越大，越挖越深。
执法队中不乏进化分支为【手臂】的b类进化者，挖坑对他们来说跟喝凉水一样简单。
最后一缕天光消失之前，队员们围着梧桐树挖出了五个深约三米的坑。
仿佛意识到他们的目的，无风的天气，高大的梧桐树竟开始微微摇晃起来，树叶连续且刺耳的沙沙声不绝于耳，梧桐叶如同雨点般朝众人落下。
有防蜂服的防护，即便树叶的背面布满尖刺，也无法伤到他们半分。
沈峰将坑里最后一个执法员拉出来，朗声发令，“倒盐！”
五桶食盐，齐齐朝大坑中倾泻而下。
几乎是同时，密密麻麻的雨点降下，将刚被倒入坑中的细盐化为盐水，势不可挡地朝梧桐树盘根错节的根系蔓延而去。
一时间，树上抖落的树叶竟比天上降落的雨点还要密集，树叶砸在房屋和地面上的声音响彻整个梧桐公寓。
不过十多秒的时间，落叶已经没过了众人的脚踝。
沈峰当即立断，大声提醒道：“快撤退！”
这样的结果，对于执法员们来说，无疑是大获全胜。
一干人一边疾步撤离，一边兴奋地怪叫着，场面既滑稽又振奋人心。
江未坐在巡逻车上，隔着玻璃沉静地看着那一群仿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的人类，眼中有光芒闪烁。
人类之中总有一些特殊的个体，他们比其他人更善于向死而生。
－
执法队，队长办公室。
人、狗、鸟。
三种不同的声音，吵得不可开交。
准确来说，是沈峰和江未在争执。
至于老吴，不知是不是因为江未的情绪感染力太强，它转述的语气甚至比江未自己说的还要气愤。
“你就不能留下？非得去云城不可？”沈峰再次确认。
老吴：“非去不可！”
见他一脸坚定的模样，沈峰做出让步，“行，你给我一个理由。”
老吴：“脚长在我身上，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如果你能说服我，我想办法给你安排去云城的车。”
江未方才还怒不可遏的表情顿时一松。
好吧，他承认他刚才的态度是有点差。
青水城位于华国的西北地区，与位于东南地区的云城，光直线距离就有五百公里。
如果徒步前往，在路上浪费大量的时间不说。
野外危险重重，他现在尚且只是一只进化不足两天的边牧，随时可能被狭路相逢的强大狩猎者盯上。
末世中，燃油开采极度困难，燃油价格上涨了数十倍，有时甚至花钱也买不到一桶油。
只有极少数有钱有权的集团和世家能得到稳定的燃油供给。
除此之外，唯一一个有油可用的组织，便只剩下有华国托底的执法队了。
见他眼神肉眼可见地由愤怒转为期待，沈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只能帮你规划中转路线，不可能滥用职权派车送你去云城的。”
闻言，江未眸光失落地暗了暗。
不过有车总归比徒步的安全系数高得多。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回到云城。
他不再犹豫，将自己如何在狂化藤蔓的袭击下与江家人失散，又是如何辗转流浪到五百公里之外的青水城的经过草草给沈峰讲了一遍。
听了江未因为救主而身受重伤的经历，沈峰望着他，久久未言语。
宠物的忠诚程度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就在江未以为他要反悔之时。
沈峰伸手摸到后腰处，取下了那个特殊的钥匙串。
他分出那唯一的一片钥匙，走到老吴的笼子边，用钥匙将笼子打开。
“我可以帮你回云城，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他回头看向江未，神情认真，“苹果跟你很像。它很亲近你，你带它一起走吧。”
－
沈峰：鸟类会失忆吗？
答案是，会的。
早在末世之前，苹果就是吴华仁家的宠物了。
彼时是吴华仁在外租房独居的女儿吴悠悠养着。
苹果是一只十分聪明的小鹦鹉，不仅学习了很多人类的词句，还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吴悠悠经常将自己与小鹦鹉互动的视频发表到短视频平台中，因此还收获了一大批忠实粉丝。
吴悠悠的粉丝中，有一个名为赵宇的年轻男人，是吴悠悠的小学同学。
赵宇从小一直疯狂地迷恋着热情洋溢的吴悠悠，每当吴悠悠发布新视频，他总会翻来覆去地观看，贪婪地捕捉着视频中透露出的每一个细节。
直到这一天，赵宇通过吴悠悠最新发布的视频，认出她居住的小区就在自家小区隔壁。
一个在脑海中翻滚了十多年的念头开始滋长发酵，他开始频繁在吴悠悠家楼下踩点，结合她的日常视频，摸清了她的生活习惯。
某天晚上，赵宇尾随下楼扔垃圾折返的吴悠悠回到家中，用事先准备好的铁锤击打女孩的后脑，实施了惨无人道的犯罪行为。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苹果，及时利用居家语音助手拨通了执法队的紧急求助电话。
接到报案后，沈峰第一时间带人赶往吴悠悠所在的小区，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执法员们赶到时，赵宇乘坐的电梯门刚好开始下行。
虽然最后赵宇被成功抓获，但吴悠悠的生命却永远地定格在了二十四岁。
吴悠悠走后，苹果就交由吴华仁养着。
从那次变故之后，苹果的记忆力明显开始消退，对语言的理解能力也大不如从前，到最后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沈峰想，失忆大概是大脑对它下意识的保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