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梧桐公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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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未再次醒来已是两小时后。zicuixuan
他又是被吵醒的。
女人含糊不清，伴着抽噎的声音从小屋外传来。
江未没听清对方说了些什么，只听到沈峰略显凶态的大嗓门，“你别急，慢慢说！”
江未抵着四肢的乏力感，起身缓缓朝门口走去。
他抬头望了望天，这一场雨停得早，在他苏醒之前就已偃旗息鼓，不过天尚未放晴，依旧披着一层阴云。
沈峰和陶川背对他站在门外，正和一男一女说着什么。
江未留意到沈峰后腰上的那串钥匙。
准确地说，那是一串钥匙大小的金属条，金属条样式很普通，看起来只是品味粗陋的钥匙挂坠。
其中也有钥匙，只有一片，约为人类两个指节长，很迷你，看着更像柜子钥匙之类的。
要说这片钥匙不重要，沈峰身为青水城执法队队长，却整天将其挂在腰间。
要说它重要吧，他又这么明晃晃地挂在腰间，还特意与金属条挂在一起，生怕旁人不知道这片钥匙的存在。
不等江未想清楚其中的矛盾，正在与沈峰对话的中年女人眼尖地发现了小屋门口的江未。
“啊！狗……狗！”女人惊恐地倒退两步，跌坐在地，颤抖着指向江未。
沈峰顺着她的手指往后看去，眉峰一挑，“哟，醒了？”
女人一愣，看看沈峰，又看看席地坐下的边牧。
后者神情淡然，哪里有方才目露凶光，一路撵着人跑的样子。
“这是……”
沈峰适时解释，“嗐，刚才其实都是误会，我们已经检测过了，这只边牧不是狂化者，也没有袭击人的倾向，不用担心。”
闻言，女人依旧满眼警惕。
这不瞎扯吗，刚才这狗追了他们一路，那架势明显是发了狂，怎么能没有袭击人的倾向呢。
看出女人眼中的怀疑，陶川上前扶起她，将话题转移到他们两人的诉求上：
“刘女士，你说你家是住在a栋一单元对吧？”
刘霜这才想起正事，着急地抓住陶川的胳膊，“对！一单元402，麻烦你们快去叫醒我儿子，他叫李序！”
李林和刘霜夫妇二人都是纸厂的普通职工，他们的儿子李序是纸厂设备维修部门的学徒。
昨晚六点，纸厂某条生产线上数台设备发生故障，李序临时接到通知前往纸厂抢修设备，直到次日，也就是今天的中午一点才下班回家休息。
恐慌褪去后，李氏夫妇二人开始在逃亡的人群中寻找儿子的身影，结果却一无所获，二人料想儿子肯定还在家里。
公寓里出现狂化狗，儿子醒来后发现家里没人，说不定会出门寻找，万一与狂化狗狭路相逢，后果将不堪设想。
焦急万分的夫妻二人思来想去，在市区一家废弃的超市里找了两个木拖把，拆下拖把头，用木棍作为防身工具，硬着头皮返回梧桐公寓寻找儿子。
“行，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
沈峰看了看陶川，又四下张望一圈。
执法队出任务的原则是：非必要条件下，执行任务需由两名以上执法员结伴前行。
眼下其他执法员已经各自领了任务离开，这里只剩下他和陶川两人。
这对夫妻都是普通人，显然不能将他们独自留在小屋。
a栋是除了f栋以外，离梧桐树最近的楼栋。万一梧桐树突然抖落大量树叶，a栋将不可避免地成为树叶密集区。
因此也不能冒着风险带夫妻二人一同前往。
沈峰为难之际，夫妇俩齐齐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
正在走向他们的江未无语，他不是在摇尾巴了吗，还有那么吓人？
他抬头看向陶川，朝他扬了扬下巴，往a栋所在的方向偏了偏下巴，示意他一起走。
随后，他不等看其他人的反应，率先往a栋小跑而去。
有了之前的合作经验，沈峰已经能很快摸清江未的想法了，“也行，小陶，你跟他跑一趟吧。”
“收到。”
陶川接了指示，又从夫妻二人手里拿了钥匙，跟上了江未。
“哎，那可是……”狂化狗啊……
刘霜的话还没说出口，见沈峰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立刻噤了声。
－
半梦半醒间，李序听到窗户好像被人拉开了，有什么东西哗啦啦地往地上掉。
他裹着薄毯翻了个身，含糊地抱怨着，“老妈，别吵我睡觉。”
哗啦啦的声音一滞，房间中陷入宁静。
一分钟后，李序的呼吸声再度趋于平稳。
又过了几分钟，有树叶翻滚的沙沙声朝床边靠去，窸窸窣窣的。
李序眠浅，皱着眉长叹了一口气，抓起毯子侧身盖过头，用手蒙住耳朵。
闷闷的抱怨声从毛毯下传来，“妈！我要睡觉。”
话音刚落，他感觉指尖碰到了一个异物。
他动了动手指，是个表面类似于薄皮革，带有弹性的东西。
“？”
李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撑起身子转头看向方才摸到的异物。
待看清眼前的画面，他愣住了。
床头怎么有几片新鲜树叶？
被无聊的恶作剧扰了瞌睡，李序有些不耐烦。
他冲门口喊道：“妈！这树叶是干嘛的？”
无人回应。
他昏昏沉沉地挠着后脑勺，又喊了一声，“妈！”
还是没有人回答，耳边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李序“啧”了一声，掀开身上的毛毯，打算自己去找母亲问问。
没想到，他这一掀，房间里顿时响起了哗啦啦的树叶落地声。
李序疑惑地朝地上看去，霎时屏住了呼吸。
在他入睡前还纤尘不染的地板上，此时竟落了近百片树叶。
这些树叶中，有的是临近腐朽的黄褐色，有的是成熟的深绿色，还有的是新生的嫩绿色……密密麻麻，几乎遍布了房间每一个角落。
这显然不会是父母故意洒在房间里的。
想到自己刚才在睡梦中听到的开窗的声音，李序抬头看向窗口。
他睡觉有关窗的习惯，可是此时，窗户不知被谁拉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
李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条两指宽的缝隙，绝对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飘进来这么多落叶。更何况，其中有很多树叶根本不像是自然脱落的！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快步朝房门方向跑去。
感应到了李序的动作，房间中的树叶像是瞬间拥有了自主意识，皆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飞去。
“救命！救命啊！”
“嘭！”402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江未率先冲进屋里，陶川紧随其后。
两者皆留意到客厅里散落的几片梧桐叶。
一人一狗直奔呼救的房间而去。
陶川一边跑着，一边脱下了身上的执法队雨衣。
江未将爪子搭在门把手上，用力一带，门开了。
江未纵身一跃，一口咬住一枚距离李序的脸只有五厘米的树叶。
随后，江未朝李序身上一扑，将他往房门外推去。
陶川用雨衣稳稳接住失去重心而不断倒退的李序，将雨衣的帽子扣到他的头上，顺势狠狠在对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让其回神，“快把雨衣拉上！”
陶川的话音刚落，江未已经从被树叶盘踞的房间里冲了出来。
现在的江未毕竟只是一只边牧，开门对他来说不成问题，可是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将一扇向内打开的门关上，无疑是强狗所难。
好在陶川一直紧盯着江未的动向，见他脱困，一个箭步上前将房门关上。
江未凝重地看了一眼房门。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房门下的缝隙至少有一厘米，用不了多久，里面的树叶就会钻出来。更何况，客厅里也有树叶。
江未跟陶川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一前一后地护着李序逃出402。
李氏夫妇提心吊胆地看着a栋的方向，“沈队长，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时间才过去五分钟，这已经是他们第八次发问了。
沈峰眉头跳了跳，有时候真不能怪他脾气不好。
“回来了！回来了！”笼子里的老吴高兴地跳着。
几人同时转身看去，果然看到江未打头，带着两个人朝他们奔来。
李序看到父母的身影，劫后余生之感瞬间涌上心头，“爸！妈！”
李氏夫妇也小跑着迎上前。
眼见一家三口即将团聚，陶川突然伸手拦在他们之间。
三人不解地看着他。
陶川凝重地看向李序，“你刚才被树叶攻击了，我需要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
有了宋成的前车之鉴，哪怕李序身上留有一个极小的血口，都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宋成”。
江未走到沈峰身边，低头吐出一直被他含在嘴里的梧桐叶，随之吐出的，还有几滴殷红的鲜血。
丫的，这东西，真特么麻嘴。
两种异化类型之间不会相互转化。
狂化者不可能成为进化者，进化者也不会变成狂化者。
因此，普通人需要敬而远之的梧桐树叶，江未就算嚼碎了咽下去也不会狂化。
顶多也就被毒死。
沈峰弯腰捡起那片残破的梧桐叶，仔细端详着。
梧桐叶是很新鲜的嫩绿色，肉眼看去，叶片正面光滑，与普通的梧桐叶无异。
问题就出在背面，梧桐叶的背面像仙人掌般，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那些尖刺细小且透明，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出异样。
执法队先前也收集了一些梧桐落叶，可沈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特殊的叶片。
大概因为是新叶的原因。
可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这棵梧桐树在日渐强大。
江未走到鸟笼旁，“呜呜”地说了半天。
老吴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转述道：
“我想到了对付梧桐树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