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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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花无颜去后院菜地浇水。gaoyawx
长留望了眼天边的星子,掐算着时辰,“无颜姑娘,我们去荷塘走走?”
花无颜放下水瓢,瞥他一眼,“不去。”
“为何不去?”长留莫名,他这个要求很过分?
花无颜低头,掀起裙摆,继续浇水,“晚上出门不安全。”
长留哑然,确实不安全,不然顾长夜能被人砍?不对,她之前明明为无愧大半夜跑去镇上,怎么和他出门散步,反倒不安全了?
自己看起来像坏人吗?长留郁闷。
“我有话和你说。”
“在这儿说。”
长留抿唇,他总不能说,自己事先知道县令之子——顾长夜,今夜要倒霉,所以特意拉她去救人,博取恩人头衔吧?
“这里不适合说此事。”
花无颜一愣,心脏漏掉一拍,垂眸,扫了眼包裹得圆鼓鼓的卷心菜,脸颊微热,忽的想起那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荷塘月色,什么事非得在那里说呢?
“我去换件衣服,你在前院等我。”
长留挠头,救人她换衣服干嘛?何况天都快黑了,换不换有何区别?
他穿过中堂,坐在石桌前,盯着门槛,轻扣指尖,期盼着花无颜快点出来,万一误了时辰,可就坏了。
一刻钟后,花无颜着一袭竹青色长裙出现在他面前,秀发梳成云髻,发间还别一枚晶莹剔透的簪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出个门,你这么讲究干嘛?”
花无颜抿了下唇,避开他的视线,答非所问,“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田间小路,往荷塘而去。花无颜本就寡言,长留满门心思都扑在等会儿要救的顾长夜身上,亦不出声。
一步之遥,各怀心事。
繁星闪烁,风吹麦浪,蛙声渐起,成片成片的莲叶铺开一席碧绿,花朵藏匿其间,若隐若现,有意无意地,勾人采撷。
花无颜立于树下,漫不经心择着柳叶,“你约我出来,想说什么?”
长留环顾四周,不见人影,闪烁其词道:“我们走走?”
花无颜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围着偌大的池塘踱步,“你可有想起自己的身世?”
“啊?”长留心不在焉地眨眨眼,“哦没有。”
“如此也好。”花无颜轻声低语。
晚风轻拂,芙蕖轰然绽放,刹那间,甩开万丈银辉。
花无颜指给他看:“花开了。”
长留敷衍点头,暗中观察沿路的蛛丝马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遭的动静,功夫不负有心人,草丛后,隐约传来人声。
长留大喜,压住唇角,回头,看向花无颜,状似无意抬手一指,“我们去那边看看。”
花无颜扫了眼黑漆漆的草丛,迟疑片刻,点头。
两人扒开草丛,瞬间僵住。
一男一女相拥而立,男子背朝他们,黑暗中只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女子勾着他的脖颈,面朝他们,似在抽泣。
竟是花容!
花无颜和长留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到了不可置信。野草凌厉,如针尖,刺得手心生痛。
乌云遮月,天地骤然一片漆黑。
二人知趣离开,并未惊动幽会中的花容。走出一段距离,长留方才回过神,拍着胸膛,大口喘气,“刚刚吓死我了,本来以为是没想到竟撞见你堂姐与人私会!”
花无颜眼睫轻颤,手脚发凉,“”
花容平日里,行事张扬大胆,没想到竟敢与人暗中私通,此事若传出去,不仅花容名誉扫地,无地自处,整个花家也难逃指摘。
花无颜立刻做出决断,看向长留,“今晚你什么都没看见。”
长留点头。
经过刚刚那幕,花无颜无心闲逛,抬步往回走,“回去吧,我累了。”
长留急急拽住她的手腕,四下探头,“再逛逛,我真的有事。”
花无颜盯着他的手,闭了闭眼,轻咬唇瓣,“我不想知道了。”她现在和花容又有什么区别?
长留急得手心冒汗,这顾长夜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花无颜甩开他的手,兀自沿着小路往家走,走到一半,忽瞧见小路中央躺着个黑影,脚步一滞,下意识回首,望向长留。
长留上前,蹲下,上下打量。男子约莫二十出头,书生打扮,器宇不凡,应该是顾长夜无疑。
长留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花无颜走近,查看顾长夜的伤势,眉心拧紧。利箭穿胸而过,血流不止,如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
长留刚想开口问花无颜怎么办,后者先道:“快把他扶回家,我去找松哥儿。”
正中下怀。
长留将昏迷不醒的顾长夜扛回屋子,章松很快赶到,拔箭,上药,包扎,一番忙活后,章松无力道:“剑上涂了毒,我只能先帮他止血。”
“什么毒?不能解吗?”
章松放下箭头,摇头,“不知是何毒?无解。”
花无颜:“要不送他去镇上的医馆?说不定有人能瞧出来。”
长留:“不可,他这样子,一看就是被人所伤,若是贸然暴露,必定会引得仇家追杀。”
章松附和:“没错,救人可以,但不能把自己搭进去,若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我先配几副药,给他试试,若是实在不行,再送他去镇上,如何?”
花无颜犹豫片刻,轻点了一下头。
三人忙乎了一晚,谁也没注意无愧的动静,直到天亮,无颜照常去喊他起床,才发觉人不见了。
“无愧?无愧?”花无颜满院子找了一遍,仍不见小家伙的身影,心底越发着急。
长留打着哈欠,泪眼婆娑,问:“怎么了?”
“无愧不见了!”
长留一愣,瞬间清醒,“他不是好端端在屋里睡觉?怎么不见了?”
“不知道,我今早去喊他,床上根本没人,被子整整齐齐,像没人盖过,他可能就昨天不见了,都怪我!只顾着”
她顿了一下,眼泛泪花,悲戚地望向长留,满目自责,“我就不该随你出去。”
长留心底一凉。
花无颜不看他,径直向外跑,边跑边喊。隔壁李婶闻声走出来,“昨儿晚上,我看见一堆人闯进你家,把无愧带走了。”
花无颜沉下脸,“什么人?”
李婶磕着瓜子,仔细回想,“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穿得都一个样儿,衣裳用得都是上好的布料,值老钱了!”
花无颜了然,定是刘家。
她该报官吗?众所周知,县令大人是刘秉的姐夫,两人多半是一丘之貉,报官岂不是自投罗网?可不报官,她又能如何?
花无颜脑中闪过一道白光,眼泪潸然滚落,她毅然决然,抬手抹去,眼下只有这条路了。
花昌开靠在椅子上,睨了眼跪在堂下的花无颜,捏着白釉玉璧足茶碗,明知故问,“侄女这是想通了?”
花无颜挺直腰板,语气干脆,“只要大伯能救回无愧,我答应你。”
花昌开将茶碗往桌上一顿,拍案而起,“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隐在袖中的手指逐渐收拢,攥紧,骨节发白,花无颜低着头,强压下眼眶打转的泪水,正准备答应,手腕猛地被人扣住。
“不能答应!”长留扯住花无颜的纤纤皓腕,一把将她提起。
花无颜推掉他的手,避开他灼灼的视线,容色冷肃,“这是我的家事,不用你插手。”
长留死死地盯着她,怒其不争道:“无愧就是你的命根子,你甘心把他拱手让人?”
心口一阵绞痛,呼吸似要上不来,花无颜压下翻涌的酸涩、悔恨、自责、害怕,喉头哽咽,“那怎么办!你难道难道要让我看着无愧活活被他们弄死!”
长留抓住她冰凉的手,“我有办法,相信我!”
花无颜浑身一僵,瞬间泪如雨下。
花昌开眼瞅着计划就要落空,出言阻止,“你就是无颜捡回来的男人?这是我们花家的事,不劳你个外人插手。”
长留瞪向花昌开,“无颜的事就是我的事!”
花昌开眉眼一紧,瞥向无颜,语气加重,施压道:“无愧在刘府,不知正经历什么,多耽误一分,就多一分危险,你是相信我这个大伯,还是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生人,最好想清楚。”
花无颜看向长留,后者回以坚定的目光。
“我信你。”
花昌开怒斥:“花无颜!”
“对不起大伯,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弃无愧。”
出了花家,花无颜揪住长留的衣袖,忙问:“有什么办法救无愧?”
她哭得眼眶、鼻尖微红,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浓浓的瓮气,却还是一门心思扑在小家伙身上。
长留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你知道你救的人是谁吗?”
花无颜摇头,从昨晚到今日,她忙得脚不沾地,实在腾不出精力去揣度那人的来路。
“我刚听说,县令之子顾长夜,于上京赶考的路上,被仇家追杀,失踪了。”
花无颜一愣,“我们救的人是顾长夜?”
长留郑重点头,“我们若是救了顾长夜,还怕刘家不放人。”
“可顾长夜现在生死未卜,无愧他”
长留按住她的肩,安抚:“我刚刚去刘府打听了一趟,无愧暂时被关在柴房,无性命之忧。当务之急是如何治好顾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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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怎么知道花无颜会回来求您?”花容问。
花昌开轻蔑一笑,“花无颜不过一介小小的农女,竟敢与刘府作对,戏弄刘老爷。我不过是告诉刘秉,她的命脉在其弟。”
“花无颜走投无路,只能来求爹帮忙,爹不仅可以趁机逼她交出无愧,还能卖刘府一个人情,可谓一箭双雕!”
花昌开摆手,拉下脸,冷哼:“若不是那个臭小子,无愧早就是我的了!那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花容想起长留,摇头。
“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凡事能不能动动脑子,枉我教导你这么些年,还不如那个花无颜有心眼。”花昌开叹气,“明儿你就去村里打听打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女儿知道了。”
花容咬牙,又拿她和那个丑女比,她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