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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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人参的长留很是知趣，幽幽转醒，撑着身子坐起，故作茫然：“这是哪？你是谁？”
花无颜不知何时戴上了面纱，“这是荷塘村，我叫花无颜，这是我弟弟花无愧，你晕倒在我家门前，是我们救了你。msanguwu”
花无愧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长留，“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长留指了指自己，像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倏地抱住头，“我叫什么名字？我我想不起来了”
“你不记得自己叫什么？”花无颜蹙眉问。
四目相对，长留无辜点头。
花无愧拉了拉姐姐的裙摆，窃窃私语，“姐姐，他好像是傻的。”
长留暗戳戳瞪他，你小子才傻呢！小爷我这是装的！懂个屁！
花无颜摸摸弟弟的小脑袋，“别胡说。”随即看向长留，“那你还记得自己家在哪儿吗？”
长留眼巴巴望着她，无辜摇头。
花无颜抿了抿唇，“这样吧，你先把伤养好，我去官府问问，最近有没有失踪人口。”
长留顺坡下驴，“谢谢花娘子。”
“叫我无颜便是。”
长留莞尔，“好。”
不放心将弟弟一个人留在家中，无颜特地找松哥帮忙照看，自己则去镇上打听情况。
府衙门口，一群人正围着告示交头接耳。
“这采花贼太可恶了！一定要赶紧把他抓起来，免得害人！”
“可不是，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不当人！畜生！”
花无颜待人群退去，慢慢靠近，细细瞧着画中的通缉犯，心下一沉，回到家，细细打量了遍长留，下逐客令：“不管阁下是何人，既然醒了，还请早日离开。”
长留纳罕，好端端怎么开始撵人了？
“姑娘为救在下花光了积蓄，在下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但礼义廉耻犹在，无论如何，还请姑娘给在下一个机会，报答姑娘！”
花无颜摆手，软硬不吃，“不必，官人若真想报答我们，凡请速速离开。”
长留咬牙，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赶他走啊！不行，一旦走了就功亏一篑，不能走！
“噗”
“姐姐！姐姐！他又吐血了！”
长留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苍白一笑，“抱歉，是在下叨扰了，在下这就离开，免得惹姑娘生厌。”
他磨磨唧唧地掀开被角，颤颤巍巍地蹭到床沿，慢慢腾腾地俯身穿鞋，鞋子好几次从手里滑落，他又倔强拾起。
“姐姐，要不咱们再让他住几天？他这样子，好可怜。”无愧心软道。
长留正低头穿鞋，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在心里叫嚣，让我留下，让我留下。
花无颜垂眸，思量须臾，正欲开口，门口忽的传来重重的砸门声。
“姐姐，那个人又来了”无愧揪着无颜的裙摆，小脸皱成一团。
花无颜将他护在身后，唇线拉直，目光戒备，抄起一旁的扫帚朝门口走去。
戏精长留问：“无愧，谁来了啊？”
“村里的屠夫——王二，他想娶姐姐，姐姐不理他，他就动不动来砸门。”
长留望向门外，花无颜立在围栏处，身子绷直。壮汉肥头大耳，满脸胡茬，咧嘴笑着，声如洪钟，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无颜啊，今儿我给你留的肉，肥瘦相间，贼拉香了！你这么瘦，得多吃点，吃胖点好生养。”
花无颜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多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
王二舔着脸继续纠缠，“怎么不用？你一个女人，养个弟弟多不容易，嫁给我，我保证你们顿顿有肉！”
“我不会嫁你的。”
被拂了面子的王二顿时变脸，指着无颜大骂：“花无颜！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美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也就老子稀罕你，嫁给老子，还委屈你不成！”
花无颜懒得与他争辩，转身回屋。
王二被她这幅不理不睬的冷淡模样彻底激怒，一脚揣开围栏，冲了进来，捏住花无颜的细腕，□□：“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老子来粗的。”
花无颜挣脱不开，气急之下，掏出藏在腰间的绣花针，猛地扎向王二。
王二哀嚎，甩开手，目眦欲裂，“臭娘们，老子打死你！”
花无颜抓起地上的扫帚，横在自己与王二之间，瞪向他：“你要是再上前一步，我马上叫人。”
王二按着胳膊，眉眼横肉肆无忌惮抖动着，“你叫啊！倒是让大家伙看看，你个臭女人是怎么不守妇道，勾引老子的！”
“你”
二人僵持不下，长留瞅准时机，飘到无颜身边，揽住她的肩，关切道：“娘子，怎么了？”
王二鼓大眼睛，指着长留，不可置信，“你是个什么玩意？怎么在花家？！”
长留眨巴眨巴眼，勾起唇角，“我自然是无颜的郎君，不然怎么住在花家？你说是不是？娘子？”
花无颜愣了一瞬，随即应和：“官人说的是。”
王二显然不信，转头质问花无颜：“哪冒出来的野男人？我怎么没听说你嫁人了？”
长留别起少女耳边散落的发丝，含情脉脉道：“我和娘子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几日前听家中长辈提起，我得知此事，便立即来寻阿颜了。”
“你小子长得也不耐，能看上她？”屠户皱眉。
长留握住花无颜的手，“在我眼里、心里，阿颜都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怎会看不上？”
王二本仗着花无颜双亲已逝，家里又没男丁依靠，才敢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如今得知花无颜订过亲，自然见好就收。
“兄台，对不住啊，我之前一直以为无颜没许过人家误会哈哈哈纯属误会，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王二脚底抹油，溜得飞快，转眼不见踪影。花无颜扭头，看向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不用装了。”
长留摸摸鼻尖，悻悻收回爪子。
花无颜抬头望了眼天，对他道：“天色已黑，今晚你留下，明日离开。”
真够铁石心肠的，刚刚才帮了你！长留愤愤不平，磨牙嚯嚯，心口一阵抽痛。
花无颜交代完，缓步往里走，正要进屋，身后忽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似初春的第一声惊蛰，在寂静的夏夜里炸开。
长留凭借厚脸皮和精湛的演技再次留了下来，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况且花无颜为给他治病买药，已经掏了不少银子，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装下去，琢磨着干点什么，博得好感，凭真本事留下来。
这天上午，无颜照例去街上卖花，长留闲在屋里，照看同样无所事事的小家伙，“你怎么不出去玩？”
无愧蹲在地上数蚂蚁，头也不抬，瓮声瓮气答道：“我不喜欢出去玩。”
长留扫了眼院门口撒丫子跑过去的小孩，精准捕捉到无愧眼中的钦羡，“真的？你是不想出去玩？还是没人陪你玩？”
无愧将头深深地埋进胸膛，好半天才抬起，认真地看向长留，“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姐姐。”
长留点头。
无愧舔了舔嘴唇，幽幽道：“他们说姐姐是灾星，是丑八怪，所以不愿意和我玩。”
长留抿着唇，一时说不出话，暗骂司命这混球，怎么整出这么个命格来害人，“你想和他们一起玩吗？”
无愧摇头，隔了几秒，又慢吞吞点头，“可我怕姐姐伤心。”
长留摸摸他的小脑瓜，“我有办法让他们陪你玩。”
无愧瞪大双眼，“什么办法？”
“不过这个办法呢，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完成，但你姐姐现在就要赶我走，怕是来不及实现了。”长留故作遗憾地叹气。
无愧还不知人心险恶，登时上钩，“你告诉我，怎么让他们和我一起玩？我就帮你留下来，怎么样？”
长留得逞一笑，“成交！”
花无颜卖花归来，放下花篮，准备喂鸡，却发现鸡已经喂过了，她转而去收昨天晾晒的衣服，却发现它们已经平平整整地摆放在衣橱。
不仅如此，家里明显被打扫过，角落干干净净，早上吃过的碗筷也已被洗好，放置在橱柜中。
她唤来无愧，不可思议地问：“这些都是你干的？”
无愧摇头，“这些都是哥哥干的，他可厉害了，把水缸都灌满了，姐姐，你不用去挑水了！”
无颜环视一圈，又问：“他人呢？”
“哥哥还在花圃浇花。”
夕阳下，一介布衣的长留正挑着两担水迎面走来，“你回来了。”
无颜点头，“你不必做这些。”
长留卸下扁担，揉了揉酸痛的肩，笑道：“没事，我现在吃你的住你的，你还花了那么多银子给我治病，不做点什么，寝食难安。”
花无颜没说话，盯着天上的鱼鳞斑，若有所思，而后低头看向正弯腰给花浇水的长留，掏出洁白的帕子递给他，“擦擦汗。”
“多谢。”
“我先回去做饭，饭好了让无愧来喊你。”
长留笑着挥手，“好。”
等无颜消失在田埂，长某人扶着腰，一屁股厥到地上，长舒一口气，“累死小爷了，我堂堂仙人，竟跑到此处来挑水浇花，真是暴殄天物！”
不如用法术解决，但月老貌似交代了不能随便动用法术。
好在没多会儿，无愧屁颠屁颠过来喊他吃饭。
饭桌上，三菜一汤，不见一点油水，素得长留都有些于心不忍。无愧年纪小，嘟囔：“姐姐，无愧想吃肉。”
花无颜给他夹了个窝窝头，安抚：“无愧乖，再过几天姐姐给你买肉吃好不好？”
无愧扒拉着碗中的芥菜，噘嘴：“姐姐，咱家是不没钱了？”
花无颜垂眸，没说话。
长留并拢双腿，放下筷子，低头，忏悔：“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们也不至于此，在下实在惭愧”
“姐姐，要不把哥哥留下来吧，他这么能干，可以帮你干好多活。”
长留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出出力气，还望无颜姑娘成全而且眼下，我记忆还未恢复，也不知该去何处”
无愧仰着头，眼巴巴地拽着无颜的袖子，“姐姐，姐姐，你就答应吧，哥哥还能陪我玩。”
花无颜看了眼无愧，又扫了眼长留，拿起筷子，“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