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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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月老庙。mwangzaishuwu
见习月老——长留,拧眉望着手中的花名册,直勾勾盯着上面被圈注的三个字:花无颜。
看了不知多久,他恨恨地合上册子,丢到一旁,捏了捏眉心,喟叹:“就差一个了再试最后一次”
双手合十,默念法诀,袖中红线如灵蛇般缠上稻草小人的手腕,随后不出意外地滑落
长留仰天长啸:“啊!花无颜!你为何死活不成亲!”
曾经的见习月老——商路,抠抠耳朵,耸肩,瞥向一旁的同僚,“这家伙还没死心?”
“这小子一根筋,月老说啥他信啥,那个花无颜,长得丑,家里还穷,关键人家还心高气傲,铁石心肠,我反正是撮合不了,谁爱干谁干。”
商路附和:“可不是,这活儿太累了,我好不容易撮合成了五百对,结果遇见了花无颜,她啊直接终结了我对这行的热情。”
“不过你别说,长留这小子倒是蛮有毅力,竟然坚持到了九百九十九对,差一个花无颜,他就能晋升月老。”
商路嗤笑,不以为意。
“你还真信啊,月老压根不想退休,不然他搞出来个花无颜来为难我们,有一说一,从你到我,中间断断续续换了七八个了吧,谁也奈何不了这花无颜!”
“还是你通透,长留这小子啊,不开窍”
“”
不开窍的长某人郁闷至极,提着酒,找司命星君吐槽。
人还没进门,便听里面嚷嚷道:“若不是定陶神君于危难时刻,舍生取义,以身殉剑,那穷奇估计就闯进天庭,把你们这些小娃娃吃干抹净了!”
“星君星君!那花神殿下现在去哪里了?还回来吗?”
司命星君捋着胡子,叹气:“定陶神君献祭沧溟神剑,元神俱灭,至今下落不明,不然天庭这几百年来,也不至于寸草不生”
长留推门而入,轻瞥他一眼,“又在欺骗无知仙童?”
司命星君白他一眼,“这怎么能是骗?老身是在普及上神的丰功伟绩,让这些小仙童知道,幸福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
长留打发走小仙童,趴在石桌上,“上神若是有灵,能不能帮我解决解决困难?”
司命了然,“怎么,还在为花家丫头苦恼?”
长留听到这个名字,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坐直身子,喋喋道:“可不是!说来也奇怪,无论我如何施展法术,无论将她与谁绑在一起,红线最后都会落!”
他四下瞄了眼,掩唇,压低声音,“我现在都怀疑月老是在故意为难我,不然给我安排如此难搞的女子!”
司命眉眼一转,念了个咒语,手中冒出一本白玉册子,翻开,仔细看了看,啧了一声,“这女子此生注定是孤煞命格,所有亲近之人都将离她而去。”
“那怎么办?难道就此放弃?我好不容易才撮合成功九百九十九对有情人,就差她一个,我不甘心!”长留捏紧拳头。
司命垂眸,“也不是没有办法。”
长留瞪大眼睛,满含期许地望着他。
司命星君转了转手中的白泽笔,意味深长道:“你忘了老身是干什么的?”
长留一怔,随即一拍大腿,从石凳上跳起:“对哦,你可是司命,改个凡人的命格,还不是小菜一碟。”
司命微微一笑,摊开掌心,“拿神仙醉来换。”
长留立即乖巧献上酒杯,拍马屁:“小弟的前途,就仰仗星君您了。”
司命眯眼,弹指,一饮而尽,“小意思小意思。”随后提笔在命薄上大手一挥,“好了,放心吧,明天她保准乖乖出嫁。”
长留搅动手指,眉眼含笑,畅享着明日他飞升月老的画面,嘴角便怎么也压不下去。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酒酣耳热之际,谁也没注意到命薄上那被修改的痕迹慢慢褪去,留下的依旧是孤煞命格。
第二日酒醒,长留踩着小碎步,蹦跶回月老庙,准备验收成果。
乾坤镜一开,少女戴着面纱,正站在街边卖花,眉眼清冷沉静,不见一丝待嫁的喜色。
怎么回事?说好的今日出嫁呢?
长留纳罕,长袖一挥,镜中画面切换到了一户人家的庭院,合欢花开得正盛,藏在翠绿的叶子中,像新娘的红盖头。
可除了树梢上星星点点的一抹红,整个小院再无一处朱色。
长留不忍再看,把腿往外跑,准备去找司命算账。此时正巧有人进来,两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长留定睛一看,竟是月老,不由心口一紧。
月老稳住身形,拍了拍衣衫,厉声训斥:“莽莽撞撞,成何体统。”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睨他一眼:“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你准备得如何?”
长留握了握拳,躬身道:“还剩一人。”
月老了然:“花无颜?”
长留没说话。月老盯着面前缠满红线的姻缘树,若有所思,“既然法术无解,为何不去凡间走一遭?”
长留怔住,他怎么没想到呢!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样他不就有更多的时间来搞定花无颜的婚事!
“多谢月老提醒,我现在就去!”长留迫不及待地念了个诀,飞身下凡。
月老急急叮嘱,“在凡间切记不能使用法术!”
也不知长留有没有听见。
司命拿着命薄,姗姗来迟,瞧见立在原地叹气的月老,虚心请教:“月老可知,这花无颜是何许人也?白泽笔竟无法修改她的命格。”
月老遥望着天际,摇头不语。
余杭郡,塘栖镇,荷塘村,花家。
少女站在树下,晾晒被子,门口传来无愧急吼吼的叫声:“姐姐!姐姐!姐姐!”
小小少年扯着少女的裙摆,白嫩的脸蛋透出两坨绯红。少女俯身,掏出绣帕,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温声道:“怎么了?”
“姐姐!好多血,门口!血!”
花无颜皱眉,以为又是哪个顽童的恶作剧,牵着无愧的手来到门前,却见那里躺着一个年轻男子。
血水浸染衣衫,嘴角也挂着斑斑血迹,头发凌乱,散落一团,遮住面容。
“姐姐,怎么办?他不会死了吧?”无愧躲在无颜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颗脑袋,捂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
花无颜缓缓蹲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微弱但还有气,“无愧,快去叫你松哥哥过来。”
无愧撒丫子往田间跑去。
无颜环视四周,拽起男子的手腕,欲将其转移到院中,以免吓到旁人,但她气力有限,扯不动,便只得拖。
堂堂仙人长留被当扫帚一般拖走了。
他忍无可忍,正想开口,门口传来急急的脚步声还有孩子的叫喊:“姐姐,松哥哥来了!”
他果断选择继续装死。
花无颜看向章松,“松哥,你赶紧给他瞧瞧。”
章松点头,掏出医箱,蹲下身给长留把脉,而后拧眉,“奇怪,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重伤之人,有如此脉象。”
长留心想,小爷我可是天上来的,岂能被你个凡夫俗子随随便便看穿?
花无颜:“怎么样?还有的治吗?”
章松没说话,又检查了长留几处致命伤,喃喃道:“奇怪,太奇怪了”
长留琢磨着自己是不装得有点过,万一他们觉得伤太重,不给治了不就完了?思及此,他暗暗催发内力,复原伤口。
“到底能不能救活?”花无颜追问。
章松收回手,欲言又止,“我只能尽力,其余的不敢保证。”
“好歹是条人命,咱们也不能放任不管,把他抬到我屋去吧。”
“还是把他安排在无愧那里吧,你毕竟是个女孩子。”
花无颜点头。
两人合力将“昏迷不醒”的长留抬到无愧房里,章松施针,无颜去烧热水,忙活好一阵,长留的脉象才稳定下来。
章松起身,神情严肃,“他伤势过重,得用人参大补,可”
花无颜看了眼长留,微微拧眉,“家里还有些银子,我现在去拿给你。”
“无颜,那可是你的嫁妆,你当真要为了这个不相干的人”
花无颜无谓笑笑,将银子递给章松:“嫁妆没了还可以再挣,反正我一时也不急着出嫁,先救人吧。”
章松叹了口气,收下银子走了。
长留微微掀开眼帘,隔着烛火,偷觑花无颜。女子身形瘦弱,正低头浣洗帕子,眉眼间一片沉静。细细看去,左眼下方一块拳头大小的乌青色胎记着实
眼瞅着花无颜朝他走来,长留赶忙闭上眼,额头忽的被人轻轻擦拭,传来一阵酥软温热。
这女子虽长相丑陋,但确是心善之人,长留暗自决定,要给她寻个好夫婿。
隔天,章松带着人参来到花家。
花无颜拿了人参去煎药,没一会儿章松来到厨房,看着她,欲言又止。
花无颜手拿蒲扇,忍不住问:“松哥,你有话说?”
章松抿了抿唇,“我刚刚去镇上抓药,看见官府张贴的告示,最近有采花贼出没,叫百姓注意安全,我怕”章松往无愧的房间瞄了眼。
花无颜静默几秒,“采花贼要找也不会找我,你放心。”
章松上前几步,忧心忡忡,“无颜,他这个人来路不明,又浑身的伤,实在可疑,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花无颜盯着逐渐沸腾的汤药,放下蒲扇,看向章松,神情平淡,“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