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汝阳郡主
封明玉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手中原本捏着蜜饯的手现下也有些无处安放。
任谁在被人发现短处的时候，都会不知所措的，何况她还是在一国之后面前失了脸面。
女红、乐器两样都不擅长。
第一个说出来的时候还可以被理解成自谦，但紧接着后一个再被发现的时候，就显得她的形象有些无能了。
她放下手中吃食，用帕子擦擦手。
脑子好像被黏住了一样，一下子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话题。
白真真看到她的神情如此，便知道她不得劲了，随意扯了两句关切的话转圜之后，就吩咐宫人带她下去先安顿起来。
封明玉行过礼后，像刚被释放一般快步走向了偏殿。
“没想到，表妹被舅舅养的性子还挺可爱的，”白真真跟正在收拾桌上东西的池心说着。
池心点点头，回话：“我也觉得表姑娘性情单纯，很好相处，娘娘可以省心了。”
说着，她将那套珍贵的东珠头面箱子收好，抱进内殿。
然后看着一桌子的吃食犯了难，“这些要怎么处理呢？”
白真真手上拿起一块糕点说：“放得住的找罐子存起来，放不住的就分分吧，其他的搁这里，我们很快也能吃完。”
她不是个贪嘴的人，但幸好这东西样数多，分量却少，大多也还是能存起来的蜜饯。
池心应声而去。
正当此时，殿外内侍高声喊起：“汝阳郡主到——”
白真真起身看去，一身月白色宫装的窈窕身影正远远走来，步伐并不急促，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地，一看就是宫中行走多年的身姿。
皇家的公主自是拥有不一般的气度。
走近后，白真真又打量着她的打扮样貌，妆发都是清简的样式，髻子微斜，简单插了一支湖蓝色的络子步摇，而她的样貌也与装扮相辅相成，姿容清丽又大气。
白真真不由赞叹，以前跟在姑母身边的时候，也见过几个受宠的公主、长公主，还有势力不凡的大长公主，但都没有她身上呈现出的这种令人看了会觉得舒适的尊贵之气。
她一瞬觉得，公主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尊贵优雅，但又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还在思虑间，汝阳郡主已经走到了白真真面前，端正地行了一礼：“参见皇后娘娘——”
她是长公主的出身，如若不是现在被贬为郡主，原本是不用为白真真行下礼的。
白真真也念此，连忙扶住她，“郡主不必多礼，请坐吧。”
其实，在没有见到汝阳郡主之前，白真真心中对这位郡主的性情有过多种猜测。
想过她可能是那种恃宠而骄的，或是那种悲天悯人的，或是那种不可一世的，她都一一想好了应对说辞。
真不是她想太多，而是她见过的宗室女子大多都是这般。
皇室有皇室的骄傲，一个个的皆想要美丽而独特。
她却唯独没有想过汝阳郡主是眼前这款：人美话少的。
两人落座后，汝阳郡主直接表示，愿意让皇后娘娘给她办生辰宴，这是荣幸云云，只是她不善交际，希望到时候可以能尽量少说话，关乎她的流程也尽量简单些。
白真真对这些当然没有问题，欣然答应，然后又问还有没有别的。
汝阳郡主摇摇头，然后就表现出了她作为美人的矜持与谦逊。
“汝阳郡主，本宫这次举办宫宴，实际上还是为了给陛下相看一下各个世家女，提前看过才好选出合适的人选入宫为妃，不知宫人过去通报可有给你说清楚，这个我不好瞒着你。”
白真真提到这件她此次最需要确认的事情。
汝阳郡主听后却并没有多大反应，想是知晓了，只点点头，“都听从皇后娘娘安排。”
“那我便安排她们进宫，还有就是到时候或许会有姑娘以祝生的名义展现才艺，这个你可能接受？”
既然是要选妃，白真真当然打算好要给这些世家小姐好好展示自己本事的机会，到时候说不准还会成为一场争奇斗艳的名场面。
汝阳郡主没有什么意见，又点点头：“可以的。”
白真真因她的好说话而有些诧异，她本也就这两个难题居然就这么轻松地解决了。
她想了想又问道，“唔，你可有交好的姐妹？我可以安排她们坐你旁边，这样更方便些”
“无需特意安排，皇后娘娘做主就好。”
汝阳郡主又是很礼貌地拒绝，可以说是应答自如，毫无波澜。
这倒是让白真真有些不自在了。
心中有种感觉，就像是占了人家的便宜想要在别的方面找补回来时，却发现人家压根不给你这个机会
她正郁闷着
在一旁面色温柔如水的汝阳郡主，此时却主动开了口，“皇后娘娘这儿竟有这么多我从未见过的糕点。”
汝阳郡主说话时，目光打量着桌上的点心，有些新奇地问。
见她问到这个，白真真一下子感觉有路可寻，“哦，这是家中表妹来宫中小住，给我捎来民间吃食，皇都里的商道上有卖，郡主竟从未见过吗？”
或许是羞于自己的孤陋寡闻，汝阳郡主用帕子掩面轻咳一声，面上有些难为情道：“我自小居住宫中，可以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就是出门也不能在街上随意逛，所以未曾见过。”
白真真听她这话，又想起她如今的处境，不由也有些讪讪。
随即选了桌上自己最喜欢的那一样吃食，递到汝阳郡主手里说道：“郡主要不要尝尝，这是我最喜欢的，看看咱们两个口味相不相同？”
汝阳郡主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但并没有拒绝。
尝了一小口，果然面露喜色，看向白真真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丝丝满足感。
这让白真真求路无门的心态立刻得到了纾解，她主动吩咐池心，等汝阳郡主走的时候，拿出一部分吃食让其带走。
汝阳郡主看着池心应下，面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笑容让白真真看到，立刻觉得也十分满足，同时也感觉，这汝阳郡主虽然长相行动贵气端庄，却也只是十七岁的孩子而已，也会因为得到了心爱的点心而由衷满足。
她看着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一点的女孩子，突然想起，这个年纪似也是嫁人的年纪了。
皇室的公主、长公主们都是怎么出嫁的呢？
她想了想，有的是其母去求帝王赐婚，有的是自己想办法举宴相看，有的则是被政治安排和亲
这汝阳郡主这样柔软避世的性子，她又没有了母妃的庇护，要如何嫁人？
难道就等着日后和亲吗？
她想着，就有些为这个自己十分欣赏的女子担忧起来。
而且如今南裬国的没有公主、但长公主、郡主真是一抓一大把，像汝阳郡主这种没有办法为自己亲事做主的应该不只她一个。
她们又不能自己去找萧令迟求赐婚。
萧令迟刚刚执政，说白了还是造反上位，跟他们这些未嫁长公主别说情分，就是人估计都没认全呢。
想着，白真真有些庆幸今日召了汝阳郡主来小谈，才能想到了这件事情。
当即她就决定下来，日后还要多留意这些待字闺中的长公主们，有哪个到出阁的年纪了，就好好给她们选个夫婿。
眼下，就从汝阳郡主开始吧！
白真真又伸手捡了另一样蜜饯递给汝阳郡主后，她开口问道：“郡主如今年十七了，可有心仪之人？京中的好儿郎不少，不如趁此机会”
“嗯？”汝阳郡主停下咀嚼的动作，有点含糊地回答道：“啊，已有了。”
“嗯，我可以给你啊？有了？”白真真停下要为她张罗一二的话，被她的答案惊讶到。
汝阳郡主居然是有心仪之人的？！
那真是没有想到。
不过这样也好，她只用直接帮汝阳郡主准备婚期就好了。
自己作为女方
“是的，”汝阳郡主咽下口中吃食，又说：“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前几年我家外祖父为我说了一位，我当时请了先皇的准许，还私下相看过的，人很好。”
外祖父？
白真真想了想她的出身，是那个郡守外祖，外祖父帮着外孙女操心婚事，这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一个郡守能挑出什么人选能配的上当时长公主的她呢？
“那婚事定下了吗？是哪家的？”
“定下了，是先皇赐的婚，”谈起这件事，汝阳郡主还是语气羞涩。
顿了顿又说，“他家里还是白身，不过他对我极好的，说过会与我此生共赴。”
白身娶长公主？！
钦孝帝果然没干什么正经事！
这皇室的脸面与尊贵都不要了嘛？！
白真真觉得这事情实在草率。
她倒也不是嫌弃人家出身不行，只是实在担心，就看汝阳郡主这一脸羞涩的样子，真的会挑男人吗？
你看不说别的，就定亲也几年了，汝阳郡主连民间最常见的小食都没有见过。
那男人是怎么对他好的情笺传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