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你想在上面可以跟我说!
“不,不行……你别走!”
锁链在疯狂得抖动着,叮叮当当在山谷里回荡着声响。mshangyuewu
顾旧疯了似的求齐倒,让他留下来,即便是变不回人又如何?
顾旧何曾嫌弃过这个?
可是,须弥世界中有万千众万千相,哪一个还能比得过一个他?
但这番嘶吼是徒劳的,鹿奔逃而去的声音渐行渐远,遁出了山谷。
空留顾旧一个人在锁链处低泣着。
啪嗒一声,锁链打开了,随着他光滑的身躯垂落下去。
同时,他手指上戴着玉环也化为乌有,昭示着齐倒已经背弃了上达天意的婚约。
他整个人匍匐跌落,扑倒在冰冷的血水里。
他颤巍巍的抱住自己的身体。
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也并不想离开,不知该去往哪里。
闷闷地在血水里抽泣着,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应该去哪里才能找到齐倒?
从低泣转为大声的嚎啕,记忆中,这辈子他都没有这样哭过。
突然,胸前却有一点点红光一闪而过。
那红色的温暖光华好似初升的日辉,顷刻间让他冰凉发麻的身体舒适许多。
下一刻,他再一睁眼,眼前竟是床榻上的帷幔。
他被撞进一个温软的怀抱里。
眼前那双瞳眸如律动极光,冷绿中又带着些奇异地注视着他。
“你总算醒了,是我该死,将你给迷晕了。”齐倒将他搂得更紧,急切道。
齐倒捋了捋他冷汗浸透的额发,又揉了一把他脑后的头发,“好了,胡啦胡啦毛,吓不着!”
好生端详他,齐倒关切地问:“宝贝,你梦见什么了?这么吓人吗?”
顾旧在醒来之后,一直目不转睛看着他,好像这样就能防止他突然转身跑了。
但直到被揉了揉头发,顾旧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只是个梦而已。
太逼真了,他都不知道从那摊血池中,他要如何有力气爬起来,光着湿冷的身子独自跑出天司宗的山林。
他说不出话来,只憋出了两条白泪,一拳就捣向了齐倒下身。
“嗷——”齐倒叫得整片林子都能听见。
这王八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若是寻常人肯定就让他捶爆了,从此告别床笫之欢。
但好歹齐倒是个雄鹿,在宗门里自小也是练过铁裤裆的,不会轻易被谁打成太监。
“你是疯啦?你想造反吗?敢锤这儿!你要想造反和我说一声,我也不是不能在床上让着你,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他喊出来一大串儿,可是在抱怨完了以后,看见顾旧那红红的眼圈,还有向下耷拉的嘴角,就感觉自己声音是不是有点儿大?
顾旧的表情,好像山雨欲来时压着隐忍不发。
齐倒只好跪坐在床榻上,叹了一口气,“好吧,你打我肯定是我做得不好,你说吧,我哪里错了?我可以改。”
他说得极诚恳,弯着腰满目热切好似星子一般,望着顾旧的时候,都是温情似水的。
谁知道,他这么一番肺腑之言倒尽了,姓顾的反而真咧着嘴哭起来了。
把脸埋在枕头里,哭得像前几日晚上一样。
“哎,嘘!这大白天你这么哭,我怕千江他们听见了,进来砍了我啊!宝贝,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顾旧闻言,伸手勾住了齐倒的脖子,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也揽到枕头上。
“我……身子都已经让你糟蹋坏了,你要是敢睡完就扔……我就追到天涯海角,把你割了做成药材补身子!”
齐倒听得浑身一紧,傻呆呆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把你糟蹋坏了?我多么小心翼翼,自己都没尽兴过呢,你还要把我当大补药?”
“我不管!就是坏了,你可不能不管我。”
说完,就死命拽着他不撒手了。
夜色黏腻得很,空气里飘着些夏花的甜香。微风拂过窗棂时,热浪便一股股让人沉溺。
任凭齐倒怎么问,顾旧都不肯说说梦里有什么。
但自从这日开始,顾旧就成了齐倒的小尾巴,走哪跟哪。
有一天,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绳子,一端拴齐倒一端拴自己,总之就是寸步不离。
这夜,他们两人又在房中待了一整天,还嫌腻着不够。
顾旧敞着衣裳,在床榻上躺着,等着齐倒给他剪指甲。
这僵尸的指甲长得格外快,几日便多了半寸。
“真是人闲长指甲,不像我这么苦命,还得天天给你做饭给你洗澡给你熬药。”
“不愿意,你也可以不干!”
“……”
臭不要脸的,和天底下所有男人一样,恬不知耻,穿着明白装糊涂。
“愿意,没个不愿意的,为了你,怎么都行。”
忽听见一串粗重的脚步声,齐倒便知道千江来了。
扣了扣门,齐倒给顾旧把衣带系好,还盖了一床薄被单,道:“进来吧!”
千江推门进来,道:“咱们后日启程去妖际,将军和夫人还有大小姐,都准备明日过来瞧瞧。”
顾旧的脸立马冷下来。
齐倒知道他那个狗脾气,只好道:“ 知道了,明日我去买菜做一桌子好吃的。”
可这话说完,千江似乎还有些不好开口的话。
见他踌躇不语,顾旧问:“可是南疆出了变故?”
千江“唉”了一声,“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主子。”
“九王爷去了南疆,和宋大人、抚南王联手,三下五除二摆平了百姓暴动,将礼部侍郎孙大人杀了,这不是明摆着要造反?”
这话一说,千江又抹了两滴眼泪,“九王爷倒是天高任鸟飞,痛快了,但是皇上和太后手里,并不是只有礼部侍郎一个小傀儡。”
“朝朝郡主……今日好容易郁结之症有好转,肯吃下饭了,就又让皇上给抓进了宫。”
“这次,连个借口都没有,五王爷已经急得半身不遂了。”
说完,千江又揉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
顾旧冷哼了一声,“我早知那九王爷一心要当帝王,将他放到南疆去,也便是要让高允有一怕。”
“不过,这九王爷若是摆平了南疆,必不可能为了一个朝朝郡主回来,恐怕是要与高允平分天下。”
“你且先去吧,明日将军来了,此事再议。”
千江出去了。
顾旧长叹了一声,在齐倒给他剪指甲的时候,咬着嘴唇想这些朝堂上的事。
齐倒没打扰他,默默地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启程去妖际。
但顾旧分神看着他颀长背影时,发觉他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并没有顾旧的。
顾旧心里一惊,手里便绕着那绳子,一圈圈盘到腕子上。
绳子一短,齐倒就被他抻到了床榻边。
“哎……想叫我就说话,牵狗绳子干什么?”
顾旧猛一拽绳子,就把他拽倒在自己身边。
齐倒便仰躺在他细瘦的腿弯里,抬眼盯着他如瓷的脖颈看。
顾旧轻轻用手背碰了他的脸颊,“你要自己去妖际?不愿意带我了?”
齐倒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假意调笑道:“你这不是也走不开吗?你并不打算将九王爷写在传位诏书上,心里另有人选,只是时机还没成熟吧?”
“你放心,等我去妖际找到了袁水的残魂残魄,再找到我娘亲,我就回来陪着你。”
这话一说完,他就感觉顾旧的眸光暗淡下来,竟噙上了一层剔透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