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你现在也没那个能耐要我!
齐倒想到有人在家盼着他,便归心似箭起来。zhaikangpei
身后是追兵,他脚下却轻得像无根一样。
周身血都放空,需要养上很长时间。
恍惚中,他只觉得自己真像个游魂,就因为一盏挂在家门口的白灯,他便知道有人在等他,他绝不会成为野鬼。
“阿暮,你那边如何……那些天司宗的人,没破门而入吧?”
法戒那方传来顾旧低沉的声音:“嗯,他们应当是知道那仙师已死,所以撤退了。”
“不过……袁水没了。”
齐倒脚下突然一歪,差点儿被一处坑绊倒。
后头嗖一声,射来一支带着火的箭。
齐倒平地里腾空,轻松躲过去。
“什么?你说谁没了?”
顾旧一阵沉默。
袁水还是个小孩儿,才十七八岁,虽然话多人也有点儿傻乎乎的,却一直在顾旧周围护卫着,挡刀子都挡了不知多少回。
他没了?
他那个每日要他上进争气,让他跟着主子学好的老母,要怎么办呢?
甚至还没等到要他孝敬的时候呢,一个寡母在暮年丧子,这孩子岂不是白养了?坑人来的。
齐倒焦急得边跑边道:“阿暮,你等我回去……我会把袁水……”
这一句,随着一声烧灼着窜出的箭声,戛然而止。
顾旧无神的眼眸突然一惊,他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好,那是法戒带给他的预感!
“你怎么了!齐倒!”
很快,齐倒便略带虚弱地回他:“没事,摔了个狗啃泥。”
顾旧的心已经经不起什么波澜了,他微微平静下来,给袁水盖了盖白布单,轻拍了拍袁水的肩。
“齐倒,你不能再有事了,否则,我真觉得心快要碎了。”
话音一落,齐倒竟觉得眼前须弥世界,都大不一样了。
好像风也柔肠,山也婉约。
顾旧听见他周围风声都更快了许多,显然是更加归心似箭。
“好,我甩开他们了,回去剥了衣裳,才好看看你心碎成了几瓣,再用嘴唇给你一片片粘上,如何?”
顾旧:“……”
不再说话之后,齐倒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一道火箭燎出的大洞。
他疼都放在其次,关键是太丑了。
而那仙师往他血里下的黑色粉末,更让他隐忧。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像埋在他身体里随时会触发的雷劫。
那一日,云开雾散,雨过天青。
山间鸣唱的彩羽飞鸟,伴着一个黑色人影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脚下无根,一个刹不住,跌进了顾旧的怀里,重重压住对方的肩膀。
“阿暮……疼……”这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撒娇。
顾旧这才瞧见他给伤成了什么德行。
他一人换了好几十个老筷子的命。
可想而知,他就得承受好几十份濒死的苦难。
那是有多疼?
“来,让我瞧瞧,伤哪儿了?”
顾旧皱着眉想推开他,看看他前胸后背有无致命伤。
可齐倒像块儿狗皮膏药似的,粘他粘得死紧。
“我不要,我好累,让我靠一会儿嘛。”
顾旧对这个蹬鼻子上脸的没办法,平日就没让他抱够,今日挂了彩立了功,再不让抱就说不过去了。
但眼见着院儿里的人都为袁水伤心,又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只能都先下去了。
这妖精抱了快一炷香时间,居然还嫌不够。
顾旧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了。
齐倒是从来不知道心疼自己的人,是不是……
顾旧摸了摸他肩胛处,虽然没有血可流了,齐倒却还是隐隐约约战栗了一下。
顾旧这才觉得有问题!
硬把他从自己身上薅下来,顾旧往他胸前看去,“必须给我瞧瞧!”
只见,黑衣之上还有更焦黑的一片,里头赫然有个手腕粗的大洞,肉都给烧没了。
顾旧灰着眼睛,沉默不语。
一开始,顾旧还以为他是怕自己担心。
后来,顾旧发觉他还把银发卷起来了。
齐倒可是从不肯绾发的,向来是银丝如瀑般飞流直下,潇洒恣意。
这头发也不大对。
“啧,给我看看头发!”
“不,不要!”
齐倒捂着自己的头发,就是不给看。
顾旧从他那一丛银丝里,隐约瞧见那些焦黑带卷的地方。
这才知道,小妖精这哪是怕人担心?他巴不得让顾旧为自己担心死呢。
他这是太有美貌包袱了,害怕顾旧因为丑而嫌恶他了。
真是不可理喻,都快死了,竟还要爱美!
下一刻,顾旧突然弯腰,揽起了齐倒的腰背。
齐倒的血都流空了,顾旧都能轻易将他腾空抱起来。
“放我下来,让人看见了!”齐倒咬牙切齿的,好像觉得自己如此人高马大,让顾旧抱着太矫情。
偏偏他脚下像踩着棉花一样站不稳,哪里能抗拒得了?
顾旧才不搭理他。
“我比你年长,听我的。”
齐倒没有血,脸都已经不会红了,但那双冷绿的眸子却躲躲藏藏,似乎觉得极丢脸。
“你不是说,我回来以后,要什么给什么?”
顾旧低声:“你现在也没那个能耐要啊,就得先听我的!”
两步抱着把他扔在床榻上,姓顾的就开始扒他衣裳了,扒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齐倒挣扎了几下,就像个难产的马一样,急躁死了,却没什么力气反抗他。
“阿暮!别看!你别看!两天就长好了,别!”
“啊……哎!裤子就别扒了吧!老二还是能支楞的。”
顾旧边给他脱衣裳,边一把抻了他的玉簪,顺便还撩了一下他刚长出来的毛茸茸的兽耳。
齐倒挣扎的时候,就好像一团棉花,已经什么力气也没有了。
顾旧瞪着他,“再折腾,就给扔到山里喂狼!”
齐倒四脚朝天,突然不动了,努着嘴不敢搭腔。
他是有点儿怕狼的,作为一个鹿精……这王八蛋真可恶!
顾旧伸出白皙的手指,摸了摸他那被烧焦了的伤口。
“我有什么不能看的?怕我会嫌弃你?”
齐倒拉起被子,裹着往里头去了,真像是一只刚被欺负了的鹿崽子。
他不说话,自小被人嫌弃惯了的,他不愿意向人承认自己有多自鄙。
顾旧长长叹出一口气,心道,这就是这妖精的逆鳞了吧?
这么软的逆鳞?触到了都不咬人吗?
好有意思。
“不丑。”他笑道。
可这话说得硬邦邦,没有哄人的语调。
他这一说,齐倒反而把被子给拉上来,连头发都彻底盖严了,就是不给他看。
像缩进壳里的螺一样,柔软得只剩下外头一点儿倔强。
得了,姓顾的不会说话,让人家误以为自己这是在敷衍了事了。
顾旧闭了闭眼睛,提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殿试都没有紧张成这个德行。
他飞快得说了一句,“好了,我喜欢,还不行吗?”
被子里的人突然一哆嗦,冒出一点点绿松石色的小眼睛。
也没别的动作,仿佛催着他再多说一点。
顾旧怨怼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想得寸进尺吗?
吞咽了一声,顾旧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冲着齐倒挑眉一笑。
笑得眉目含情,好像撒出了一捧蜜汁儿,让人觉得满世界都是甜丝丝、黏腻腻的。
嘴唇微动,他像要开口说什么哄死人不偿命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