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要你亲口说。
顾旧垂着眼皮，漫不经心看着桌子底下的妖道。czyefang
他的手悠悠探向齐倒的胳膊，狠狠拧了一把。
齐倒：……
嘶嘶嘶！
顾洛儿皱眉问：“哥哥，你干什么？拧他干嘛！”
说着，这姑娘把齐倒扶起来，绯红衣裙与齐倒紧贴一处。
顾旧眼睛瞪起来，“洛儿，注意分寸！”
洛儿心不甘情不愿，只好先放开齐倒了。
齐倒看了看九宫，道：“嗯……洛儿姑娘这个烂桃花，绝非良配。能瞧出来，他即将远走他乡，不会再回来，与你只有几面之缘。”
“远走他乡？那他要去哪里？”顾洛儿看着那纸上齐倒隽永的字迹，却看不出道道来。
顾旧终于把视线也放在那盘上，他曾经对于易经八卦、奇门遁甲也略有涉猎。
能看出来，齐倒也没有瞎说，那个人，真的会走很远，不再回来了。
好似一颗飞星，划过天际时，火花绚烂，轨迹明丽，却绝不会停留在任何一个点。
至于飞星会陨落何处，没有人能知道。
齐倒没说话，只是低头，把视线放在九宫上定住。
顾旧沉闷的声音响起，道：“好了，洛儿，人各有路，就到这里吧，别难为道长。”
洛儿撅起小嘴，“那好吧！对了，那给我星凝姐算算！”
齐倒淡淡一笑，重新自柜台处要了一张纸，给星凝排盘。
瞧了瞧，又掐指算了算，对星凝一笑，拱手道：“恭喜陆姑娘，往后福泽通达，荣华不尽。”
陆星凝莞尔，嘴角牵起一丝腼腆笑意，问：“那么，姻缘呢？”
齐倒笃定道：“富甲一方。”
“商贾？”陆星凝的脸冷下来。
“陆姑娘，大官儿不贪污很难富裕，商贾之家才够显达，你有此聪明才智能够掌家，与夫家互旺，不好吗？”
陆星凝惆怅地叹了一声，眼尾余光瞥了顾旧一眼。
他会从商吗？
多半是不会的，不过，陆星凝还是怀着一线希望。
不比顾洛儿，人家明明白白拒绝了她，告诉她，从此会两不相见。
只是，顾旧的表情，似乎比两位姑娘还要怏怏不乐。
他平日本就喜怒不形于色，可今日尤其不爱笑了。
午后，他们难得想出去逛一逛，几个年轻人大好风华，还没来得及享受呢。
走在街上，顾洛儿一直缠着齐倒。
齐倒对人间其实挺好奇的，并没怎么闲逛过。
而陆星凝和顾旧在他们后头，两人隔在小臂的距离，一句话也没有。
这小郡县还挺热闹，一条街有四五家妓院。
即便齐倒身边儿有个姑娘，楼上的姐儿和哥儿，也对着他抛手绢儿、扔花朵儿。
可能是明显瞧出，他与身旁女子始终保持距离。
“来啊，道长，上来玩玩儿！”
“道长，你来嘛！我不要你的钱！”
“道长，人家心口疼疼，你会不会针灸啊？”
顾洛儿叉着腰，一副女将军的架势。
她声若洪钟开腔就骂：“说什么呢！信不信我上去宰了你！”
齐倒觉得好笑，居然还轮到女子为他挡这个。
他回头，想看看顾旧有没有引来满楼红袖招。
若是没有，他可得好好显摆显摆呢。
谁知，正对上顾旧看着他的一双眼睛。
身姿颀长清瘦的人儿，眼眸迷蒙不清，凝视他的时候，竟有几分萧索。
就像，昨晚在枕席之间，他说：“小妖道，你想不想要我？”
一瞬间，他屏住了呼吸。
那双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没有一丝闪躲。
他们两两相视了许久，久到陆星凝都发现了。
这聪慧的姑娘突然瞳孔一震。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一场惊天动地之中。
那些暗流涌动，那些眼波箭雨，把她席卷得渣也不剩！
！！！
陆星凝从来没怀疑过顾旧，没怀疑过他会委身高允。
她和小郡主一样，都深深相信顾旧只是为了江山社稷，才耽误到二十六七尚未婚配。
他……他只是不喜欢高允？
但是，也不喜欢女的？
啊！！！
啊！！！
那洛儿……这个傻瓜还不知道！
她还在跟窑姐和小倌儿吵架！
太难堪了，太难堪了！
“洛儿！”陆星凝大喊了一声。
顾洛儿把骂得过于激烈而落下来的头发丝捋上去，红衣一甩，“怎么啦？”
陆星凝过去拉她，红着脸低声道，“我……我好像来月信了，你陪我回去一趟。”
顾洛儿眨巴两下眼睛，“哦！走！”
两个姑娘支支吾吾莫名其妙回去了。
街上只剩下顾旧和齐倒两人。
他们只好并排走在大街上，随走随看。
不过，自从他俩并肩，上头就再也没有妓女和小倌儿抛手绢儿了。
齐倒比顾旧高很多，顾旧的肩膀蹭着他的胳膊，有意无意得，传来一点点温度。
壮着胆子，齐倒抓了他的袖口，“这里人多，别走散了。”
顾旧任他一只温热的大手牵着。
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小声嘀咕：“反正也要走散。”
……
“对了，我方才听陆姑娘说，她回去后，高允竟然醒了，并且，似乎精神百倍。她联合那些老臣，上奏弹劾了徐骋，但收效甚微。”
齐倒：“嗯，没有那么容易扳倒他们。不过，高允那个状况，还能精神百倍？”
“你怀疑什么？”
齐倒冷哼一声，低头瞧着脚尖，道：“我怀疑，高允、徐骋都遭天司宗扶植，黄小胖不过是个傀儡。”
他思考了一会儿，接着道：“我师尊带回去的少宗主……我的小弟，他去牢狱瞧得到底是谁，又为什么逃了，才值得我们多想想。”
他走着，竟发觉顾旧在后头定住，他手里抻着对方衣角，因此也被带停。
“怎么了？”他轻声问顾旧。
顾旧眼里漾起了一丝伤情，“所以，你远走，是要去找你母亲吗？”
齐倒抿起唇，看向别处。
两人良久沉默。
突然，齐倒把手从袖子上往下移，牵起了顾旧冰凉柔滑的手。
扭过头来，往他的方向又迈了一步。
两人几乎脸贴着脸，齐倒居高临下，绿眼睛带着些柔和的光芒。
语气却不容拒绝：“所以，你跟我去吗？”
他没有问“你愿不愿意”，而是“你跟我去吗”。
街上其实人很多，虽然目前没人注意他们，却很快会被两个男人诡异的姿势吸引。
顾旧茫然了，他怯怯后退了一步，甩开了齐倒的手。
高慈把江山托付给他了，张戴和九王爷虽然目前是一条心，可他还能完全相信谁？
他有他自己的使命要完成，他的理想和抱负也都在朝堂。
更何况，面前这个人，他把自己送给过高允了。
顾旧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他就是这么个记仇的东西。
正当他在心里挣扎，站在原地不敢看对方的时候。
齐倒却再一次把他的手牵起来。
力气太大，一下把他拉到了墙角，撞得脊背上痛得骨节都要散架。
这里灯火阑珊，没有人会来，没有人能看得见。
小妖精把他圈在墙里，有力的双手摁住他瘦骨嶙峋的肩膀，像强迫他喝血时那样蛮横、粗暴。
这才是他妖精的本色！
可是，那双绿色海洋似的眼睛，碧波惊涛般的凝视着他，又让他彻底沉溺其中，仿佛呼吸都很困难了。
“阿暮，我要你亲口说，你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