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为什么这么能作？
齐倒抬起头，正视着顾旧，眼前这个人，和他模糊的记忆重合。czyefang
那年大雪中，他似乎曾经偎在这人的怀里。
他只记得，当时全身都痛，却还伸出很小的爪子，偷偷摸了摸小公子腰间的茉莉花香囊。
其他的，他全都忘了，只有茶香清气，是很难遗忘的东西。
不知小公子是否知道，他就是那小妖精。
可是，对方却没有提。
他终于开口。
“我……是妖精们很好的炉鼎。这些铁链，也能把我的修为抽干，补给他们。”
顾旧走了回来，问：“那你……还有没有家人？”
齐倒心里一疼，但更多的，是难堪。
“天司宗的老宗主，可能是我父亲。他对我母亲并不好，还曾经想对我做什么，可是我不知道。是我师尊，将我抱回了南华宗养大。”
顾旧眼波微动，暗暗点了点头。
他看着齐倒手腕上的锁链，伸手去掰了掰，却不得其法。
齐倒有点儿诧异，问：“你一个凡人，难道想要救我出去？”
顾旧皱紧了眉头，还在用匕首撬那些锁链的卡扣。
他一边使力，一边低沉沙哑道：“嗯，当年也想。”
齐倒张张嘴，幽绿的眸子里突然泛起一层水光。
他盯着顾旧柔和的面庞，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
哦，他记得自己，甚至比齐倒记得的更多一些。
齐倒眨眨眼睛，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那个香囊……”
顾旧叹了一声，直接打断了齐倒，“啧，这个锁链我真解不开。”
他有些憋火，抬起头来正视齐倒。
“好吧，我向你道歉。当年你丑，全是因为我剃毛的技术不好。”
齐倒：……
难道不是因为犄角和绒毛吗？真的不是？
顾旧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了很久。
终于，他找到了新的措辞：“现在，你能告诉我怎么救你吗？”
他终究还是不如饮血时那么嘴甜。
可齐倒想提前说明白些。
“即便你救了我，我也……还是有自己的路要走的。”
顾旧先停下撬锁的手，抬起头来看他，眼里渐渐浮起一丝嗔怪。
“你以为，我救你就为了把你带走，继续囚禁你喝你的血吗？”
齐倒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这下，顾旧兴许是真的气着了。
他看齐倒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只惹人生气的猫。
和看不听话的小福星，是一模一样的。
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这么能作？
齐倒抿起嘴，看着他这个架势，莫名有点儿害怕，赶忙转移话题。
“呃……你可以去找凤辞，她知道怎么解开这个锁，但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顾旧死死瞪了他一眼，显然不那么容易被哄好。
齐倒低下头，鼻子有点儿泛酸，不知自己到底哪句话让他不高兴了。
谁知，下一刻，撕啦一声。
只见，顾旧竟突然用力，撕下了自己的两条袖口。
欻欻——
齐倒愣住了，他断袖干嘛？
然后，顾旧用挺狠的劲儿，好像解着恨似的，把两条袖口，塞进了锁链卡扣处。
柔软的布料，把齐倒被铁卡扣磨破的手腕垫住了。
瞬间缓和很多，不那么疼了。
接着，顾旧什么也没说，转身准备往外走。
他两条袖口还有很多线头，顾旧也全不在意。
齐倒鼻子突然更酸了。
有那么一刻，他怀疑顾旧不记恨他，也不讨厌他了。
这个人变得离他很近，他动一动手，就能感觉到袖口上他的气息。
可是，就在顾旧要推开门的那一刻，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顾旧一个闪身，迅速捉住衣角，躲进门后。
齐倒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下意识想把袖口的两条布藏起来！
不过，在看见来人是谁之后，他又放下心来。
“别藏了，主子，是我们俩！”余千江道。
“主子，你瞧，我们逮住个哑巴！”袁水从自己身后，拉出一个少年。
那少年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眼神怯生生的。
整个头被包裹在纱布当中，身上穿得衣服料子却极好，能瞧出来，也是这天司宗的人。
“啊……啊……”他叫喊着。
但嗓子像受了什么伤，也出不了声。
“主子，方才这人看见我们俩了，我们只能先逮他进来。”袁水说到这里，又不好意思得看看齐倒，“没耽误您和齐道爷的事吧？”
齐倒：……
顾旧：……
余千江“啧”了一声，拽袁水，“你瞎说什么？主子都准备出去找凤辞道君救人了。”
袁水：“哦是，误会解除了，当年主子就是因为齐道爷，才……”
顾旧：“闭嘴。”
齐倒：……
才什么？
当年，顾旧还曾经为他做过什么？
看来方才这屋里发生的事，外头这两人全都一清二楚。
顾旧在想，是不是现在把他俩灭口比较好。
“啊……”那小少年又叫了一声，眼睛里都是恐惧。
“先放开他吧。”顾旧对袁水道。
顾旧观察了一下这个人，伸手去摸了一把肩膀，想让他先别怕，顺便问问他，凤辞在哪儿。
可是，这一下，他居然摸空了。
顾旧猛得缩回手。
他摸到的是一手的骨头！
不同于瘦削之人的皮包骨，这人，根本就没有皮！
他脸上惊恐的表情，很快让那少年更加难堪。
“啊……啊……”
顾旧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伸出两只手，轻轻摆在两人之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随后，他再次伸手，去摸了摸这孩子的胳膊、大腿。
结果是一样的。
这人没有肉，像是被谁割过，甚至还有下刀子凹凸的痕迹。
顾旧心道，看来这孩子不是十二三岁，应当要更大些。
甚至，是个发育不良的成年人。
千江问他，“主子，这丑八怪……”
顾旧出言打断他的话，转而用一种温和的语调说话。
“别怕，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你迷路了吗？”
少年摇摇头。
“那，你是逃出来的？”
少年点了点头。
顾旧转了转眼珠，问：“她们对你不好吗？”
少年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看得出来，这孩子好像并不讨厌顾旧。
齐倒心想，这人果然在哄骗小孩儿和小动物方面，是很有一套的。
兴许是所有物种，都天生喜欢漂亮的人。
特别是，顾旧可以装作一副眉眼温柔的模样，好像不是那个能一手掏人肺叶子的活牲口。
外头恰好有人道：“若找不到少宗主，咱们黄掌门说了，一人一道噬灵链伺候！”
噬灵链？是齐倒身上这种？
“快找吧！哎呀，谁知道小丑八怪又上哪去了？”
顾旧听见了，看着对面这个噤若寒蝉的孩子，他柔声道：
“我不会把你送回去，不过，你能带我去最坚固的牢房吗？你喜欢的人，就在那里，我们一起去找她可好？”
那少年瞪大了眼睛，像个被拐卖的小孩儿看着拍花子的。
他重重点了点头，拉上了顾旧的手。
齐倒：……
顾旧居然能推测出来，这孩子的亲人就在关押凤辞的牢房。
应当是一个量级的天司宗犯人。
所以，当年顾旧也是这么温柔地骗着齐倒，记了他很多年吗？
这个拍花子的！
顾旧突然回眸，看着那撇着嘴腹诽他的齐倒。
齐倒吞了一口口水，收敛了表情。
像朵喇叭花儿一样笑开，怂问：“阿暮，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