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秋后算账
“在新帝登基之前，你还是皇贵妃。moweiwenxuan”
魏宸淞淡淡道，他似乎是有意无意看了梅妃一眼，又似不经意道，
“大皇子，如今也十四五岁了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梅氏当即一惊。
“你别对我儿下手！”
魏宸淞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那要看娘娘是否合作了。”
语气甚至有一两分无辜。
梅氏知道自己全无任何主动权，更知道魏宸淞一念之间，或许大皇子就有可能身首异处。
这个男人长相虽然俊美，但却像是从地狱里回来的恶鬼，根本没有一点点人类应有的怜悯之心，至少在她眼中确实如此。
魏宸淞一步步走出乾元殿，几个太监拖着尚且晕厥的云萼，梅氏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殿外，魏宸淞俯身看着两排已经开始枯萎泛黄的花枝，微微蹙眉，
“每年秋天，总有枯枝败叶要修剪，这些烂了根的，总得翻翻土，重新种点什么。”
周围的太监们点了点头，很快有人上来，三两人一组，动作干净利落搬走了大殿外已经枯萎的花。
梅氏心中更为惊颤，这些花她前两日就命人来搬，但因是庆帝喜欢的花，宫人们都说不敢惹怒皇上，免得皇上康复后龙颜大怒。
当时她也想言之有理，不如就此作罢，但此刻她才发现，这些奴才们不是不敢搬，是要看下令的人是不是魏宸淞！
“很好……本宫明白了……”
梅氏肩膀都在发抖。
“你九千岁要翻的不是盆土，是这江山政权！”
魏宸淞淡漠一笑，
“怎会？不过是舍不得我家倾倾在前线出生入死，可这朝堂后宫都还是一片污浊，末了浪费了她一腔精忠报国的热血。”
他的笑意丝毫没有暖意，像是完美无瑕的木偶，连上扬的唇角都是精心计算后刀尖篆刻而成的。
过去那么多年时间里，他将暴戾、愤怒、傲慢、贪欲，悉数克制在一张谦卑的面具之下，以至于没人能看出，他竟是这般轻易便要颠覆江山的心性。
梅氏有一瞬甚至忍不住在想，或许江山交给这样一个擅长隐忍的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比庆帝好……
这个念头一起，梅氏便被自己吓到了。
她忌惮地看了魏宸淞一眼，“你究竟想做什么？”
魏宸淞领着她向勤政殿方向走去，倒也坦然，
“此前倾倾曾说，和皇贵妃相处融洽，所以我不打算为难娘娘，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眼神低垂，看向身后一侧几名太监拎着的，尚在昏厥的云萼，
“她先前数次对倾倾大不敬，是以下犯上，在倾倾的饯行宴上动了歪心思，更是死路一条。娘娘若是执意要保她，我可以留她一命，不过常言道，祸从口出，她总得留个教训。”
不等梅氏再说，魏宸淞语气冷冷道，“七个太监，七根手指。这是我最后的退步。”
说话功夫，人也来到了勤政殿门口，魏宸淞看向几名太监，语气淡漠，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该动手就动手，若是将来有人拿这件事为难你们，我自会让对方心服口服。但凡你们自己心里觉得不忍不敢，也可以就此放过云萼姑姑，不过往后在这深宫里再被人欺负，便休说是我魏宸淞的人。”
几人面面相觑，不过片刻，云萼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宫闱。
梅氏全身都在颤抖，她说不清恐惧多还是愤怒多些，只是极力压抑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对魏宸淞颤声道，
“九……千岁，皇上还在勤政殿里，你这般打扰皇上静养，难道……”
魏宸淞笑笑，“皇上派我去益州却下了埋伏，得知我跌落山崖身死又无比轻松，这样的君臣之义，早就没什么挽留的必要了。乱臣贼子的名义，我魏宸淞认了，如今我要在这深宫里讨了所有公道。”
说完，魏宸淞摆了摆手，
“送皇贵妃娘娘入殿侍疾，这位云萼姑姑也一起送进去伺候，她既喜欢有权势的尊贵男子，大抵没有男人比得上当今天子更尊贵了。”
梅氏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魏宸淞就是个疯子！
他这番回宫来，就是要谋反！还顺便替心上人秋后算账！
云萼得罪了那些太监是不假，可是便是她没有做这些，只怕魏宸淞也不会放过她！
这男人疯的！
刚刚扶着被丢进来的云萼，梅氏刚想让传太医，却见勤政殿大门很快关闭了。
她来不及喊叫，就听见殿外有徐烟蕊的声音响起来。
“宸淞哥哥，我听人说你回宫了还不信！真的是你！”
皇贵妃忍不住心中大惊。
同为女人，这徐烟蕊的声音里带着多少情愫，她自是懂的。
一如从前她也曾经面对庆帝时会有这般的殷切期盼。
徐烟蕊、魏宸淞？
梅氏心惊肉跳之余，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天旋地转。
此前传闻皇上疑心魏宸淞秽乱后宫，当时她不以为意，还觉得是庆帝疑心病太重，没想到竟是真有苟且！
她靠在门口，听见魏宸淞的声音却有几分冷淡疏离，
“蕊贵妃娘娘，很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娘娘的肚子倒是争气。”
一席话听不出是讽刺还是鼓励。
徐烟蕊似乎也听不出，梅氏只听得她顿了顿，似乎有些局促，
“宸淞哥哥，你这是在讽刺我吗？讽刺我这叫狗皇帝糟践过的身子？”
梅氏回过神来，细想了一下，似乎刚刚魏宸淞和自己讲话时也是这个调调。
他喜怒不形于色，只是那张脸确实长得似笑非笑的，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因而便总觉得的他在嘲讽人。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引起注意，梅氏侧过头去，竟然看见庆帝当真躺在一张软塌上，双眼怒目圆睁，一副便是死也不瞑目的架势。
然，他的身体似乎确是破败了，庆帝像离水的鱼，竭力地呼吸着空气，却发出了行将木就的声响。
“皇上……臣妾来迟了……”
梅氏对庆帝早已没了夫妻情分，只是相识一场，总还有几分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