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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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愿望不断涌现,黑雾颜色在变浅。msanguwu
天边风起云涌,大雨和闪电交加。
梦里响起女声的惨叫,正仙职责的束缚让织梦女越来越痛苦,力量也在飞速减弱。
众人举剑朝向空中,齐声大喝:“破!”
顷刻间,梦境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醒了过来。
他们看向周围,这才发现,附近杂草丛生,织梦女庙破败不堪,根本没有再受香火。
四处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任何生灵气息。
整座双台桥城,竟是一座空城。
这里没有驿站和客栈,也没有上元节,更没有香客、掌柜,一切都是虚幻。
双台桥城,早在桥建成后就空了。
徐庭光剑指倒在地上女人:“即使你心含怨恨,也该去找罪魁祸首,而不是祸害手无寸铁的百姓。织梦女,你可伏法?”
织梦女的发丝在枯萎,容貌也迅速衰老——她已经失去了正仙之力。
她凄凉笑道:“你又怎知我找错人?你们拼死护着的刘根山,正是刘郎和小妾的儿子,他把你们骗得团团转,你怎么不问问他认不认罪?”
徐庭光震惊:“刘根山在何处?”
织梦女没理他,继续笑:“这城里的百姓,全都是我杀的,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大惊,都提防地举起剑。
她眼中闪现着妖异与疯狂:“我不告诉你,道长,等有一天,你得道飞升的时候,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张开双臂:“来吧,杀了我,我早已厌倦了长生。所谓的神佛,根本是一群臭鱼烂虾!你们那么喜欢修道,就去修呀,就去成仙呀,哈哈哈哈哈哈,等到你们看见他的那天,会比我更后悔,更悲惨!”
“她疯了。”皇甫季礼说。
众人都执剑不动,不知是被她的疯样吓到,还是被她的话惊住。
织梦女忽然猛地向前扑去,徐庭光下意识防范,没想一剑刺穿了她的身体。
她口吐鲜血,缓缓倒下,嘴角带着恶毒的笑意。
“我诅咒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该死……”她瞳孔扩散,身体逐渐羽化。
血滴入泥土中,地面开始晃动。
地底下传来千奇百怪的叫声,仿佛无数个婴孩在兴奋嬉笑,地面如同地震般颤动。
覃昭眼不能见,耳朵却很灵敏。
他侧头聆听:“不好,是地缚灵。”
那困在桥里的一百对地缚灵,被织梦女的血解除了封印。
大家全都慌了神,他们刚才用了画地为牢阵,此时全都不能再运功。
等到这些地缚灵上来,所有人都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它们被埋了五十年,对人肉和鲜血的渴望已经达到巅峰。
阵法已破,通讯恢复,皇甫季礼举起手镯。
徐庭光一把推开他:“你想干什么?”
“再不向昆仑求助,我们都得死!”皇甫季礼红着眼道。
“不行!符咒还没用完!”两人僵持着拉扯。
覃昭袖口一紧,小猞猁的尾巴缠住他手腕,显然感知到了地底的异动。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记得开卷写道:花正幽,喜食灵体、蔬果。
这么说,它能吃掉地缚灵。
他果断将小猞猁甩出去。
黑色灵体一个接一个从地下冒出来,地缚灵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模样是小孩身体顶着骷髅,长得丑陋无比。
小猞猁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想钻回袖子里。
覃昭伸出一根指头,抵住它脑门,嘴里念道:“天地为鉴,日月为证。吾以吾血为契,与汝同生共死,缔约百年。印成——”
滴血认主,最短的契约是一百年。
他的血沁入小猞猁额头,小猞猁浑身迸发出金光,头上出现一个金色的框。
只要主人念出它的名字,那么契约便成了。
覃昭的眼睛模糊透进一丝亮光,隐约能看见晃动的影子。
他抚摸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认真思索名字。
这时候小猞猁发出不满的嚎叫,覃昭随手给了它一巴掌:“叫你爹……”
砰!
契约结成。
小猞猁头顶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你爹。
覃昭愣住,皇甫季礼和徐庭光停下拉扯,互相看了看,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就连旁边的倪世尊,都发出一声低笑。
覃昭龇牙:“笑个屁,老子的坐骑,名字当然要霸气。”
他一指前方:“上,给我吃光它们!”
花正幽的天性被唤醒,咆哮着扑向它最喜欢的灵体。
众人也纷纷开始扔符,努力将灵体赶到它周围。
猞猁开始一口接一口吃,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由于灵体的滋养,它飞速褪去幼年期,开始变成成年期,足足长大了数尺。
周围的弟子议论纷纷,“它居然这么能吃。”
“好厉害啊,这些灵体真的能消化吗?”
“天哪,怎么还会蜕皮!”
覃昭问黎筝:“它长大了?”
黎筝咽了口口水:“长得跟它母亲差不多。”
覃昭:“那我还是继续瞎着吧,别给我看吐了。”
倪世尊:“……”
猞猁只花了半刻钟时间,就吃光了所有地缚灵。
他们终于暂时安全了。
有人在抵抗中受了轻伤,走到一边去包扎。
猞猁走过来,拿头蹭了蹭覃昭,它不知道自己变成庞然大物,已有成年男子那么高。
这一顶,差点把覃昭顶飞出去。
倪世尊扶了他一把,猞猁马上龇牙,对着他的手面露凶光。
他皱眉:“这灵宠煞气过重,回到昆仑后,你带它去找奚渊,让他帮你净化。”
覃昭说:“找他干嘛,我在生他气呢。”
倪世尊怔住:“你生什么气?”
“我不说,让他猜去。”
“……”
·
当天晚上,积分重排。
不出意外,覃昭的队伍遥遥领先。
这次事故,淘汰了两支队伍,还剩下他们和徐庭光那队。
两队人挤在破庙里,中间隔了段距离。
黎筝生起火:“明天就要离开双台桥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皇甫季礼说:“这里动静这么大,北蓟城竟然没有派兵过来,确实奇怪。而且那织梦女死前说的话……”
他似是不敢对神仙不敬,没有继续说下去,面色复杂地挑着火。
覃昭接过黎筝递的烤鸡,随手撕开吃起来。
黎筝惊喜道:“少主,你能看见了?”
皇甫季礼赶忙凑过去:“师娘,看得见我吗?”
覃昭推开他的脸:“花正幽的血有解毒功能,我入梦的时候,它咬了我一口,效果比清风玉露快多了。”
他问:“你们可曾见过刘根山?”
工程队其他人全死光了,只有他活了下来。
徐庭光插嘴:“我们去寻人的时候,他还活着,说希望我们尽快除魔,好让他明天出城。”
覃昭点了点头,没作声。
徐庭光走过来道:“今日多谢你出手,我以茶代酒,为以前的事道歉,也为今天的事道谢。”
他一仰头,喝下水袋里的水。
覃昭:“唔。”
徐庭光愣住:“你不喝吗?”
“不渴。”
皇甫季礼笑出声来。
徐庭光吃了个大瘪,气得拂袖离去。
倪世尊在旁边,看着他道:“你倒是挺记仇。”
覃昭温和:“长老,我不想对你出言不逊,别多管闲事。”
倪世尊沉默,好半天才说:“你今天为什么生奚渊的气?是因为那个梦?”
覃昭狐疑:“你怎么知道我梦到他了?”
“你在梦里喊了他名字。”
覃昭嘲讽一笑:“那是他的荣幸。”
“所以你梦到什么了,为何如此生气?”
覃昭斜睨他:“长老,你很八卦哎。我们道侣之间的情趣,关你什么事。”
倪世尊:“……”
落星台。
梁玉忍俊不禁,胡子微微颤抖。
独孤言灵咬住手指:“好尴尬,好想死,好甜蜜。”
司无夜无语地别过脸,不忍直视。
梁玉正色道:“今日之事确有蹊跷,十二峰长老,结束后来内阁一趟,我有事要与你们商议。”
众长老应下,起身离座。
长孙敬拦下司无夜,笑道:“眼看长老的爱徒就要输了,你就半点都不心急吗?”
司无夜冷漠:“你想说什么?”
“过几日该长老担任监管了吧,到时候不如这样……”
司无夜眉头紧皱,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
第二天早上,众人整装待发。
刚出城没多久,就遇到了骑着马的刘根山。
徐庭光立刻上前,将他扣押下来。
大家已经知道他并非无辜,对他的态度都恶劣了许多。
徐庭光拿剑指他:“你和刘郎做的丑事,还不快一一道来。”
刘根山吓得不轻,连忙说出了前因后果。
和他们猜测的差不多,在织女第一次遇难时,并不是自己丢失羽衣,而是刘郎偷走了羽衣,让她不能重返天界。
后来,刘郎一直抽取她的血炼丹,并强迫她生下织梦女。
织梦女是仙与人的后代,天生带有神力,刘郎又想通过培养她,给自己再造一个“血袋”。
刘郎靠灵丹妙药取悦官员,后来平步青云,一生荣华富贵,并和小妾生下了刘根山。
刘根山不是什么工程队头头,而是朝廷御用的司马,掌管修建工程之事。
他也不止五十岁,而是年近三百,因为长期服用灵丹,使得看上去比普通人年轻许多。
刘郎年老力衰后,由他担任囚禁和炼丹。
在修桥的那年,织女终于找到机会,结束了痛苦的生命,而织梦女得知真相后,也得了失心疯,最终选择放弃报仇位列仙班。
五十年后,她仍是不甘心,找到了助纣为虐的刘根山。
徐庭光忍不住骂道:“你这畜生!和你爹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禽兽!我要杀了你替天行道!”
他举起剑,几乎想砍下去。
刘根山抱头喊道:“道长!你也是修道之人,杀了凡人必将积攒罪孽,损害功德,难道你不想成仙吗?!”
徐庭光愣住,手停在半空中。
他说的确实没错,在任务中杀害坏人,是不会扣积分的,但会影响修行。
尤其是对剑修来说,他们本就杀孽重,更需要积攒功德。
大家都愤怒不已,却又拿他没办法。
徐庭光踹了他一脚:“滚,永远别让我见到你。”
刘根山见状,赶紧麻溜地骑马离开。
覃昭嘴里叼了根草,嘲笑地“啧”了一声。
弟子们脸色都不好看,一脸阴郁地再次上路。
·
夕阳西下,落日铺开绚烂的余晖。
刘根山终于彻底放松,慢悠悠地策马往北蓟城赶。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嗤笑不已,什么因果报应,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世间根本没有现世报,一个人的命生来就是定好的,做再多善事,不会有额外收获,做再多恶事,也不会有额外报应。
这是他刚一出生,刘郎就告诉他的道理。
神明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与其苦苦修行,不如走捷径获得长生。
他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比那些修道者通透得多。
正走着,忽然看见前面出现一个人影。
少年人坐在石头上,翘着腿把玩手中的柳叶刀。
他旁边卧着一只巨大的猞猁,偶尔暴躁地用鼻子出气。
刘根山私下玩的花,男色女色都好,现在脱离危险,自然起了额外的心思。
“小道长,你是路过的吗?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北蓟城?”他笑着晃动钱袋,“我可是有很多钱哦,定不会叫你这样的美人受苦。”
覃昭手指灵活,柳刃在他指尖绕来绕去,散发出银色光芒。
他托着下巴,语气天真:“你那钱袋里装的,是金锭子,还是银锭子?”
刘根山一听有戏,更来劲了:“当然是金锭子,你要是想要,等到了北蓟,金山都少不了你的。”
覃昭扬起嘴角:“我喜欢金子,你全给我吧。”
“现在吗?”刘根山举着钱袋,有些犹豫。
这些是他一路的盘缠,金山什么的也是吹牛罢了,他当然不会全给覃昭。
覃昭说:“嗯,现在。”
“这……哥哥我路上还得吃饭住宿,先给你一半怎么样?”
覃昭:“没关系。”
刘根山一喜,刚要上前,只听他幽幽地说:“你死掉,就全是我的了。”
刹那间,柳刃飞出去,齐刷刷切掉刘根山的一双脚,他瞬间倒在地上。
刀刃速度太快,寒刃凝血,过了好几秒,刘根山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叫得太惨,惊动了满林飞鸟。
那双断掉的腿露出骨肉,喷泉一样往外冒血,很快浸湿了土地。
覃昭笑嘻嘻地看着他,从容收回柳刃,在猞猁毛上擦了擦。
刘根山涕泪齐下,哭喊道:“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你会修行尽毁的!”
覃昭说:“毁就毁咯,又不扣分。”
刘根山呆了一秒,继续抱着腿哀嚎。
覃昭挠了挠猞猁下巴:“是不是饿了?慢点吃,别让他死太快。”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刘根山惊恐大叫。
覃昭转过身,愉快地抛起钱袋,打开嗅了嗅金子的味道。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猛兽进食的声音。
他嘴里哼着歌,手上缠着那串人骨念珠,走向夕阳渐落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