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大婚持续了一个时辰,覃昭全程走神。moweiwenxuan
他在思索,怎么才能杀了奚渊,将昆仑彻底击垮。
拼修为,肯定拼不过。
只能智取。
进行到一半时,奚渊转过身,朝他抬了抬手。
覃昭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跟他拼命。
却听见他说:“少主若是身体不适,可先行下去休息。”
他说话时语气很淡,几乎察觉不出任何情绪,好像并不在意他是否在场。
覃昭想起上辈子和他的碰面,短短两面,不难看出这人毁心灭欲,内心毫无儿女私情。
对了,他现在是顾清晏,奚渊当然没什么防备。
“哦。”隔着帽纱,他冷冷回答。
奚渊第一次见这位道侣,没想到对方态度称得上恶劣。
他停顿片刻,说:“我的寝殿在深雪阁,黎筝,带你家少主过去。”
“是。”黎筝应了一声。
覃昭离开大典,穿过长索吊桥,昆仑沟壑深涧、削壁丹崖,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大雪。
最后,来到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宫殿。
他没有真元御寒,出气都是白的。
“奚渊的徒弟住哪儿?”他说。
“啊,皇甫公子吗?”黎筝一愣,指向身后的路,“他住在逸仙书院,一直朝那边走,东院单独一间。”
覃昭边走边道:“我去去就回,有人问你知道该怎么说。”
“少主,这天寒地冻的,你去那里干什么……”
覃昭没理他,背影消失在雪地里。
……
黄昏后,皇甫季礼哼着小曲回到住处。
这次婚宴十分盛大,且一个月后将举办武斗场,昆仑禁制全面解除,到处都是人。
趁着奚渊没空管他,他溜回来拿点灵石,打算下山去找乐子。
刚进房门,就看见一个少年坐在自己房里。
那人生得肤白如雪,精雕细琢,眉眼间却藏着三分戾气。
皇甫季礼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顾公子?哦不,该改口了,师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喊得无比丝滑,没有任何犹豫。
覃昭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毒。
他起身走来,没等皇甫季礼反应,突然拿出一张符,贴在了他脑门上。
皇甫季礼瞪大眼睛,瞬间无法动弹。
“你……师娘你做什么?!”他惊慌大喊,“我我我是宗主的徒弟,不是坏人……”
覃昭恶狠狠道:“闭嘴。再喊一遍那两个字,我立刻杀了你。”
皇甫季礼:“什么什么,哪两个字啊师娘?”
覃昭砸碎桌上的玉盅,用碎片抵住皇甫季礼的脖子。
他声音冰冷:“少废话,我问你答,你要是敢撒谎——”
“我就把你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
皇甫季礼大骇:“你不是师娘,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快放开我!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他可是大名鼎鼎的……”
覃昭握住碎片刺了进去,鲜血瞬间涌出。
他刺得毫不留情,却巧妙避开了主要血管。
疼痛感让皇甫季礼瞬间产生恐惧。
“别动手,别动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你要问什么?”
温热的血流过指尖,熟悉的感觉让覃昭眼底兴奋,连自己的手何时被划破都没注意。
他问:“你师父把六道尊主的尸体藏在了何处?”
皇甫季礼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答错了。”覃昭稍稍用力。
碎片在血肉里转了个圈,皇甫季礼发出惨叫。
“我、我不知道!”他痛得全身发颤,冷汗直流,“那魔头都死一百年了,尸体肯定被挫骨扬灰了!我师父怎么会藏匿他的尸体!”
覃昭蹙眉。
看来他不死之身的秘密,只有昆仑高层才知道。
皇甫季礼咬牙:“你难道是六道的奸细?我劝你放、放下屠刀,否则师父定饶不了你!”
覃昭低笑,碎片深入肌肉层:“嘴还挺硬,刚才不是说我娇气吗。”
皇甫季礼没想到他听见了,瞪大眼睛:“你……你怎么这么记仇!疼疼疼疼死了,住手!啊啊啊——”
覃昭说:“你师父还有其他徒弟吧,你不愿意回答,或许你的小师弟小师妹会愿意。”
皇甫季礼吓坏了,大声喊救命。
覃昭很满意。
突然,耳朵动了动。
书院外布的临时树枝阵破碎,有人来了。
他“啧”了一声,取出从崖边采的“忘忧”,随手塞进皇甫季礼嘴里,然后砍晕他,一脚把人踹进了床底下。
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皇甫季礼两眼翻白,悄无声息地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半掩的门被推开,奚渊走进来。
他穿着白色大氅,来时带入外面的风雪。
“季礼?”奚渊环顾房间。
房内空无一人,桌上放着装灵石的袋子。
空气中飘着奇怪的味道,想来皇甫季礼近日偷懒,又没有好好打扫。
掌心传来隐隐疼痛,他想起来逸仙书院的正事——找顾清晏,黎筝说他来了这里。
他伸手一挥,将散乱的钱袋归位。
忽然间,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身后。
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覃昭攥着隐身符,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故意缓慢地与他擦肩而过。
虽说现在是杀他的好机会,但他很清楚奚渊的实力,一旦贸然出手,必定会死于斩春风剑下。
他盯着奚渊,眼神像淬了毒的蛇信。
奚渊目光冷冽,与他对视。
虚空中没有任何活物气息。
衣袂飘过奚渊的肩头,覃昭用五指隔着空气,做了个锁喉的动作。
奚渊微微蹙眉,覃昭却冷笑着离他远去。
房内恢复宁静,寒风裹着碎雪打了个圈,从房门口离开。
奚渊看着门口,眼神复杂。
片刻后,他刚走出东院,就看见道侣在院子里摆弄花。
奚渊快步走过去,在看到对方手上的铲子后,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受伤。
“你在这里做什么?”奚渊问。
覃昭装模作样地站起来,两人视线相遇,奚渊的眼底古井无波,和看普通弟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说:“找花。”
“为何?”
“挖回深雪阁。”
奚渊顿了顿,逸仙书院位于山腰,加上人气旺盛,因此野花野草繁茂,而深雪阁坐落在山顶,常年被冰雪覆盖,连喜寒的凌霄花都很少见。
他说:“这些杂事,无需你动手。”
“我无聊而已。”覃昭懒洋洋道。
奚渊想起刚才的阵法和异常,问道:“你在此处,可有见到其他人进出?”
覃昭莫名其妙:“有啊,那些、那些,不都是人。”
他拿铲子指向远处,有几个弟子正在搬东西。
奚渊沉默片刻,说:“你回去吧,晚宴不必出席。”
覃昭没来及说话,又听他说:“晚上睡在主殿,亥时我去找你。”
覃昭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不是吧,他打算和自己双修?
他前世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更别说了解合籍那套了。
难道仙门合籍之后,都必须双修?
他的脑袋顿时成了一团浆糊。
·
入夜,人声鼎沸的昆仑重归安静。
玉虚峰内阁。
香炉烟雾缭绕,奚渊为梁玉疗完伤,收回了手。
梁玉缓缓睁开眼:“多谢宗主。”
“师叔言重。”
梁玉说:“其他宗派都已入住,一个月后,武斗比试将正式开始。时间仓促,辛苦你了。”
这次联姻,吸引了各大门派,实际也是为了武斗做准备。
武斗是仙门十年一次的比武,为的就是选出精英队伍,共同守卫三界,今年刚好轮到昆仑举办。
奚渊上任期间发生了很多事,他师父也因此受伤闭关。这次武斗事关重大,关乎到昆仑能否坐稳“第一剑修派”的宝座。
奚渊说:“弟子明白轻重,师叔不用愧疚。”
梁玉道:“顾家少主大限已过,却熬了过来,果然,除了那魔头之外,他是三界另一个不死之身。有他的命脉和你相连,我放心多了。”
他提到“魔头”二字时,露出凝重的表情。
“魔头虽死,但务必谨慎,尽快搜集法器,摧毁其肉身。”
“弟子知晓。”
梁玉想到了什么:“顾少主身体虚弱,你这些时日要助他调养,最好让他参与弟子们的训练。”
奚渊说:“弟子今晚就会给他渡真元。”
梁玉长叹:“你道心清明,是昆仑唯一有希望化神之人。我和你师父都受了伤,以后昆仑就交给你了,你定不能让那覃昭死而复生,为祸三界。”
覃昭,很久没人提过这个名字了。
三界至凶至煞的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在即将完成统一大业时,被内鬼设计功败垂成。
奚渊当年年少气盛,而覃昭是他唯一放在眼里的对手,虽仅有两面之缘,却一直想与之剑刃一战。
然而等他赶到时,覃昭已经杵着剑死在了尸堆上。
奚渊走出书院时,雪花飘落肩头。
他心想,滇南应该从未有过这样的雪景吧。
·
夜已深,深雪阁一片冷寂。
覃昭身上裹了三层被子,冻得直打哆嗦。
他上辈子很少出滇南,从来没冻成过孙子,心里快把奚渊捅成筛子了。
奚渊处理完事务,推门就看见这幅景象,道侣把能盖的布料全盖上了,一边打摆子一边用怨毒的眼神望向他。
他明白过来,指尖掐了个决。
房内瞬间充盈了温暖的灵气,整个深雪阁都暖和起来。
覃昭丢掉被子,麻木地坐在床上。
奚渊走过去道:“抱歉,忘了你灵根受损。”
“宗主贵人多忘事,忘记我这个新道侣也正常。”覃昭阴阳怪气地说。
奚渊说:“你不必叫我宗主,唤我名字即可。”
他走向百宝阁,取下一个盒子放在覃昭面前。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今日交还与你。”他说,“顾宗主与我有恩,日后你把昆仑当九天,有事随时找我。”
覃昭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小木片。
这玩意儿叫“开卷”,相当于一个藏书屋,后来演化成随身空间,想来顾老头给他留了不少秘籍宝贝。
他合上盖子,随口问:“顾……我爹对你有什么恩?”
“我出生时被遗弃在山门口,是他捡到我,把我交给了师父。”
覃昭短暂沉默。
他以为奚渊是个天之骄子,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仙门上下都宠着他,没想到居然是弃婴。
奚渊忽然说:“宽衣吧。”
覃昭猛地愣住,操,还是来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居然是这种人,表面看着不占荤腥,实际上是个淫贼!
覃昭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睡男的就睡男的吧,还要睡自己仇人。
简直造孽。
他狠了很心,伸手扯住奚渊的袖口,试图把他往床上拉。
来吧,长痛不如短痛。
他努力回忆,以前他那帮手下,说双修要怎么做来着?
先脱掉衣服,然后肢体交缠……
奚渊几乎是在被碰到的那一刻,迅速抽回了袖子,速度快到迅雷不及掩耳,他眼里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恼意。
这一下用力过猛,覃昭闪躲不及摔在床上。
“你干什么?”奚渊皱眉。
覃昭被摔愣了,生气道:“不是你说要宽衣的。”
奚渊冷声说:“你宽衣便行。”
覃昭心里一抽,玩这么变态?
他喜欢穿着衣服双修?
手下似乎说过,有些人就喜欢穿着衣服,玩、情、趣。
他看奚渊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脸色难看地开始脱上衣。
脱到一半,右边衣袖尚未解开,奚渊说:“行了。”
覃昭正疑惑,只见他和衣上床,坐在了自己对面。
“凝神,我要为你修复灵根。”
他伸出手,掌心对准覃昭的左胸。
少年人看着瘦削,脱衣后露出薄薄的肌肉线条,锁骨深深地凹陷下去,肤色苍白失血。
奚渊道心如水,闭上双眼。
一股暖流顺着皮肤相接处流入体内,银白的光隐约浮动,那是百年根基的纯正真元。
覃昭身体一颤,暖流从心脏流向四肢百骸,令他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灵台处蓝光若隐若现,是他受损的灵根正在被滋养。
奚渊是个剑修,平日里舞刀弄剑的,手心带着薄茧,弄得他皮肤痒痒的。
覃昭眯起双眼,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在确认他心无旁骛后,缓缓抬起一只手,靠近他脖颈的动脉。
就是此刻,趁他专注之际,最好的动手机会。
他指尖银光一闪,出现一块薄薄的柳叶刃。
在他杀戮无数的人生里,不难判断出,这次有超过一半的机会能手刃对方。
即使是仙门宗主,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放松,也会非死即伤或走火入魔。
银刃贴近血管,突然,奚渊睁开了眼。
覃昭笑意凝固,刀刃瞬间消失在袖口。
奚渊沉声问:“你在干什么?”
覃昭看了看自己伸向他的手,一时不知作何解释。
总不能说我想杀了你。
他身体前倾,一副要将人扑倒的姿势……扑倒?
覃昭顺势倾身,把他压倒在床上。
奚渊猝不及防,还没收回贴在他胸前的手,脸上出现抵触的神色。
“宗主不是和我结为道侣了吗,难道不知道道侣该做什么。”覃昭胡说八道。
他刚说完,奚渊推了他一下。
这一推带了灵力,覃昭顿时被推飞了,砰地撞在帷帐上。
“放肆。”奚渊愠怒。
覃昭的身体脆弱不堪,撞得头晕眼花。
他愤怒极了,三分气奚渊推自己,七分气顾清晏这不争气的身子。
卷起袖子,就想上去干架:“你爹的,你敢推老子!”
话音刚落,奚渊忽然呵斥:“住口。”
覃昭愣住。
奚渊严肃道:“昆仑圣地,祖师爷脚下,严禁造口业。按律法,寻常弟子当掌掴十下。”
覃昭立马防住脸:“来呀,谁怕谁!”
或许是觉得新婚之夜,掌掴道侣实在不像样。
奚渊沉着脸:“念你初犯,这次不予计较。”
覃昭拳头都快捏碎了。
奚渊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顽劣弟子:“作为我的道侣,你应当成为昆仑的榜样,以后切记谨言慎行,勿要再犯。”
昆仑的……榜样……
谨言慎行……
覃昭快气笑了,老子一个魔修,你还想让我名震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