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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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的宿醉持续了很久很久,她总能想到那天的梦,还有宋晏礼近在咫尺的脸。zhaikangpei
大年三十,鞭炮声从早上就开始。
李思羽发来新年信息,她打字回复,纠结填个什么喜庆的表情结尾时,门开了。
俞然脸蛋溜圆,故意显摆手里的压岁钱,“咱爷给的~”他笑嘻嘻。
俞昕随便填了两个烟花的表情发送,不咸不淡地说:“哦,你爷给的啊,怎么,要分我一半吗?”她伸手,作势要抢。
俞然命根子似的护住红包,“就二百!”
“我不嫌少。”
“不行!我有大用呢。”
两张崭新的纸币在红包里,小学生拿出来又放回去,声音故意弄得很大,确实是在炫耀,俞昕眼神冷漠,喊了一声他名字。
“干嘛?”他戒备把红包藏进衣服里。
“突然想揍你。”
“你敢!”他嘴硬,腿却软,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他一溜烟跑没影了。
俞昕起身,把拉门关好,重新坐回去时,桌上多了日记本。
2015年2月18日。
今天除夕…
笔刚落,门就开了,她随手拿起英语书盖住日记,以为俞然又来炫耀,不高兴地说:“怎么又来,不怕我揍你了?”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一阵强忍的咳嗽声,过年了,爷爷本命年,穿着一身红,像第一次来似的,打量整个屋。
俞昕浑身不自在。
老人慢吞吞坐下,破旧的弹簧床垫吱嘎一声,他闷咳着,从裤兜里掏出红包,不像往常似的先说几句刺耳的话逗她,而是摆出一副陌生的慈祥模样,递过去,“给,压岁钱。”
俞昕没接,“你说过,以后不给我压岁钱了。”
爷爷笑了一下,直接把红包塞进她马甲兜里,是不容拒绝的力道,怪声怪气地揶揄,“你还怪听话的。”
这倒也不是,俞昕只是记仇。
过去的事懒得再提,无非是老人厚此薄彼,公平给完之后还开小灶,做贼似的偷偷给俞然,被她发现之后还不承认,反骂她当姐姐的斤斤计较,以后再也不给了。
现在,她几乎是大人了,他又凑过来。
“收着,收着啊,喜欢吃啥买点,多吃,看你瘦的…”和往常不一样的唠叨,陌生,让她无所适从。
她拿起红包,下巴抬得高高的,“我才不要!”
老人站起身,耷拉着眼皮,懒得和她多费口舌似的,“行了,我去看春晚了。”
胳膊僵在半空,门关后,才慢慢收回。
红包是硬挺的纸质,金线裹着红,印着三个巨大的‘压岁包’字样,下面画着两个小人,红袄红脸,笑着点燃红爆竹。
打开,心知是两百,却一下抽出三张。
俞昕愣住,捏着红包往里看,崭新的人名币,里面还有两张,一左一右贴在红包纸上,全都拿出来,指尖捻动,一共五百。
现在她倒成了被偷偷优待的那个。
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爷爷的示好打乱了她习惯的相处方,多出的这三百块轻松填平心里的疙瘩,甚至反思,以前是不是太任性了。
钱收进书包夹层里,她伏在桌上,本该写到日记里的少女心事,经过刚才,突然像断线的风筝,找不到思绪。
她提笔——今天除夕,爷爷给我500块压岁钱,奇怪,他怎么突然这么好……
刚过初七,高三就开学了。
日子像往前一样,秦朗背着书包,倚在单元门,听到楼梯的脚步声,故意藏到门后,本想吓她,结果被她抢先打了一巴掌。
俞昕目不斜视,“你真无聊。”
秦朗双手插兜跟上,故意逗她,“看来酒醒了哦。”
只不过出了一次丑,俞昕有预感,这件事至少被他说上五年,转头看他,果然,已经在模仿当天的场景了。
大个子摇摇晃晃,露出痴呆的表情,傻笑着说:“好凉快,好舒胡啊~”
俞昕狠踢他一脚。
过马路,老远就看到东门栅栏外的常青树旁站着一身黑衣的少年,是宋晏礼,他笑着招手,“早上好啊。”
俞昕也笑,“早上好~”
秦朗比她还熟,一个跨步过去,熟络地搂着宋晏礼肩膀,“好久不见啊宋清北,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宋晏礼笑,“还不错。”
俞昕探身问:“收到压岁钱了吗?”
他点头,“收了,你呢?”
“也收了。”
秦朗冷哼一声,收回揽他肩膀的手,单方面断绝关系,“我才不和收到压岁钱的人做朋友。”
半个多月的假期,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短居是客,长居是仇,仔细算起,也就同学都在那两天他日子好过点。
人走之后,屋里冷清,那两位就看他不顺眼,别说压岁钱了,大年初一,刚睁开眼睛就挨了一顿鞋底子。
俞昕把他撞走,自己挨着宋晏礼,一转弯到了校门口,李思羽站在那,看见他们,眼睛弯成月牙。
“新年快乐哇我的朋友们!”
秦朗急跑过去,抓住李思羽的手,表情严肃,“思羽,你过年收到压岁钱没?”
李思羽愣住,注意力都在手上,他手好大,好热,抓得她有点疼了,说的话也没头没脑,又不是小学生了,怎么还攀比这个。
“没收到。”
“我去!”
秦朗激动地抱住她,猛拍她后背,终于找到组织了的热泪盈眶,“好,以后咱俩玩,不带他俩了。”
李思羽心脏乱跳,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俞昕偷笑着,拉宋晏礼跑进学校。
他们变成好朋友,以前是铁三角,现在是四边形,不过在两个女生心照不宣的默契下,大都是两两组队。
午休时,宋晏礼习惯性在校门口或者操场等她,两人沿着街面走到头,再晃晃悠悠走回来,春雪压枝的午后,地上总是湿漉漉。
最新一次考试,宋晏礼依旧稳居第一,俞昕的名字却一点一点往后挪,别的成绩都勉强维持,唯独英语,简直难死她。
“你认识英语厉害的补课老师吗?”
宋晏礼推走前面挡路的树杈,低头想了想,“你要补?”
“嗯,英语实在太差了。”
“周日下午补吗?”
“是,只有周日有时间,你认识?”
宋晏礼点头,“还真认识一个,英语不错,他刚好也是周日下午能空出时间。”
俞昕没有惊喜神色,紧接着问:“多少钱一节课啊,太贵我补不起。”
他弯唇,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三百啊,有点贵。”
他叹气,“是零,我说的老师就是我本人,怎么样,补不补?周日下午,我们第一次去那家冰淇淋店二楼。”
俞昕愣怔,磕磕巴巴地说:“会不会影响你学习,我怕…”
宋晏礼双手插兜,啧啧两声打断她的担忧,这副模样大概是和秦朗学的,连语调都八分像,“怕什么,就这么说定了哈。”
少年倒退着走,只为了捕捉她的表情,可惜后脑勺没长眼,直接撞在覆了厚雪的冬青树叶上,啪地一声,雪全都灌进衣领。
俞昕吓一跳,手忙脚乱过去帮忙。
温热的指尖触到白雪,手凉,雪化,只挖出一半,剩下的变成水,瞬间浸湿衣领,宋晏礼晃了晃头,突然笑了。
他笑的时候很好看,眼睛弯弯的,唇角上扬,旁边现出两个浅浅的括号,他边走边笑,竟有停不下来的架势。
好傻。
心里觉得他傻,却也不由自主跟着笑,冬末午后,阳光正好,人行道洒满斑驳的树影,他们笑着走过。
到门口,宋晏礼深呼吸,终于回归正常。
他说:“别忘了,周日下午。”
这件事下了晚自己就和沈秀说了,补英语是正事,就是叙述的时候半真半假,她撒了谎,说定好了一个很有名的补习老师。
沈秀叠起缝好的衣服,抬眼,额头堆起褶皱,“挺贵吧,多少钱一节?”
俞昕面不改色,“二百。”
“一次交几节?”沈秀问着,支着膝盖起身,腰酸腿麻,她‘哎呦’叹几声,去挂在衣架的上衣兜里找钱。
俞昕心脏一钝,但话已经说出去,不好反悔,“我就补四五节,想把重点全捋一遍,然后再看成绩。”
沈秀手里攥着一沓钱,数好十张递给她,“行,你自己安排,我也不懂。”给完钱,又坐回去,话还在说,却是对着婆婆。
“乡下的教育是不行,俞昕初一才学英语,明显跟不上,这边就不是,俞然刚转来那年,才三年级,就发了英语书…”
老人脸上架着花镜,枯瘦的手捏着大红色的衣领,穿针,锁边,对儿媳的唠叨马上微笑附和:“唉,可不,到底赶不上城里。”
俞昕默默回房间,坐在床沿,从书包的暗格里拿出过年的压岁红包,五百块钱安静地躺在里面,她拿出来数了数,和这一千一并放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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