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日暮酒醒 可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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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指在茶盏上捏紧又放下,直到茶凉透了他也没有喝上一口。mwannengwu
一串轻盈的脚步声被他捕捉到了,是云岫姗姗来迟。
“姐姐——”萧清让在看见她的时候眼底一亮,下意识地起身想要迎过去。但云岫周身并不和善的气场让他动作一顿,神色黯淡下来,一抹勉强的笑意也难以掩饰心中流露出的凄然之色。
“晋王殿下如此兴师动众地来找我,究竟什么事情?”
萧清让嘴角轻颤:“你我之间就非要这样生疏么?罢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云岫抱臂望着他,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姿态。
萧清让带着云岫来到酒楼的包厢,包厢内早有一个人在等着,还是老熟人,秦昶。
秦昶看见云岫,眯了眯眼,随即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这小姑娘不一般,当初在破庙里居然被你骗了。”
萧清让找回公主之事让魏帝龙心大悦,对这个儿子愈发的看重,如今是将身边的暗卫营交给了萧清让,那秦昶回到暗卫营自然是萧清让一句话的事情。秦昶重新回到暗卫营后,也得到了萧清让的重用。
萧清让的坦白并没有让云岫心安半分,她只觉得更加的心惊。魏帝在明面上将萧澈的牙门军交由萧清让管辖,没想到在暗处还有暗卫营,足以见得魏帝对这个儿子的重用和信任。
那萧澈如何能赢得了他?那她又能依仗谁?
秦昶对萧清让的解释也有些惊讶,他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眼,打趣道:“你对人家小姑娘还真是毫无保留。”
“好了,说正事。”萧清让垂着眼帘,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
秦昶清了清嗓子,从袖中取出一只半个指节大小的铁盒,铁盒看似密不透风,但从某个角度上轻轻一拧,铁盒中弹出一个仅有三分大小的机关盒。他从机关盒中取出一张纸卷递给云岫,解释道:“这是庆元十四年十二月,我收到的一封密信。”
庆元十四年十二月,就是潼安镇被屠城的前夕。
云岫展开密信,上面有一行蝇头小字,“梁余已清,白一有异心。”
“这能说明什么?”
秦昶冷笑一声:“说明屠城的人,不是梁王,不是魏帝,而是凤阳楼的掌柜,白一。”
“据我所知,梁王余孽在宁和城外被捕,压根就没有流窜到潼安镇。魏帝前往潼安镇只是为了寻回丢失的皇子。”秦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萧清让的方向,接着说道,“压根不存在梁王余孽,魏帝更不可能会为了斩草除根而去屠城。”
“潼安镇的惨案是白一试图鱼死网破的结果。”
云岫惊讶道:“白掌柜有异心怎么,他倒戈到梁王那边去了?可当时梁王不是已经死了么?”
秦昶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云岫云淡风轻的颔首,无所谓道:“罢了罢了,前尘往事,个中蹊跷我早就不感兴趣了。”
她桌下的手掌心被之家抠出了点点血印,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对眼前这两个人声嘶力竭地叫喊。
白掌柜是暗卫营出身的暗卫精英,魏帝是养尊处优的不懂武艺之人,白婉亲眼看见了魏帝虐杀她父亲。若是白掌柜叛变,这场实力悬殊的虐杀可能发生吗?
她不明白萧清让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骗她。是对她余情未了,还是担心她向魏帝寻仇?
秦昶浓眉一挑,望向萧清让,“我任务完成了?”
萧清让给了他一个眼神,秦昶玩味地笑了一下,走时还不忘关上了房间的门。
云岫靠在窗边,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满满的人间烟火气,却抚慰不了她这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萧清让在云岫身边坐下,轻声叫了句:“姐姐”
云岫转过头来,看见萧清让拿着一只小猫咪的面具,这明显不是玉人节时买的那一只。萧清让抿了抿嘴唇,语气中有几分怯懦,有几分期待,眼中含着难以描摹的无限柔情,“那日李芳慈的那只面具并不是我送的,你别误会,我与她之间也并无任何关系。”
云岫瞥了一眼那只小猫咪的面具,材料精良,做工一般,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灵光,问道:“这是你做的?”
萧清让为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云岫嗤笑一声:“景王真是闲得很,在我身上下这么大功夫。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清让一怔,眼中闪烁的柔光迅速褪去,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低下了头,低声道:“我不想做什么,就是想让你开心一些”
“只是这样?”
萧清让沉默了片刻抬眸望来,那双明澈如水的眼眸里,掠过若有若无的不安之意,眼波流转间难掩惶惑,他嗫嚅了一下,声音沙哑道:“还有可不可以不要嫁给萧诩?”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砸在窗棱上劈里啪啦作响。
就像是这等待死刑的长久沉寂中,他不安的心跳声。
“可是嫁给萧诩就是我开心的一部分呢。”
云岫的声音平静无波,“朝一,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从未想过复仇,我愿意嫁给萧诩是因为情投意合,两心相许。你不必再跟我耍这些心眼来试探我,离我远远的行不行?”
情投意合,两心相许。
这八个字像是八支利箭,破空而出,直插心窝。萧清让只觉得眼前一黑,他身形晃了晃,仓皇之下用苍白的手死死握住桌沿,这才勉励支撑住不至于倒下。他嗓音沙哑,艰难地开口:“什么时候的事情?明明我们之前还说好的”
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毫无留恋地走了。
他嘴角旁流下一行蜿蜒的血,滴落在紧握桌沿的手上,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惨然笑了起来:“不怪你,我哪里又资格怪你是我的错,是我的报应。”
他松开手,任由自己倒在了地上。
今天的客人可真奇怪呀,酒楼的小二这么想。
春雨细密如油,他递给那个姑娘一把伞,她低声说了句不要,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头扎进了雨幕之中。
雨势渐大,到了傍晚时分已变成了瓢泼大雨。那个少年踉跄着下楼,脚步虚浮,面色苍白,明明还在屋内,整个人却像是被从内而外地淋透了。他眼神空洞,压根就没有看见小二递过去的那柄伞,慢悠悠地晃荡进了大雨中。
风雨冥晦,却仍能看见点点亮起的灯光。
可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日暮酒醒人已远,漫天风雨下西楼。
——
云岫回到将军府,正巧与萧诩撞个正着。
萧诩惊喜万分:“梁将军说你被我皇弟带出去了,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呢。清让他找你做什么,是不是祝咱俩百年好合”
萧诩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自己闹了个大红脸。他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清让还没祝贺我呢。”
云岫心情烦闷,但眼前之人实在有趣,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萧诩胡乱往云岫怀中塞了个盒子,眼睛也不敢看她,语无伦次道:“那我回去了,说不定清让他,他等着祝贺我呢,不能让他等久了”
“哎?你慢些”
云岫打开怀中的盒子,竟然是桂花糯米藕,温温热热,散发着香甜气味。她想起玉人节那日错过的“断三板”,那店家早就撤了,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这盒桂花糯米藕。
云岫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食盒良久。
直到桃夭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小姐,你回来了?”
桃夭眉眼间皆是喜气洋洋:“宫中送了不少好东西来,快去看看。哎?这食盒不是二皇子拿着的吗,他非说要亲手给你,刚刚准备去酒楼寻你呢。”
云岫将食盒递给桃夭,淡淡道:“你和兰苕拿去吃吧,我已经吃饱了。”
——
萧诩和云岫的婚期定在了六月初一,正是过雨荷花满院香的好时节。
婚礼事宜本就繁琐,更何况是皇家子嗣的婚礼,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将军府上下忙得团团转。
只有云岫知道,他们做得这一场注定只能是无用功。
她想起在景王府最后的密谈。
“婚礼之日,魏帝会在荣王府接受新婚夫妻敬茶,那便是你出手的好机会。”萧澈说这话时,眼中满满杀气和欲望。
“好。事后你必须要揭穿我梁疏秀的假身份,保全宣威将军府。还有我的妹妹白婉,将她送得远远的。还有萧诩他要是气得厉害”云岫无奈摊了摊手,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那也没办法,让他拿我的尸身喂狗解解气吧。”
“就没什么交代我的?”
云岫斜睨他一眼,“景王还需要我交代什么?你不是胜券在握了么?”
唯一让云岫感到不安的就是前世那只苍白清瘦的手。她对那只手的主人一无所知,他究竟是谁,这次会不会出现,是否如前世一般在她大功告成之时给她当胸一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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