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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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火铳在手,枪口正对着两人。mshangyuewu纵使姜循礼和云岫武艺不凡,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云岫怀里的小白狐挣扎着跳了出来,焦急地“吱呀”乱叫。
云岫鬼使神差地竟然听懂了它的意思。
姜循礼抽出佩剑,挡在她的身前,剑尖直指红衣女子。
那红衣女子大笑:“不自量力。”
云岫轻轻扯了一下姜循礼的衣摆,从他身后走出来,扬头朗声道:“段红月,邓裘有妻有妾,怎么偏偏是你来给他报仇?”。她说话时目光坚定,神采飞扬,若不是身处这枪口之下,倒像是与一位故人的叙旧。
段红月一愣,姜循礼趁她晃神之际飞起一剑,刺中了马匹腹部,马匹痛得抬腿乱蹬,段红月差点被甩下马去。待她翻身下马,那两个身影早就跑到了百步开外,她提起火铳立马追了上去。
云岫和姜循礼一路跟着小白狐飞奔,它此时完全不像在云岫怀中时的绵软,爆发出了全部的野性。小白狐带着他们一头扎进了一片比人高的杂草丛,走了片刻后,他们撞上了一堵深灰色的岩石壁,往上看,是高百尺的光秃秃悬崖绝壁。
竟然是个断头路!
小白狐叫唤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着急。它用爪子在石壁上来回拍打,突然它拍了个空,一头掉了进去。云岫过去一看,杂草下的石壁竟然有一个一人大的黑洞,她和姜循礼对视一眼,二话没说跳了下去。
这边秋狝围场乱成了一锅粥。
自由围猎的场地突然起了大火,据逃出来的将士称,他们听见了火铳的声音。
这下子魏帝严正以待起来。若是说之前邓裘的死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意外,火铳的出现那便成了平地惊雷。
魏国多年没有打仗,重文轻武,火铳的制造还不像两年后在与南番的战争中趋于成熟。此刻想要制造一只火铳,不管是技术还是材料都极其复杂,就算是魏帝身边的亲卫军也很少有配备火铳的。
究竟是谁将火铳带入了秋狝围场,魏帝给李明荣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三天之内查出来。
萧澈营帐中。
段红月匍匐在地上。萧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双细长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段红月对这位景王的阴狠手段早有耳闻,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难逃一死,但她还是梗着脖子不服道:“属下对今日之事无怨无悔,邓裘是我们梅花小筑的首领,他被人这般轻易杀害,我绝不可能坐视不理。只是属下棋输半招,还望景王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萧澈冷笑一声:“再给你个机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那些腌臢事情,你是为了梅花小筑还是为了一己私欲,你心里清楚得狠。今日你能为了你那奸夫在秋狝围场用上火铳,明日你就能为了他枪口对着本王!”
萧澈卡住段红月的脖子将她如牲口般提起,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段红月本能地挣扎起来,死亡的压迫感引得段红月心头涌上来巨大的恐惧,她突然想起今日那个小姑娘说的话,邓裘的妻妾呢……是啊,她这么做算什么?
就在段红月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的时候,喉头力道一松,她摔落到地方,骤然涌入肺中的空气让她剧烈咳嗽起来,她吐出一口带血的白沫,沙哑着喉咙说道:“那个宣威王府的小姑娘,对我们梅花小筑十分了解。”
云岫进入到那个黑洞后,一脚踏空。她在黑暗中努力稳住身形,片刻后坠落在了一片柔软的泥土上。
“嗷呜——”的一声惨叫,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压到了小白狐的尾巴。她抄起小白狐往旁边一让,下一刻,姜循礼也着地了。
他们循着光向山洞外走去,外面是一座小村落。
云岫吃了一惊:“这就是陶公笔下的世外桃源吗?”
此刻推算起来正是午时,但此处在山坳之中,上面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竟有几分阴森之意。两人打算尽快离开这里。
打探一番,他们才发现此处地形极其独特,四周皆是万丈悬崖,这个小村子坐落在一个漏斗形的山腹之中,根本没有通向外界的道路。
两人只能进入到村子里,向村子里的人打听一下此地与外界的出入口。
刚进村子,两人碰见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青年见到他们,眼睛猛然一睁,他难以置信地问他们:“你们从哪里来的?”
云岫和姜循礼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前之人竟然与萧澈有八九分相似,若是他换下这一身猎户装扮,压根分不清楚他和萧澈之间的区别。
听说有两个外来者,整个村子的人都急忙赶了过来。
这个村子已经有二十三年的历史了,他们无一不是被人打晕,醒来后就躺在一个山洞里,出了山洞就是这座村子。他们身上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有南番血脉。
他们在被送来这里之前,身份各一,很多都已经成家立业,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就被迫与家人失去了联系。他们苦寻出口无果,只能从后来者的口中窥探得一丝外界的消息,以作慰藉。
十四年前开始,这里就再也没有来过外人。
十四年前?云岫暗自忖度,那正好是老皇帝驾崩,新魏帝登基那一年。
村民得知他二人也来自那个洞口,顿时失望透顶。
原来只是来了两个同病相怜的苦命人。
十四年的时间,外面的世界早就翻天覆地。云岫见村民黯然神伤,心中酸楚,她巴不得他们潼安镇能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她轻声开口:“出去也没什么好的,外面正值乱世,动荡不安,不如待在这世外桃源。”
那个神似萧澈的人苦笑道:“什么世外桃源,等过了今晚你们就知道了,这里就是人间炼狱。”
男子名叫吴望,从出生开始就在这个村子里。他将姜循礼和云岫带到他的家中住下。
吴望家中还有他的母亲,名叫吴欢,那妇人年过半百,但容貌艳丽,有明显南番人的长相特点。她随口问了问外世的情况,平静地点点头。
卯时,云岫满身大汗地从睡梦中惊醒,她转过头,眼神对上旁边同样惊魂不定的姜循礼。她第一次在姜循礼的脸上看到如此悲痛的神色,他双眼猩红,脸颊上还有一行残泪。
姜循礼抬袖迅速将泪痕掩去,问她:“你也做噩梦了?”
云岫梦见了潼安镇被屠城的那一天,她绝望地跪在雪地上,抱着母亲的尸体痛不欲生。
梦境漫长又逼真,她捂着心口,痛得说不出话。
这就是吴望说得人间炼狱吗?
吴望见他二人眼下淤青,仿佛是意料之中。他解释道:“这村子一直这样,每个人都会梦见心中最痛苦的事情。就算你做了一千遍一万遍,你在梦境中也意识不到这只是个噩梦,你还是会切身体会到肝肠寸断的滋味。”
“若是我一直不睡呢?”
吴望苦笑道:“不睡觉又能坚持多久呢?反正我们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慢慢被折磨疯。”
云岫突然想起那只小白狐,它知道来这里的通道又能出现在秋狝围场,那一定是知道如何离开。
屋内的大床上,小白狐倒是没有受到噩梦的干扰,睡得正香。不知道是不是云岫的错觉,她看见小白狐的皮毛散发出淡淡的银光。
她一把抄起酣睡的小白狐摇了摇,小白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对云岫放大的脸。
“你能不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小白狐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云岫拍拍它的脑袋:“我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话,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的对吧?”
小白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见云岫不明白它的意思,跳到了地上,抬起前爪指了指屋外,示意云岫跟着它走。
云岫叫上姜循礼,一路跟在小白狐的身后。
他们越走越觉得阴冷潮湿,直到面前出现了一个瀑布下的深潭。深潭漆黑,上面笼罩着浓重的黑色团雾。
小白狐两三个跳跃,跑到了雾气最重的地方。
它身上的银色光芒变得越发明显,云岫这才相信自己当时在床上看到的并不是错觉。小白狐笼罩在那片银光之中,体积逐渐变大,突然它身下喷出一团黑烟,整个毛绒团子腾空而去。
眼前景象超出了云岫的认知,她呆愣在原地。
它是妖,是鬼,还是神仙?
姜循礼给出了答案。
“传说中九仙岛上有一种神兽名叫九寻,有着上天入地的本事。它形似白狐,以阴气为食,极通人性。我想那小白狐应该就是一只九寻兽吧?”
片刻后,小白狐又在一阵黑烟中平稳落地,恢复到了正常的大小。它落地后有些尴尬地掸了掸屁股,略带委屈地扬头看着云岫,似乎是想要她抱着又怕被嫌弃。
云岫看到此条出谷的道路行不通,哭笑不得地拎起了小白狐,准备返回村中。
大约是笼罩在此的阴气被小白狐吞了不少,此刻浓雾渐薄,露出了深潭中的一块小岛。
“什么人!”岛上有人呵斥了一声。
云岫定睛一看,是吴望的母亲,吴欢。
吴欢衣着奇特,手上拿着一些器具,云岫勉强能看到有杆招魂幡。
她应该是在进行着什么祭拜仪式。
吴欢看见是他们二人,正要说什么,突然村子的方向上涌起了滚滚黑烟,其中还有火光若隐若现。
“快回去!”吴欢脸色一变,三两个箭步跃过水面,往村子里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