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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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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大家催太紧了,催得我好愧疚。gaoyawx来吧,那就不怕虐的先看。怕虐的再等我一下。

    俗话说得好,谁心里有鬼,谁才往胸口上贴灵符。

    颁奖典礼结束后,司黎工作室按照之前写好的词,照例发了几句拿奖很开心、感谢导演观众之类的客套话。

    而就在她发完微博的十分钟后,巩蕊的个人号发了一篇千字小作文,里面详细地讲了她拍这部电影从选角到拍摄的心路历程,中间受了多少伤,最后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到这一段,所说的内容都无可厚非,可结尾处,胡珍读着那两句话反复地品;【我知道自己这次得奖只是幸运,也愿意聆听前辈指点,感谢大家支持,今后会继续加油的。】

    什么叫做前辈的指点?

    胡珍扭头看向司黎,“你今天说那些话是故意的?”

    “哪些话啊?”后者正忙着看粉丝们的祝福。

    变着花样的夸奖,看得司黎心花怒放,呲两排白牙笑得合不拢嘴,头都没抬、心不在焉地回答她。

    “没什么。”胡珍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就算有心内涵,当时场面变化那么突然,司黎也没那脑子。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

    不过,根据胡珍多年来敏锐的判断力,当晚她就觉得这事不简单,一边暗暗筹谋一边和汪导那边通了气。

    果然第二天,舆论就开始往两个方向引导,“女明星领奖台上明争暗斗”“真假美猴王,到底谁是真大圣”。

    前一个主要是说有前辈当场内涵后辈不配和她一起站在领奖台上;第二个是胡珍公关的反击,全文主旨——谁配谁不配观众说了算。评分摆着呢。

    这么一交锋,双方粉丝也都下场了。巩蕊的大粉先是发长贴说某些人恨不得自家姐姐年年全揽所有奖,娱乐圈为她们一家开。司黎这面的佛系粉比较多,平时战斗力一般般。主要因为正主不走流量线,数据什么的是那个意思就行。

    可这次呢,被人欺负得骑脖子上来了,看重事业的花粉也是真生气了,直接在广场上刷:凭实力拿叫奖,花钱买叫赃物。别想既要又要。

    这简洁有力的回应真是直戳人心窝子了。战势一下子变焦灼了,粉丝之间连撕了一个月。

    汪小光头还下凡来凑了个热闹,某天忽然空降微博,发了个小故事:【我家对面有个小女孩,不大,黄毛丫头一个,每天就摆弄着一个花棒槌。有时候太吵了,别人劝她放下,她也不放,吃饭也要摇,睡觉也得搂着。

    我这人好信啊,我就找了个旁边邻居问了一嘴,她怎么就这么喜欢个花棒槌啊。邻居回我,嗐。见识浅了吧。人是给你听棒槌声吗?人家是给你听钱袋子声呢。】

    这微博一发,巩蕊的经纪人坐不住了,私下联系到胡珍,说话很不客气,问她们是不是要仗着势大,真撕破脸?

    听得胡珍一乐呵,反问,现在到底是谁势大啊?之前粉丝刚打起来时,找你们商量,你们说粉丝行为管不了,现在又能了?不想撕破脸就先扫干净自家门前雪,少管别人家的一亩三分地。

    而且胡珍心里想,退一万步讲,无论是实力还是资历,是有心还是没心,吃亏还不让人喊冤了?

    冤,司黎本人是懒得喊的。她也没空喊。

    颁奖典礼结束不到一周,她就进组了,中间还有各种代言活动、广告杂志拍摄,忙得脚不沾地。

    上车就睡觉,下车就微笑,哪有时间天天看吵架啊。

    偶尔小朱会给她阐述一下战况,但后面这事慢慢就过去了,司黎就没再过问。

    直到某一周末,一篇帖子在匿名论坛里炸了,标题为【说金主,到底谁真有金主】。

    这篇帖子不比普通小作文或者营销稿,作者显然是业内“资深”人士。从司黎十八岁出道开始,沿着她事业线一年一年地扒,还穿插各种表格配图。

    虽然没有直接提名字,怕被告,但照片里,无论是背影还是侧面,任谁都看得出来女人身边的是个风度雍容的“贵公子”。

    发帖人“有理有据”地分析,女明星和大佬是2016年认识的,17年在一起的。因为从那年开始,女明星的演艺事业大转弯,腾飞了,要说背后没有推手鬼都不信…故事结尾还像模像样地推测了一番男人可能的身份。

    这帖子,要澄清可有点难办。

    胡珍不得不询问司黎的态度。因为这照片拍的还真是准确,不是哪个绯闻男友,就是她和她家江总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人在一起十多年了,没可能一点风声不走漏。

    之前消息压得紧,但这次别人有心挖,怎么都逃不过去。

    出乎意料,司黎这次想了想,竟然问她:“这事要是认下来会怎么样?”

    胡珍敲着钢笔,冷静地同她分析:“我建议你,这个节骨眼上别感情用事。”这篇帖子的用意不明确,万一后面还有套中套呢?

    话说完,对面半天没有回应,胡珍听见了“铛”的一声,是金属打火机。

    司黎背过身面向窗外,抱着胳膊,开始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胡珍也不急着要她回答。这又不是第一次了,解决方案她俩心里都有数。

    纠结肯定是会纠结的,不过,胡珍相信她总能理智地做出决定。所以,她边等着司黎这根烟抽完,边顺手收拾起她桌子上胡乱摆着的一堆剧本和笔记。

    结果,就在一堆纸的最下面,压了一个小盒子。

    看到里面的对戒,胡珍震惊了,猛地回头问她,“你俩打算结婚了?”

    司黎走过来把烟扔进烟灰缸里,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摇头,“不是。”

    她只是想随便送他个小礼物。

    既然现在形势不允许,那就过段时间再说吧。

    她摸了摸戒指光滑的表面,刚想开口说什么,办公室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

    话音未落,小朱就急急忙忙地进来了,还顺便锁了门。

    她目光先看向司黎,又转向旁边的胡珍。小姑娘眉头皱得紧紧的,小圆脸都胀红了,却又咬着嘴唇,面露难言之色。

    “怎么了这是?”

    胡珍端量她一眼,立刻警惕地拿起手机点开了热搜。

    看完,她也愣住了,扭头面向司黎,后者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俩。

    “我又上热搜了?”

    司黎有点烦躁地又抽出根烟,“现在热搜不用花钱买了吗?”谁天天这么舍得给她砸钱。

    “还真不是你。”

    胡珍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让她自己看。

    司黎正低头点烟呢,斜了眼,手一动,偏了。她马上收回目光,认真地把烟点着。

    【小说照进现实!新贵与豪门强强联手:据可靠消息,日前廖星资本创始人与老牌媒体大亨之女于澳洲相亲,好事将近,双方有望达成百亿联姻。】

    一篇报道寥寥百字,司黎滑了两下就读完了,盯着结尾的“男女主”的合照看了半天。

    在她旁边,胡珍已经机敏地调出来论坛的那篇帖子,仔细地将照片对比了下。也许是故意,也许是巧合,虽然帖子和热搜的照片中,男人的脸都是模糊的,可西装看得出来是一套。

    订制的西装想解释成撞衫都难。

    也用不着等当事人的意见了,胡珍直接内部专线拨公关部,让他们按之前商量好的澄清稿发,说二人只是谈公事。

    “现在就发!”说着,她的语气都不自知地急了。

    信息时代,舆论瞬息万变。而这次的导向,她们都能预见,无外乎“女明星傍大佬失策”“正宫发新闻警告”。这种绯闻对于有钱男人来说,不过是身上沾沾桃花瓣,拍掉就完了。

    可混娱乐圈的都是吃舆论这碗饭的。众口铄金,标签贴上就不好摘了。

    挂断电话,胡珍看向司黎,后者对她的决定不置一词,默认了。

    她松了口气,又问她,“你不给江总打个电话问问?”

    司黎摇头,“飞机上了。”

    她们晚一点也要飞洛杉矶的。

    胡珍想想,还是不放心,“你能不能告诉我,江总这一出是为了什么?谈生意被故意造谣了?”

    还是要炒作?

    司黎侧头看向她,老练地弹了下烟灰。

    过一会儿,又抽了两口,她很平静地反问,“你为什么认为他就一定非我不可?”

    这能有什么原因,他们俩都多少年了。她看到新闻的第一反应就判定是假的。

    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珍对着她怔了两秒,慢慢蹙起眉,低头,桌面上两个戒指还明晃晃地摆着,“你的意思是,这消息有可能是真的?”

    “不知道。”司黎语气淡淡,还是摇头。她是真得不知道。

    “不太…可能吧…”旁边看着她不停吞云吐雾的小朱,也不忍心地小声发言,“也许是误会呢。”

    胡珍表示肯定:“我也觉得你问问再说。”

    作为过来人,胡珍的想法是,就算真是移情别恋,江总也不至于脚踏两只船。就凭司黎这性格,但凡对方敢提分手,她不可能拖泥带水地纠缠。

    难不成男人都一个德行,想红旗不倒,彩旗飘飘?那谁是红旗谁又是彩旗啊?

    胡珍担心地想,要真是这样,这狐狸精不得把江总脸挠花了啊?别闹翻了再来一次封杀……不行,得劝她往好处想,至少不能冲动。

    她拍拍司黎肩膀,故作轻松道:“报道写百亿联姻,江总自己身家都不止五百亿了。他犯不上,根本没理由去相亲。”

    没理由吗?

    司黎垂眸注视盒子里定制的对戒,她抬手合上盖,把它扔进右手边抽屉里。

    他一个最讨厌被人摆布的人,做这些当然是有理由的。而且理由只有一个。

    “走吧。晚上我们也要出发,先去房子里把东西收拾了。”

    司黎拎起包,戴上墨镜,大摇大摆地往出走。小朱紧随其后。

    胡珍叹了口气,跟助理交代好事情,也陪着她去了。

    这多事之秋,她得把人放眼皮底下盯紧了。

    再次进到这“金屋”里,胡珍先是转悠了两圈,然后落座在司黎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问她:“你家新摆那屏风挺好看的,好弄吗?我也想买一个。”

    司黎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从进门起就没说话,闻言也只是轻声回:“那东西四百万,我猜你不会想买的。”她平时都恨不得绕着走。

    胡珍捧着水杯:“嗐,我说那个小摆设。”大的她怎么敢问啊。

    司黎淡淡瞥她一眼,“我说的也是小的那个。”大的她都没敢问过。估计单位要换成美元了。

    胡珍:大爷的,这屋子她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嘴里含的这口水都像块金子卡在她嗓子眼里了。

    可短暂的眼热过后,她看向大门的方向,又不由得“居安思危”起来。

    这屋子进是好进,想出的话,不容易吧?

    她正想和司黎深聊这个问题,小朱拿着一件毛衣外搭出来问她:“姐,这件这么好看,怎么没见你穿过?要带吗?”

    司黎抬头看,这衣服确实眼生,不过她现在衣服多得能堆满两个衣帽间。买的还是品牌送的,她早都记不清了。

    “带吧。”

    小朱点头:“行,那我给你放箱子里了。”

    “别放箱子里了。”胡珍也看了眼,阻止道:“套个防尘袋,单拿着吧。”

    “为什么?”“为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疑问。

    胡珍比她还疑惑,皱眉看着司黎,“你自己衣服你不知道?这毛衣八十万呢?就放箱子里磋磨?”

    什么毛衣八十万?薅貔貅毛织的吗?

    司黎坐直身子,正视这件金贵的衣服,反复回忆后,确定了,她的确是没穿过。

    这么奢侈的东西也一定不是她买的。

    “这件别拿了。放回去吧。听造型师的,按她搭配的拿吧。”

    “好。”小朱讪讪地收回手,默默转身进衣帽间。

    胡珍见司黎脸色不太对,也迅速起身,“我去帮她选吧。”

    别真搞坏了什么贵重的,一年工资也不够赔的。

    她们这次去洛杉矶试镜完,就要飞法国时装周。行李装了三个大箱子。

    等两人收拾好出来,一看,正主已经坐桌边开喝了。

    “连盘花生米都没有?干喇啊你?”【干喇,东北方言不吃东西光喝酒。】

    胡珍拍拍手走过去,“在家里还戴墨镜装酷。”

    她抬手把她墨镜摘了,司黎走神没拦住,二人猝不及防地对了眼。

    论浓颜系哭起来的破碎感有多强…对上司黎泪盈盈、红通通的眼睛,那一瞬间,胡珍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她想,要是江总看见了…不对,准确地说要是以前的江总看见了,估计自裁的心都有了。

    她双手虔诚地又把墨镜给她戴回去了。顺带看了眼酒瓶。

    行,二十年的茅台,配得上这位大美人的伤情了。

    “少喝点吧,别酒气熏熏的,晚上被粉丝们看见。”

    “知道。”司黎干了手里这一小杯,双臂圈着趴在桌子上,也不再喝了。

    视线落到单调的墙面,恍惚间,她自己都能察觉到脸上泪滴流过的皮肤表面,比别处的凉。

    “还是好好演戏吧。”安静中传来一声呢喃。

    司黎想,还是演戏好。只要演得好,观众就喜欢看,粉丝也会更爱她。这些喜欢和爱都是她凭努力就能得到的,是她能抓得住、看得着的。

    胡珍听到后附和地说:“确实,还是赚钱好。”

    她摸了摸已经凉透的水杯,也不禁叹息。这男人的情爱,就像开水上的热汽,一晾,就没了,连影都抓不着。还得是钱,实在又长情。

    “反正航班是晚上的,你要不去睡会儿?”

    司黎点点头,扶着桌子起身时,肩膀处蜷起的头发丝都透着疲倦。

    她恹恹地说:“那你记得带小朱去吃饭啊。”

    照顾好你自己吧。胡珍无奈地摇头,“我俩又不傻。你一天操不完的闲心。”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注视着司黎走进电梯上了楼,再从电梯出去走向卧室,那背影就像一个高细瓷瓶,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倒地上碎了。直到看见她进屋关门,她心才放下来。

    这一觉,司黎睡得很长。

    胡珍掐着时间,到最后一分钟,才去拍门叫她起床。

    眼睛一睁,司黎从床上跳起来,完全不见睡之前“借酒消愁”的颓废样,直嚷嚷着怎么没给她留化妆时间。

    车上画吧。

    胡珍让她穿好衣服下来,她和小朱先把行李箱推出去。

    结果,楼下小朱手还没碰到门呢,门自己先开了。

    看见外面站着的男人,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江总?”

    从机场一路赶到家,江修暮急色匆匆,本想问她司黎在哪,扫了眼三个行李箱,他转而问道:“她要去哪?”

    小朱弱弱地回答他:“先去洛杉矶,然后去巴黎。”

    时装周,他知道。江修暮点点头,又叮嘱她:“随身带一件厚外套或者毯子,飞机上睡觉冷。”

    “带了。”小朱拍拍鼓鼓的包。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应该做的。”

    想起上午的新闻,机灵的小朱地推着箱子,立马诚惶诚恐地朝车边跑去。

    江修暮也走进屋内,刚好又碰上胡珍。后者愣了下,也说了句“江总你回来了?”

    胡珍暗示地指指后边,压低声音说:“中午喝酒了,别和她一般见识。”

    又喝酒了?因为他吗?

    江修暮叹气,低头摘手套,是他大意了。他也没想到,那女人会把行车记录仪的录像拿出来炒作。

    澄清的公告他已经让人写了,等下去公司商定。

    匆忙赶回来,只是想离开前见她一面。这一面不见,下次还要等一个月。

    脱下外套,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他闻声抬头,五步外,司黎低头摆弄手机,也刚看见地上的影子。

    她去洗了把脸,耽误了两分钟。恰巧单独碰上了。

    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相互对望。

    司黎看见他皱了眉,或许想说她穿得少,可男人嘴唇动动,似乎有别的话又不知从何开口。

    于是,她先开口了。

    司黎站定,微笑地对他说:“江总,等我这次忙完,回来再给您腾地方。”

    说完,她又低下头去,继续用手机回信息。

    明明都是绕着他走的,路过时,司黎还是被他抓住了胳膊。

    江修暮侧眸看她:“玩笑?”

    女人头也没抬:“不是。”

    她刚洗过脸,脂粉未染,长睫还湿着。明明是最纯净的模样,他却忽然看不懂她了。

    司黎忙着走,向前挣了下,又被他用更大力道拽回身前。

    “真生气了?”他柔声问。

    这时的江修暮嘴角还是上弯的弧度。

    他觉得他家妖精鲜少能为他醋一回,闹脾气、耍小性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可下一秒,司黎抬起头,冰凉的目光刺得他心脏都停了一拍。她没说话,只用眼神无声地回答他,她没生气,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

    在他面前,司黎的情绪一直是鲜明生动的,她从没有对他露出过如此淡然的神情。

    这反应很不对劲。

    江修暮手握住她双肩,喉结滚动,还是想先跟她解释,“阿黎——”

    却被她截住话。

    司黎看着他的眼睛,只问一句:“颁奖典礼那晚,你说你在申城出差。你当时到底在哪?”

    那场风波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

    她这时候问,实在是聪明过头了。

    对视间,暗潮汹涌。

    思忖后,江修暮坦诚地回答她:“在海城。”

    司黎眨了下睫毛,移开视线,抿起嘴角自嘲地笑:“看来江总一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她推开他的手,生气地转身要走。

    “阿黎,这次不一样。”江修暮急切地去牵她的手腕,“你相信我一次。”

    这次他不去,她就真得要去坐牢了。

    “相信?”司黎背对着他,清冷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一字一字传进他耳朵里,“江修暮,我们不是十七岁了。”

    “什么意思?”男人怔了瞬。

    她回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盯着他,眼底仿佛藏了许多情绪,又干净得像什么都没有。

    短暂的对峙后,司黎别开脸,长睫微垂,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告诉他,“信任就是找死。”

    “你也别信我。”

    极其简单的两句话,差点让他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咬紧牙,男人闭了闭眼,暗暗深呼吸。

    再睁开时,江修暮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人,从她凌乱的发丝,微颤的长睫,再到起伏的心跳

    末了,他轻笑,用同样平静的声音说,“我以为,我罪不至死。”

    “司黎,是你有事瞒我。”

    他语气十分笃定,司黎喉咙哽了两秒,方说:“我的确还有事,江总,失陪了。”

    她甩开他的手,一心想快步离开,却在门边处,又被一把拽回来。

    大手扣住她双肩,将人抵在墙上,江修暮也不想耽搁她时间,直截了当地下命令,“把话说清楚再走。”

    说个屁。她跟个傻子有什么话好说?!

    滚滚滚!

    司黎张嘴就咬他胳膊,臂上肌肉青筋都反射性地绷紧了,他也不放开;她又用力踢了他两脚,他还是不松。

    折腾了半天,一直空着肚子的司黎倒先累了,一面喘着,一面用眼睛狠狠地瞪他。

    “江总神通广大我能有什么事瞒得过您。”

    “你瞒我的还少吗?”

    他松开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不许她低头,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哪怕错过一点,江修暮都害怕,怕读不出她真正想说的话。

    司黎无所畏惮看回去,扬声反问道:“所以呢?”

    “你是要我交代清楚,然后给我判刑?”

    “司黎!”这女人总是轻而易举就把他气得发抖,这一刻,江修暮想绑她的心都有了。

    可他还是抑制住情绪,平心静气地问她,“我们之间不能好好说话吗?”

    他们之间又怎么了?

    他以为他有什么特别的?

    自作多情。司黎在脑海里重复这四个字,红唇上下碰了碰,对上他深情的目光,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算了。

    她都打算走了,何必再吵呢。

    而她突如其来的安静,远比牙尖嘴利的模样要落寞。

    江修暮忽感心尖一痛,抚着她瘦削的肩膀,忍不住想去抱她。

    就在他脚步靠近时,司黎抬起了头。

    大概是真得有些失望,她眼睛中水汽缓缓凝聚,泪雾最终还是蒙住了黝黑的眼珠,泫然欲滴。

    司黎上半身靠在墙上,捏紧手指,深深地闭了眼,“你不该去的。”

    这句微弱的话,比之前所有都更像在判他死刑。

    “为什么。”江修暮心慌又不解地追问。气他也好、埋怨他也好,就算要判他死刑,“阿黎,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司黎在心里回答他,一时间甚至疲惫地不想开口。她视线落在他衬衫扣子上,无声地等待眼底的泪花干涸。

    这个男人根本不明白,如果他不去,她可以陪他好好过一天,再多一天可是他去了,那才是真正地把她、把他们的关系推向绝路。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为什么不懂呢。

    他不是一点不懂。

    可他们给他看的东西,让他没有选择。

    想起文件上稚嫩的签名,江修暮抱住司黎,下巴抵在她额头,心疼地拍拍她的背,“阿黎,我这次去,是为了你的——”

    “别说。”司黎打断他,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听。”

    她现在就想最后听一听他的心跳声,其余的她都不想听。

    “乖,别闹脾气。”男人蹙眉,吻了吻她发丝,“这个事你一定要知道——”

    “够了。”

    “司黎——”

    “你聋了吗?我说够了!”

    两人刚刚是拥抱的姿势,她猛地推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相互的作用力,身体弹回墙面时,碰掉了头顶的水墨画。画框尖锐的角砸向了旁边的玻璃展示柜。

    展示柜里脆弱的十二花神青花瓷瓶禁不住这种幅度的震动,一个接一个,如同多米诺骨牌,霹雳哗啦地纷纷砸向地面。清脆的碎瓷声在屋内响了一阵。

    最后,是略显沉重的一声。

    江修暮不用低头,都知道是什么碎在了他脚边。

    而司黎眼睁睁地看着最末尾,也是最不值钱的白陶瓷瓶滚落到地面。那不是古董,是他们年轻时候一起做的,还幼稚地在底面刻了名字。

    现在它在她眼前摔成了再也拼不全的碎片。

    这阵碎裂声仿佛代替了尖锐的争吵,两人双双陷入沉默,安静地凝视对方。

    直到门铃催促地响起,司黎缓缓弯腰,捡起手机。

    “我没要你为我做什么。”离开前,她轻声说,“江修暮,你放手吧。我们好聚好散。”

    站在原地,江修暮没拦她,他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那次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等着他去哄;而这次,她一个人走了,把他独自扔在这里。

    感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吵架就是吵架,一人一句,才会覆水难收。

    他俯下身,想去捡脚边的白瓷片,没注意,被划了一道。

    指尖的血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男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起身面无表情地去找纱布。也不用收了,他想,就这么原样留着吧。

    “畏罪潜逃”的妖精他总有一天要抓回来,让她看着反省一下,什么都敢砸。都是他惯的。

    门外,车上——

    小朱一路带她跑上车,生怕后面有人追,再不走就真要误机了。

    而等司黎上了车,胡珍就看见血红的什么玩意从眼前一晃,她眼尖地抓住她的右手,尾指和手掌连接的地方,一条六七厘米的口子。

    “小朱,快拿药箱!”她忙抽出几张纸,擦了擦司黎流下来的满手血。

    “要紧吗?”小朱紧张地问。

    “不要紧。”司黎瞄了一眼,画框边缘划的,“皮外伤,明天就能愈合。”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伤的不是她呢。

    胡珍怀疑地看着她,表情凝重地问道:“司黎,我是你合伙人,你得跟我说实话。”

    “你俩这次到底是民事纠纷,还是刑事案件?”

    司黎没理她,转头面向窗外,只吐出两个字,“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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