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意
高二郎推着家丁们上前,使唤道:“去,绑,两个都给我绑了。”
家丁们听令,立马去围堵两人,葵喜提起凳子胡乱薅着,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
她护着七叶,七叶好几次想要使用术法脱身,都被葵喜给按下去了。
那高二郎一上来就是冲着七叶去的,他敢公然登门拿人,必然是摸到什么蛛丝马迹了,现下必不能贸然使用灵力,再落了口实。
七叶一边躲闪,一边道:“葵喜姑娘,你快走吧,此事都是因我而起。”
葵喜牵住七叶的手,一脚踹开来势汹汹的家丁,道:“费什么话,要走一起走。”
葵喜打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终于明白白玉为何宁愿叨叨,也不愿动手了。
因为累啊。
白玉这厮现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想他来的时候他偏要来念叨几句,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跟消失了一般。
“停!”葵喜叉腰喘气,“先歇会,歇会儿……”
高二郎愣了,家丁们也愣住了。
高二郎率先反应过来,立即吩咐道:“给我拿下。”打架还有中途叫停的?不先逮了你。
家丁们再次涌了上去,伸手去抓七叶,七叶的手臂被一个家丁抓住,刚好碰到伤口,七叶吃痛甩开那只手。
葵喜一手护住七叶,一边大喊:“白玉,你猫哪儿去了?你‘徒弟’要被人打死了。”
喊完后她灵光乍现,慌忙从怀中掏出那枚玉哨子,含在唇间一吹。
正在房中盘坐修炼的白玉倏地睁开眼,化作一阵风破门而出。
再一破门,风卷尘埃,惊得高二郎和家丁们彻底征住了,纷纷看着白玉从蒙蒙一片尘埃中走出,一身白衣,连灰尘都不舍得爬上身去。
白玉轻推开挡路的家丁,无奈道:“姑娘家,怎么总爱动手动脚。”
葵喜扁嘴,指着高二郎,向白玉告状:“是他,他莫名其妙来绑我们。”
她抬起七叶的手臂,让白玉看那寸被挤压出来的血染红的衣袖,道:“你看,都受伤了。”
白玉似笑非笑,心里头门清,转身对高二郎拱手道:“在下白玉,不知徒儿和她好友在府中犯了什么错?竟惹得主人家如此生气,大动干戈。”
高二郎记得白玉,知他那张嘴厉害,惯会狡辩。他不想就此作罢,又怕自己讲不过那张嘴,思考再三决定将昨夜看到的那一幕讲出来,看那妖物还要如何躲藏。
高二郎昂头冷哼一声道:“昨夜我前去看我大哥,听到我大哥房中有动静,怕是歹人,就躲在窗下,结果,”他指着七叶,“就看到那妖物藏在房中,给我大哥喂什么,手上全是血。”
白玉挑眉:“噢?就凭这个?”
“自然不止这些,她还对着我大哥掏出了匕首,她若不是想害我大哥,为何三更半夜溜进我大哥房中?又给我大哥喂东西,掏匕首?”
白玉忍不住一笑,问:“既如此,那家主昨夜为何不上前阻止?任由她害你大哥?又为何大早上起来不先去看看大哥的安危,偏生跑来拿人?”
“你,”高二郎又被白玉噎得讲不出话,他破罐子破摔,“我不听你狡辩,今日我定要拿住那小妖。”
眼见家丁们又开始活动手脚了,白玉抬高声音提醒:“你总说她是妖,那你就不怕惹怒她,把你们吞了么?”
此话一出,家丁们面面相觑,开始往后退。
高二郎见势不妙,推着后退的家丁们上前,道:“不准退缩,把那只妖物给我捆了。”
白玉又道:“家主为主,他们为仆,家主的命贵,他们的命也不贱,不过就是身份上的差距罢了,若今日当真有人出事了,你可曾想过他们的家人?”
这话表面是说给高二郎听的,实际上是在提醒那些家丁们,也讲到了家丁们的心坎上去。
家丁们不退缩,但也不往前了,任凭高二郎怎么使唤,他们既不丢掉手中的棍棒、绳索,也不再轻看自己的安危了。
高二郎拿他们没办法,临走前甩袖喊话白玉:“哼,你等着,你今日包庇妖物,来日一定会后悔。”
白玉拱手送客,朗声道:“好,我等来日。”
葵喜觉得痛快,白玉不出一招一式就让高二郎败下阵来,灰溜溜地回去了。
她突然又明白了,白玉不愿意打架的原因,累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他那张嘴也厉害啊,说两三句就能吓退对方,实在令人佩服。
葵喜真想拜他为师了,学学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来日靠着这张嘴吃遍八方,舌战群雄,在人间江湖拥有一袭之地,名震四方。
她这个美梦做得如痴如醉,竟笑出了声,看得七叶和白玉一头雾水。
七叶悄悄扯了下葵喜的袖子,葵喜咧着嘴,用喉咙发出一声:“嗯?”
白玉握拳放在嘴唇间咳嗽了一声,问葵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葵喜方醒过神来,没明白白玉问的是哪回事,疑惑着看了眼七叶,七叶低眸,上前一步道:“事情是因我而起,我昨夜去了东苑,不慎被高家二郎看到了。”
白玉心中了然,没再多问,只叮嘱道:“我知你想要救他,但救他前总得先顾好自己,一切小心些吧。”
七叶颔首,心中感激白玉。
白玉又瞧向葵喜,葵喜眼里仍旧迷茫,他又补了一句:“她行事较为冲动,有拿不准的可以来找我。”
葵喜立即没了笑意:“小白脸,你什么意思?”
白玉低头凑近她,柔声道:“叫我师傅。”
葵喜:“”这就开始占她便宜了?她不乐意,“我可没师傅,你别乱认徒弟。”
白玉迈出门去,丢下一句:“哎,徒儿太难教。”
有了白日里高二郎整的那出,七叶谨慎了不少,也开始烦闷起来,如此一闹,她若再想去见高毅那就难了。
葵喜倒是无所谓,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总想着出了事还有白玉。
夜间,七叶在卧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日的药引还没有做,她挂念高毅的身体。
葵喜迷迷糊糊地咕哝一句:“你别偷摸去了啊,危险。”
七叶侧耳听着,有些心虚地握紧了被褥的一角,等到葵喜起伏的呼吸声再次变得匀称之后,她才悄摸起身,轻手轻脚下床,溜进了东苑。
东苑的灯火唯有那一夜是全熄,过后小厮照旧会留一盏,亮到天明去。
七叶躲在影影绰绰的树后,观察良久,确认周围没有异象才敢出来。
她刚迈一步,就被一个身材壮硕的人从身后将她紧紧箍在胸膛,一张粗糙,带有汗味的大掌把她的嘴捂得严严实实的。她发出呜咽的求救声,却全都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葵喜在睡梦中冷得打颤,手脚并用,胡乱地寻找被褥,摸到最里面时,发现被褥冰凉,空无一人。她陡然惊醒,坐起来,才发现七叶又跑出去了。
她捶自己的脑子,看着跳动的烛火,一下又一下,心里头莫名焦躁起来,不祥之感腾然而起。
葵喜一边穿衣一边往东苑走去,路上夜风阵阵,已有些刺骨,她的额头却渗出层层薄汗。
东苑里静悄悄的。
她躲在窗下,透过窗户缝隙往里张望,整个房间里除了卧榻之上的高毅以后,再也没有别的人。
七叶不在这里?
葵喜担心自己看错,又再确认了一次,的确没在。她折身往回走,路过树旁时,发现下面的土不太一样,有一条长长的拖拽痕迹,她跟着那条痕迹走,走到墙角处,痕迹没了。
还是大意了。
葵喜内疚,责备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明知高二郎不是个省油的灯,却还是没将其放在心上,现下人丢了,上哪里去找?
她想去找白玉,又心有怯意,斟酌几番,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先去寻人。
葵喜离开东苑,悄摸溜进每一个院子,将每一间厢房都查看了,全都没有七叶。
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再也不一意孤行,转身跑去找白玉。
房间的门被叩得咚咚作响,白玉睁眼问:“是谁?”
隔着那道门,白玉听到葵喜哭唧唧,口齿不清地讲着:“白玉,我把……叶……丢了。”
白玉闪身开门,瞧见葵喜一把鼻涕一把泪,揪住他的白衣袖,摇摇晃晃,又是哭诉,又是骂自己:“我粗心大意,没看住她,丢了,怪我,怪我,我太蠢了……”
白玉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递给她,她不接,只一个劲儿央求他:“你骂我吧,怎么骂都行,我这次不还嘴了。”
白玉手中攥着那方手帕,给也给不出,又不好再收回,暗叹一声,单手将手帕折了两次,用嘭起的那一角给葵喜沾干眼泪。
他由着葵喜扯他的衣角,将她带进了房中,给她斟了杯茶,不疾不徐开口:“喝口水吧,慢慢讲。”
葵喜咽了口水,摇头道:“慢不了,再慢我怕七叶她,她……”她又哭了。
白玉被她这模样惹得哭笑不得,只道:“你不慢点,怎能给我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