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叛逆的少年
一伙人鬼鬼祟祟地聚在405门口。
门上是歪斜的门牌号，地上是翻滚了几圈，流着鲜美肉汁的大肘子。
牛爷爷整了整仪容仪表，敲响大门，门牌跟着晃荡了两下，他掐着嗓子，好声好气地朝大门打招呼：
“娃娃啊，你把门儿开开，爷爷和你说两句话。”
季羡晗聚精会神地盯着门缝，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
柳姨踮着脚，伸长着脖子，“这小孩会不会跑出去了？”
“应该不至于，这娃娃也没地方去啊。”牛爷爷夺过季羡晗手中的油爆大虾，可劲往门缝里凑。
香喷喷的味儿就顺着缝往里面飘，“娃娃啊，你饿不饿哇，你把门开开，我给你送点吃的。”
他凶神恶煞的脸上尽是和善的笑容，两股大胡子翘起来，活像居心不良的大灰狼。
紧闭的大门依旧不声不响，门牌歪斜的弧度像是嘲讽的嘴角。
季羡晗贴着门，仔细感受了一翻，就连蚊子嗡闹的声音也没有感受到。
“没动静。”她皱着鼻子，向后面三人摇头。
牛爷爷的耐心也持续到这儿，很快他的大胡子往下一耷拉，两根粗眉竖起来：
“娃娃！你在家吗！你开开门呐！”
他一边放声大吼，一边往后退开，将手里的油爆大虾塞回季羡晗手里。
看着牛爷爷起步助跑的架势，季羡晗顿感不妙。
她一手护着大虾，一手挽留，结果牛爷爷冲得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衣领划过指尖，人已经要撞上大门了。
千钧一发之际，大门猛地拉开，里面的少年激灵闪避，牛爷爷的身躯直接从缝隙里穿了过去。
一整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丝滑无比，看模样绝对是个惯犯！
牛爷爷“嘿嘿嘿”地傻笑着，从房间里倒了出来，“娃娃，还好你及时开门了，不然问我这把老骨头真就要撞上了。”
小少年脸颊气得嫣红，叉着腰就开始数落：“我能不给你开门吗！你要是在我这儿撞伤了、撞残了，我可不想料理你的下半辈子！”
说完，他瞥了一眼季羡晗，瞄了眼柳姨，最后多看了一眼费之允。
牛爷爷热情地介绍：“这是小念，许念，以后就是咱们这栋楼的新成员了。”
季羡晗打招呼的手刚抬起来，小少年傲娇地将头别到一边，轻哼了一声，不想搭理。
不得不说这小孩长了一副好皮囊，唇红齿白，黑发星眸，一股子骄纵气息，发起脾气来也只会让人觉得是耍小孩脾气，很难心生反感。
牛爷爷专门从中牵线，指着季羡晗介绍：“季羡晗，你楼上的邻居，家里机器坏了找她修，千万不要客气啊，她也就只能干点这种事情了。”
“我说过了！我不要住在这儿！”许念戒备地拦着门框，“我已经叫我妈过来接我了，我很快就回去了，你们别再来找我了。”
“娃娃，你妈妈把你交给我了，我得要照顾你啊······”
敏感易怒的少年此时听不进去任何话，推搡着牛爷爷往外走，“我说了！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
“娃娃，你听我说······”
牛爷爷拼劲全力抵着门，真当能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又是欲言又止。
他的犹豫无疑加剧了许念的脾气，手按门框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了。
少年人的力道终究还是略胜一筹，牛爷爷被门推着往外滑，眼看着门缝越来越小，牛爷爷的脸憋得黑红。
一老一少，一黑一白，各自憋着一口气在门口僵持不下。
闹成这样，季羡晗也不好再站在边上当个看客。
她捧着大虾，帮着牛爷爷一起顶门，和声劝门缝里的人：“许念是吧，咱们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商量。”
“你就是季羡晗？”少年从门缝里透出一只眼睛，“你就不用劝我了吧，身为皇室的成员，不想着怎么为帝国建设添砖加瓦，成年后一直呆在x区，无所作为，我才不要被你这样的人说教呢。”
季羡晗没想到这小孩上来直接戳她肺管子，一时哑口。
小孩再接再厉，又往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反正我绝对不要变成你这样，我要走！”
他的嫌弃溢于言表，又颇富同情，在他眼中，堂堂皇室出身却沦落到和这群帝国垃圾混在一起，实在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季羡晗膝盖连中了两箭，脸上的好表情差点没绷住。
这小孩说的不无道理。
很多年来，季羡晗都是帝国家长们口中典型的反面教材，天生废柴，不思进取，成年以后听天由命，在废物堆里和废物为伍，天天混日子，大有就此终了此生的趋势，这和帝国所推崇的精英教育背道而驰。
所以不少家长教育小孩的时候，总会用“你要好好学习啊，不然变成季羡晗那样，爸妈可就不要你了”恐吓小孩。
“我，我们只是给你送个饭，也不用这么攻击人吧。”季羡晗汗颜。
这小孩攻击性有点招架不住。
“我不需要你们的饭菜！”
“娃娃啊，你的身体光靠营养液支撑是支撑不了多久的，x区也没有营养液卖，你就算现在不吃饭菜，也让我们给你送进去呗。”牛爷爷哪里受过这气，平日里都是别人求他上门做饭的，现在卑微到求人收下饭菜。
“你们别劝了！我就算饿死，我也不会吃这里的一口饭！”
小少年立下铮铮誓言，无论如何都不愿同这里的废物同流合污，吃一锅饭菜。
季羡晗不得不称赞一声“有骨气”，但身为“废物”前辈，她还是本着良心向新来的“废物”小少爷接受了一番，“作为未成年，你的营养摄入本来就要高成年人一截，再加上你没法存储营养，消化要比alpha、oga快很多，应该很早就饿了吧？”
许念的肚子果真叫了起来，他羞愤地捂住“咕噜咕噜”的肚皮，死死地瞪着季羡晗。
要是现在承认会更加没有面子。
本来只是送个饭菜，谁知道最后居然闹到僵持不下，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季羡晗不敢轻举妄动，她的话在许念那里没什么分量，说的越多，反而更惹他生气。
她悄摸给了费之允一个请求的眼神，对方敛下眼皮回避了。
但下一秒，季羡晗就知道费之允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说过话的费之允突然开口：“许念，我们不进去。饭菜放你门口，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放着，晚点我来拿走，行不行？”
他秉持着万事好商量的原则，和许念商量。
这小孩口口声声说要走，也没有捆绑住他的手脚，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估计也是哪儿也走不了。
日后还有机会接触，不必急于一时做思想工作。
牛爷爷今天也是着急了，才弄了这样一出。
许念对费之允多少还有点尊敬，语气也好了不少，“费少将，我很尊敬您，但您还是别帮着他们了。”
“我没有帮着他们，我是想要帮你的。”他只是往那里一站，随口说出来的话都是令人信服的。
连费之允都不免愣怔了一瞬。
许念持续发力，“费少将沦落至此肯定不是您的本意，您有才华、有本领、更是有胆识，待在这里迟早会将您埋没掉的。您不如和我一块儿走，一起去闯出一片新天地。”
“咳咳咳。”季羡晗被口水呛得不轻，“”
季羡晗成功得到了来自许念的一记白眼：“季羡晗，你自己一辈子完蛋了就算了，还要拉着别人垫背，你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啊。”
说罢，他还将手指扒拉着下眼睑，做出一个鬼脸。
也就是借这个机会，季羡晗一把推开被他抵住的门。
许念鬼脸都来不及收，后背结实地撞在墙壁上，接着大门砸在他身上，砸断了他的闷哼声。
“哐叽”“碰”
又是两声，牛爷爷压在门上，给门背后的许念来了一次二次伤害。
原本气焰嚣张的小孩成了夹心饼干，只能在门头后大声叫唤：“我妈说以大欺小的人都是没出息的，啊啊啊你欺负我算什么本事啊！！”
牛爷爷是真怕把孩子给压坏了，赶紧撑着门起身往往门背后看，“哎呀，娃娃你没事吧。”
“有事！！怎么可能没事！”咬牙切齿。
季羡晗没有欺负小孩的癖好，帮衬着将那扇门给拉开。
小孩捂着胸口，星眸闪烁着亮点，一副被玩坏了的可怜模样。
身上伤没伤倒是不清楚，但面子肯定伤了。
季羡晗暗道坏事了，铁定得被小孩误会，趁着小孩脾气还没上来，刚想要道歉。
哪曾想这小孩突然变脸，可怜兮兮的受伤模样不复存在。
他夺门而出，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溜烟跑进了楼道。
“略略略~”
少年清秀的脸蛋转向他们，吐出舌头，做了一个更丑的鬼脸。
“垃圾就呆在垃圾站吧，我要回城区了。”
挑衅完毕，他转头就跑。
“咚咚咚”
整栋楼都被这脚步震得厉害，楼道里还传来少年的回音：“费少将我说的是他们，不是您！”
“不是您~”
“您~~”
牛爷爷405门前，差点整个石化，“不是，这小娃娃说他跑哪儿去啊？”
“城区啊，他家不是在城区吗？”柳姨应和。
“愣着干啥！”牛爷爷不争气地踹了季羡晗的后脚跟：“你倒是赶紧追他去啊。”
季羡晗缩脚不让踩，“人家回家去，我追他干啥！”
“他哪里认得路啊！别瞎跑跑禁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