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次就好
身后传来房门轻轻闭合的声音,费之允睁开了眼。
季羡晗真的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期待落空的怅然堵在胸口,无处排解。
甜腻的桂花香气中逐渐漂浮出一丝苦涩。
费之允将被子拉过头顶,让眼泪和叹息没入被窝。
床单上还有出走之人的余温。
他嗅着轻微变质的桂花香气,克制着紊乱的呼吸。
这是季羡晗身上的桂花香,来自他,却又异于他,是从他身体里分离出去的一部分,却又完全不属于他。
费之允用鼻尖轻蹭她曾躺过的地方,任眼泪滴落,沁入床单,开出一朵朵令人心酸的花。
“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呢喃埋藏在被子里,听众只有他一个人。
属于费之允的桂花香荡然无存,他不想让自己的气味盖过alpha微弱的味道。
于他而言,信息素不过是可以随时收放的香薰,他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易感期的折磨并不会饶过他。
这一次,他还是习惯性地用理智抵御这令人厌恶的一切。
本以为这一次也能安然度过,但理智的防线最后还是诞生了缺口。
总有一道身影在理智与感性的缺口徘徊。
恍然间,他看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后,那个人捧着粘得丑陋的机甲模型,满心满眼都是他:“快看!模型修好了,按照陛下的说法,你又可以继续上学了。”
密室里,那个人害怕地直哆嗦,却还是向他许下承诺:“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荒漠里,那个人不顾一切,用一双充满神采的眼眸,坚毅地告诉他:“总有一天,你能重新操纵机甲。”
黑夜里,她一身华服,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熟悉。
费之允猛的睁开眼,不敢置信地大口呼吸。
那个人,是季羡晗。
热意从头顶流入身体的角落,费之允掀开被子的一角,让夜里的冷风灌进来,安抚不合时宜的躁意。
可当欲望开始具象化的时候,再没有什么能够救赎他。
他需要解脱。
一次。
就一次。
就当是克制了二十多年的一次奖励。
一次就好。
费之允躲进桂花味的被子里,将自己紧紧裹在季羡晗的气味里。
“嘶。”身体的异样让他难耐出声,手指猛地收紧。
这一回,他选择成为欲望的囚徒。
季羡晗······
良久,他表情呆滞了一瞬,随着气息缓匀,费之允安静地留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清澈透明的眼泪划过眼角,隐如发丝,一如他不可告人的下流心思,只能欺骗自己视而不见。
他躲进毫无温存的被子里,把自己楼得很紧很紧,第一次流露出oga对于alpha的依恋与痴迷,气息萎靡。
不知道季羡晗会怎么看待他。
恶心、龌龊,还是道貌岸然?
“咔哒。”
房门开了。
费之允一下子捕捉到了这微小的动静,他浑身僵硬,竖耳听到慢慢靠近的脚步声,他心中闪过慌乱。
被子下是他丑陋的心思,也是不敢示人的秘密。
可他同时又不受控制地浮出期待:
会是,季羡晗回来了吗······
夜里,风冷的有些不顾人死活。
季羡晗搓了搓冒出鸡皮疙瘩的手臂,冷得直“嘶溜”。
被费之允“赶”出房间后,她委屈也上来了,只想着找个风大的地方把眼泪吹干,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在宫廷里到处游荡。
可她对帝国夜晚的温度一无所知,和游魂一样晃了几圈后,鼻涕就掉了出来。
“吸溜”
季羡晗将不争气的鼻涕往回缩,又是搓手又是哈气,冻得原地高抬腿,就是不愿意回去。
被赶出来的人是她,要是觍着脸主动贴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哎呀呀,这不是皇姐吗。”
季声寒醉醺醺地冒了出来,毫无边界感地搂住季羡晗的脖子,止不住地大笑,“这么晚了,不和oga在床上温存,跑出来吹冷风?”
醉酒的人身上跟大暖炉一样,季羡晗被烫得一个激灵,甩开了那条不安分的手臂。
她努力和这个不熟的妹妹保持距离,又不好太疏离。
“你怎么喝成这样?”
“嗷,你说这个啊。”季声寒不知好歹地将手搭了回去,直接将红扑扑的脸蛋怼到她面前,俏皮地wink一下,将食指搭在自己娇艳的红唇之上,随后又亲昵地贴上季羡晗的唇。
两人的唇只间隔了一根食指的距离。
“但皇姐你要帮我保密哦。”
刺鼻的酒气喷洒在她的人中,季羡晗吓呆了,拼了命地往后缩下巴,哪怕挤出双下巴也在所不惜。
她逃,她追。
季声寒不满地“哼唧”了一声,绵软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糟糕,让季羡晗浑身僵住。
不敢动,一点不敢动。
季羡晗不再刻意拉开距离,季声寒眉头才舒展开来,蹭着她的耳朵,连哄带撩得说出了“秘密”:
“几个alpha约我喝酒,我便陪他们了一会儿。”
“哦。”她只能干巴巴地应和。
季声寒大发慈悲放开了她,“我都告诉皇姐了,皇姐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么晚来这儿干嘛。”
“皇姐”这两个字被咬得很重,有股说不出的“背德”感。
季羡晗努力忽视这种错觉,“我,我就是随便散散心。”
“这么冷的天,穿睡衣散心还不披外套,皇姐你撒谎哦~”
又来了,那种莫名其妙地咬字发音。
她忍。
“我不想说。”
“那不行。”对方耍起了小孩脾性,不依不饶地粘了上来,“我都把秘密告诉你了,你也得要告诉我!皇姐~”
“啊啊啊啊!”季羡晗提高声音盖住了那奇怪的称呼,强行装作没听见。
但季声寒嘴巴又开始叫了起来:“皇~”
“行了行了,我说我说。”季羡晗彻底投降。
她狠狠心,咬咬牙,很没底气地求饶:“能换个叫法,别喊我皇姐,行吗。”
“那,姐姐~还是姐~”
“别别别,都别。”
就算季羡晗捂住耳朵,那酥酥麻麻的声音还是会钻进耳朵,要她的狗命。
“麻烦直呼我大名,求你。”
“好吧。”季声寒短暂地失落了一下,随即又满血复活,“快点快点,秘密!”
季羡晗一五一十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同时,对费之允为什么生气深感疑惑。
结果她得到了好大一阵嘲笑。
“哈哈哈哈哈。”季声寒捂住肚皮,夸张地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哎哟,哎哟,不行,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季羡晗:“······”
到底她有哪里好笑的?
“你,你差不多可以了。”季羡晗真的嫌丢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羡晗,你也太搞笑了吧,哈哈哈哈哈。”季声寒一边大笑,一边甩头,撞在季羡晗的肩膀上,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没过多久又笑得喘不过气来。
“人家跟你谈感情,你和人家谈利益,人家和你谈利益,你又和人谈感情,缺心眼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吧,你可笑死我了。”
“啪啪啪”
季羡晗膀子挨了结实的三个巴掌,她看着笑出眼泪的季声寒,为自己刚才的决定感到愚蠢。
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和她谈心。
“喂。”季声寒又推了一把,“你们alpha总是自以为是,觉得oga离开了你们就不活下去,可事实确是做alpha的离不开oga。”
总是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好像离开对方自己真的要死掉了,可到头来爽的人是对方,占尽便宜了的人也是对方。
所以,oga又得到了什么呢?
一个下贱、多情的称号?
季声寒情绪大起大落,这一会儿的眼泪又是伤心所致。
“季羡晗!你快去给人家道歉啊!”
对方睁着大眼睛,似乎是不敢置信她怎么还跟木头一样愣着,一个巴掌印结实地按在她的肩膀上。
季羡晗被醉酒之人推着走,在笔直的道路上拐了几个“s”弯,眼看着自己即将拐进灌木丛,她向左边多跨了步,勉强挣脱了“前锋”的位置。
她及时拦住了蒙头往前冲的人,强行将对方的脑袋摆正:“季声寒,你喝醉了,我喊人帮忙送你回寝宫,你坐在这儿不要动。”
“不,我不回去!”
“那你总不能睡这儿吧。”
“我警告你!”季声寒的手指在她面前歪歪扭扭地绕圈,“快去和oga道歉!”
又说这个。
季羡晗为难地扯起嘴角:
“费之允那么宽宏大量的人,明天这件事情就翻篇了,道歉也太尴尬了。”
如果什么都不说,或许还会变成平时的模样。
“哼!”季声寒冷哼一声,“你们alpha真讨厌,总是自以为是地把想法强加在我们身上,讨厌死了。”
“我······”
季羡晗缓缓合上嘴巴,竟真的开始思考:她有吗?
不料,心中的声音被吐露出来,季声寒抓住了把柄,迷糊的眼睛里迸发着雀跃。
那是准备骂人的兴奋。
“你有!”
“他心意那么明确地想跟着你,你为什么还要把他推开,说什么为他好,在我听来全是狗屁!”季声寒向地上吐了口唾沫,那架势,那气度,让季羡晗感觉那口唾沫是冲自己来的。
下一秒,她真掐上了季羡晗的脖子:
“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