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阮凌被他放在池塘边坐下，陆行泽用自己的衣服为他擦去脚上的脏污，然后捧着他的脚，小心翼翼地穿上鞋袜。
“下次不要爬那么高，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非要干这些危险的事？”陆行泽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
阮凌没有躲。
“诗人寻找灵感的一部分，落单的鸟儿需要归巢，我很好奇，是什么驱使着将军去不断申请第六星系通行证的，帝星可是个好地方。”阮凌毫不掩饰自己知道这一切。
当然，他也有东西可以解释，毕竟这一切也不是自己主动去了解，而是顾青姐告诉他的。兴许是宫廷生活太无趣，顾青总是喜欢把宫廷的笑话说给他听。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顾青在反复强调陆行泽并非是一个omega的好归宿，他是个不太顾家的男人，听说他那间别墅一年住不了几次，而反复申请通行证这件事，也恰好证明了他是个喜欢往外跑的男人。
陆行泽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起走走？”
阮凌点点头。
陆行泽刻意压慢了脚步，以让阮凌能够轻松地跟上来。
“今天的议会有两个议题，首先，是关于是否批准我前往第六星系的通行证，这一点得到了议会的全面否决，他们认为我是个好战者，会为帝国的发展带来灾难，事实上，我去那里只是为了处理一点私事。”
他看向阮凌。
“我对将军的私事并不感兴趣。”阮凌说道。
陆行泽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明明对他的动向了解地很清楚，转头却说不感兴趣。
嘴犟。
“我还挺想告诉你的，不过，这件事你的确是不知道为好。”
“唔……这我倒是感兴趣了。”阮凌抬起那双懵懂的眸子。
还叛逆。
陆行泽忍不住在他的头发上揉了一把，“小东西，以后我告诉你。”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喜欢被人当做小孩子来看待。在他眼里，作为一个历经了无数世界的快穿系统，按照程序算法，他的年龄大概和塞缪尔有得一拼。
“那第二个议题呢？”阮凌问道。
“第二个议题，是关于元帅出去度假，议会又空出了一个席位……”
话还没说完，只听书楼下班的铃声响起，易清正和同事结伴而出，与他们二人撞了个正着。齐铮看到陆行泽，没忍住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陆行泽微眯起眼睛，“软软，我想你的同事应该是有话要对你说的。”
阮凌正开开心心地要和他们告别，此时有些不解地问道：“是吗？”
社交方面他与陆行泽不同，他是个很热情的人。
他认为林风家的甜品好吃，好吃的东西理所应当给朋友分享，因此他会带来给恩达和俞城，以及三区的同事。恩达是个直性子，曾经明确表示过灰鼠街的东西不想吃，不过在尝试之后态度大变，每天都会缠着他要。
他知道易清他们与恩达有同样的想法，不过他下意识认为，他们也与恩达一样，在尝试过后便不会在乎它的出身了，可他不知道，有些观念是根深蒂固的，再光线靓丽的外表和内在，也无法改变既定的出身。
所以当他看到几个同事在他面前鞠躬道歉，称自己将之前的甜品都偷偷扔掉的时候，阮凌的表情有些僵硬，说不出一句没关系。
他垂下目光，拿着绿皮书的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红了。
“我呢？”他的声音有些冷。
几个人愣了一下。
“我也一样吗？”阮凌的眼眶有些泛红，他苦笑着扯了扯唇角，尽力让自己表现地同平时一样，“因为出身不够好，所以应该被扔进垃圾桶里送去集中销毁？”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尖锐的话。
“不是的！我们没这样想过！”易清赶紧拉着他们解释。
几个人显得手足无措。
阮凌抬手制止了他们，“就像陆将军说的，如果你们实在不喜欢，可以明确告诉我，食物应该被享用，而不是被浪费。”
他一时想起过去挨饿的时候，有些难过地说道：“灰鼠街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起饭的，你们扔掉的，别人可能求之不得。”
陆行泽在一旁颇为赞同地点头。
“要是软软改日能大发慈悲让我也尝一块，我肯定会开心好几天。”他笑道。
几个人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道歉的话已经说完了，他们不知道怎样才能让阮凌不再计较这件事。
阮凌平日里脾气极好，即便作为管理员，也从未真正把他们当做下属，这让他们过于松懈了。
“不用再对我道歉了，已经做了的事，道歉有什么意义呢？书楼这段时间在整理一些旧书，不如你们拿去做义卖吧，明天是礼拜天，正好有时间，加个班如何？”阮凌用了问句，但并未是商量的口吻，他态度强硬起来的时候会让别人心里发怵。
几个人不敢抱怨，连下班也不敢走了，一起去各个区收集准备处理的旧书。
等他们走后，阮凌在原地站了很久，而后走到三区外面的垃圾桶打开看了一眼，果真发现他们早上扔掉的拿破仑。
“你会觉得我做得过分吗？好歹明天是休息日。”
“过分？”陆行泽笑了笑，他用指腹轻轻摸了摸阮凌泛红的眼尾，“换做是我，应该会让他们捡起来吃掉，然后再让他们滚蛋。”
阮凌不自觉地偏了偏头，像只猫儿似的，在陆行泽的掌心蹭了蹭。这更像是猫儿在寻求安慰的一种生理反应，阮凌并没有意识到他这下意识的行为给一个alpha带来了多大的心理冲击。
陆行泽的血液在体内翻涌，他有种把猫儿抱在怀里□□安慰的冲动。
然而，过于澎湃的心情同时也导致肠胃急速翻涌，他的脸色有些微微变了。
“怎么了？”阮凌意识到他有些不对劲。
陆行泽捂住脸，“……可能是，吃了点不太好的东西，软软可以等我一下吗？”
阮凌有些微怔地待在原地，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咬了咬唇，给正在整理旧书的易清打了个电话。
等到陆行泽带着有些难堪的神色回到原地，他看到阮凌正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偷笑。
陆行泽：……
阮凌很少会笑得这么不拘束，从易清口中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感觉心里有块地方像是绽放出了一朵花。
在宫廷里待久了会养成贵族的一些习惯，比如说他们对于情绪表达这方面从来是比较露骨的，尤其是对朋友，朋友之间，拥抱是一种极为普遍的行为。
他不再是经过任何的系统分析，而是完完全全顺从本心，站起身，然后朝着陆行泽扑了过去。
陆行泽被猛地抱住，那只小白猫一下子扎进了他怀里，瘦小的胳膊环住他的腰，甜腻腻的信息素溢出来，里有着开心的情绪，他倒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保持定力。
“陆上将，谢谢你。”阮凌抬起头，蓬松柔软的头发有些乱了，眉眼间带着最干净纯粹的笑意。
陆行泽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闷闷地嗯了一声。
既然这一趟亲自来了，alpha自然也不会劳烦别人送他的omega回家，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最近爆火的网红店，卖的是金箔冰淇淋。
秉着行车途中头手不能伸出窗外的原则，陆行泽将那个试图把头伸下去看排队的队伍有多长的小白猫给拽了回来，然后将车停在附近，自己去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买回了冰淇淋。
冰淇淋化的有些快，金箔也过于薄了，到的时候，金箔糊了他一嘴，漂亮的唇上亮晶晶的，而手上和衣服上也是白色的不明液体。陆行泽把他压在车里，用湿巾仔仔细细擦干净，这才放心打开门锁。
指腹将最后一点金箔碎削从阮凌的嘴边擦去，陆行泽舌尖一卷，将那点金箔吃了下去。
阮凌后靠在背椅上，毫不收敛地散发自己的信息素。
陆行泽觉得自己被那股黏糊糊的信息素包裹了，整个身体都有些发烫，过于艰难的克制让他的嗓音发哑，“我可以认定你是在勾引我吗？”
阮凌微微歪着头，小声道：“将军对一个发育滞缓，不太会控制信息素的omega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
“话虽如此，在alpha面前这么不会收敛的，我看需要再标记一次。”陆行泽压低声音，带着些威胁的口吻。
阮凌将后颈紧贴在背椅上，无声地表示了拒绝。
“那就收回去，不然不放你下车。”陆行泽再一次将门锁上。
阮凌对于信息素控制这一点着实有些差劲，信息素是表现心情的一种方式，omega之所以给人一种矜持害羞的印象，不过就是因为他们会收敛的自己的信息素，不让信息素外泄的同时也不让情绪外泄。
不过阮凌很不喜欢这样，他喜欢明显地表达情绪。
不过，面对这种威胁，他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将信息素收了回去。
“祝您有个愉快的周末。”阮凌在下车的时候说。
陆行泽关上门，倚在车边看他。
“您不打算走吗？”阮凌乖巧地站在小楼前。
“软软是不是忘了什么？”陆行泽微微挑眉。
阮凌开始在脑海中搜索，忽然想起之前的那个约定。
“约、约会吗？明天？”阮凌突然变得有些结巴了，他咬着唇，又想起什么来，“可我听说，明天晚上有一场军方的酒会，陆将军不会不方便吗？”
“八点。”陆行泽敲了敲手腕，很是强硬地说道：“我来接你。”
阮凌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样子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他往后退了两步，像是撒着娇说：“八点半可以吗？陆上将，拜托。”
陆行泽舔了舔牙尖，无奈地道了声好，尾音拉地老长。
“不过等一下。”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精致的钢笔，然后向阮凌摊出手，朝着那本绿皮书勾了勾手指。
“可以吗？”
阮凌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将书递过去了。
陆行泽翻开第一页，在‘小诗人软软’几个字旁边写下了什么，随后递了回去。
“明天见，小诗人。”
阮凌踩着小碎步上了楼，在楼梯间听到了房东太太正在和她的女儿谈笑，整个小楼都散发出一股温馨美好的感觉。
他进了自己的小阁楼，一下子躺在柔软的床上，迫不及待地翻开了书册的第一页。
男人的字迹硬朗有力，与本人一样。
‘泽’
“泽。”他自顾自地喃喃道，然后翻过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