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养崽
“你——”在说什么笑话？！我会输给你？！
高天佑刚瞪大眼睛，左心就截断他的愤怒，朝战韵书赔礼：“这位家长，这不合适。zicuixuan”
她平时是和高天佑湖看不惯，但是此时此刻她代表的是【青少年】，只能出来打圆场，避免双方起冲突，委婉地劝道;“二十分钟后开始演讲，时间上来不及了。”
战韵书张嘴，墨妄言却是突然发声：“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她疑惑地看过去，就见他转过身来，顺手拍了拍苏灼桐。
小女孩特别‘懂事’地拉了拉战韵书的手臂，大声道：“姑姑，万一你要赢了，人家该多没面子。”
秦子阳学棋三年，年仅七岁就成为棋协大师，足以说明其师傅高天佑水平高超。
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在国际象棋界籍籍无名的家长？尤其还是位女士。
苏灼桐的童言无忌逗笑了所有家长，唯独秦父和高天佑笑不起来，前者讥讽不屑，后者愤怒嫉恨。
“好了，大家——”左心招呼大家散去，高天佑却是踢开她铺下的台阶，“现在的时间只能比快棋或者超快棋。”他接收到左心焦急暗示的眼神，心里却不以为意，只觉得畅快。
高天佑打心眼里看不起女人，无视她的示意，坐到战韵书对面，坦然露出自己胸前‘国际象棋超快棋冠军’的名牌：“这位家长，不知道你的快棋和超快棋分别是什么段位？”
周围的人没一个离开，尽管他们心里对高天佑很不满，但是却承认其实力。对于战韵书和他的比赛，都认定了一个结局：战韵书会输。
他们都向她投去同情的视线。
“下超快棋，倒计时三分钟。麻烦你来帮我们调一下时间，以及充当裁判。”战韵书不紧不慢地和左心说完，才看向高天佑，一句话破掉他的下马威：“我没有段位，就按你擅长的超快棋规则来吧。”
快棋，时限15分钟，每步棋加10秒，考验的是反应能力。
超快棋，更是要人在极短时间内做出正确的反应，时限一般为3分钟，每步棋加2秒。
墨妄言突然出声道：“高先生是世界冠军，还请对我妻子这无名之辈不吝赐教。”
战韵书抬头，他看向高天佑的眼神很诚挚，像是个替莽撞妻子担心的好丈夫。
但在她耳中，那抹充满担忧的语气简直和狐狸一样狡猾，他一句话就将两人的差距拉得极大。
周围的人看战韵书的眼神顿时转变为敬重，仿佛在看弱小的人类朝可怕的巨龙举剑。
墨妄言这个人真的是蔫儿坏。
战韵书收回视线，嘴角却也噙着笑。
棋盘摆好，高天佑白棋，战韵书黑棋。白棋先手，约莫有023个兵优势。
“既然如此，那咱们交换位置。”高天佑边说便起身，战韵书却稳居座位，气定神闲地抬起眼，眼神并不锐利，反而轻松从容：“不必了。”
高天佑俯视着她，眼神讥诮，陡然间对上一双漆黑眼瞳，扑面而来的威压令他四肢发寒。
嘎吱——
座椅后退发出声响，空白的大脑回过神来，高天佑这才惊觉自己竟生了一背的冷汗。
怎、怎么可能？！
体坛就如同一座金字塔，食物链顶端的大魔王自带威压。
输赢往往不是在赛场上分出的，而是在照面的一刹那。
高天佑经常听到对手说被自己的气势吓到，他总是谦虚地说没有，心里实则得意地不行，暗自嘲笑那些手下败将像软脚虾。
但是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感受到那些手下败将们说的‘一个照面就知道自己输了’的气势。
不、不可能。
他可是超快棋的世界冠军，还正处于巅峰水平，年底还要冲击三连冠。
他怎么可以觉得自己会输给个无名之辈！还是个女人！
高天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他觉得黑白棋格更加清晰。
他有无数种方案在一分半里完败对面那个女人！
“比赛开始！”左心无奈充当裁判。
超快棋就是跟时间争胜负，窃窃私语的观众们立即闭嘴，他们不禁屏住呼吸，齐刷刷地看向棋盘。
一双双眼睛逐渐瞪大，认真被惊讶代替，最后都伸着头往前挤，震惊地盯着局势逐渐明朗的棋局。
哒、叮；哒、叮；哒，叮
棋子在棋盘上快速交错，清脆声响砸在观众们急速跳动的心脏上。
高天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额头上冷汗不断溢出。视野中，对面的女人走完一步，按下棋钟。
该死的！
她不过是个女人，怎么可能比他的反应还快？！
哒、叮——
高天佑立即作出反应，接着按下棋钟。
黑棋哒地落下，战韵书按下棋钟。
？！
她完全都不用思考的吗？
几乎是他按下棋钟的瞬间，她就走了下一步。
高天佑背后一身冷汗，不得不加快速度。
他思考了两秒做出反应，按下棋钟，视野中素白的指尖捏起黑棋又走了一步。高天佑猛地抬头，再次对上战韵书漆黑的瞳孔，压迫感排天倒海而来。
肾上腺素飙升，高天佑一步比一步快。
然而，哒、叮声紧随而来，如同魔咒般围绕着他。
无论他多快，黑棋总是从容不迫地侵占白棋地盘。
高天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拼命逃跑的老鼠，而对面的女人则是如影随形的猫。
这不是一场生死存亡的追逐战，高天佑呼吸窒息不顺，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对面的战韵书气定神闲，眉头都没有皱半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游戏，老鼠掉入猫的陷阱，被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高天佑集中精神盯着棋面，神经高度紧绷，尝试破局。
一步
不行！
又一步
还是不行！
再一步
哒——
战韵书按下棋钟：“将军。”
高天佑举起的手像个笑话一样悬在空中，正如现的他自己。
时仅58秒。
棋盘上，白王堵死在角落，白棋已无路可走。
“比赛结束，这位——”左心看向战韵书，后者淡定道：“我姓战。”
左心从容地宣布道：“——战女士获胜。”
？？？
家长们茫然的看着胜负已分的棋局，小孩子们倒是反应地飞快，热烈地鼓起掌来。
“怎么回事？我就看到两只手在棋盘上疯狂移动，棋子就移出来了。”
“58秒？！都不到一分钟，就完了？”
“我还没准备好就结束了？”
家长中好些都不懂棋，这场比赛他们看得心潮澎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突然间比赛结束，就像是电视剧看到抓心挠肝部分立即被人掐断一样，茫然又失落。
当然，孩子们和部分懂棋的家长还在回味刚才的精彩，顺带给不懂的家长们科普。
“超快棋是这样的，国际比赛上还出现过有人迟到两分半，最后30秒内以22秒的成绩胜出对方的例子呢！”
“但这又不是国际比赛。”
“高棋师是世界冠军啊！”
世界冠军输给无名之辈，还是在他最擅长的超快棋上，甚至比赛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极限的反差如惊雷落在众人心尖。
家长飞快地捂住自家小孩的嘴，全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家长们拿出毕生的克制力制住想要上翘的嘴角和与旁人耳语的冲动。
“感谢高棋师不吝赐教，真是令我受益良多。”战韵书一改先前强势的姿态，起身分外温和地朝对手道谢，作为焦点的胜者她顺势引着众人离开对弈区，前往另一边休息区，只留高天佑独自坐在原位上。
这次，高天佑可真算是踢到铁板了。
不过，也是件好事，希望他能重拾下棋的道心，免得成天看不起女棋手。
左心收回视线，不断深呼吸调整激动的情绪，眼神亮晶晶地望向战韵书的背影。
战韵书不经意间与墨妄言的视线对上，两人同时冷脸撇开眼去。
但不可否认地是，两人唇边都显现着同样的弧度。
这是一场没有计划但却极为默契的合作。
墨妄言捧高天佑到云端，再由战韵书轻飘飘地撤去其依靠，他就由云端重重跌下，道心摔得粉碎。
但若是他能重拾道心，说不定能蜕变出更强的自己。
高天佑呆愣愣地看着棋盘，目光痴傻。过了好半天，他趴在桌上捂着胸口，心脏抽疼，他高傲的自尊心被那个叫战韵书的女人踩在脚下，还碾成了泥。耳边还传来家长们远去的笑声，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一定是在笑话他！
短短五十八秒的阴影于别人而言不过是一场精彩的对弈，于他而言却如同一场无处逃脱的噩梦。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复盘，一遍又一遍地后悔，最终陷入极端。
不对，那女人不可能比他强！
刚才他绝对是有一瞬间失神了，才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男人在智力上就是胜过女人的，他没有错！他只不过是一时粗心罢了！以后改掉就好！
哐当——
白王棋子落在地上。
高天佑道心彻底崩溃。
所有人都往前走着，唯独战韵书和墨妄言同时转身，视线再次交汇，唇瓣同时张合。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