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养崽
苏灼桐转到了新家附近的私立国际小学。moweiwenxuan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学习成绩转学后竟成垫底，她甚至没有任何兴趣特长，宛如误入群星中的一粒灰尘。
好在，现在是暑假。
一个月的时间，杏眼中的怯懦自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亮好奇。
这就不得不提战韵书和墨妄言的作用了，不论是正课学习，还是课外兴趣，他们都以温柔态度引导苏灼桐去探索未知领域。他们的学识和技能足以培养出顶尖级人才，但为了培养小女孩的个性，他们会在家培养孩子兴趣后再带她外出与同龄小朋友交流，避免引发她自卑的情况，保护小女孩的自尊心。
敏感缺爱的苏灼桐沉溺在偏爱中，即便是尘埃，她也努力发光发热，不愿辜负战韵书和墨妄言的培养。
少年棋社是大型连锁培训机构【青少年】旗下专门负责棋类培训的机构，国际象棋占据整栋大楼的第七层，来学习的孩子大多都还在小学阶段，且都出自非富即贵的家庭。
第七层场地开阔，公共区域分为交流区、休息区和对弈区。对弈区不知道怎么回事，零星有几桌小孩在下棋，其他小孩们都围在角落一桌。
这种场合，光鲜亮丽的家长们聚在休息区，他们不是话题中心，孩子们才是。
但是今天，家长们提及‘秦子阳’的次数格外频繁。
秦父带着秦子阳出现在交流区，家长们一窝蜂就围上去了。
“我家那小子笨死了，练习两年都还只是六级棋士。”一个三十多岁的西装男道：“哪像秦氏的小公子才七岁就成为了棋协大师，还真是了不起！”
他和秦氏有业务往来，自然要捧着秦家。
更何况这次国际象棋交流会表面上是棋社举办的，实际上却是由秦家出钱来为秦子阳扬名。这种事情很常见，表面上是由公正的机构举办交流会活动，实则它主要的作用就是宣扬秦子阳成为棋协大师。
不过，【青少年】是国际知名的兴趣培训机构，背景深厚。他们愿意举办这次交流会也不仅仅是应秦家的诉求，更是因为秦子阳足够优秀，七岁就成为了棋协大师绝对算得上是天才。这是一场双赢的局，否则，【青少年】也不会同意举办这场交流会。
“秦子阳真是优秀，要叫我家小孩多跟你学习才是！”
“才七岁，小学二年级，就成为棋协大师了，真是了不起！”
其他家长倒没有西装男家长那么奉承，但看着秦子阳的眼神也都充斥着羡慕，纷纷夸起他。
“了不起什么啊。”秦父摆摆手，在福利院时如锅底般黑的脸此刻却像朵花一样笑得灿烂，语气却故作不以为意：“下半年就三年级了。”
假作谦虚的凡尔赛又引得周围的家长一阵夸赞羡慕。
对弈区的孩子们爆发出一阵吸气声，吸引家长们的目光看过去，棋桌全都空了，所有小孩都围在了角落那桌附近，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但是，通过孩子们位置微妙的变化大概能够猜测有两方在下棋，左边的那位应该一直在赢，因为左方附近围观的孩子们几乎没变，而右边围观的孩子一直在动，像是在换人。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家长们一同起身走向对弈区最边缘的棋桌。
大人们站定在外围，以他们的高度轻易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心对弈的两个小孩。左边是位眼生的小女孩，她穿着打扮看起来很大气简洁，但是眼神纯粹，身材纤瘦，皮肤偏黑，看起来和她对面长相白嫩的小胖墩出自两种生长环境。
“儿子，加油啊！”
先前奉承秦父的西装男突然发声，正在下棋的小胖墩吓了一跳，看到他爸爸在人群边缘，一股战意涌上，棋盘上他转守为攻，竭力反击。
小胖墩气势高涨，一路攻击，然而却对面的小女孩却面不改色，走完一步棋，平静地道：“将军。”
国际象棋中的‘王’是无法被杀死的，此刻局势为‘王被照将’，小胖墩还能下棋‘应将’，但是此局他的王已经被将死了。
小胖墩输了，自动让位，又有个高挑的小男孩上去对战。
“小胖，刚才我输成什么样了，你连我都打不过，还非得上。”
“第几个了？十一还是十二了？”
“不知道，反正我肯定赢不了，只能看着了。”
换人期间小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到了开始下棋时他们就自动闭嘴了，但也有心急还在排队的人在挑战者思考的时候催促：“你们不行的就主动认输，每次都拖时间。”
五分钟后，第十二位也输了。
“我来。”人群中一位七/八岁左右的小孩站出来。
“秦子温？！他不是秦子阳的堂哥吗？！”
“他也很厉害啊！我听说他好像也参加了比赛，最后输给秦子阳才没有成为棋协大师。”
“诶？那这么说，如果她赢了秦子温的话，那水平岂不是和秦子阳一样是棋协大师？！”
小孩们嘀嘀咕咕，但见比赛开始就又自觉闭嘴。
然而，外面一圈大人们的脸色就有意思多了，视线时不时偷偷瞥向秦父和秦子阳。
秦子阳紧盯着棋盘，呼吸都不自觉紧张起来，裤边的双手攥紧。
五分钟后。
胜负显现。
小女孩再一次赢了。
“下一个。”
苏灼桐自顾自摆放黑棋归位，等待摆好对面却没有人坐下。
她抬头发现众人的视线看向一个位置，她也跟着看过去，最外围有个穿正装的男孩，长得挺好看的。
苏灼桐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扫视其他小孩。
“还有谁要下棋吗？”
开玩笑，秦子温都输了！他的水平可是仅次秦子阳啊！
小孩们面面相觑，之前有多积极，现在就有多稳重，都不愿意在自己家长面前输。
苏灼桐很茫然，不明白为什么都不说话了，再次开口问道：“没有人了吗？”
其中一位家长道：“这小姑娘挺厉害的，恐怕只有子阳能赢她了。”
小孩子们对苏灼桐好奇又佩服，周围家长们交谈声中也充斥对她的夸赞以及对其父母的羡慕，秦父满心不悦，但面上却并不显，满不在乎地道：“算了吧，子阳不和小姑娘比。”
苏灼桐霎时看向秦父，认出他是福利院收养白月宁的男人，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虽然他刚才说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她本能地讨厌他说的话以及他看不起她的态度。
“秦先生，听你话里的意思是认为我们家姑娘比不上你家儿子了？”
男人的声音温和正如他斯文俊秀的外表，但在场的人精们都能听出话里的寒气以及看见墨妄言不及眼底的笑意。
秦父眼底闪过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在墨妄言和战韵书，他以为上次在福利院就该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没等秦父回答，战韵书当着众人直接问道：“宝贝，你想跟他比一场吗？”
苏灼桐不是发起挑战的性格，但刚才秦父的话让她不舒服再加上姑姑姑父对她的维护，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作为苏灼桐的长辈，代表她向你发起挑战。”战韵书脸上是得体的笑容，眼神却分外锐利地直视秦子阳，“你接受吗？”
秦子阳张开嘴要答应，却又顿住转身看向秦父。
秦父直接拒绝道：“我并没有认为你家姑娘比不上我的儿子，而是认为他们之间没有必要比赛。”
他义正言辞地看向墨妄言：“国际象棋比赛都是男女分组，就证明同等段位男棋手和女棋手的水平确实存在差异。”
周围的家长纷纷认同点头，秦父说的是事实。
“这位小姑娘看着很眼生啊！”一个穿着【青少年】教师制服的瘦高男人从人群中走出，站到秦家父子身边，看向墨妄言道：“秦子阳四岁就开始学习国际象棋，棋风已然成形。秦总本意也是为了保护小姑娘自尊心，这位家长不要多心。”
当事人之一的苏灼桐和代替她发起挑战的战韵书被忽视了个彻底，只因为她们俩是女性。
战韵书讽刺地撇撇嘴，看向瘦高男人胸前的铭牌。
【高天佑
青少年特聘棋师
国际象棋超快棋世界冠军】
【青少年】背景雄厚。旗下项目众多，小到各项常见体育运动，大到速降、跳伞等极限运动。各项运动的顶尖人士几乎都与【青少年】保持良好的合作，还有不少世界冠军、奥运冠军是【青少年】的特聘教练。
显然，高天佑就是其中之一。
高天佑呼吁道：“好了，大家散了吧。”
“高棋师平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战韵书冷不丁地一句话，留住其他人准备散去的脚步。
高天佑的头高高昂起，但语气却是温柔和蔼：“这位家长，是什么意思？”
“任何体育竞技，都无法避免男女生理差异而带来的差距。”
战韵书的话过于直白，其他人本能地排斥她话里尖锐的真相以及其锋芒的态度，纷纷向高天佑投去同情的视线。
“然而，体育精神不分男女！”战韵书话锋一转，猛然提高音量，“培养孩子积极向上的态度以及顽强拼搏的意志是青少年办学的宗旨。这些孩子才多大？小学而已。不论男女，他们正是探索求知的阶段。高棋师刚才的那一番话，看似很有道理，实则充斥着男棋师对女棋师的蔑视，这不禁让我怀疑你的职业操守，你在教学中是否会区别对待男女学生！”
家里有女儿的家长们纷纷点头，瞬间偏到战韵书这边，看向高天佑的眼神都充满怀疑。
其实，很多家长培养的不是‘继承皇位的儿子’，也不是‘联姻工具人女儿’，他们培养的自己心爱的孩子，仅此而已。
“这位太太，您这话就严重了。”高天佑语气更加谦逊温和，视线却仍在找寻墨妄言，试图通过与男人‘低沉稳重’的对话来衬托出战韵书的粗鲁跋扈。
“一点也不严重。”墨妄言的态度比高天佑更斯文有礼，但语气却沉凝如铁，“棋品如人品。我们送孩子来学棋，不是要她争强夺胜，更重要的是希望通过下棋来让她沉淀心性。比起老师的棋艺水平，我们更看重的是老师的品性！”
这话一出，其他家长们也不自觉地跟着点头。
在场的人非富即贵，送孩子来学国际象棋，真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职业棋手吗？
显然不是。
国际象棋只是他们孩子的兴趣之一而已。
有兴趣就继续学，没有兴趣就换一项。
换与不换，取决于他们孩子的兴趣。
可以是孩子不喜欢不学了，但不可以是因为老师态度的区别而让他们的孩子被迫换了兴趣。
“你同学小玲，是不是就没有在这儿学了？”
“青青也没来参加交流会。”
其中一位女士经常陪女儿来，很熟悉来这儿学习的其他小女孩。
她女儿回答道：“她们不是没来，是转到左心老师的课去了。”
嘈杂的声音四起，家长打破与孩子之间的信息壁垒，了解到一个真相：最近有很多女孩子转去了教慢棋的女老师那里。
诸位家长看向高天佑的眼神就变得危险起来，但看在【青少年】机构的面子上，他们只是将不满压在心里。
这时，左心走过来打圆场。
她是慢棋女子组的世界冠军。
战韵书扫过她胸前的名牌，但上面只写了姓名和‘青少年特聘棋师’，所有特聘人员都会有这个标志。
“国际象棋超快棋冠军，看来高棋师很在乎冠军这个称号。”她拍拍苏灼桐的肩，后者会意起身，她坐下朝对面的空位向高天佑做出邀请手势，道：“秦子阳是你的徒弟，既然他不方便和我家宝贝比，那就不如我们俩来一局？”
“我们来一局？”高天佑手指在战韵书和自己间摇摆，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这位家长，别开玩笑了。”
战韵书冷下脸，目光如箭：“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余光瞥到使来眼色的墨妄言，她露出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笑容，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我心理素质好，就是输了自尊心也不会受挫。”
“现在就看高棋师的心理素质了，万一输给我这个无名之辈，还是个女人，你的自尊心能不能承受得住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国际象棋，这几章相关知识查的度娘。若有误，请谅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