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无措和心虚从纵涉脸上闪过。
他的手腕都还没什么感觉，小宠物怎么就哭了？
他皮太厚了？
纵涉轻咳，把罪魁祸手往身下藏，怕唐晰看到会难受。
却不想，他一把手拿远，唐晰闻到香甜的味道离开，眼泪掉得更大颗了。
纵涉：就很难搞。
这只给他惹麻烦的手藏也不是，再送回去也不是，干脆砍断好了。
纵涉出声，声音柔和，用词却梆硬：“别哭。”
唐晰骨节泛粉的双手捂着嘴巴，露在外面的杏眼沾上水露，惹人怜爱。
“我忍不住……”
咬不破皮的手腕只是一个导火索。
一开始，唐晰哭出来完全是嫩牙被弄疼的生理反应，后面则是展开了联想，一会儿觉得自己没用，一会儿觉得自己没有亲人了好可怜，一会儿又觉得纵涉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给他吸，结果又不给他吸了……
各种情绪交织，这才哭得停不下来。
纵涉不擅长哄人，干脆伸手拿过餐盘上泛着银光的餐刀，他动作很快，唐晰只是眨了眨被水光模糊的眼睛，餐刀的刃就挨上了没留下一点牙印的手腕皮肤。
唐晰惊呼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吸血鬼速度，等纵涉反应过来时，他手上的餐刀已经被小宠物丢到了餐桌的末端，而差点被割腕的手也被小宠物像个宝贝似的抱在了怀里。
纵涉：？？？
这速度也太快了。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小宠物。
纵涉颇为无奈：“拦我干什么？不想吸血了？”
唐晰的脸颊被男人支棱着的修长手指戳着，陷进去一个肉窝窝，眼睫上还挂着要落未落的晶莹泪珠，看起来乖巧可怜。
他出声，带着哭腔，绵软沙哑，像是棉花糖上没融化的砂糖：“先生不要伤害自己。”
直接用餐刀割手腕，痛感加倍的小吸血鬼实在无法想象那会有疼。
纵涉抽手，没抽动。
他试图和小宠物讲道理：“我心里有数。”
唐晰哼哼：“您心里要是有数，就不会动刀子了。”
纵涉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他和小宠物认知里的“心里有数”存在差异，他是觉得一点小伤口没什么，小宠物是觉得他只要破了点皮就是天大的事。
两人对视着，僵持着，都挺倔强的，谁也不想先低头。
慢慢的，纵涉感觉自己的手都被唐晰的怀抱捂暖和了。
丝绸很滑很薄，两人的肌肤像是直接贴在一起似的，实在有些亲密过头了。
纵涉只好道：“你放开，我不用刀了。”
唐晰这才犹犹豫豫松了些力道。
纵涉转转被抱得不自在的手腕，绵软温热的触感经久不散。
他和唐晰说着话，站起来。
“把眼泪擦擦，我去拿个东西，很快回来。”
“好的，先生。”唐晰又恢复成乖乖小宠物的模样，主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纵涉快速找到东西回来，唐晰的眼泪已经完全停下了，只是眼圈还是红彤彤的，黑翘的睫毛濡湿的黏成一簇一簇。
看到这样乖巧漂亮的小宠物，纵涉一点气都生不出来了。
他坐回位置上，拿出自己找来的东西。
唐晰看着那个短短胖胖的圆柱体，好奇问：“这是什么？”
纵涉故意没回话，而是直接演示，等到尖锐的细针扎破食指指腹，他才面不改色道：“测血糖的。”
唐晰似懂非懂点头，然后就见被扎破的那个小口开始冒血珠。
纵涉尤觉不够，大拇指指尖用力按压。
唐晰慌乱着去挡男人的动作，急得泪珠又开始在眼眶里汇聚：“先生，您不听话！”
“只是一点小伤口。”
纵涉赶在唐晰掉小珍珠之前，眼疾手快将冒着血珠的食指塞进两片温软之中。
“唔……”
唐晰含棒棒糖一样吮着男人的食指。
他本来想很有骨气的扭头说不要，但他实在抵抗不了男人血液对他的诱惑。
男人这会儿心情好似不错，血液的味道里隐约飘着淡淡的草莓甜香。
唐晰小心珍视的用指尖把那颗饱满的血珠舔舐干净，红唇无意识蠕动，唇内的软肉若隐若现。
纵涉落在他唇上的视线晦暗不明。
吸血鬼的唾液有治愈能力，唐晰舔了两颗血珠，被取血针扎破的小口就完全恢复如初。
唐晰意犹未尽的含着纵涉的指尖吮了两下，便想忍着诱惑将男人的手指从嘴里抽出来。
他怕含得太久，会忍不住再次咬破男人的手指。
“嘴张开些，我检查一下你的牙。”
纵涉没让小宠物将自己的指尖吐出来，而是将就着那根濡湿的食指检查起小宠物的口腔健康。
唐晰也挺担心自己的小尖牙的，也没拒绝，乖乖张嘴任看。
纵涉个高，坐着也比唐晰高出大半个头，这个角度，他刚好能居高临下看清小宠物的唇舌和齿关。
新长出来的牙尖颜色晶莹剔透，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弯曲的弧度像是小小的狼牙，但比狼崽的牙更尖细些。两颗犬齿的牙根深陷在牙龈中，牙龈明显比周围其他地方的牙龈要红肿些。
怪不得，小宠物会喊着牙痛。
原来是牙龈的问题。
纵涉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红肿的地方问：“这里痛不痛？”
唐晰冒眼泪花花，含混不清道：“痛……”
嘴里含着纵涉的手指头，唐晰生怕不小心咬到他，说话的时候格外谨慎，却不想，他这样的情态落在纵涉眼里有些变了味道。
“那这里呢？”纵涉又点了点唐晰下面一排牙的两处牙龈。
“唔……痛的……”
纵涉指尖贴上长出来的小尖牙，细细摩挲，再问：“这样呢？”
唐晰感受着：“没有刚才痛，只有一点点。”
纵涉觉得自己破案了：“你牙痛是因为牙龈红肿，而且你不止上面长了犬齿，下面也有两颗在长，只是没有上面的明显。”
唐晰傻乎乎：“所以我有四颗尖牙。”
唐晰后知后觉回忆起，好像其他吸血鬼也是四颗。
他可真迟钝。
检查完成，纵涉没了再将手指放在唐晰嘴里的理由，他将手指抽出，扯过纸巾擦拭上面的清透水渍。
看着纵涉擦自己的口水，唐晰脸颊莫名发烫。
纵涉慢条斯理把手指擦拭干净。
“最近吃软和一点的食物，过几天等牙长结实了，应该就不痛了。”
唐晰乖乖应下的同时，小声嘟囔：“先生您这样好像大夫啊。”
纵涉动作一顿。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人生病有医生，动物生病有兽医，但是要是长出尖牙的小宠物生病了，他去哪里找合适的医生？
昨晚找家庭医生，是因为当时他还没有完全将小宠物的特殊当真，可今天小宠物的小尖牙就这样呲着，他想忽略都难。
“你的尖牙以后可以收回去吗？”
听到纵涉问，唐晰摸摸自己的小牙，想了想：“好像是可以的。我的吸血鬼老师的牙就能收放自如。”
吸血鬼老师？
直觉告诉纵涉，那一定是给小宠物初拥的吸血鬼。
但他没有展开细问，只是轻嗯一声：“那就行。”
知道不是一天到晚呲着四根小尖牙傻乐就好。
这顿早饭吃得有点久，吃到后面，餐桌上剩余的食物早已凉透，纵涉也没了再进食的心思。
按照规划，早餐过后他就应该处理公司的事务。
但现在多了一个唐晰，他不知道怎么处置。
这时，手机振动，管家上报，说是小岛建筑区发现了一具开盖的棺材，因为不确定棺材的来历，建筑工人们不知道是该报警还是用其他方式处理。
纵涉：……
还能是哪里来的棺材？
纵涉问正在四处藏取血针的唐晰：“你的棺材，还要吗？”
“嗯？”唐晰也反应了一下，快快道，“要的要的，里面可能还有东西。”
昨晚他苏醒过来，饥饿非常，根本没有来得及翻看棺材里的情况，这会儿纵涉一提，他的心里就像有小虫子在抓，很想知道父亲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陪葬”的念想。
“行。”
纵涉表示知道了，转头发消息给管家。
【保持原样，工人休假。】
处理好棺材的事情，纵涉将视线从屏幕上挪开，正对上小宠物眼巴巴的可怜小眼神。
这样子，一看就是有求于他。
“想要什么？直说。”
唐晰不太好意思：“先生，我什么时候能去看我的棺材啊？”
他怕纵涉忙，没时间带他去。
“晚上。”
“哦。”唐晰小声应下，很听话的样子，眼里却写着失落。
纵涉难得生出几分于心不忍，解释了一句：“你不能晒太阳，傍晚没太阳再出门。”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唐晰立马道：“我可以打伞出去，不会有问题的。”
望着唐晰眼里的诚恳和急迫，纵涉反问：“这么想马上去看？”
唐晰坚定点头：“想的。”
终是纵涉退步。
他让唐晰戴上黑色口罩遮住尖牙，再找了一把能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的黑伞，这才领着唐晰出门。
伞面刚出现在太阳光下，神经紧绷的纵涉恍惚听见了滋啦声，额角的青筋狠跳。
他一扭头，发现身旁的小宠物竟然正在悄悄用指尖在伞面的边缘试探。
纵涉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手下没了轻重，强硬的将那只捣乱的小手握在手心里。
“再乱来，就不带你去看那口破棺材了。不仅如此，我还要把它凿烂烧成灰，扬进海里。”
男人说话的声音恶狠狠的，很凶。
唐晰却不敢有一点小脾气，只有被抓包后的心虚。
他动动指尖，剐蹭着男人的手背讨好道：“先生，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
他也是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忘记了太阳对吸血鬼的血脉压制，心里痒痒就起了玩一玩的心思。
就像是很久没有见过雨的小孩儿，一看下雨就想出去在水坑里踩踩跳跳。
纵涉没那么好说话，面色依旧沉着：“你要时刻清楚的记着一点，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治吸血鬼的医生。就算你的自愈能力再强，也不要拿自己冒险。”
唐晰知道纵涉这一番话是为自己好，他连连点头：“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
纵涉握紧手心里凉软的小手，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小吸血鬼是什么神奇的体质，在家里体温还算温暖，出来大太阳下面，反而爪子冰凉。
不知道纵涉出于何种考虑，反正两人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直到走到被围起来的建筑区。
建筑区到处都是被挖得很松散的湿润沙土，很容易留下印记。
纵涉看过去，看到了好几个手印脚印，毫无疑问，这些印子都是身旁的小宠物留下的。
看到这些手印脚印，纵涉仿佛看到了昨晚唐晰艰难挣扎的场景。
他喉结滑动，想问唐晰昨天是不是很不容易才走到别墅。
就听到唐晰用软乎带笑的声音对他说：“先生，欢迎来我家做客。”
纵涉垂眸看着唐晰嘴里的家。
幕天席地，被挖得乱七八糟的坑，黑红色的古木棺材，四处散布的凌乱手脚印，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纵涉：“……。”
这可真是，盛情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