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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年前的时间过得很快, 这期间裴明炀谨遵洛应的教诲,认认真真拍戏,出通告, 没再来骚扰过他。
洛应因为路让的关系开始有了关注娱乐博文的习惯。
他经常会在微博上看到裴明炀的消息,拍摄了几个叶席瑢匀他的广告资源,还受邀上了个综艺,得到的效果挺不错。
粉丝们是颜控,在得知裴明炀家世斐然后都拥立他为新的“网络老公”。
谢云钰不知道想的哪门子歪主意, 说要创立文娱工作室, 被洛应一票否决了。
他们这公司顶多坐坐投资生意,真要运营艺人经验还是太年轻。
会议结束,等员工们都退出会议室后, 洛应翻着提案调侃道:“没想到最先说要发展娱乐圈的是我,提议深入娱乐圈的人居然会是你。”
谢云钰被否了提案也不恼怒, 他托着脸颊,解释道:“是温祁羽想跟我们合作,他想加投扶新项目,所以让我给你提案试探你的想法。”
洛应眼皮子一跳:“温祁羽?是谁?”
谢云钰意识到自己说漏嘴, 讪讪解释道:“我男朋友。”
洛应:“?”
之前来酒吧抱他回家的那个男人?
还没分手啊……
洛应还以为谢云钰跟人家和好只是玩玩儿呢。
从谢云钰的期待中可以看得出他很想带这个温祁羽入伙,洛应本来出资也不多,决定权其实在谢云钰。
只是这件事既然通过公司投资, 谢云钰尊重洛应的想法, 也有必要听取他的意见。
“要不哪天约他出来看看项目, 我们一起聊聊?”
洛应是担心温祁羽为了谢云钰盲目投资, 哪有没看过项目就要加资的。
他看了提案书上的资金输入, 还不少呢。
家里开印钞厂也不见得要这么挥霍。
谢云钰落实事情很快,没几天就约好了温祁羽的时间。
原本洛应是打算开车去接谢云钰和温祁羽的, 结果还没出门谢云钰就跟洛应说他觉得这事不方便出面聊,最后决定他都听洛应的。
洛应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单独接送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太尴尬了,就和温祁羽约在拍摄场地见-
室外冷风萧瑟,零下的天冻得人脸都要僵了。
洛应从车里钻出来,老远就看到了拍摄区门口站着的年轻男人。
这是洛应第二次见温祁羽。
上次在酒吧里灯光昏暗他看不太清楚,现在阳光下,他套了条驼色呢大衣,牛仔裤修饰长腿,加上这张年轻帅气的脸,好似整个人往外渗着青春的气息。
洛应感觉自己没比人家大多少,但面前这人就是给他一种小弟弟的感觉。
他在心里腹诽,谢云钰小时候的眼光倒也不赖。
温祁羽没了之前那通电话里听到的冷漠情绪,他很有礼貌,伸出手开口就叫洛应哥。
“洛哥,幸会。”
洛应心里还是芥蒂他对谢云钰过往的伤害,表面情绪却做得滴水不漏。
“幸会。其实上次已经见过了。”
温祁羽从容一笑:“上次没来得及打招呼,看完项目我请客吃饭,给洛哥赔罪。”
洛应不跟他客气:“行啊。”-
爱乐梦章的拍摄已经是中期阶段,剧情进展到了主人公在音乐比赛上大展才华,一曲钢琴独奏令观众和评委沉醉其中。
为了彰显主人公的琴技高超,曲子选的是乐曲圈数一数二难度的《凡尔的夏》。
演员不会弹琴,音乐指导老师也跟不上谱子,最后还是叶席瑢请到了乐曲圈有名的钢琴大师沈一星来做镜头手替。
一曲完。
在场的人纷纷鼓掌。
洛应和温祁羽站在外场,跟着工作人员们一起附和夸赞。
温祁羽点评道:“这部片子在人员配置角度出发算是高标准了。不仅是路让、叶席瑢两个人的咖位,沈一星在音乐圈的地位也不容小觑,正好片子主题和音乐挂钩,后期的发展前景还是很可观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肯定这部片子。
看样子温祁羽对加资的意向极大。
倘若温祁羽加资这个项目,那么洛应和谢云钰的分成将会从五五开变成各三份。
反正他自己出资少,三份只要稳赚不亏,他就当是试水娱乐圈了,这样正好也还谢云钰一个人情。
剩下那一成,洛应不差钱也不需要,可以让给谢云钰。
洛应不跟他拐弯抹角,他直说道:“云钰让我带你看项目,他说是因为你想加资是吗?”
温祁羽显然没料到洛应会这么直接地问他,他原本还计划慢慢地抛出这个枝桠。
“和洛哥说话就是舒服。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云钰一开始提这个项目的时候我就觉得新奇,想要加资进来,只是现在也已经开拍了,云钰说得问问洛哥的意思。”
洛应双手抱胸,似是若有所思。
实际上他在想着要怎么假装他稍有为难又会同意的样子。
一下子答应温祁羽会显得这个项目极度缺钱。
“这样吧,我晚上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温祁羽很有耐心:“好,那洛哥我等你消息。”
看完剧组的整体规划,洛应带温祁羽和沈钒洲聊了会,他们双方年龄相仿,沟通起来也没什么意见冲突。
洛应一路观察下来,感觉温祁羽这人事业心很强,分析问题全面透彻,但是长得又像个不谙世事的学生,意外的是还能在他身上发掘出一丝狼性的狠劲。
晚上吃饭,洛应推荐了他和温司岚去过的那家法式餐厅。
依旧是靠窗的观景位置。
这次餐厅的服务生推荐了新推出的套餐,洛应和温祁羽都是点菜困难户,在菜单上饭了几遍,最终选择了服务生的推荐。
吃饭的时候洛应和温祁羽聊了国际货币市场现状和汇率走势,洛应看得出温祁羽并非年轻的花架子。
聊到投资行情,温祁羽提到家里人也在开发新行业投资。
洛应随意问了嘴:“你家是哪儿的?”
一般在海都做投资的他都认识。
温祁羽答得干脆:“江都。”
洛应眉毛挑了下,又是江都。
不过想想也对,谢云钰就是江都人。
江都来这边工作创业的也不少。
洛应没再继续问下去,反倒是温祁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温祁羽说自己是为了谢云钰才来的海都,他把对谢云钰的伤害避重就轻地点了下,只说小时候不懂感情,长大后再见到谢云钰才发现自己一直爱着他。
洛应听过谢云钰的版本,对温祁羽这种避重就轻的忏悔提不起兴致。
他附和几句,温祁羽似是感受到洛应的敷衍,聊完就缄口不提谢云钰了。
一顿饭过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像两个饭搭子。
洛应实在是忍不住出声,找了个拉家常的话题:“你刚毕业没多久吧?一个人来的海都?”
温祁羽摇摇头:“之前是一个人,现在我妈妈过来了,到时候过年了再一起回江都。”
洛应意味深长地“噢”了声。
温祁羽又说:“其实我有两个哥哥也在这边。”
都不是什么有营养的话题,洛应想起了他妈妈提过的弟弟,也在海都。
说起来,年纪好像跟温祁羽也差不多。
想到这个洛应捏紧了筷子。
他妈妈说过有空会介绍他弟弟认识。
要独自面对两个在生命中完全空缺却又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洛应心开始砰跳起来。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洛应得带着路让一起去,叫路让给自己撑撑场面。
吃完饭洛应和温祁羽寒暄过后分道扬镳,时间还早,洛应一边开车一边点开蓝牙给路让打电话。
第一通电话占线,洛应撅了撅嘴,有点不满。
车行驶上高架,明明不是晚间下班点,几条车道又莫名其妙开始堵了。
洛应闲着无聊,滑动中控屏上的音乐列表。
一通电话弹窗跳到屏幕上,是路让回电了。
彼时车流移动,洛应一手稳住方向盘,一遍倾身去点击屏幕上的接听键。
倏地,前车突然急刹。
洛应没来得及反应,车子预警后进入自动紧急刹车状态,巨大的惯性将洛应推向屏幕,安全带又紧紧地把他扣回来。
前面的车流又不动了。
洛应弹回驾驶位上,还有点发怔。
刚才这个情景似曾相识。
好像什么时候真实地发生过。
惯性将他推出去的刹那,他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汽车行驶在高架上,他单手控制方向盘,正准备在屏幕上设置新的导航路段。
但是他旁边的副驾驶上有人一直在大吼大叫,很聒噪。
在他准备重新规划路线时,那个人吼叫着伸出手拉扯了方向盘,随后洛应被巨大的惯性推向了右侧的副驾驶。
洛应皱起眉,他始终记不起画面中的人是谁,是否会和自己出车祸有关。
不过应该也不可能,当时被卷进那场车祸中的人只有他一个,洛霄河还为此担心他一个人开车不安全,嘱咐过好几次要认真驾驶。
屏幕上的电话一次接一次跳出来。
洛应长吁气接通。
路让的声音很焦急:“怎么这么晚才接?”
洛应隐瞒了差点追尾别人的事:“刚才开车呢。”
路让声音缓和了些:“现在等红灯了?”
洛应闷闷道:“高架上堵着呢,红灯在哪还没见着。”
路让笑笑:“今晚我回去晚,要是困了早点睡,不用等我。”
洛应听路让那头的电话很吵,蹙眉问道:“你在哪儿?刚才跟谁打电话啊!”
路让解释说:“在参加一个年度评选的活动,刚才夏息跟我走散了,打电话来问我位置。”
洛应感觉自己跟查岗的小媳妇似的,他装逼地“嗯”了声,前面车流又动了。
“不说了,开车了,晚上我去我爸那坐会儿。”
路让那边正好也要走红毯了,两人腻歪几句,挂掉了电话。
洛应挂完电话心神不宁,拥挤的路段令他烦躁。
刚才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他脑中久久不能消散。
第32章
洛应到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洗漱完, 他躺在沙发上,娱乐频道正在直播路让电话里提过的评选活动。
会场中央的舞台进入中场换人阶段,镜头扫向嘉宾席, 给了当下几个爆流艺人的画面。
洛应看到一晃而过的镜头里有拍到路让。
他右手边坐的是最近突然爆红的男明星,叫什么名字洛应不清楚,不过他有看到过这个人的代言广告。
另一边的人没看清,只能知道路让正侧着身子听对方说话。
洛应倒了杯水回来评选活动才刚刚开始。
主持人在舞台上讲述本次评选的作品和接下去要播放的片段合集名称。
第一个合集讲述了家、国、战争以及近代史先辈们的拼搏精神。
入选的电影一共五个,每个作品各取六分钟的精彩画面。
虽然都只有短短六分钟的剪辑画面, 但情节感人度足以让在场嘉宾感同身受。
甚至连画面中参演的演员也纷纷躲着镜头擦泪。
活动进展至半小时, 中场衔接时有人登台演唱,洛应开始觉得无趣了,强撑着打架的眼皮, 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磕了一觉醒来,直播里的活动还在继续。
洛应真怀疑这是重播, 他都睡醒了还没结束,这些明星在那坐得住?
再搞下去路让回家都得凌晨了!
掉在沙发缝里的手机拼了命似的震动,大晚上又是谁给他打电话。
洛应伸进去掏半天才拿出来,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等他想接通时对方已经挂了。
不会是诈骗电话或者推销房产的吧!
大晚上的,这些电销人员还不下班么。
洛应把手机放一边,快没电了, 等等睡前得记着冲。
他刚躺回沙发里看直播, 手机又震动起来。
还是那个号码, 怎么个事啊?
一般的生意伙伴都互留了联系方式, 而且哪有晚上没事还给人家打电话的。
洛应烦躁地接起电话, 最好对方别来问他需不需要贷款。
对方开口就是句“先生您好”,下面接的话却不是哪个楼盘也不是银行贷款, 更不是什么性感荷官发牌网站。
“请问是洛应先生么吗?”
洛应防诈意识比较强:“你哪位?”
对方的声音隔得很远,或许是开了扩音。
那个的声音很温和:“裴先生让我给您打电话,他在我们店里喝多了不能开车,想让您来接他,您现在方便吗?”
姓裴的先生,洛应只能想到裴明炀。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死出。
洛应冷声说:“我什么身份去给他做代驾?要么你给他打个车,要么叫他家里的司机来接,大晚上的别找我。”
对方似乎在试图叫醒旁边的人,一句一顿转诉洛应的原话。
洛应听到裴明炀咿咿呀呀地在说话,那边有点吵,挂电话前他听到电话里传来有人在破口大骂,几乎同时响起酒瓶的破碎声,裴明炀闷哼一声,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什么情况?
裴明炀挨揍了?
不能吧。
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小明星了,就没经纪人或者助理跟着?
洛应往沙发上一瘫,心想裴明炀这种人咋咋唬唬看着就欠揍,出门在外被看不爽的人打也不见得奇怪,
反正他不会再管这人了。
谁爱管谁管!
电视里的直播已经进入下一部分,是关于友情、亲情、爱情。
这里面有路让参演的电影提名。
路让参演的是个双男主电影,洛应听路让提起过,这里面貌似讲的是两个人年少相互暗恋长大后才得缘相知相爱的故事。
路让在里面演的是个家境清寒的自闭症少年——宋秋。
「由于父母早亡,宋秋和奶奶相依为命。
他的奶奶靠着织棉鞋为生,供他治病上学。
因为少言寡语和家庭原因,宋秋在学校里受尽了同学们的霸凌,可是怕给老师添麻烦、怕奶奶会担心,他始终没有把这些委屈告诉别人。
他每天都是一个人默默消化,只敢深夜等奶奶睡着后在被窝里偷偷捂嘴哭泣,长此以往,这导致宋秋的自闭症越来越严重了。
后来宋秋班里转来了个新同学,叫温若辰。
是个傲气冷漠的小男生,被老师安排和宋秋做同桌。
温若辰很快因为太骄气傲慢而被班里的小霸王带头孤立。
因为这,两个被大家排挤的男孩同病相怜,自然而然成为了朋友。
温若辰话很多,总会跟宋秋聊些他没去过的地方。
宋秋开始向往他口中的游乐园,水族馆,还有高楼大厦的大都市。
他所向往的,温若辰每到假日都会带着宋秋一个个玩过去。
每逢节日,温若辰都会给宋秋准备很多节日礼物。生日的那天甚至给宋秋亲手做了他从来没有尝过的蛋糕。
他们两人的关系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宋秋的奶奶过世,城里的亲戚要把他接走。
温若辰哭着为他送行,眼泪荡在两颊,沾湿了宋秋给他擦泪的手背。
临上火车前,宋秋浅浅地抱了抱温若辰,温若辰的脑袋埋在他怀里,啜泣着问去了别的地方还会不会和自己联系。
在那个没有通讯工具的时代背景下,宋秋茫然地点点头,他没有作出回应。
火车上的亲戚开始催促宋秋,警务员的哨声尖锐刺耳。
温若辰在宋秋松开手前,踮起脚在宋秋的嘴角亲了下。
他说让宋秋一定要回来找自己。
火车轰鸣,震得宋秋心神恍惚。」
他们剪辑下来的前景故事很短,短到洛应还沉浸在剧情中时欣赏片段戛然而止。
路让被娱乐圈封为影帝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段在被窝里哭泣的画面,没有任何配乐和杂音,只有路让的原声。
那一阵阵的哭泣和吸涕声将“宋秋”这个悲情人物设定推到了极致。
当然,另一个主角的演技也很好,把人物的性格演绎得非常出彩,
洛应耳边似乎还留有他们分别时的火车轰鸣。
电影里“温若辰”说的那句“我等你回来”深深映在洛应的脑海里,
就好像是,曾几何时,有个人也这么对他说过。
那个人,是路让吧。
在洛应记不起的那段回忆里,在他出国时,路让一定也曾像“温若辰”那样说会等自己回来。
电影里,路让是离开的那个人,而现实中,他是那个被留下被遗忘的人。
洛应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润的,视线逐渐模糊,他倔强地深吸气,鼻子耸了耸,眼睛一眨,透亮的泪珠打在他手背上。
洛应告诉自己是因为电影情节感人才掉眼泪的,他强行安慰自己,手却猛抽了几张纸开始擦眼泪。
他开始回忆起和路让相处的点点滴滴,因为以前路让不爱说话,他曾一度认为路让有语言障碍。洛应还心疼怜悯人家,还为此搞出不少乌龙来。
直到电视里的直播进入散场状态,洛应才撅着嘴拨通了路让的电话。
路让空闲的时间总会第一时间接洛应的电话。
“怎么啦?我这里刚结束,准备回来了。”
洛应吸着鼻子,看向直播画面,已经在重放获奖电影的名单了。
路让参演的电影荣获四个提名,三个奖项,一些经典语录还在荧幕上穿插。
电视里又放到那句“我等你回来”。
洛应绷不住了,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带着娇气的哭腔轻轻地喊了声:“路让。”
路让明显察觉出洛应的哭声,他打断旁边还在兴奋说话的夏息,车内安静下来,路让紧皱眉说:“怎么哭了?”
洛应撅着嘴,漂亮的脸蛋上挂了两串泪痕,眼睛湿漉漉的,跪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等待安抚的小猫咪。
他憋了半天,又深吸气说:“我想你了,你有想我吗?”
路让长舒气,他差点以为洛应出什么意外了。
他压低声温柔地哄着洛应:“我想你的。”
接着他又说:“想我也要哭吗?”
“不要你管那么多!”洛应又抽了不少纸擦眼泪,带着哭腔拽拽地说道:“你早点回来!”
路让又想笑又无奈,语气依旧宠溺:“好,知道了,很快。”
洛应嘴唇微张,因为刚哭过,胸口起伏很大,声音也颤颤悠悠的。
他轻声贴近手机收音处说:“我也等你回来。”
第33章
电梯门刚一打开, 洛应扑上去,整个人跟个挂件似的,两条腿盘在路让腰间, 手臂环住了路让的脖子。
路让感觉自己像在带娃,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最后重心不稳双双倒在了沙发里。
洛应的眼尾湿润泛红,发丝凌乱,被路让压在身下还微微喘粗气。
淡淡的香气从洛应身上挥散开, 是沐浴露余留的味道。
路让抚过洛应的眼尾, 指节温柔地擦掉挂在睫毛上的泪珠。
洛应别扭得很,在路让没回来前他就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只是还没彻底收住, 路让就回来了,
他把脸往旁边侧, 电视里在放晚间电影了,男主和女主情到深处,正在接吻。
路让俯下身,柔软的嘴唇贴近他的脸颊, 再慢慢游走到他已经闭上的眼睛处。
“今天为什么哭了?”
“就是想你了。”
洛应眼睛不睁,享受着路让的亲吻,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哪里, 只好胡乱地搭在路让腰间, 还不安分地往衣服里面伸。
这举动在路让看来就像在传递情-爱信号, 他的吻落到洛应唇瓣间, 蜻蜓点水, 叫人意犹未尽。
洛应扒着路让的脖子仰起头索吻,不料路让故意抬起下巴, 他的吻落了空,恶狠狠地把目标锁定在那突起的喉结处,对准了又扑上去吸-吮。
抱着路让亲累了,他才倒回沙发上,后背紧贴柔软的皮面,欣赏那一片片殷红的杰作。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标记上了,你是我的了!”
路让亲昵地蹭蹭洛应的鼻尖,手掌捏住他的脸,肉嘟嘟的,很可爱。
“我本来就是你的。”
洛应觉得这不够:“别人可不知道!l
路让笑了:“这回不怕被曝光了?”
以前是觉得自己家里“破产”会对路让影响不好,而且以前他们的关系也不太正常,洛应才选择避嫌。
现在他们既然真正谈上恋爱了,在洛应看来就得大大方方地展示。
至少在他的恋爱观里就是这样儿的。
他眨着眼睛,盯着路让,一点儿也不怵地说:“当然!现在不担心了。”他还自信得很:“谁会觉得我这身价配不上你这个影帝呀!”
路让又亲了亲他,从他身上起来,抱着人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暧昧地靠着洛应的肩膀。
“晚饭吃了吗?”问完话,路让又甜腻腻地叫了句“宝宝”。
洛应不解风情:“当然,这都几点了。”
路让又问:“在哪吃的?你爸爸家里?”
洛应摇摇头:“应酬去了。”
他又加句:“和温祁羽一起,他是谢云钰男朋友。”
路让在洛应身后,蹙了下眉,语气夹杂了点儿醋意:“只有你们两个吗?谢云钰不在?”
洛应点点头,说得很真诚:“他说想加资我和谢云钰的扶新项目,哦,现在是叫爱乐梦章。我就带他去看看项目,谢云钰以为我会拒绝,所以觉得不方便当中间人,就没来,”
路让皱紧的眉松了:“那你实际想法是怎么样的?”
洛应说:“加呗,反正我投资的就少,他加资还能让电影拍得更好些。况且……”
他扭头往后看,特意拍马屁:“不光有叶席瑢参演,还都有路大影帝友情客串了,这戏上映了能让我亏钱不成?”
路让很吃他那套,还给他兜底:“要是亏了我给你补上。”
洛应叫一声,在路让腿上扭动着:“你别乌鸦嘴!”
两个人打打闹闹,还窝在一起看了部外国电影。
准备上楼睡觉时,洛应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他看了眼,还是之前的那个电话。
原本他不太想接,但在路让面前贸然挂断,人家正直勾勾盯着呢,挂了显得自己好像很心虚低的,
洛应接通电话,打开了免提。
他语气不善:“又什么事?”
对方依旧是小心翼翼地重复和先前一样的话术:“洛应先生,对不起这么晚联系您。我照您说的办法做了。我帮裴先生打了车,可是他怎么样都不愿意上车,他的手机关机了,我联系不上他的司机。所以只好……”
所以只好再次打扰洛应。
哪怕现在已过凌晨。
那声“裴先生”落在路让耳中,已经不足以令他感到波澜了。
洛应本来想说让服务生报警处理,没想到路让比他更先开口。
“你把地址以短信发来吧,我们很快就来接他。麻烦你了。”
突然换了个人说话,服务生受宠若惊:“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发。”
挂掉电话,很快收到地址。
一路上,洛应神情复杂,路让则是心无旁骛地开车。
“你们不是……”洛应欲言又止。
路让瞥了他一眼:“我是觉得大晚上服务生也为难,裴明炀又是个难弄的富二代,他不会看不出来。与其让一个陌生的人难办,不如我们跑一趟,还能让他早下班。”
洛应瘪瘪嘴,这话反倒显得他有点小肚鸡肠了,他本意是对裴明炀的事再也不管了的。
他手指揉揉围巾流苏,犹豫了会,余光注意着路让的一举一态,然后小声地嘟囔道:“他上次跑来剧组跟我表白了。”
路让遇到个红灯,稳稳踩停。
他靠着座椅,深呼吸闭了闭眼,随后沉稳冷静地问:“那你是怎么回应他的表白的?”
对路让来说,他讨厌裴明炀只有一点。
那就是他和洛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在路让缺席的那十几年里,他们一起成长。
而路让的存在,就像剧本里说的天降,永远的男二,无论过程如何,最后终究会输给在时间推移下沉淀的多年感情。
他不想这样,他曾经一度偏执地希望洛应只有他一个朋友。
可是当他假想到处处发光的洛应会失去朋友,他就于心不忍。
路让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洛应,眸色澄澈,明亮如皎月。
“我当然是拒绝了!哥们把他当兄弟,他跟哥们谈感情,有病吧!而且……”
洛应微收下巴,红灯的光照在车内,在他脸上落了丝绯红。
“而且,我喜欢的人是你啊,怎么可能还会理会别人的表白啦!”洛应瞟瞟他,心虚道:“只是我觉得这个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能瞒着你,应该让你知道。”
路让悬着的心放下了。
他是天降,亦会是唯一。
绿灯了,路让笑笑,揉揉洛应的脑袋,轻飘飘说句:“我知道了。”-
到达短信上的定位,是家小众的古典音乐酒吧。
一进门就看到裴明炀倒在角落的沙发上,旁边还坐了个服务生,正在玩手机,噼里啪啦对着手机一顿敲字,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抱怨这事儿。
服务生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时第一时间看到的是路让,他叫了声,几乎弹跳着起来。
“路……路让?”他有点儿不确定:“那个明星?路让?”
路让颔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洛应看着地面,有点玻璃破碎后的细渣还没清扫干净,再看向已经不省人事的裴明炀,他心里的火蹭一下上来了。
他上前一步揪起裴明炀的衣领,发现有点重,提不动,只好松开了。
“这人怎么回事啊?”洛应戳戳裴明炀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喝了多少啊?跟个小趴菜似的。”
服务生本来就看裴明炀出手阔绰身份不简单,跟供祖宗似的供着。
这下不仅来了个大明星,还有个跋扈暴躁的小哥,从电话里听得出,这暴躁小哥应该就是他联系过的洛应了。
他挺看得来脸色,知道谁更有话语权,赶紧收起手机恭敬地回复洛应:“裴先生喝了三瓶葡萄酒,一壶精酿。”
洛应瞅了眼吧台摆着的精酿壶,老大一个。
怎么没喝晕他呢?
洛应愤懑地在心里吐槽。
服务生和路让互相搀扶着把裴明炀搬上车后座。
洛应在吧台给裴明炀这小子结账,擦屁股。
吧台内的服务生被迫加班,看着就精神不太好,他忍着倦意给洛应递上账单。
三百七十万。
他妈的,这小子喝的镶金酒?
洛应仔细看了遍账单。
的确没错,就是三百七十万,还是打了会员折扣后。
洛应疑惑抬头,看着服务生寻求答案。
服务生也很无奈:“裴先生点的都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八十六万一瓶。一共五瓶都被他点完了。”
洛应有点没绕过弯来:“不是只喝了三瓶?剩下两瓶呢?”
服务生挠挠头:“裴先生喝多了从桌子上摔倒,他自己砸碎了两瓶,碎片还不小心飞开来划伤了隔壁桌的客人。”
洛应两眼一黑,憋了满肚子想骂人的话。
看着服务生天真单纯的样子,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签下了账单。
合着电话里别人的破口大骂和酒瓶破碎声不是裴明炀在挨打啊。
回去路上,洛应和路让都没说话,只有被丢在后座的裴明炀在喃喃自语。
原先车行驶途中有杂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一到红灯停下来,裴明炀的呢喃变得清晰起来。
他在叫洛应的名字,也叫了路让的。
前座的两人纷纷回头。
裴明炀的胳膊垂下来,阴影遮盖着他的脸。
只听他很小声地说:“对不起,洛应,对不起你。”
洛应推了推他蜷起的膝盖,说:“醒醒,你小子今晚欠我三百万七十万,对不起也没用,别想赖账。”
车内又是一阵沉寂。
路让淡淡地问:“他在给你道歉,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事吗?”
洛应说:“应该吧。”
实际上他也不晓得,只是觉得裴明炀像个活体复读机。
红灯跳到最后的倒数阶段。
后座的裴明炀动了动,他手无意识地挥了挥,断断续续说道:“对不起。”
“害你受了伤。”
第34章
裴明炀住的地方和广心大厦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路让今晚光是开车就花了不少时间。
洛应时不时透过车窗瞅眼路让略显疲惫的侧脸,对方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互相碰撞, 很快就移向前方。
被扔在后座的裴明炀彻底睡着不再呢喃,静悄悄的车内只有空调暖风的声音-
裴明炀家的车库是号码识别的,路让的车进不去,只能停在了别墅的院子外面,到大门还得走一段距离。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 架在肩上沉得很。
洛应身高又不够, 跟个小鸡仔似的帮衬路让搀扶醉鬼裴明炀。
这栋别墅是裴明炀出国的时候他家里人送他的礼物,以往的寒暑假裴明炀回国都住这儿,洛应也经常来找他玩, 久而久之他也记住了裴明炀家的门锁密码。
路让看到洛应轻车熟路地解锁裴明炀家的大门密码,低头瞅了他一眼, 意味深长。
洛应察觉到路让的那道目光,挠挠头解释道:“我以前经常来玩,没想到他密码没改过。”
路让了然:“嗯。”
他们把裴明炀费劲地搬到卧室,往床上一丢, 床上的大高个估计是膝盖磕到了床沿,发出声痛苦的闷哼。
这是洛应第一次进裴明炀的卧室,原本他俩是打算把裴明炀丢客厅的沙发上, 后来左思右想觉得这样做不太仁义, 又吭哧吭哧把他搬到了二楼主卧。
路让放下裴明炀就准备走, 他俩本来就不对付, 今天把他送到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偏偏裴明炀床头摆的照片太过显眼, 他忍不住往上面多看了几眼。
照片看上去是在一个院子里拍的,周围的花开得旺盛, 双人秋千上坐了两个男孩。
其中一个手指比耶男生长得很可爱,眼睛水灵灵的,睁得很大,是记忆中洛应幼儿园时期的样子。
依偎在洛应旁边的男生看着年龄很小,矮矮的,很小一只,也学着洛应的样子比划,只不过拍的那瞬间手指都没伸直,显得他拘束又羞涩。
洛应也注意到这张照片,他靠近了些,指指右下角已经模糊暗淡的时间说:“这是我和裴明炀第一次见面,他爸来我家谈事情,把他也捎来玩了。”
他又感叹:“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我都长这么大了,都没以前可爱了。”
路让笑笑:“你比以前更可爱。”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倏然打了个滚,人挂在了床沿。
床沿卡到他的脖子,睡梦中的裴明炀猛烈地磕了起来,吓得洛应还以为他是因为呕吐物窒息了。
洛应感觉放裴明炀一个人在家也不安全,他打电话给了经常照顾裴明炀的钟点阿姨,麻烦她来加个班。
折腾完所有的事,洛应拍拍手拉着路让回家。
刚走到楼下,洛应想起刚才打完电话把手机时候随手一放,这会儿忘拿了。
洛应让路让在楼下等等,他又跑回去找,结果因为忘了放在哪里,他压根找不到,只好又下楼借路让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
路让的通讯录列表人很多,洛应搜了自己的名字没找到号码,他自己平时也懒得记,最后图方便点开微信给自己打语音。
洛应前段时间设置过和路让时间专属的铃声,今天从路让这打给自己居然没有播放,原来这个特殊铃声只给自己那方显示,洛应实属有点儿郁闷。
听筒里等待音响起的同时,房间的某个角落响起来电语音铃声。
洛应皱着眉循声找去,他以外是在裴明炀床上或者床下又或是刚才给裴明炀调整姿势的时候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是万万没想到,来电铃声是从房间角落的书柜里发出的。
洛应没打开过书柜,拨通的电话显示无人接听,衣柜里的铃声也戛然而止。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疑惑着又用路让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微信电话。
书柜里的铃声再次响起,洛应犹豫片刻,手指落在书柜的门把手上,指尖轻轻一勾,柜门随之弹开。
书柜的底层有个铁盒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四边都布满了锈痕。铁盒上的浮雕图案有些褪色,不过依旧能想象出它原本华丽的样子。
铃声是从这个铁盒子里传出来的,一声声急促的来电音就跟被困在里面似的,急于逃出这个旧铁盒。
洛应眉目紧皱在一起,脸色都垮下来了,他故意挂断语音再次重播,铁盒里面的的铃声跟着同步进行。
疑惑的情绪大于了洛应找手机的初衷。
他听到床上裴明炀的翻滚,转头望了眼,提声试图把睡觉的人吵醒:“裴明炀,你里面放的都是什么?”
无人回应。
洛应在铁盒边摸了一圈找到了开关位置,由于生锈老化有点难开启。
他很难想象裴明炀怎么会留这么一个旧东西在家里,里面似乎还藏着他的手机。
几乎都没靠近过这个书柜,说把手机掉这附近洛应还能接受,出现在这个铁盒子里,他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了。
手指关节顶住开关,用力导致直接微微泛白。
随着“啪”一声,盒子开了。
盒子里面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揉乱的信纸被铺平叠在一起,还有几张医院诊疗单和住院单。
和手机放在一起的是个小巧精致的丝绒盒子,看上去应该是放什么首饰的专用盒,被保存得非常干净,但上面不难看出有被人打开了很多次的痕迹。
那部还在响铃的手机翻扣着,样式是早几年前的大热款,和洛应高中时买的手机一模一样。
洛应拿起那部手机,闪烁的屏幕上,他和路让的合照赫然显示。
这张合照和路让手机上的锁屏壁纸是同一张,手机周身的缺损都和洛应之前用的那部手机很像。
不过……他之前的那部手机不是被他爹换号码的时候拿走了吗,怎么出现在了裴明炀家里?!
他刷开手机解锁界面,密码也是他经常设置的那个。
洛应很快意识到这就是自己之前用过的手机,他点开提醒界面的那通语音来电,系统自动跳转到了这部手机和路让的聊天窗口。
聊天窗口里全是路让发来的信息,时间由近到远,往上翻,洛应这一方的信息仅仅只有句“路让,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发信息的时间是在洛应出车祸后。
洛应大脑一下子懵了,他翻开盒子里的住院单,就诊人是裴明炀的名字。
其中一张单子上注明了左臂骨折,就诊日期是洛应出车祸的当日,和洛应在同一所医院,当日相近的时间点。
他刚车祸住院,裴明炀就意外骨折了?
怎么会这么巧,怎么可能这么巧!
洛应这疑惑还没解开,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旁边的丝绒盒子。
两枚男士戒指安稳地立在盒子中央,上面都镶嵌着钻石,在灯光下隐隐折光。
白金的戒身干净泛光,内壁还用极细长的字体刻出了“ly&lr”。
洛应的瞳孔在看到这个刻字时瞬间扩了扩,被掩盖的回忆如潮,顷刻间涌上来。
根本就没有洛霄河拉他上飞机出国的事,洛应在和路让确定关系的那第二天一早他就退掉了出国的机票。
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和路让一直在一起,度假、旅游、打游戏、逛街、约会,洛霄河忙着大项目出差外地,根本没功夫管他。
后来临近国外学校开学的日期,洛霄河发现他还没走,这才抓着人去了机场。
这一段,是洛应的记忆混乱才记错了。
他出国前和路让早就有感情基础了,而不是他一直以为的“刚确定关系就出国”。
眼前这两枚戒指是洛应定制的,当初想到自己出国的事在感情中对路让不公平,为了给足路让极大的安全感,洛应选择了买戒指求婚的方式让路让安心,这样等他们毕业后就可以直接结婚了。
洛应出车祸那天,他骗路让说是回国参加亲戚的婚宴,实际上他早早地准备好了求婚礼,想要悄悄给路让一个惊喜,在他生日的当天和他求婚。
准备惊喜的事洛应只告诉了裴明炀,他天真地希望裴明炀能帮他。
裴明炀却在得知他要向路让求婚的事后跟个疯子一样在车上发飙。
为了不让洛应去找路让,裴明炀在洛应高速行驶时拉扯方向盘,试图用撞蹭护栏的方式把车逼停。
只是他后来玩脱了,车子猛地撞上护栏,裴明炀才是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
洛应瞬间清醒过来,他失忆后所有的记忆都是裴明炀耐心地“帮他”补上的,当时他全然相信裴明炀说的话,傻得像个没脑子的猪头。
看着那两枚戒指,洛应有点失神。
想起路让和自己求婚时的坚定,洛应这才发现,其实自己比他更想结婚。
如果不是裴明炀,他和路让根本不可能分开,他们可能早就结婚了。
就是因为裴明炀,洛应出了车祸。
有一点他搞不懂,为什么明明他和裴明炀在同一车上,却没有人告诉他这个实情,反而都在说出车祸的只有洛应一个人。
“洛应?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洛应循声转头,目光冷冽凌厉。
“为什么我以前的手机在你这里?”
裴明炀被渴醒了,原本还半梦半醒的,在看到洛应手里被打开的铁盒时目光瞬间聚焦清晰。
“你……”
裴明炀想问洛应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看洛应黑着脸的样子就明白,洛应已经什么都记起来了。
洛应不想跟他再玩拐弯抹角的游戏,他只觉得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令人感到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裴明炀,为什么所有人都不透露和我一起出车祸的人之中,还有你?”
裴明炀坐起来,后背倚在床靠上,他仰起头捏着眉心,这下好难搞定,他没想过要和洛应弄得这么难堪。
洛应迟迟得不到回应,咬紧牙,重重地放下手里的盒子,提高了嗓音:“回答我!”
裴明炀又气又无奈,他气自己漏了马脚,早知道就不给那个手机天天充电了,无奈不能再继续骗洛应,这次是连哭带哄也没法装过去了。
“因为——”裴明炀目光平静如水,他轻扯嘴角,说得一脸泰然:“因为我隐瞒了出车祸的真相,不过大家本来也都以为是你的责任。洛叔觉得连带我一起受伤很愧疚,正好你失忆了,我就告诉洛叔和我爸,别让你知道我和你一起在车上的事,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你产生歉意。”
洛应听着想笑:“你让我给你背锅?还编了一副为我着想的理由?”
怪不得没有新闻报道也查不到关于那场车祸的信息,裴明炀当初哭一哭,再抓住大人们宠溺的心理,在大家都认为是洛应驾驶技术不过关导致的车祸时,他再以连带受害的身份跳出来,告诉大家别来指责洛应,他不想让洛应为此愧疚。
接着怂恿两方家长掩盖裴明炀也在车上的事实,这件事再通过裴明炀嘴里单方面的谎言,即使是假的也顺理成章了多年。
“裴明炀,所以手机也是我爸给你的?”
洛应有点不敢相信,他爸商业头脑那么清晰的人怎么会信任一个小孩子。
裴明炀摇摇头:“我偷的。医院里乱成那样,洛叔根本顾不上你的东西,我把秘书支开就能拿到了。估计洛叔一直以为是他把你的手机弄丢了,怕你会生气,所以只能说为了你出国方便才给你换新号码。”
裴明炀在十几岁的年纪把洛应和他爸都算计进去了。
洛应想不通,裴明炀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总不能是——
“你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我和路让分手是吗?”
裴明炀沉默了,他低下头,额头抵在双手心,声音轻而弱地说:“不是大费周章,我只是喜欢你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难道不应该是注定一对吗?”
洛应捏紧拳头,裴明炀的心思越来越扭曲,他说的话让人感到恶心。
明明是他在坦白过往做错的事,语气却像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他凭什么泰然自若,凭什么把车祸的错误让自己来背,又凭什么擅自处理和路让之间的感情。
上次裴明炀的坦白声泪俱下,哭得让洛应再愤怒也下不去手。
后来他在休息室表白,洛应以为他只是对感情模糊而想偏了。
现在,裴明炀这张脸光是看着就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
路让在楼下一直没等到洛应下楼,保姆已经来了,路让不放心便和保姆一起上来看看。
他进门就看到洛应膝盖压着裴明炀的胸口,拳头和巴掌没轻重地砸在裴明炀身上。
膝盖下被压着的裴明炀脸上带着笑,没有反抗,任由洛应打他。
“你们疯了!你们在干什么?不要打了!”
保姆看到裴明炀嘴角流血,吓得大叫起来。
路让反应过来,冲上去抱开失控的洛应。
怀里的人浑身发颤,拳头紧紧握着,眼睛因为愤怒而充满血丝。
路让用身体挡住了洛应的视线,手轻轻安抚洛应的后背,将人带离了裴明炀家。
车上,洛应喘着粗气,倔强的脸上溢着愤怒过后的潮红。
路让倾身抱住洛应,将他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胸口,尽力安抚这只炸毛的猫咪。
“你不是只去找手机吗?怎么好端端的,打起来了?”
洛应的喘气断断续续,他抱紧路让,说:“他把我之前的手机拿走了,还给你发了分手信息,你也知道的,对不对?”
路让的身子僵住了,半晌才说:“知道。”
洛应气得锤他一拳:“为什么不告诉我!”
路让握住了洛应的手,耐心地松开洛应紧握的拳头,他的五指顺势伸进去和他十指相扣。
“你们,是好朋友。”
路让是怕他说出来,会破坏洛应和裴明炀的友谊,他高估了裴明炀在洛应心里的分量,更低估了自己在洛应心里的位置。
洛应气得咬路让的脖子:“你是傻子吗!你怎么能一直闷在心里!”
路让确实感觉自己傻,他不敢回话,怕洛应会更气。
洛应调整好心态和情绪,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从裴明炀那拿回来的丝绒盒。
路让眼中闪过疑惑:“这是什么?”
洛应说:“你打开看看。”
路让听话地打开盒子,入眼是两枚漂亮的戒指。
“送我的?”
“当然!”洛应的语调显得矫情起来:“有一个是我戴的。不过定制的时间有点早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戴上。”
洛应取出枚稍微大一圈的戒指给路让戴上,他的指腹滑过微凉的戒圈,停留在了那颗内嵌的钻石上。
“上次你跟我求婚,我说想考虑一下。”
“这回我想向你求婚,可以吗?”
“路让你愿意嫁给我吗?”
“啊…你不会拒绝我吧?”
路让举起手,在车灯下照了照,说道:“你都给我戴上了,我还能有机会拒绝吗?”
“没有机会了!”洛应嘴角带笑,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路让取出剩下那枚戒指,在同样的手指上为洛应戴上。
他抬起洛应的手,吻轻轻落在那枚戴着戒指的手指上。
他的神情温柔迷人,洛应眨着眼睛,有片刻的陶醉。
“洛应,我愿意嫁给你。”
第35章
洛应以为裴明炀会把挨揍的事情拿去裴家告状, 没想到几天过去依旧风平浪静,洛霄河期间只打电话来问洛应要不要带路让回家吃顿饭,被洛应以忙工作拒绝了,
没多久,洛应就在网上看到裴明炀的退圈传闻,叶席瑢也说裴家帮裴明炀支付了一大笔违约金,领着人回去了。
“你都不知道,那天他来办手续的时候脸都是肿的, 不知道被谁揍了。”
叶席瑢躺在休息室里打游戏, 洛应在他旁边刷微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裴明炀。
“他走的时候我跟他聊了聊,听他意思是准备出国继续接手国外的家族产业了。”
洛应抬起头:“是吗?那也挺好。”
叶席瑢有点意外:“你俩不是发小么, 他没跟你说过?”
洛应滑动屏幕的手顿了下:“可能说过吧,忘记了。”
他不想节外生枝, 和裴明炀的友谊已经算彻底终结了,裴明炀选择出国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眼不见为净。
屏幕上跳出温祁羽的来电,洛应这才想起来他之前说第二天给人家回复的答案到现在都还没有下文。
“不好意思温总,前几天一直在忙, 忘记回复你了,望见谅。”
温祁羽很有耐心:“没关系,那洛哥今天能有答案了吗?”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洛应爽快得很:“可以, 我对你加资的事没有异议, 我让云钰那边拟份合同, 拟好了我们再聚聚吧?”
温祁羽笑了:“没问题的洛哥, 那到时候再联系。”
挂完电话,叶席瑢瞅他一眼:“你跟温司岚合作上了?”
洛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愣住了:“为什么这么说?我和他很久不联系了。”
叶席瑢一挑眉:“听你叫人温总,我当是他呢。”
“是我一个朋友的对象。”
叶席瑢不再多问,低下头对着手机屏幕猛敲字,看着像是在跟谁吵架-
下午结束监工,路让来接洛应,他们久违地进行了一次正经的约会。
和普通的情侣们一样,他们去看了最新上映的电影,只不过整个影厅都没有人,路让把票全买了包场。
电影是个带点惊悚氛围的悬疑电影。
正好影厅里没有人,空旷的影院一下子把惊悚恐怖的氛围提升了个新高度。
洛应又怂又爱看,他往路让身边贴了点,脑袋枕在人家手臂上,手攥紧了他的袖子,眼睛因为害怕突然冒出的吓人镜头而眯成了缝。
路让揽过他的肩,手掌揉揉他的脑袋,路让身上清幽的香气萦绕在洛应鼻尖,他又靠近了些,手滑到腿上握住了路让的手,
后半场的电影讲述的是破案的内容,没什么恐怖情节,洛应不害怕了,开始逗弄起路让。
他的指尖在路让的手心上游走,像小猫爪挠挠路让的掌心,扣扣路让的手指,不安分得很。
路让反手把他握住,控制得死死的,洛应还不死心地用手指戳戳路让的手腕,用空闲的手试图掰开路让的手指。
“乖,别动了。”
路让俯身在他耳边说的,暖流呼过,洛应的脸忍不住发烫起来。
“噢,知道了。”
他收了玩心,在电影荧幕时而亮堂的灯光下打量路让的侧脸。
漂亮的鼻峰上架着观影眼镜,嘴唇微抿,下巴和脖子衔接完美的弧度,路让精致得就像漫画中的主角。
洛应忍不住靠近了,仰起头在路让的嘴角亲了下。
正为偷亲路让窃喜时,洛应的肩膀被路让扣回来,原本还在专注看电影的路让已经贴近了他。
“不,不看了?”洛应隔着观影眼镜,依稀能看到路让凝视他的温柔深情。
“不看了,看你吧。”
路让将观影眼镜推到额上,他帮洛应摘掉观影眼镜,双手捧着洛应的脸蛋,大拇指腹轻轻滑过洛应的嘴唇。
电影剧情进展到高-潮部分,正反两派在船上进行紧张的枪战,爆破画面照亮了整个影厅。
洛应紧张地指了指身后放映室的那块暗玻璃:“有人看着。”
“他看不到。”
路让从旁边的椅子上抓起大衣,黑色的大衣在空中展开,落在两人头顶,将他们笼罩在黑暗中。
他们在黑暗中接吻,影厅内的枪战和爆破还在继续,大衣逐渐滑落,洛应被路让搂住怀里,两人暧昧交缠,早就忘了角落的监控正发着红光-
电影结束,他们全副武装地走出影厅,正好碰到隔壁厅散场,一窝人涌出来,洛应怕路让会被人认出来,赶紧拉着他走了绿色通道。
绿色通道衔接商业街,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两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人一下子成了焦点。
不知道是哪个粉丝认出了路让,在人群中叫了声,四周很快聚集了看热闹和拍照的人。
“都这样了还有人能认得出你?”
洛应望着四周越聚越多的人,他们俩都没带保镖,逗留下去只会造成拥堵。
路让也很无奈:“没办法,人气太高了。”
洛应瞪他一眼:“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围人声嘈杂,洛应几乎提高了分贝在说话。
路让转过身,拉起洛应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只听路让说:“没办法了,跑!”
一条长街,沿边无数店铺的暖光从两人身上掠过,一些路让的粉丝锲而不舍,在后面追着。
快到路口时,路让看到辆熟悉的保姆车,保姆车的门早就开了,路让将洛应推进车里,迅速地关上了门。
等洛应反应过来时粉丝已经追到了车边,路让贴着车门不让大家靠近。
“签名可以,拍照可以,但是不要骚扰里面的人哦!”
有粉丝问他:“里面是谁啊?你圈里的好朋友吗?哪个明星呀?”
路让签完名,将临时被拿来充数的手机壳递给粉丝,回道:“不是朋友,不算圈里人。”
那句“不是朋友”令在场的粉丝秒懂含金量,她们都看过网上爆出的绯闻照片,其中的粉丝更是早早地磕上了cp。
她们了然般尖叫着,更有好奇地趴在车窗上试图看清车内的洛应。
“他是谁啊?到底是谁啊?”
“怎么网上找不到他的个人信息呀?”
“路哥,你说句话呀!”
路让挡开粉丝的视线:“好了,我说过不要打扰车内的人。”
车内的夏息从另一端出来,以专业的控场方式将粉丝和路让隔绝开。
路让被夏息送上车,洛应这才拉紧窗帘,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你怎么不跟我一起上车?”
“跟你同时上车,我会挤到你。”
路让以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被挤上车的时候手臂撞到车门,那块地方青了一星期。
洛应指指外面,夏息应该还在跟粉丝们协商离开。
“她们还不知道我是谁。“
路让问:“你想让她们知道吗?”
让粉丝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无非是等于将他和路让的关系官宣出去。
洛应自己倒是无所谓,他不靠粉丝吃饭,但是路让怎么说也是明星,公布恋情会掉粉的吧?
洛应的明亮的瞳仁黯淡下去,他说:“好像也没有必要。”
嘴上这么说着,然而心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他想要公开,非常需要让大家都知道路让是属于洛应的!
路让眸色深了些,他抚上洛应的手,一句话也没说。
夏息终于从粉丝堆里脱身,他乍乍呼呼地上车,一落座就开始絮叨起来。
“我就说呢,怎么前面的人突然就往后面的商业街跑了,我看你俩电影结束了还没出来,一猜就知道是你俩被粉丝抓到了。”
“要我说啊,大明星出门也就在国外逛街比较安逸了,在外面没几个能认得出咱来的,清闲。”
后座的洛应和路让都在想刚才关于公开关系的事,没有人理会夏息的絮叨,他只好找司机闲聊起来-
这次的约会因为商业街的意外提前结束,洛应回到家噘着嘴,有点意犹未尽。
他习惯了到家洗澡,往浴缸里一躺,又深深地沉进了水里。
等到肺活量达到极限,他脑袋冒出水面,刻意地调整着呼吸频率。
窗外高耸的大楼已经挂上了临近新年的广告标语,飞机闪着航行灯低飞而过,洛应的视线又聚焦在玻璃倒影上。
他一直自恋地觉得自己长相极佳,配路让那可以说绰绰有余。
换作以前他是不在意哪个明星粉丝多少人气多旺的,因为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也不屑交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接触了这个行业的工作和人,在这个行业里认识了新朋友,也见识到了网友和粉丝的强大。
他在热搜上看过太多被粉丝和网友讨伐的艺人了,有些仅仅只是被人借位拍到了看似暧昧的照片,就会被黑粉和对方粉丝追着骂好几天,还有被自己粉丝吐槽眼光不好的。
要是路让真公开了他俩之间的感情,洛应在想,自己不会被网友们喷成筛子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有点想路让能够主动公开和自己的恋情,谁会喜欢谈地下情啊!
他在浴缸里扑腾了几下,拿起了放在台沿上的红酒。
旁边的手机倏然震动了一下,没几秒,接连不断的震动响起,手机的提示音来不及反应,都快卡成单音了。
洛应纳闷谁会大晚上发这么多信息轰炸,甚至一度想到是不是谁拉他进诈骗群了。
点开手机消息推送,全是微博传来的关注申请。
什么情况,他那微博万年只有零星粉丝还不发博的号都能有人关注?
是《爱乐梦章》进入推广期了吗?也不该带上他这个投资人的账号吧。
洛应发现私信一览多了很多人发来的信息,他还没点开就看到了果然有人艾特他。
点开一看,是路让发了条新动态。
动态是一条长图拼接而成。
上面有从幼儿园开始到高中的所有毕业照。
毕业照上路让将其他人全部虚化,用爱心画笔将他自己和洛应圈了出来。
再看这条动态上面的配文:
“期待下次的合照是在结婚证上。洛洛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