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民怒
温叙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他淡定地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去面对外面民众的怒火。zhaikangpei
李时锦私心里是不想温叙出去的,人情激愤不知会有多少流言中伤他,可是李时锦是懂事理的,她知道若是温叙不出去的话反而会被人误认为是做贼心虚。
于是乎李时锦便也陪着温叙走出去,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撑着背后。
“温叙出来!快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百姓们情绪愤怒将太守府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有些人还想趁乱冲进太守府去。
府兵在竭力的阻拦百姓,他们用长枪挡住像是潮水一般上涨的百姓。
“你们疯了!这是太守府!你们竟然敢闹事!还敢直呼府君名讳,简直失礼!”
“叫温叙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他在府里享受荣华富贵,不管我们平头百姓死活!”
“出来!出来!”
“温叙妄为父母官!让温叙罢官请罪!”
李时锦看着百姓们汹涌澎湃的愤怒,她着实没有想到短短几日,这件事怎么就酝酿发酵的如此严重!
“府君来了!肃静!”
温叙站到门外看着门口台阶下一张张愤怒的脸,他早就将辱骂声听了个遍,即便如此温叙依旧朝百姓们躬身行礼。
“温叙拜见各位乡亲。”
“温叙你还有脸出来!你给我们一个说法!你任职两月有余,任职期间明知道太原粮库空缺为何不想办法填补,非要等过年了朝廷催税收的时候来收我们百姓的过年粮吗?你是真不把我们的命当命!”
众人只见温叙做这个太守风光无限,怎知其中艰辛?温叙他刚来太原就被温杉温言爷俩设计对付。先不说之前温杉让各个县令不许及时交上造册,耽误了核算税收的事情,再说当时他初来乍到满太原城的官员有几个听他的?温杉收买的不听他的,老官员看他年少欺负他的,他一个人纵使十个脑袋二十条胳膊二十条腿也忙不过来!
“温叙出身世家本就是吸血的妖魔,他怎么会在乎百姓的性命?”
“可是他是我们的父母官啊!哪有父母吃饱,孩子饿死的道理!这本来就是温叙没有尽到太守责任,他应该去衣脱冠去金銮殿为太原所以百姓子民请罪!”
有人突然间带动百姓们开始大喊:“去衣脱冠!为民请罪!去衣脱冠!为民请罪!”
去衣脱冠对于任何人都是极致的侮辱,为民请罪,那是把自己所有的自尊踩在脚底下去换他人可怜原谅,去成全某些人的别有用心。
温叙是文臣,又有武将经历,文人的风骨与武将的铁骨铮铮怎容许他为着莫须有的罪名去衣脱冠。
“赵龙,快把你家府君带回来,现在百姓情绪激动不是好说话的时候!”李时锦怕是温叙再听下去会被伤了心!
“哎!小公女奴才这就去!”
还没等赵龙上前拉住温叙,温叙便朝众人说:“诸位放心,吾若无法尽太守之职,吾会自己脱衣请罪,跪长街,请陛下与百姓降罪。”
众人似乎都没有想到温叙居然会接受去衣请罪,也没想到他会答应的那么痛快。
“府君,万万不可啊!您是温氏的嫡公子,怎么能去衣脱冠跪长街呢?”
“吾在此只是太原的父母官,不是温氏的公子。若吾不能尽职愧对百姓,自当去衣脱冠,革职请罪。”
温叙的话掷地有声很快的传遍了整个太原城,哪一个听者无比秉着呼气听传话的人重述温叙那句“去衣脱冠”,整个太原城好像没有一个人为温叙说话,都在静静地等着温叙去衣脱冠请罪的那天。
温叙的书房内,温叙与李时锦相顾无言地坐着,气氛十分沉闷。
裴晟和高娘子也是闻讯而来,他们一进来也不跟以前一样叽叽喳喳的也是闷头坐下不说话。
过了许久,温叙才开口说:“诸位先回吧,我这里没什么别的事了。”
“没什么别的事?你温知吟今天当众说的那些漂亮话可是传遍整个太原了,小爷我在郊外马场都听到了,你还敢说没什么事?”
“我为府君查了查今日闹事的人,发现里面真正的百姓没几个,反而是一些当地的豪绅装扮的,怕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要设计府君。依照我来看,还是把他们全都杀了以儆效尤!”
“这法虽然立竿见影,但是暴戾执政依然会引起百姓不满,恐怕还会造成恐慌。这不行啊!”
李时锦他们三个人开始讨论起应对的方案,那心如火焚的样子仿佛今天被为难的是他们一样。而当事人还在云淡风轻地修建着桌案上那棵白梅。
“知吟,我们说了这么多,你倒是说句话啊。”李时锦都为温叙着急的不行了!
他们三个人三双眼睛巴巴地盯着温叙,就想听听他怎么想。
“适才,官署的大人们就要来我府上商讨此事,我就婉言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没想到,还是逃不了你们。”
“表兄,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要害你似的!也太没良心了些。”
“不是。我曾写多封奏折递给陛下请求免除太原今年的税收,或者减少也好,可是被拒绝了。我只是觉得事已至此,何须再费你们的心思呢。”
“知吟向来沉着冷静,今日造此大难依旧不动如山,想来是有了计策了吧?”
李时锦是这么往好处想的,但是温叙却摇了摇头笑道:“尚未有良策,怕是要真的去衣脱冠跪长街了。”
“什么!”
众人从一开始的惊愕开始慢慢地垂下眼各思心事。
过了一会儿,裴晟突然间跟温叙说:“我有一个办法。”
“说说看!”
“父王曾经跟我提起过前朝的一部分皇族逃命到关外改姓为孤,以表自己为前朝遗孤。这孤氏人在关外逐渐壮大起来之后就开始大肆敛财,每年都要通过许多手段将中原的粮草卖空,据说他家想要将天下粮买尽以此扼制我朝。或许我们可以跟孤氏买粮食,这样不仅可以解决税收问题,还可以解决今年百姓温饱的问题!”
“我在雁门关时听说过孤氏,高家也跟孤氏打过交道,这家人性情古怪,都是一家子的疯子。他们仇视世家,若是跟我们做生意出价很高。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买粮食。”
“没关系,没有钱我们还有物。以物换物是先民们最先开始的交易买卖形式!”
“什么物?”
“煤!”
温叙看向裴晟,他难得对裴晟露出真情实感的欣慰笑容。
“之前谭先生就与我说,阿晟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果然没错呢。”
“看来表兄也想到这层了?”
温叙点了点头,他走到书柜前拿出一副地形图放在桌子上,他给大家点明了太原的煤矿所在处。
“这么大面积的煤矿,就算是不挖,掉出几块来都够百姓们用的了。”
“高娘子说的是,太原煤矿富饶,而且这煤矿是归咱们太守府管的,朝廷不过问,我们可以自由买卖。煤炭不仅能取暖还可以锻造冶铁,孤氏绝不会拒绝。”
听到温叙的话,大家心里慢慢有了着落,原来温叙是有办法的!
“好啊府君!你都想到了这一点了,还骗我们说没有良策,害得我们担心得不行。你瞧!府君把小公女急的都要哭了。”
“虽说有了主意,但是还有阻碍。今年因为灾害我们并没有开采煤矿,所以我在想怎么跟孤氏谈。”温叙看向李时锦,他轻声安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李时锦没有回应温叙的道歉,而是用谈论交易避开这个话题。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跟孤氏定下明年煤矿生意,但是要他们把粮草今年给以解燃眉之急。”
“倒是个好主意!这样吧,我用高氏的名义对孤氏下拜帖,约着我们见一面,最慢五日有答复!”
“高娘子你且去做吧,阿晟你过来我交代你一些事情。”李时锦带着裴晟走了,一眼都没有瞧温叙。
“李时锦,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讲给小爷听听!”
凭着二人从小长大的默契,李时锦不讲裴晟都了然于胸。
“发挥一下你花天酒地的本事,去把太原城的公子哥们全都约个遍,喝个遍,我倒是要瞧瞧什么人要跟我们作对。”
“行啊,我就知道你怎么想的!喝酒这事我擅长!”裴晟领了任务高高兴兴地就走了。
李时锦转身要走,却见温叙书房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充满了哀切。
“时锦,要走了?”
“哦,我确实要走了。临走之前跟你说一声,与孤氏的谈判可以让我旁听吗?”
“自然可以,时锦可是有事要帮忙?”温叙似乎在等李时锦说别的话。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劳烦你了,我先走了。”
李时锦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温叙上前走了几步想追过去,但还是停下了。
赵龙看着李时锦走得决绝,他跟温叙说:“奴才这个粗人都看出来了,小公女在生气府君什么都不告诉她把她当外人呢。”
温叙沉默了一会儿哑声跟赵龙说:“把门关上,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