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李承安本来是约了友人去赴约的,然而打从茶楼经过的时候,还没去到他们约定的地方,就无意间见到了茶楼前的颜如玉她们。modaoge
他心里也没想着停留的,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自家夫人与时倾的对话。
知道时倾就在这间茶楼里,李承安就走不动道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就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就看到了事发的全部。
对于颜如玉这个妻子,李承安心里是有些愧疚的,只可惜她强求的东西,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无法给予她。
因此,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纵容着对方,李夫人该有的体面、尊重、权力,李承安能给的都给了。
他们也曾经有过新婚燕尔时的拘谨、甜蜜、亲昵。
可终究都抵不过彼此心里的那道坎,恶性循环、愈演愈烈,横亘在他们夫妻中间的沟壑也就只有越发巨大。
回头一看,没有温情缱绻,只有满地狼藉。
于两人而言都是伤痕累累。
李承安本来也是坐了一辆马车过来的,可眼下他直接就一言不发地拉着颜如玉上了她来时坐的那辆马车,让车夫把自己原来的那辆马车赶了回去。
女儿家的马车总是要铺张、奢侈些的,不光是外头看着繁复招摇,里头的玩意儿都是极其华贵精致,铺了锦缎、软垫,点了香丸、设了舒服的小榻等等。
进来就弥漫着一股子女子喜欢的香味。
极其甜腻、浓郁。
李承安鲜少有与颜如玉共乘一辆马车的时候,才刚掀开轿帘踏了进去,就闻到了那股略微有些齁人的浓香,他就禁不住有些不适地皱了下眉头。
颜如玉一直都是贪图享乐、喜欢奢侈的性子,李承安因为心中有愧,也是由着她折腾,府上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直接送到她的手上,从没有短过她的吃穿用度。
因此,把马车装饰得如此奢华倒是寻常的。
虽说李承安有些不适这扑面而来的浓烈甜香,只是心里想着要说的话,到了府里就短短一段路程,他也是还能稍微忍耐着的。
颜如玉再是胡搅蛮缠的性子,可她心里在乎李承安,在对方面前仍旧是心甘情愿处于劣势。
刚才见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拉着自己上了马车,待她脑子稍微清醒些,就不禁有些后怕了,生怕李承安因此会再次冷落了自己。
颜如玉最怕的就是李承安的冷待。
每次看着他走进后院妾室的屋子,她的心就跟被刀割似地疼得厉害,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等着。
就跟时倾先前嘲讽颜如玉的那般,李家的后宅可不比平西侯府的后院安稳、清静,妾室、通房什么的都不少,争宠的手段花样百出。
李承安皮相生得好,素来温润有礼待人亲和,又是世家子弟,倾慕他的女子只多不少。
因他怜香惜玉领回李家的女子可不在少数。
颜如玉心里再是不忿,也无法改变这样的局面,只能拿着后院里的女人发泄。
百般磋磨、作贱。
然而对上那些惯会装模作样、稍微有些手段还得宠的,有李承安亲自护着,她也只有吃瘪、受冷待的份儿,心里的苦楚无处诉说。
只是,她爱李承安爱得都要疯魔了。
所以甘愿遭受这些。
独自在无望的暗黑深渊里苦苦挣扎。
上了马车后,李承安跟颜如玉彼此相对无言,就这般沉寂、安静了许久,只听得到外头人来人往的喧闹声,以及马车行进时的车轱辘声、马蹄声。
最终还是颜如玉忍不住这难耐的寂静,先低下头来了,她有点小心翼翼地问李承安:“相公,你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这回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肯定不会在外头胡闹的,相公,你就原谅我这回好不好?”
“我下次绝对不会让你在外头丢脸的!”
颜如玉扯了扯李承安的袖角,伏低做小地慢慢挪动身子,带着满眼的倾慕、期待想要紧挨着他坐。
然而李承安疲惫地闭了闭眼,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轻轻拂开了颜如玉拉扯着自己袖角的手。
见自家相公这番举动,颜如玉知道他这是不喜人靠近,也就停了下来。
虽说心里觉得失望、难过,但是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久而久之,就甚至都变得麻木、乖顺了。
她总是这样,做错了什么事,转头就立马在李承安面前伏低做小,干脆利落地与他讨饶、道歉,姿态极其卑微、诚恳。
然而一旦对上时倾,或者是后院里受宠的妾室,就会再次变得歇斯底里。
如同疯妇,蛮不讲理。
对上这样的颜如玉,李承安也没辙,只是觉得日渐疲累,甚至有时回到府上见到对方就觉得心烦意乱,完全没有夫妻间该有的温情缱绻。
正如眼下,面对着颜如玉低三下四的讨好,李承安只觉得心胸烦闷,丝毫没有半点喜悦。
因为他知道,就算眼下颜如玉再如何讨饶道歉、嘴上说得好好的,到时候依旧会死性不改,碰上时倾的时候肯定会再闹的。
这样的轮回反复,也不知到何时才是个解脱。
李承安猛地睁开眼,没有去看身边卑微地讨好着自己的妻子,只是放空了眼神直视着前方,淡淡地道了句,“日后再不要故意与平西侯夫人起冲突,平西侯对敌西戎立了大功,很快就要回京了。”
这已经是李承安不知道第几回叮嘱自己的妻子,不要故意与时倾她们作对。
除了这些虚妄的执念,其实颜如玉还是非常合格的世家夫人。
听到李承安的话,颜如玉立马抬起头来去看自己的丈夫,看他眼神疲惫地直视着前方,却是丝毫都不肯再看自己一眼,禁不住心里委屈、难受。
只是她知道李承安此刻定是还在恼怒生气的,也不敢再与他争执。
只软了声说道:“我晓得的。”
“相公,今儿早咱们晴姐儿还说,好几日没见爹爹了惦记着紧,要不今日去我那儿看看她,顺带着陪她吃顿晚膳罢?”
晴姐儿是颜如玉跟李承安的小闺女,今年才三岁,已是生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精灵。
李承安再是不喜自己这个妻子,厌恶她无理取闹的行径,对着软绵绵的闺女也无法说个“不”字,面子上总是还要因此顾忌着几分,给足了颜如玉她这个当母亲的面子。
于是颜如玉每回惹恼了李承安,就总爱拿着自家闺女来争宠讨好他,洋洋得意地把人叫来自个儿的院子,谁让偌大的李家也就只有她有孩子傍身。
旁的妾室再是受宠,也是不下蛋的母鸡罢了,神气不了多久。
颜如玉心里这般想着的时候,全然忘了是自己给她们下了避子药,李承安的这帮子妾室才会长久没有孕事传了来。
李承安却是转头看着颜如玉没有说话,直到她再次保证,“相公,我真的不会再与平西侯夫人她们闹不愉快的了,这次只是意外,我不是存心故意的,真的!你相信我!”
“若有下回,我再去找时倾她们的麻烦,相公你想如何都成!我……我就再也不出院子半步!”
“嗯。”李承安淡淡地应了声。
只是颜如玉心里却是想着,她这段时间可以暂时不去找时倾她们的麻烦,可这不代表旁人没法子出手。
她不亲自出手,自有旁人会忍不住的。
想到今日她不小心看到的画面,颜如玉精致的面容一闪而过一抹怨毒。
时倾她怎么可以这般心安理得地就夺了所有人的爱慕。
郡主如何?
平西侯夫人又如何?
她到底是凭什么!
信阳侯府没落了,平西侯待她也无甚情意,若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了那样的外室,还跟那白姓女人生下了一对儿女。
如今的时倾,再如何张牙舞爪,还不是跟无牙的老虎那般,毫无半点威慑力,就算是发了狠去咬人都该是不疼的。
何况那人也不是她能抵抗的。
对上那人,时倾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谁让她不长眼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花枝招展的狐狸精!
她活该!
时倾与苏意坐了马车,不紧不慢地赶着路,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很久就到得了说好的那间医馆。
果真如时倾想的那般,门可罗雀,没有什么患者光顾。
时倾跟苏意她们刚下马车的时候,只有一位约莫八、九岁的的小童在门前扫地,见到她们还满眼好奇地打量了一下。
小童只是单纯好奇地看了一眼,却是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没有立马上前来相迎的。
显然是不觉得时倾她们这是特地来这处看大夫的。
毕竟他们家徐大夫在这里开了医馆都有半个月了,都还没有人进来过,更何况是时倾她们这样,一见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夫人。
怎么会来光顾他们这小小医馆呢。
小童心里这般想着,也就没有理会时倾她们,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地专心扫着自己眼前的那块地儿。
唉,也不知道徐先生是心里怎么想的,把医馆开到这样偏僻的街巷来,也不让他们到外头吆喝宣传一番。
除了住在附近的邻居街坊,谁还知道这里新开了间医馆?
还有,明明徐先生的医术这般高明,世间的疑难杂症都能应对,为何他偏偏不收治其余的病人,只给那些怀有身孕、或是想要怀孕的妇人调理身子?
说是什么有缘人自会到来之类玄乎的话。
真是奇也怪哉。
都没人知道这里新开了间医馆,哪有妇人会过来光顾啊!
直到时倾她们开口问,“这位小兄弟,请问这间医馆的大夫可在?”
“啊?”
小童这才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
随即而来的就是狂喜,他瞬间就扔下了手里差点都要比自己小身板还高的扫帚,拔腿儿跑进了医馆里头,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地使劲儿喊着:“先生先生!第一位有缘人来啦!”
“有缘人终于来啦!”
时倾:“……”
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