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身世
代战和宝钏一直聊到夜半,一个接一个的话题,谈得投机,仿佛认识了许多年的知心老友。宝钏羡慕代战潇洒肆意,代战却说宝钏才华横溢,才是令人艳羡。
代战心里有些不舍,可是表哥还在等自己,而且此次确实出来的有些久了,再不回去,父王和母后会担心死,更何况,他们被官兵发现了行踪。
她把上辈子留给薛平贵的度牒留给了宝钏,她说,假如你哪日离开了这繁华的上京,想去游山玩水,尽管去西凉找我,我一定带你去看很多很多长安看不到的风景。
宝钏说,好啊,我一定去。
……
天刚蒙蒙亮,一个轻巧的身影从后花园的矮墙上一跃而下,离开了丞相府,然后混在人群里,出了长安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唐的土地。
——
两个月后,薛平贵收到了一封信,来自长安城内,写信人是王宝钏。
她在信里说,她已经解决好了事情,不会有人找他们寻仇了,请他进京一趟,要好好感谢他,如果他有意向入仕或从军,会请大姐夫帮他引荐,但后面或升或降可能最终还是得靠他自己。
这是应该的,薛平贵心想,走关系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福是祸,得自己闯一遭才知道,这个机缘,他要抓住。
大丈夫报效国家乃天经地义,而且,他还贪心地想,如果自己能努力一点,去挣得光明前途,是不是能更配得上那天仙般的人一点。
上次来问诊的大夫给了不少珍贵药材,爹的身体这两个多月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他也可以放心地离开。
晚饭后,一家三口正如往常那样坐在小院子里闲话家常,薛平贵向爹爹和妹妹开口:“爹,小琪,我想进长安城去谋一份差事做,可能以后不能常回来了,以后等我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就回来接你们一起去住。”
“什么?大哥,你要走?”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薛琪平静了一下,接着问道:“那大哥,你要去做什么呢?”
“是这样的,我前些天认识了一个朋友,她有些人脉,能替我引荐,我想从军。”
薛琪觉得自家大哥在说起他的这位朋友时,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可靠吗?”薛浩没有诧异,平贵18岁了,也该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和抱负了。这孩子自小聪明又勤奋好学,如今也是文武双全,绝不会平凡一生,更何况……他出身富贵,本非池中之物。
“靠得住,爹,我这位朋友,我信得过的。”
“嗯,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但是你要记住我的话,有些东西,是不该依靠他人的,要脚踏实地,而且既要入朝为官,便要随时做好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绝不可做尸位素餐之事。”
薛平贵闻言站起身跪下,郑重给父亲磕了个头,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勤勉、正直、守信、尊礼,爹,您从小到大的教诲孩儿都记在心里,一刻未敢忘记。我会靠自己的双手走正道去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也会谨记‘达则兼济天下’,定不会失了初心!”
薛浩将他扶起,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哈,不愧是爹的好儿子!”
(薛琪:星星眼jpg)
又说道:“爹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你先等一会儿。”然后进了屋。
只见薛浩出来时,手里多了明黄色的一团。
“平贵,其实你不是爹的亲生孩子。”
“爹!怎么会?”薛平贵无比震惊,养了他18年的爹告诉他他不是亲生的。
“别激动,你先听我说。”他安抚性地对儿子一笑,然后打开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个红色的小儿肚兜,和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佩。
“你是叶兴把你托付给我的,当年他被歹徒追杀,奄奄一息,恳请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您的意思是,他才是我亲生的爹?”
“不。他说他是你的家仆,这信物是你的,让你长大以后,凭这个认祖归宗,我看这玉佩贵重得很,想必你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此次进城,你若是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那我也算是不负重托了。”
“爹养育了我十八载,教我学问习武,教我做人,在平贵心里,您就是我爹。”
“好孩子,爹知道你孝顺,当年你家也许是出了什么变故,你的父母一定不是故意抛弃你的,这么多年他们一定也很想你,你要尽可能去找,就算你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我们的父子情分,还是在的。”
“我知道了。爹,那小琪……?”
“小琪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希望你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能好好照顾她,待我百年之后,也只有把小琪托付给你了。”
“爹,您别瞎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明白,小琪永远都是我的妹妹,更何况,爹和妹妹都对我那么好,我又怎可忘恩负义。”
一旁的薛琪听到“妹妹”,心往下坠了一下,大哥真的只是把她当妹妹吗?她从小就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哥哥,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她心里早就对这个正直善良、仪表堂堂、又温柔又优秀的哥哥暗生情愫,只是不知道,若是大哥知道他们俩不是亲兄妹,心里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大哥,那你打算何时启程?”她有些低落。
“我想明日就出发。”
“那大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长安满城权贵,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战场上又刀剑无眼,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还有,你千万不能忘了我和爹!”
薛平贵温和一笑:“傻妹妹,我怎么会忘了你和爹呢,我们是一家人嘛,你不用担心我,我会万事小心,你在家要照顾好爹。等我安定下来,就给你和爹写信,家中要是有什么事,就写信给我,若你想去京城玩,我就回家接你。”
“好。”薛浩又交代了几句,就让他尽快去收拾东西。他的儿子他最清楚,他也相信儿孙自有儿孙福,平贵一定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这天晚上,薛平贵做了一个梦。
他在自家的茅草屋门前,王宝钏向他伸出手,他没多犹豫就牵住了她,忽而画面一转,他们俩牵着手出现在了金銮殿的宝座上,他黄袍加身,她凤冠霞帔,面对着群臣。
下方身着官袍的男男女女,商讨国事,各自执言,一派安定和谐的景象。
他被自己吓到了,怎么会做这么……大逆不道的梦?但是他无法醒来,仿佛陷入梦魇,直到第二天早上鸡鸣之时才醒。
他不想经历离别,觉得徒增伤悲,于是披着尚且昏暗的晨光踏上了去长安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