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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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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冯项泉说的?

    庆慈一席话,让屋里众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昏死过去的人,要怎么说?

    房丰站在门边,闻言也不怎么晕血了:“神医姑娘,冯会元这会都自身难保了,他能说什么?”

    满屋子的视线都集中在庆慈身上,只见她嫣然一笑,不慌不忙地走到塌边,微微俯下身,抬手指了指:“诸位大人来看,冯公子脖颈上的这处瘢痕。”

    瘢痕?什么瘢痕?

    众人不解,纷纷围了过来,学着庆慈的样子半蹲。于是,所有人都看清了冯项泉脖颈下,一个铜板大小的圆环状的红瘢,环中心是一对明显的咬噬点,略略发紫。

    姚千同看得清楚,但心头一时茫然:“这是?被什么咬了?”

    庆慈解释道:“召南国西北有处四季潮湿闷热的密林,产各种毒物,其中有种毒虫,名曰九足,形似咱们常见的蜈蚣,却比蜈蚣大上许多。九足虫的嘴形似一个环形吸盘,中间生有一对尖利螯刺,毒性极强。被这九足虫咬噬的地方往往就会呈现这样一个特征鲜明的红瘢。”

    她说完,似乎怕众人不懂,还不忘用手比划了下长度:“大概有这么大吧,毒性非常厉害,不过长得很难看,而且还很臭。”说完拿手扇风,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众人顿时被她娇憨模样逗得掩口而笑。

    房丰问:“那人被咬后会怎样?”

    庆慈一脸“你是不是傻子”的表情看他,理所应当道:“都说非常毒,被咬当然是会死呀。”

    会死?众人看了看床上的冯项泉,复又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起来——既然被九足虫咬上一口会死,那这手腕缝不缝、保不保的,还有何意义?

    庆慈将众人表情看在眼里,噗嗤一笑:“但是碰上我,就死不了啦。”

    姚千同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可冯会元被人斩断手腕、甚至被九足虫咬,同圣上和北疆王殿下又有何关系?”

    庆慈拿起刚刚缝合用过的一把短刀,一边擦拭工具,一边耐心解释:“这九足虫天性喜湿热,惧寒风,只以召南特有的青花菇为食,一旦离开那片雨林很快就会死。京城离召南国路途遥远,山高水长,单程一趟最快也须月余。且不说北方冷日燥风,便是江南前些日子的倒春寒,也足以让这虫子死上一万次。”

    “若非有人刻意一路照顾、精心饲养,这九足虫便是飞也飞不到京城的地界上来。冯会元是筠州人士,同样远离召南,平素里再倒霉,碰上这九足虫再被咬一口的可能性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出来。”

    她一边解释,一边把玩了手中短刃。刃口锋利,刀面银洁,灯火微错,刀面上一晃而过她顾盼生辉的双眸。

    “何况这红瘢印记如此新鲜,”庆慈歪了歪脑袋,看向房梁,算了算,“唔,左不过十天前吧。”

    十天前?

    众人顷刻色变——冯项泉等一众学子可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然在京城客栈住下,着手备考了。

    十天前,那岂不是会试前几日而已?

    房丰满脸惊愕:“庆姑娘的意思是,就在近日,京城里有人用九足虫专门咬了冯会元?”

    庆慈眼珠子乌溜溜转了转:“当然呀,这九足虫和蜂虫一样,虽有毒,但轻易不伤人,因为蛰了人,那对螯刺就会松落,它自己也活不久。”

    “这可太奇怪了,”房丰仍旧困惑,“冯会元这是得罪谁了吗?”

    庆慈指尖轻点桌面,慢悠悠道:“九足虫的毒性不会立刻使人死亡,并且平时不显,但发作时,会让人感觉五内俱焚、痛不欲生,甚至会痛到意识全无,宛如死亡。等一个月后,红痕逐渐消失,被咬者的内脏却已几近衰竭。更妙的是,届时少有人能查出真正死因。因此,这九足虫历来都是胁迫人性命的绝佳毒物。”

    姚千同反应过来:“有人用九足虫到胁迫冯会元,要冯会元做些……隐秘的事情?”

    庆慈点头:“这九足虫娇贵难养,价值不菲,寻常仇恨是不值当拿来用的。普通百姓便是想买,估计也难有路子买得到。”

    她话音一落,众人心中渐渐清晰起来。

    那人胁迫冯项泉要办的事,何止是隐秘,大逆不道也极有可能——怪到说可能会和圣上以及北疆王有关——大魏与召南历来关系不睦,九足虫产自召南,懂得如何饲养它的人必然与召南脱不开关系;冯项泉才名远播,又无权无势好控制,正是近期最有希望接近圣上和北疆王的平民百姓。

    恐怕在那人眼里,利用好了冯项泉,但凡圣上和北疆王得以中招一人,这九足虫昂贵的身价便没被浪费。

    好一个一箭双雕的毒辣计谋。

    姚千同的心已经高高揪起,不过他依然没有忽略反常的地方:“既然已经给冯会元下了九足之毒,为何今晚又要狠心斩断他的手呢?难道是冯会元反抗不从,给予警告惩罚?”

    “为何还要惩罚?”庆慈反问,“这样冯项泉还如何参加得了殿试?”

    此话有理,姚千同捋着胡子,点点头。

    房丰在一旁疑虑道:“可冯会元若参加不了殿试的话,这九足之毒不就浪费了吗?”

    庆慈把所有工具收进那个小医箱,吧嗒一声合上铜扣,冲他嘻嘻一笑:“房大人就没想过,这下九足之毒的和斩断冯会元手的,本来就是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吗?”

    房丰一怔,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庆姑娘说的对,我被绕进去了。”

    庆慈笑得狡黠:“多查查当晚天鸿阁出现的人,特别是与冯会聚会那几位贡生,有无左利手。”

    “为何?”

    “断骨的方向从手腕内侧开始,外侧皮肉却是相连,再加上断面内高外低,”庆慈撇撇嘴,“怎么看都是左撇子行凶的可能性大一些嘛。”

    房丰比划两下,一拍手掌,恍然大悟:“神医此话在理!”

    庆慈冲他挑挑眉,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随即拎起医箱,看向众人

    “今日便到此为止,冯会元的手保住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后续恢复还要看之后的治疗。那些药早晚每日两次,一定给冯会元灌下去,至于九足之毒,虽能解,但药制备还差点东西。我回去想办法,待过两日,我再来复诊。”

    京兆府众人连忙上前一拜。姚千同郑重道:“多谢庆姑娘今晚指点迷津,来人,仔细送庆神医回府。”

    庆慈盯着他,眨眨杏眼:“诊金……”

    姚千同顿时失笑:“房丰,诊金给庆姑娘封好,亲自送到庆姑娘府上。”

    房丰也笑了:“遵命!”

    等那粉色斗篷一角消失在门外,京兆府众人对视一眼,有人叹道:“这位小神医天真活泼,又聪慧伶俐,实在是一位妙人。”其他人纷纷附和称是。

    没多久,张联身后跟着端着汤药的丫鬟走了进来,姚千同示意给冯项泉喂药,转身走出厢房。

    夜幕更深,星点闪闪。初春的京城,夜间依然清寒。

    姚千同站在廊檐下,望着夜空出神。

    他再次福至心灵地联想到上个月北疆王遇刺一事——京城巡捕营能力有限,可金鳞甲通天的能耐,这么久了,竟然也抓不到凶手么?

    多年为官经验带来的一丝预感,让他觉得这桩桩件件实在蹊跷,再一琢磨刚刚庆慈的猜测……如果都是真的……

    一阵风吹过庭院,姚千同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此刻他倏忽有种拨开眼前迷雾,低头才发觉已经站在了呼啸悬崖边的错觉。

    是啊,他差点忘记了,当年前太子起兵之日,长央街地面上那半日都洗不去的鲜血,离现如今只堪堪两年而已。

    现如今的京城,在新帝和北疆王的治理下,看似一潭湖水,平风浪静。只是这水下真的如同表面一般平静吗?

    房丰跟着出来,低声问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先派人去调查今晚一同参加宴饮的其他贡士,着重查有无惯用左手者。至于召南九足虫这条线索,”姚千同眯了眯眼,果断道,“备马,本官即刻便去北疆王府。”

    庆慈回到城南乐居坊槐花巷子的住处,寅时已经过了大半。收好银子,将带血污的衣饰换下,洗漱一番,她躺在床榻上,望着帐顶发呆。

    坊间街巷安静,远远传来更夫打更的锣鼓声。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来京不过半月,身上的银子竟然就花了个七七八八。幸好有门治病手艺傍身,不然自己这会真不知要睡在哪间破庙了。

    还是把下山历练看得太简单了,庆慈慢慢闭上眼,怀念了一会药王谷自己的卧房,又思索了一会解九足之毒所差的药材,渐渐地,脑海里画面纷杂嘈乱起来:天鸿阁装饰阔气的厅堂、姚千同大人花白的绵羊胡子、冯会元脖颈上的红瘢、还有什么人,似乎德高望重,不得直呼其名来着……

    庆慈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地,终于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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