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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大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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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7大婚(下)

    寇府门前比王府还热闹,无数百姓争相涌来看新娘,他们实在太好奇了,这位寇三娘从小就没什么名气,之前嫁的人也不是很出色,怎么下堂后反而能让王爷娶了她呢?而且背地里总有人说寇三娘已经死了,死人怎么出嫁?

    “出来了没?”

    “哪那么快,得拜谢祖宗和高堂,还得哭嫁,七七八八的流程走下来总得一个时辰吧?”

    “这是急死人了,我听我寇府的小叔子的二舅子说啊,他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什么新娘,也不知道王爷把人藏哪儿了。”

    “哧,他那啥二舅子在寇府不就是看后门的吗?见不着主子多正常啊。”

    “那你可有听说那位寇三娘产子的消息?王府如果有了小王爷,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势必广而告之,你有听到消息吗?”

    “这……也许生的是女娃吧,我们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很正常啊。”

    但是在寇府参加喜宴的人却觉得非常不正常,他们都是与寇家沾亲带故的,如果寇三娘果真生个孩子,无论男女肯定要给他们发帖子的,孩子的洗三,满月都得操办啊,哪有如此低调的。

    “换做别人家当然不可能,但寇家……你们别忘了寇将军才是王爷的心头好,那个孩子必定是不受欢迎的,说不定啊,是咱们寇将军不让报的。”

    “别瞎说,寇将军岂是那种小肚鸡肠善妒之人,也许孩子压根没生下来呢?”

    “寇将军那性子,你们果真觉得他会与自己的妹妹共事一夫?”

    “这……”想想就不可能啊,那位是多么霸道的主,能容忍王爷娶妻生子就烧高香了,怎么可能共事一夫?

    “嘘……寇将军来了,是否该拜别父母长辈了?”

    众人只见寇骁与寇夫人一前一后走进花厅,前者瞧着精神不错的样子,不像为情所困,后者一脸灰败,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李煦正与寇老太爷说话,见到寇骁进来起身迎了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牵住了他的手,然后他将寇夫人送上了高堂的宝座。

    两人并肩跪在寇家长辈面前,刘公公在一旁高唱:“新人拜别父母长辈,一叩首……再叩首……”

    在座的亲朋们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王妃呢?寇三娘呢?怎么是将军和王爷一起跪拜?

    这……太荒唐了。

    “礼成!……新人出门咯……”

    从头到尾,刘树口中没有提过“新娘”二字,直到看着那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一起出门,他们才反应过来,“操他娘的!都被骗了,哪里有什么寇三娘?这……太戏弄人了。”

    “瞧瞧他们穿的礼服,一看就是一对,想骗人也骗不过的,是我们眼睛太瞎而已。”

    “老太爷,这到底怎么回事?王爷要娶的人到底是谁?”有人朝寇家老太爷发难道。

    老太爷微微闭上眼,一副“我不知道,别问我”的表情,“哎呀,这我老头子也不晓得啊,最近都在忙书院的事,家里的婚礼都是骁儿准备的,谁知道他……哎,我也没办法呀!”

    见大家一脸不信的表情,老太爷急忙转移话题,“哎呀,我那书院年底就会建好了,明年开春就正式招生了,你们家可有想入学的孩子?”

    这个话题果然一下子就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南越书院被所有人认定是培养储备官员的地方,能进这所书院,意味着将来选官时他们或者他们家的孩子可以列在名单上,如果表现突出,说不定还能排在首位,那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老太爷,书院招生可有限制年龄?”

    “并无。”

    “那可有限制身份?”

    “也无。”

    “老太爷,那……”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发问,总算把寇骁出嫁的事情暂时忘了,毕竟这个才是与他们切身利益有关的。

    老太爷见状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没看到,原本坐在一旁的寇夫人趁着大家不注意往门外走去,她倒要看看,那两个男人如此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

    门口的百姓确实炸了,他们久等而来的新娘子没瞧见,只瞧见王爷和将军并肩走出来,然后一同上马,后头呼啦啦的跟着一群人,等候在门外的寇家军在愣了片刻后齐齐高举长戟,两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如同喜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寇将军要亲自送亲吗?”作为王妃的长兄,寇将军去送亲也说得过去,不过难道他不需要背着新娘子出来吗?

    “寇家的姑娘们出嫁寇将军一个都没背过,这次大概也不会厚此薄彼,估计在后头呢。”

    大家赞同这个看法,伸长脖子往寇府大门里瞧,没看到新娘子他们不死心啊。

    有人弱弱地说了一句:“难道你们没发现,队伍里根本没有花轿吗?只有两匹绑了大红花的骏马,还是并排放着的。”这也太嚣张了,王爷是想借此机会把寇将军一起娶了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止不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人群中,有个大胆的书生高声问:“王爷,王爷,新娘子呢?王妃在哪了?”

    李煦循声看去,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众人得不到答案越发觉得事情诡异起来了,

    从始至终没人见过寇三娘,之前还可以说是安胎生孩子坐月子,可总不能连婚礼都不参加吧?

    刘树也上了马,见一切准备就绪,高喊道:“出发咯……”

    等等,真的没有新娘了吗?

    大家见队伍慢慢启动,上千寇家军撩开嗓子高声唱起了祝福歌,乐队更是不遗余力地将手中的乐器敲的邦邦响,而队伍中那两个身穿红色礼服的男人如同一轮明日耀眼,让人连质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人群中有人突然哭了,“太感人了,王爷真是太痴情了,他这是要给寇将军名份啊,试问,哪家王爷能做到这个程度,呜……真是太感人了!”

    哭泣的是位小妇人,她一哭,旁边几个感性的男女也跟着哭,有人为了感动而哭,也有人为了这荒谬的婚礼而哭,也有人为了王爷的将来而哭。

    寇骁出门时没有哭嫁,这会倒是有人替他哭了,不过大喜的日子,哭总归是不好的,尤其寇夫人刚出门就看到这一幕,脚都迈不开了。

    “瞧瞧,瞧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哪里有两个男人大婚的,还是那样瞩目的身份,这……这让我等以后怎么出门见人啊?”寇夫人躲在门后,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陪着她过来的两名婆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这种事当然很惊世骇俗,但两个当事人愿意啊,又没人敢反对,天要下雨将军要嫁人,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要说多丢人也不至于,王爷和将军的关系就差公告天下了,谁不知道啊,现在也只是把这段关系摆在明面上而已,至少还让他们将军摆脱了闲言碎语,王爷多厚道啊。

    迎亲的队伍还没走完,一把大刀劈在哭泣的人群中,只见一名寇家军瞪着一双大眼吼道:“哭什么哭?这大喜的日子应该笑才对!”

    众人愣了下,然后齐齐反应过来,对啊,这是王爷的大喜之日,也是寇将军的大喜日子,该笑啊!

    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他们该笑才对!

    “我们就是太感动了……不是故意哭的。”

    大家把眼泪收回来,露出个真心微笑,然后有人提议去王府参加流水席,立即得到所有人的赞同,既然看不到新娘子了,就去吃一顿好吃的吧,而且他们还准备了贺礼呢,总要送给王爷才是。

    于是围观的百姓们呼啦啦地跟着队伍跑了,边跑边喊:“王爷,祝您新婚愉快!”

    “王爷,您要与……心爱之人百年好合啊!”

    “王爷,新娘子是不是难产了呀,您和将军节哀呀,不对,您和将军凑一对正好,一文一武,般配极了!”

    这话一出,众人哄然大笑,气氛被推向了更热烈的境地,李煦朝两边的百姓挥挥手,满面春风,标准的新郎官样子。

    而在他身旁的寇骁也一改以前让人退避三舍的凶煞模样,面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目不斜视的骑着马往前走,靠的近的百姓还能看到他发红的耳根呢。

    “哟,寇将军害羞了,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有人不怕死地吼了出来。

    寇骁转头瞪了他一眼,到也没真生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毕竟他向来是以威名立世的。

    刘树在后头听得直乐,抓了一把糖果朝那人扔过去,恨不得给他竖起大拇指。

    队伍回程并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绕着闽州走了一圈,几乎让全城的百姓都看到了打头的两位新郎官,也有无数人发出疑问:“新娘子呢?花轿呢?送嫁的寇将军怎么穿的跟个新郎官似的?”

    已经知道答案的百姓非常有默契地回答:“新娘子身体不适没来,寇将军代替新娘子去拜堂。”

    “啊?还有这种事?假的吧?”

    “怎么不可以?不是还有不少人家娶妻时用公鸡拜堂的?寇将军真人上阵,可比大公鸡有诚意多了。”

    百姓“呵呵”了两声,暗道:谁敢用大公鸡和王爷拜堂成亲啊,王爷是那么掉价的人吗?

    不过这种解释毕竟经不起推敲,很快他们就自己得出了结论,什么狗屁新娘子,压根不存在的,自始至终有的只有寇将军!

    “早该看透这对狗男男的,怎么可能真让个寇三娘来插足,都是王爷和寇将军放出的烟雾弹,骗人的,哎,真是……情比坚金,格外感人的一对狗男男!”

    “嘘,你敢骂王爷和将军是狗,你完蛋了!”

    “这……就是有感而发,呵呵,大喜的日子不宜杀生!”

    “走走走,给王爷和将军随礼去!”

    “不好,我只准备了一份贺礼,既然是寇……那必须是双份啊,礼太薄了怎么办?”经此人提醒,大家也都发现,之前准备的贺礼太轻了,如果是其中一位成亲肯定够,但他们两位一起,怎么也该送双份的礼。

    “这可如何是好?迎亲的队伍快要到王府了。”

    “有了,大家一起给寇将军唱个曲或者跳个舞吧,礼轻情意重啊!”

    有个学子摇着扇子拒绝了这个提议,“我等大好男儿,只会吟诗作赋,不会唱曲跳舞,不过,我可以做首诗送给他们二位。”

    一群漂亮的女伶从他们面前跑过,欢快的笑声随着喜乐传开来,“走走走,咱们去给王爷唱曲跳舞!”

    “也给寇将军跳!”

    “对,让他们瞧瞧女子的柔美,说不定啊,他俩就转性了呢!”

    “呸,王爷和寇将军是两情相悦,谁也不许插足,否则就是女性公敌!”

    这话得到了大多数女性的支持,原本李煦还没来南越时,寇骁就是南越最受欢迎的单身男人,哪个女人不想嫁?否则寇府也不会住着那么多位表小姐了。

    等李煦来了之后,众位闺阁千金看到了更俊朗更优秀更温柔的顺王,一颗心恨不得扑在顺王身上,哪怕为奴为妾都愿意,可顺王就是从来不近女色。

    在此之前,她们听说寇三娘要嫁给顺王当王妃,不知多少女子背地里咒骂她诅咒她,一个被遗弃的妇人,怎么配得上她们的白月光?

    直到今日,她们才算舒爽了,顺王还是那个顺王,寇将军还是那个寇将军,没有女人,没有王妃,也没有将军夫人,太好了!她们得不到的别的女人也别想得到!

    女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反正大家此时都乐得像自己成亲似的,围着迎亲的队伍跑着,跳着,唱着,舞着,如同百花绽放。

    寇夫人原本不想出门,但她不死心,想看到更多人的奚落,所以她跟来了,然后就看到了这些场面,听到了人群中的各种议论,虽然也有人嘲笑这场婚礼就是个骗局,但嘲笑完后又赞美了一句:“王爷和将军乃真男子也!这份豁达谁比得上?”

    队伍的气氛越来越喜庆,寇夫人的表情也越来越迷茫,她真的没有瞎没有聋吗?为什么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拉住一名年轻学子,小声问:“这位公子,您……不觉得他们有伤风化吗?”

    那青年转头看到一位貌美妇人拉着他的胳膊,还以为遇到了想艳遇的富婆,心下荡漾了一下,人群太吵,他凑过去问:“夫人,您说什么?”他想,如果对方提出要与他好,他是同意呢还是犹豫一下再同意呢?

    “我是问,您觉得他们二人这样不是颠倒阴阳,于理不合吗?”

    那青年一听这话,脸一黑,甩开她的手,教训道:“这位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古语虽说男子为阳,女子为阴,但也没说一定要一阴一阳啊,虽说两个男子确实不太符合世俗,但王爷是世俗之人吗?寇将军是世俗之人吗?他们怎么能与世俗之人一样循规蹈矩呢?您不能在享受了他们二人的庇护后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他们,您没这个权利!”

    “你是说……你不反对他们?”

    “不不不,我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我一个寒门学子,还指望着王爷给我机会一展抱负,还指望着寇将军保家卫国给我一片净土,我哪来的资格反对呢?”

    寇夫人愣在原地,心想:可我是他的母亲啊,我难道也没资格反对吗?

    “这位夫人,您要是看不惯还是回家吧,别在这里了,王爷和将军需要的是真心的祝福,您哪,眼不见为净就好啦。”书生说完赶紧随着人流跑了。

    278这一言难尽的婚礼

    这大概是史上最特殊的一次迎亲,有军队送嫁不算什么,有百姓欢送也不算稀奇,但一路上频频有人送上各种形式诡异的礼物,载歌载舞都不算什么,还有个人才居然脱下鞋子,从鞋垫里掏出了一枚古币,说是他祖上流传下来的珍宝,硬是凑到李煦面前要送给他。

    先不说这东西在鞋子里藏了多久,有多大的味儿,就这礼物送的形式也太随便了,李煦当面就拒绝了他:“既然是你的家传之宝,就该传给儿孙,本王就不收了。”

    他见两侧追着的百姓个个手里拿着东西,有的直接拎着活物跟着队伍走,一时间,连敲锣打鼓的声音都掩盖不了动物的咆哮声了。

    李煦打了个手势,让队伍停下来,锣鼓声也暂停了,他举起手朝大家挥了挥,高声喊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本王大婚,府里忙的人仰马翻,各位的祝福本王已经收到了,无需准备贺礼,只需要去王府喝一杯喜酒即可,今日本王在门口放了大酒缸,人人有份,多谢各位的祝福了。”

    “王爷,这是草民从山中捕获的小虎崽,机灵可爱,送给您与将军做个宠物可好?”

    李煦瞧着那人手上抱着的半大虎崽子,嘴角抽了抽,朝他拱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台了,不过王府不养野生动物,你还是放归山林去吧。”

    那人有些失望,不过送礼肯定要送人家喜欢的,既然王爷不喜欢,他总不能强送。

    还有人提着两只仙鹤要送给他,说是寓意很好,李煦心想:我又不开野生动物园,真不用上赶着送动物给我。

    “真不用送礼,多谢父老乡亲的厚爱,本王来南越后承蒙大家关照,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大家能送上祝福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一位老人家挤过来,抱住李煦坐下的骏马,哭诉道:“王爷大婚之喜,我等都想送上祝福,礼物只是一点小心意,王爷若是不收,可是瞧不起我们的礼物轻?”

    李煦眉头皱了起来,他最不喜欢被人威胁,就算是抱着为了他好的威胁也不行,他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对方继续说:“老朽这辈子别无他物,只得一灵石,想送给王爷和寇将军,希望您二位笑纳。”

    他说着将手伸入怀中,周围的人都伸长脖子想看

    看所谓的灵石是什么样,李煦想要拒绝,可是又想:如果都是这么难缠的老头,不收也得收了。

    李煦目光扫向周围,随行的百姓人数比他们迎亲的队伍多多了,如果人人都塞个礼物来,那他们的队伍肯定没法在吉时前回到王府,刚才就不该停下来的。

    就在李煦想对策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小心!”他回神,先是瞧见一抹光亮闪过,然后就见那老人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贴着马脖子窜上来,手里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对着李煦的面门。

    而刚才提醒他小心的则是寇骁,他一直盯着那老人家,起初只是觉得他行为有异,长相也有些说不出的滑稽,等看到他从怀里掏出的一截东西不可能是石头时,就知道上当了。

    李煦只来得及往后倒去,那人速度极快,这一刺又快又狠,李煦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结果寇骁的速度比对方更快,一只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抓住了那只握着匕首的胳膊,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只胳膊扭曲起来,而对方竟然像不知道痛一样,叫都没叫一声。

    有了这一步阻拦,位于李煦身后的贺遵也反应过来了,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直接一脚踹向行刺者,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将那老者踹飞了出去。

    那人在半空中一阵扭转,竟然稳稳落地,不过此时周围的寇家军已经围了上来,数十人将行刺者包围起来,此情此景,就是神仙也插翅难逃了。

    但此时最让人头疼的却不是这个刺客,而是周围被这一幕吓坏了的百姓,普通民众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看到武器立即尖叫起来,他们心里未必很怕,只是下意识地想逃离这种不安全的环境。

    但周围到处是人,无路可跑,原本还算镇定的百姓因为被冲撞,有些甚至被撞倒在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寇家军一部分将刺客控制住,其余的架起人墙,将乱糟糟的百姓隔绝在队伍外。

    “这样不行,人太多了,容易出现踩踏事件!”李煦忧心忡忡地说,他真想把始作俑者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鞭尸。

    没人回应他的话,只见身旁一道红色的身影高高跃起,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一个飞跃就出现在了那名刺客的面前,竟然连停顿都没有,一脚踩碎了对方的胸口,人肉眼可见的软倒下去!

    “别浪费时间,拖下去,保证今日不死就行!”如果不是顾忌着今天是他和李煦的大婚,他刚才那一脚会直接踩断他的喉咙。

    他运起内力,朝四周吼道:“都不许动!”

    这一声吼足够有穿透力,加上他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百姓们下意识地停顿下来,然后有人瞧见了地说死尸一般的刺客,更是吓得双手抱头。

    他们怎么忘了,寇将军可不是顺王,他杀起人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看看这一整排扛着武器的寇家军,他们毫不怀疑,如果有人不听话,那尖锐的长戟就会刺入那人的胸口!

    场面一度安静地过分,数千人的街道上竟然只有喘气声,不少人冷汗直流,吓得不知所措。

    两名寇家军拖着地上不动的半死人往旁边撤退,其余人将队伍收拢,将李煦围护的紧紧密密,深怕还有刺客藏在百姓中。

    寇骁回到李煦身边,低声问他:“继续走吧?”

    李煦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握住了寇骁手,十指交握的那种握法,“走吧,不能误了吉时。”

    他抬头朝四周的百姓说:“让各位受惊了,老弱妇孺还是先回家去吧,胆子大的可以随我等去王府喝杯喜酒,稍后本王会让人挨家挨户送上一份喜饼。”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如我等在此守候片刻,等迎亲的队伍离开了我们再去王府,免得被敌人钻了空子。”没有人跟着队伍走,也就不可能藏得住刺客了。

    众人无不答应,纷纷点头,然后自发的有秩序地退到一旁,让队伍能更顺畅的通过。

    李煦道谢,带着人离开,一路上都没放开寇骁的手,刚才那一下说不怕是假的,但好像害怕的情绪还没饱满就被寇骁解决了,剩下的只有愤怒。

    贺遵走到李煦身旁,小声:“王爷,此事必须严查,最近南越严进严出,还是混入了刺客,说明防守还不够严密。”

    “再严密的防守也是有漏洞的,何况这个人也许一直就住在闽州城里,就算没有外来者,这城里的人也可能被收买,防不胜防。”

    寇骁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神暗了暗,“一个人的轨迹总是有迹可循的,等午后再让人查吧,而且也确实需要再筛查一遍城里,无论哪方势力的探子都不能留了,否则等我们腾不出手来时,他们就有了可趁之机。”

    李煦用力握住他的手,歉意地说:“好好的一场婚礼,才刚开始就闹出这种事,是我太自信了。”

    寇骁白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放在嘴巴亲了一下,好在这会儿没有随行的百姓,否则肯定要晕过去了。

    “这种事原本就属于我的职责范畴,我只听过抢功劳的,还没听过抢责任的。”寇骁大手一挥,“加快速度,别耽误了吉时!”

    队伍小跑了起来,锣鼓声重新敲打起来,只是比起之间人声鼎沸的热闹,显得有些单调了。

    不过到了王府门前,这一切又

    不那么重要了,因为等候在这儿的宾客聚集在门口翘首以待,乌泱泱的一大片。

    寇骁先跳下马背,然后将李煦抱下来,这个步骤有些多余,李煦暗暗翻了个白眼,知道这是他的大男子主义在作祟,毕竟今天出嫁的人是他,他总要找回一点面子的。

    他贴着寇骁的耳朵问:“你要不要抱着我进门?”

    寇骁耳朵抖了一下,将他放在地上,然后把手伸过去,却没牵到李煦的手,而是被塞了一根红色的手牵。

    寇骁回头一看,就见刘树笑眯眯地站在他们二人中间,将手牵的另一头塞给李煦,弓着腰说:“两位新人,该进门拜堂成亲了,从此刻起,请保持安静以及……距离。”

    寇骁无话可说,与李煦一人牵着手牵的一头,沉稳地迈出步伐,每走一步,似乎都能瞧见前方宾客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

    之前在寇府里已经领教过一回了,所以他俩也没觉得多惊讶,这些人的内心无非是在咆哮:我靠!怎么回事?新娘子呢?寇三娘呢?怎么是王爷和寇将军牵着走过来?

    能来王府喝喜酒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脑袋瓜比老百姓灵光无数倍,一个回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然后……然后当然只能笑眯眯地迎上来说一堆恭喜的话了。

    “哎呀,王爷将新娘子……哦不,将新郎官迎回来了,真是一对璧人,天造地设呢。”第一个说话的是谢当家,说完自己都觉得尴尬,不过基于他是顺王的死忠粉,无论王爷干出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他都要称赞一番的。

    像他这样的脑残粉不少,很快,王府门前就响起了各种祝贺的话语,李煦甚至听到有人喊了“早生贵子”,然后那人就掩面藏起来了,估计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刘树挤在李煦前头,替他开道,高声说:“多谢各位大人各位老爷的祝福,不过吉时快到了,大家还是到大堂内等候新人拜堂成亲吧。”

    “是是,快进去,误了吉时就不好了。”可到底有什么不好他们也说不清,反正是两个男人成亲,应该也不需要什么规矩礼仪吧?

    王府的议事厅被布置的极其喜庆,上首没有高堂坐着,只有刘树站在一旁充当司仪,大段大段喜庆的话从他嘴里唱出来,硬生生地将这场荒谬的婚礼拉高了档次。

    宋望也在人群中,与纪韩宇站在一起,他皱着眉头问小师弟:“看你震惊的表情,你也是刚知道顺王今日的举动吗?”

    纪韩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起了之前向王爷提了个建议,但那时王爷没同意,说没必要,原以为是他们二人之间不需要这样的虚礼,原来,竟然是这样高调的婚礼。

    他苦笑道:“也不算不知情,王爷其实没瞒着,只是大家没往这方面想而已,不过他与寇将军的事倒是路人皆知的。”

    宋望是外来人,这几天在外头行走,别人根本不会在他面前透露这种消息,话里话外说的都是王爷要娶王妃了,王妃是他的心爱之人,还未婚生子呢。

    啧,瞧瞧这脸打的,他扫了周围的人一眼,不解地问:“为何大家都不反对?难道南越的官员都如此没有骨气,不敢站出来谏言吗?”

    作为曾经的御史大夫,宋望是最敢说话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像今天这种闹剧,就该有人站出来阻止。

    纪韩宇拉住他,深怕他出面搅局,急忙解释道:“师兄别急,您刚来,不知道这二位早已半公开了,南越上下都是知道的,大家觉得没什么不好,毕竟是王爷的私事,我们何必阻止?”

    “你在开玩笑吗?王爷乃帝王之子,封地之主,膝下只有一个嫡女,他要娶个男人,你们居然觉得没什么不好?纲常人伦呢?子嗣后代呢?难道都不管了吗?”

    纪韩宇讪讪一笑,“这有什么好管的,王爷那么理智的人,寇将军也不是冲动的人,他们敢走到这一步肯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至于那些艰难险阻,难道他们想不到吗?既然想到了还要在一起,说明他们都是重感情的人,没什么能比这个重要的。”

    宋望一脸迷茫,感觉自己来到了异时空,怎么他们的想法都与自己不同呢?是自己太狭隘了吗?还是自己被京城的风气带坏了?南越才是民风质朴的地方?

    “大师兄,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希望您不要反对,如果您实在接受不了,改日我送您离开南越吧。”

    宋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哼道:“不接受就要离开?王爷就是这样用人的?哼,他如此刚愎自用吗?”

    “也不是,我不是怕你不吐不快,和王爷闹不愉快吗?”

    宋望退后一步,瞧着正中央那两道同样挺拔高大的背影,正在进行正常夫妻成亲时的礼仪,从他的角度,能瞧见两人脸上的笑容,那种笑容是他不熟悉的,却也是他向往的。

    “行了,有事明日再说,我先听听王爷的说法再决定。”宋望以为一定会有人私下嘲讽这对新人的,可他竖起耳朵听了许久,听到的大多数都是“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骗子啊骗子”“我们都是傻子”这样的言论。

    他暗道:南越的官场真是一言难尽啊!这些都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官员啊!

    279要入洞房了吗?

    “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刘树顿了下,改口道:“请宾客入席!……上菜!”

    南越的婚礼一般都在中午,中午吃完宴席,下午很多宾客就回家了,只有亲近的亲戚朋友以及邻里会继续吃三天的酒席。

    这一餐是酒席正餐,八道冷盘,十六道热菜,还有数道精致的水果糕点,菜色囊括山珍海味,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王府的厨子肯定是忙不出这样大场面的宴席的,不仅请来了福来酒楼的所有厨子,还有三家酒楼的大厨也被请来帮忙,就连厨房也在后院临时增设了一个。

    大门外还设了流水席,李煦让人在王府门前摆了长长的餐桌,一眼望不到头的餐桌上摆满了小份小份的菜肴和糕点,来者想吃什么自己拿一小碟,连碗筷都省了。

    最醒目的地方摆着两个比人高的大酒缸,酒缸底部装了个出口,想喝酒的拿上竹杯过去接一杯即可,只要不喝醉闹事,爱喝多少喝多少。

    李煦和寇骁省去了入洞房的环节,也没人敢闹他们的洞房,就算敢,两个男人的洞房他们闹着也尴尬。

    李煦和寇骁坐上主桌,刘树给二人各倒了一杯酒来,笑眯眯地说:“虽然没有掀盖头,但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李煦端着酒杯伸过去,挽着寇骁的胳膊喝了一杯交杯酒,周围一片哄笑声,主桌上都是不惧顺王的,拍手称赞道:“王爷豪气,今日这大好的机会,能否把王爷灌倒就看大家的本事了。”

    李煦也有和大家喝过酒,但每次都没喝过量,大家总以为王爷这瘦弱的身体酒量肯定不行,而且也没人敢轮番灌他酒。

    今天日子不同,不少人胆量大了起来,起哄着要把李煦灌醉,当然,寇骁他们是不敢闹的,不是怕他,而是知道他的酒量千杯不醉,想灌醉他的人最后都是自己倒下的。

    “好,今日不醉不归!”李煦为了今天这场宴席,特意酿了一批酒,酒精度比本地酒高了不少,而且更纯净,一口下去,火辣辣的灼烧感就沿着喉咙滑下食道,进入胃里依旧是热的。

    “好酒!”不少武将高喝一声,急忙忙地又倒了一杯酒。

    寇骁一杯酒下肚根本没尝出味道,脑子里太兴奋了,满满都是刚才两人交缠的胳膊,和李煦抬起下巴仰头喝酒的那种性感,感觉一杯酒下去,全身都火热起来了,哪里还知道酒的味道。

    此时听郭孚他们一个个抢着倒酒喝,忍不住又喝了一杯,这次细细品尝了,果然是好酒,不仅口感醇正,而且有酒的爽劲,喝下去火辣辣的感觉也正好。

    “确实是好酒,王爷这次酿的酒一共有多少,剩下的可以送给寇家军当祝捷酒吗?”

    李煦小小地抿了一口,不答反问:“你觉得这酒放在外头该卖什么价格?”

    “比原先的贵一倍不止。”

    “所以你是想要一车这样的酒还是想要一车同等大小的真金白银?”李煦见调戏完寇骁,靠在他身上哈哈大笑,“与你开玩笑的,少了谁的酒也不会少了将士们的祝捷酒啊,这次一共就酿了三百坛,今日过后大概是剩不下什么了,第二批酒已经在酿了,年前肯定能喝上。”

    寇骁现在也懂点经济事务了,大概算了算,摇头说:“不喝,趁着过年卖一批,肯定能赚不少。”

    李煦难掩惊讶,不过想想寇骁曾经下过禁酒令,就知道他并不好酒,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不用怕没酒喝,过了今日,肯定不少商家找上门找我买秘方,到时候光卖秘方我们就能赚个满钵丰。”

    寇骁是知道这个的,以前李煦刚开始的时候就卖过不少食谱,虽然银子不多,但积少成多啊,据说李记食杂铺盘出去的时候一口气卖了几十种食物的配方,那笔钱李煦全给了一个叫赖三的管事,然后让那对夫妻去北方闯荡去了,据说是衣锦还乡。

    李煦身边最初跟着他南下的那几个人,寇骁全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赖三还有两个同伴当初是撞了大运才被李煦选中的,从前就是无所事事的闲汉而已,如今一个个走出去也是大管事了,哪里能看出以前的落魄来。

    “今年过年还能在南越过吗?”寇骁觉得,以朝廷的办事效率,也许今年是不可能把军饷贪墨案查清楚了,就不知道皇帝会什么时候宣李煦上京。

    “拖到年后是没问题,不过没必要,对我来说在哪过年都一样。”他身边这些人,如果要动肯定是一起动的,就是寇骁不知道到时候能否跟他一起上京。

    “京城那边最近是什么消息?”

    安庆平抵达京城了,带去的证据肯定呈上去了,这么大的案子应该不止牵涉到一个衙门,三方会审的话,总要扯皮先扯几天的,何况还有个薛廷耀夹在中间,没那么容易定案的。

    “如果他们呈上去的证据都是与你有关的,薛太尉是否就摆脱嫌疑了?”

    “当然不会,这么好的机会,而且朱永乐不可能一个人独吞所有贪墨款,上头必然有人过了一手,这个人是薛太尉正合适,而他经手的那部分则给了本王,这一条线就稳了,若是让我来做证据,保管合情合理,连皇帝都说不出质疑的话来。”

    “那可就得担心点了,您会的别人未必不会。”

    李煦正要开口让他放

    心,就听一旁插入了一个声音,“两位新郎官,今日是你们的大喜之日,怎么还有私话说不完呢?有话回新房里头说呀,来,喝酒!”

    李煦抬头,看是寇家军的一名副将,估计已经喝高了,脸蛋红的发亮,眼神已经不太好使了,否则绝对不敢来调戏两位主子。

    李煦和他干了一杯,笑着回道:“本王与寇将军说正事了,不过与他确实有说不完的话,否则为何要急忙忙将人娶回家呢?”

    这话说得坦荡荡又极不要脸,寇骁干咳一声,不过脸色如常,凭他的脸皮,这种程度的调侃都是小儿科的。

    他揽住李煦的肩膀问:“王爷如此急迫难道不是担心有人插足?万一皇上又下道圣旨给您赐婚,您是应还是不应?”

    大家闹哄哄地回答:“那必然不能应啊,就是拼着抗旨不尊也不能应,否则后院着火,王爷您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还有人给他们支招,“王爷您一定要提前上书,就说王妃已取,嫡子已生,最好将孩子送到京城,堵住悠悠众口,皇上就算想反对也要看着点孙儿的面子吧?”

    宋望喝了个半醉,原本他想提早离席,毕竟让他参加两个男人的婚礼有些挑战他三十几年的价值观世界观,不过在闻到这酒的味道后就舍不得走了,等一杯酒下肚,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很少人知道,宋望好酒,他在人前一般都装作清心寡欲的模样,什么都不好,但肚子里的馋虫是知道的,于是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人越喝越兴奋,纪韩宇还以为他是借酒消愁呢。

    听到有人提了这个馊主意,他一枚眼刀甩过去,反问:“王爷哪来的嫡子?”

    那人朝他挤眉弄眼的,一副轻佻模样,还揶揄道:“当然是王妃生的嫡子啊!那位寇三娘生的,肯定是个男孩,满月了吧?哎哟,今日忘记把满月礼一起带来了!”

    不少人齐齐懊恼地起哄起来:“是啊是啊,还有洗三礼,也得一起补上!”

    李煦对他们的自由想象能力由衷佩服,他一直没放出风声说有孩子出生,就是因为过了今日,全城都知道没有寇三娘这个人,王妃他可以弄个假的,嫡子再造假就有些过了,没想到这群人比他还能造。

    不过这个提议能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他们之前也是考虑过的,找个孤儿送上京,还能解决一个孩子的领养问题,不过毕竟身份非同一般,现在想法是很好,将来呢?总不能孩子利用完就扔吧?

    他摆摆手,拒绝了这个提议:“没得害了别人家的孩子,嫡子的事情等几年后再考虑不迟,吃完这顿喜酒,本王说不定就得上京负荆请罪了,谁还会揪着本王的婚姻不放?”

    说起这事,大家又有话说了,他们王爷好端端的在南越过日子,外头一场兵变居然也能牵扯到他身上,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爷就是太优秀了,招人恨了呗,要我说啊,幕后黑手肯定是其余几位皇子中的一位。”这又是某位喝高的客人的言论。

    宋望虽然半醉,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思维清晰的很,听到这话恨不得塞住耳朵,这南越何止是民风质朴啊,简直是一群胆大包天的家伙,什么话都敢说,就凭刚才那几句,就足够禁军上门抓人了。

    “我瞧着是三皇子贼心不死吧,赵家肯定出了一份力,可惜啊,咱们这小地方的小官,对抗不了这种庞然大物,帮不上王爷的忙。”说这话的是雷阳,他如今官职不小,不过他在官场很低调,大概是顾忌着自己商人的身份。

    宋望看了眼这位和他同桌的官员,捅了纪韩宇一下,问他:“这是谁?”

    纪韩宇小声回答:“王爷的财政大臣。”

    “那一定很有钱!”

    这个问题纪韩宇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不,他赚的钱都是王爷的,王爷赚的钱都是大家的,所以,有钱的是我们!”

    宋望大吃一惊,“果真如此?”说真的,今天这场婚礼从头到尾,他都有些惊讶,原以为顺王就算有钱也不会摆这么大的阵势,后来得知娶的是个男人就更震惊了,按理不是应该低调办了吗?

    而且这一天的花费可不小,这满桌的酒菜,外头的流水席,以及迎亲队伍那明显全新的装备,若是放在京城,这样的配置不算高,但在南越就有些超标了。

    “你以为南越以前是什么样的呢?”纪韩宇都不想去回想自己刚到南越时看到的景象,尤其是寇家军救了他们那一次,他差点以为是遇到了匪军。

    “等有空再与师兄细说吧,王爷这些年做的事情太多了,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宋望低头闷了一杯酒,暗道:真是个奇怪的王爷啊。

    一场酒席从中午吃到了傍晚,还有喝醉了清醒过来的人意犹未尽,到处找酒喝,李煦问了酒的余量,给几位好酒的客人各送了一小坛,嘴上说着聊表心意,心里其实是想招商。

    “王爷……为何……为何没有……醉呢?”一个身体摇摇晃晃的醉汉跑来问?

    李煦喝了不少酒,中途也有一段时间眼睛发晕,不过这会儿酒醒了,看着这满堂乱糟糟的景象,有些头疼。

    “本王是已经醒了。”李煦招了刘树过来,让他去请各府的随从进来

    抬人,虽然晚饭还能继续吃,但他不想招待一群醉汉了。

    寇骁撑着脑袋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动,眼睛是睁开的,看着精神十足的样子,不过李煦看他维持这个姿势一刻钟以上了,估摸着他不是醉了就是睡着了。

    等没人再过来打招呼,李煦坐下,轻轻摇了摇寇骁,“喂,睡了没?”

    寇骁眼珠子转动一圈,突然打了个酒嗝,然后问:“要入洞房了吗?”

    李煦捏着他的脸问:“您这德性还入得了洞房?”不过对于寇骁喝醉了酒还记得洞房这回事,他也是佩服的。

    寇骁突然抱住李煦,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吐出一口带着酒味的呼吸,低声笑道:“我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与您一起入洞房么?”

    “你还有这兴致呢?还以为你醉的不省人事了。”

    “那不能够,我在养精蓄锐!”寇骁刚才替李煦挡了不少酒,他豪迈,来敬酒的来者不拒,而且用的不是杯子而是碗,如果他不醒,李煦都要担心他酒精中毒了。

    见宾客们陆续被抬走,李煦也撑不住了,人是清醒的,但眼皮有些不受控制的往下跳,他把寇骁拉起来,说:“那就走吧,本王的洞房花烛夜呢!”

    280这群小鬼

    李煦和寇骁并肩走向房间的时候还很淡定,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虽然不是第一次了,洞房花烛夜还是让人无比期待,尤其两人都喝了不少酒,这种酒精作祟的感觉应该挺助兴的。

    快到院子的时候,李煦突然问了一句:“总感觉忘了点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他这话是问刘树的,刘树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昨晚更是一夜未眠,下午喝了酒,现在还能走动全凭他对王爷的敬爱支撑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李煦在说什么。

    李煦瞧着他那迷迷糊糊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脑袋,“算了,你赶紧回去睡吧,不用跟着了。”

    “王爷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去睡吧。”

    刘树听话地走了,李煦瞧着他走路都不太稳,连忙让贺遵送他回去。

    “啧。”寇骁不爽地搂住李煦的腰,将人带入怀里,然后靠着他往里走。

    李煦看着将全身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想着今天毕竟是他娶妻的大好日子,也就没把他踹出去,甚至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问:“王妃,今夜都听本王的如何?”

    寇骁眯着眼睛点点头,到底怕累到他,走了几步就把身体拉回来,只是依然抱着他不撒手。

    等进了院子,李煦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姝儿呢?似乎一下午没瞧见了。”

    寇骁在他耳边亲吻了一下,说:“中午她带着一群小伙伴吃完饭就走了,应该在院子里玩吧。”

    两人的院子连着的,隔壁一点动静也没有,实在不像有一群孩子在玩,他朝后头吹了声口哨,很快跑来了一名侍卫,李煦吩咐道:“去找找小公主和她的同伴们在哪,记得让人看紧他们,天黑前送他们各自回家。”

    都是各家的小宝贝,要是在王府丢了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那侍卫应该是今天值班的人,脸色奇怪地说:“王爷,他们应该都在您的屋子里。”

    “什么?”李煦不明白小公主怎么会带人跑进他的院子,而且还带着人,他和寇骁松开搂在一起的姿势,然后走进自己的院子。

    他的院子里有个小亭子,是平时休闲喝茶的地方,然后有个运动场,可以跑步打球,但此刻一个人也没有。

    他推了寇骁一把,“你耳力好,可有听到声音?”

    寇骁摇头,“没有,可能睡着了吧。”如果那群小魔王玩了一下午,这会儿在睡觉的可能性极大。

    两人一起进屋,一楼的客厅还是没人,李煦有些不好的预感,直接上了二楼,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寇骁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把门推开,门一开,只听“砰”的一声响,然后有东西洒落在寇骁脑袋上。

    寇骁原本全身戒备着,这动静足够他下意识地一掌派出去,只见掌风带起了一大片的花瓣,吹的满屋子都是。

    “哇……”有孩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寇骁把手收回来,定睛一看,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小屁孩一共十几只,看样子一个也没少。

    他的睫毛上挂着一片花瓣,眨了眨眼才掉下来,开口便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公主冲过来,抱住了寇骁的腰,“你低头。”

    寇骁低下脑袋,小公主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退后一步,探着脑袋看寇骁身后的李煦,“父王,您怎么不进来?”

    李煦看到一屋子的小魔王有点踌躇,这些孩子该不会是想闹洞房吧?可是这么小的孩子能怎么闹?

    他走进去,瞧瞧环顾了一周,发现他们的新房大变样,起码早上离开时他的屋子不是这样的。

    此时,他的屋子里到处放着花瓶,插着各种鲜花,地毯上还有刚才洒落的花瓣,连床上也都铺满了红色的花瓣,看着情趣酒店的情侣间似的。

    “这……谁想出来的主意?”

    小公主拍了拍胸口,大声说:“是姝儿想的啊,我去问了不少人,还看了不少话

    本,里头成亲的时候都是这么布置的,哦对了,还有蜡烛!”她朝某个小伙伴喊道:“冯姐姐,快把蜡烛点上。”

    片刻后,李煦看到了地毯上摆成“囍”字的蜡烛图案,点燃后还是好看的,如果忽略这可能引发的火灾的话。

    “说话,还有什么?”李煦盯着那些蜡烛,深怕一个火苗落在羊毛地毯上,如果他冲过去灭火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当然还有。”小公主拿了一块红色的盖头来,朝寇骁笑着说:“母妃,请你低下头吧。”

    寇骁忍不住后退一步,“这……是要做什么?”

    “我看了,话本里新娘子都是要盖这个的,还要让父王给您掀盖头。”小公主身上穿着一套大红色的裙子,上半身披着一件粉色的纱衣,纱衣的扣子上挂着一枚双鱼佩,头发梳成双髻,缠着珍珠发带,垂下来的地方还绑了小铃铛,此时摇头晃脑叮当作响,可爱极了。

    但寇骁一看她手里的东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那是姑娘们出嫁才用的,我不需要。”

    小公主过来抱住他,撒娇道:“您就在屋子里试试吧,姝儿还没见过成亲是什么样的呢,您今天太省事了,骑着马儿就来了,拜完堂也没入洞房,这些得补上的。”

    李煦过来把她拉开,“姝儿,这些是女子出嫁的仪式,你寇叔叔是男子,不用这些,当哪天有人家成亲了,父王带你去看好不好?”

    “不好,那些人家又不是你们,姝儿也不好意思去别家闹洞房啊。”

    寇骁听她说的这么委屈,心一软,正要开口同意,就见李煦朝他使了个眼色,低头继续哄闺女,“这有什么好闹的,洞房是父王和寇叔叔的事情,你们最多就是玩闹,不如这样,改明儿把你卧房布置成新房的样子,你可以找几个小伙伴玩嫁新娘的家家酒啊。”

    小姑娘歪着头看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还能这么玩?”

    “能!”李煦肯定地回答,他记得小时候身边的男生女生就爱这么玩,抬轿子啦,掀盖头啦,交杯酒啦都是小孩子们爱玩的项目。

    小公主朝着一个小男孩指去,咯咯笑道:“那我要他做新郎!”

    李煦脸一黑,把她的手掰过来,挤出一个笑容,劝道:“你可以找个女孩子当新郎,男生就算了。”他往那个男孩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长相出众,但再出众也掩盖不了他是个男孩子的事情。

    玩过家家可以,和闺蜜们玩不好吗?为什么要有男孩子?

    “不,他好看,我就要他。”小公主驳回了父亲的建议。

    李煦听完脸更黑了,心道:好看又不能当饭吃,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他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看脸的人。

    “那就……改天再说吧。”他觉得他有必要纠正女儿的审美观,让她知道,男人不能只看脸,重点还是看内在,否则将来嫁个小白脸或者渣男,他是不会同意的。

    小公主点头,然后跑去端了两杯酒来,递给他和寇骁,“父王,那你们喝合卺酒吧,姝儿祝父王母妃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虽然李煦他们已经喝过一次了,但这么好的祝福再喝一次也无妨,便一口干了,入口才发现不是酒而是果汁,果然,小孩子扮家家酒都是闹着玩的。

    “好了,你们快出去用晚膳吧,吃完姝儿送朋友们出门,记得了吗?”

    小公主还没玩尽兴,不想走,他们原本躲在这里是想给李煦一个惊喜的,不仅重新布置了新房,还准备了一套闹洞房的流程,如今天都还没黑呢,不想走。

    李煦站的累了,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休息,屁股底下有东西咯着他,他伸手摸了一下,拿出来居然看到一对面对面亲嘴且拥抱着的娃娃,娃娃做的很形象,而且居然是光着身子的,每个部位都做的很生动。

    他脸黑透了,压抑着怒气问:“这……玩意儿是哪来的?”他和寇骁都不是第一次,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他们连春宫图都没准备。

    这东西只能是外头带进来的,但一想到他女儿这么小就有人把这种东西送到她面前,李煦就忍不住要发火。

    小公主并不觉得事情有多严重,这种东西宫里见得多了,而且更精致更生动的她也见过,她指着刚才那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说:“是田岳奇带来的。”

    李煦立即把眼刀甩了过去,心道:好你个小子,不仅敢带坏小公主,还想当她新郎官,哪来的脸?

    小男孩被李煦瞪了一眼,吓得跪在地上,颤抖着说:“是……是小公主说想要成亲用的东西,我……我在母亲屋子里偷来的。”

    啧,这群小鬼!

    李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把那对娃娃塞进袖子里,又问:“还有什么东西一起拿出来我瞧瞧。”

    然后他就看到这群小屁孩从不同的地方拿出来了不少东西,藏在被子底下的春宫册子,藏在枕头底下的首饰,藏在床底下的泡脚桶……等等,为什么要有泡脚桶?

    那个胖姑娘一脸腼腆地说:“我问母亲,屋子里有什么是成亲时的物件,母亲就指着这个,我想,也许成亲用的上它。”

    不,姑娘,你误会了,成亲不需要泡脚桶,要的是浴桶!李煦内心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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