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分宗<!>
虽说明知道叶家在治丧, 但王夫人急着要放印子钱,也顾不得其他,当下便让李大家的去请叶嬷嬷明儿进府一趟。
当李大家的到叶家之时,这叶家上下哭声一片, 一家子正哭的厉害呢。
李大家的敲了许久的门, 叶家大嫂才珊珊来迟的开门,只见叶家大嫂还红着眼睛,眼角隐有泪痕, 显然才刚哭过。
叶大嫂见到是李大家的, 微微一楞,垂下头歉然道:“真对不住,方才没听到声音。”
“这没什么。”李大家的探头探脑的瞧了一眼,只见灵堂里烛火摇晃, 叶嬷嬷孤身一人跪在灵堂前给小儿子烧纸,不过才短短几日, 叶嬷嬷就足足老了好几岁,原本的一头黑发也变得花白。
半昏半明的烛光照映在叶嬷嬷衰老的脸上, 说不出的悲凄阴凉, 也说不出的阴森可怕。
李大家的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瞧, 明明是凄凉无助之景,但她却觉得说不出的阴森寒冷,整个人打从心底发寒,她连忙把叶大嫂拉到一旁,说什么也不敢进门, 低声问道:“你婆婆可好了些?”
听说叶嬷嬷一得知儿子的死讯,当场就晕了过去,现在瞧瞧,似乎还没缓过来呢。
叶大嫂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养了那么大的儿子,说没就没了,谁能受得住呢,更别提小弟自幼乖巧又贴心,真真没想到……
叶大嫂悲从中来,又低低的啜泣了起来。
李大家的安慰了几句,说起来叶家虽然是老太太的陪嫁,但混的一直不甚如意,远不如赖嬷嬷一家子风光。
叶嬷嬷当年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打发到了庄子上好些年,就连三个儿子也不怎么好,大儿子和二儿子连个管事都没混上,不过就是在老太太的陪嫁庄子里不上不下的做做杂工。
好不容易小儿子做了二老爷的小厮,深得二老爷的宠信,眼见大好前程就在那了,偏生自个喝醉了酒,跌进荷花池里淹死,叶家这运气也当真是……
说实话,李大家的跟叶家也不熟,也不愿在人家办丧之时找晦气,不过太太急着找叶嬷嬷进府说话,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这一趟了。
她劝了几句,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叶大嫂道:“二太太听了叶嬷嬷家里的事,特意让人拿来赏的,虽然不过是二太太和二老爷的几件旧衣,不过都是上好官用布料,你且改一改,让你家小弟上山前也能好看些。”
说到此处,李大家的难得的脸红了一下,一般而言,碰到这事,主子大多是赏些丧葬银子,也就只有二太太每每用旧衣裳打发人。
不过那怕是二老爷的旧衣裳,也不是一般人能穿的了,二太太也是真看重叶嬷嬷家,这才拿着二老爷的旧衣赏了叶家小子,要知道,那怕是旧衣裳,一般人也嫌晦气,宁可烧化了也不肯赏呢。
一听到政二老爷的名字,叶大嫂脸上闪过一抹怨恨之色,嘴上仍规规矩矩的应道:“谢谢二太太的赏,二太太待咱们家的好,咱们一定没齿难忘。”
虽然嘴上说的好似感激不尽,不知道有多感谢似的,但不知为何,李大家的从叶大嫂的声音中听出一丝阴森的寒意。
“咳。”李大家连忙把心头那一丝不安抹去,轻咳一声,提醒道:“这是二太太看在叶嬷嬷的面子上赏的,明儿可别忘了进府去谢谢二太太。”
叶大嫂一楞,“明儿?”
明儿小弟正要上山,明儿进府会不会……
虽说家生子没什么守孝、停灵之说,不过怎么说明儿小弟上山,那怕婆婆做为长辈不好送小弟一程,也不好在这时候进府吧?
不过叶大嫂还没来的及解释,李大家的又说道:“老太太没了,你们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难得二太太肯拉你们一把,这个机会可得好好把握才是。”
这言下之意,便是一定要叶嬷嬷明儿进府了。
李大家的倒是好心,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叶嬷嬷再得老太太信任也是当年旧黄历上的事了,叶嬷嬷没跟着老太太其他的陪嫁一起被打发出府就不错了,不趁这机会捉紧了二太太,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呢。
叶大嫂抹了抹泪,正色道:“多谢李大嫂提醒,我会跟我婆婆说的。”
二太太不忌讳,那她们做下人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李大家的知道这事稳了,笑着再劝了几句,又喝了杯茶,这才离去。
李大家的一走,叶大嫂一关了门,叶大哥早就忍不住了,当场抢了叶兄嫂手里的旧衣,用力的把二太太赏的旧衣服往地上一丢,恨声骂道:“什么破烂玩意!”
他家小弟宁可光着身子,也绝对不可能穿着二老爷的旧衣服入土。
就连叶二哥也在旧衣上狠狠的吐了好几口口水,又死命的踩了好几下,“假仁假义的给什么东西!”
几件破衣服就能抵得过他小弟的命吗?
“好了!”叶二嫂连忙拉了自家相公一下,指了一下还在低头烧纸的叶嬷嬷,低声道:“别说了,娘正难过着呢。”
娘最疼爱的就是小弟,小弟也自小贴心听话,他们几个兄嫂也疼的很,怎么想到小弟会落到这样下场。
小弟也真是的,被二老爷折磨成这样,也不敢告诉家人,一个劲的
自个忍着,最后受不住跳湖自杀了,要不是他们给小弟收尸时,发现小弟身上的伤,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想到小弟这段时间被二老爷折磨成这样。
想起小弟死的那么惨,叶二嫂也忍不住抹了抹泪。
“老二家的!”叶嬷嬷冷声道:“把那几件衣服拿出去烧了!别让那些脏东西污了你弟弟的眼。”
“是。”叶二嫂二话不说的直接把衣服抱出去烧了,无论是什么官用的,内造的,他们都不稀罕。
叶大嫂轻声把李大家说的事儿交待了,她也不想让娘在这时候去见二太太,可李大家的说的明明白白,他们又不过是卖了身的奴婢,那由得她们使性子。
叶大哥怒瞪了妻子一眼,这时候是让娘进府的时候吗?
叶大嫂吓的不敢再说,连忙避在一旁。
叶大哥劝道:“娘,这些年来咱们家也有些家底,不如趁这机会赎了身便是。”
虽说在外头的日子怕是不如在荣国府里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总比在二老爷手底下讨生活好些啊,大老爷要求分宗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大老爷分宗之后,这荣国府自然落到了二老爷手里,想到要在二老爷这种人手底下讨生活,叶大哥就觉得恶心。
叶嬷嬷摇了摇头,“你觉得二太太会放咱们出府吗?”
别说二太太想放印子钱了,即使没那事,她曾经是老太太的陪嫁,也不可能活着出府。
叶大哥和叶二哥都红了眼眶,“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二老爷威风?”
他们做奴才的,命都不是自己的,他们也不敢奢求为小弟报仇,不过就求个眼不见为静也不成?
叶嬷嬷低声道:“咱们家在府里也算不上什么人物,送小弟上山之后,你们两个就带着孩子们回庄子上吧。”
以前她一个劲的想在主子们跟前挣个脸面,好让自家的两个儿子回府里,但眼下,她却觉得孩子们不在府里也好,在庄子也算清静,也不用遇到这些遭心事。
“娘!这怎么成!”叶老大连忙说道:“咱们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府里。”
虽是如此说着,不过他也明白,他跟二弟虽然不过是个小杂工,不过庄子里着实有不少事都离不开他们,这小弟上山后,他们终究是要回庄子里的。
他看了叶大嫂一眼,沉吟道:“要不让我那婆娘留下来陪你?”
他那婆娘虽然不聪明,但好在手脚勤快,伺候娘亲还是行的。
“不用!”叶嬷嬷摇摇头,“为娘还没老到需要人伺候。”
她顿了顿又道:“我也看出来了,二老爷好色的很,咱们家孩子都生的好,可别留在府里了。”
一想到自家的皮小子,叶老大和叶老二二人顿时不说话了。虽然自家皮小子还小,但谁知道二老爷会不会丧心病狂到这地步。
叶嬷嬷看着躺在棺材中的小儿子一眼,理了理自个花白的头发,微笑道:“二太太既然要我去见她,我自然是得去的。”
这二太太只见到印子钱后的利润,却没见到印子钱背后的风险,这印子钱要是个好东西,当年老太太也不会千方百计的要让大太太参和了。
叶嬷嬷冷冷一笑,她家小儿子的命在主子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却是她的心肝宝贝,既然她儿子都没了,那就大伙一起死了吧!
她服侍老太太大半辈子,素来小心谨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若非如此,当年疯的就是她,而不是月儿了。没有人知道,她所知道的事,可比旁人所知道的要多的多。
且不说叶嬷嬷隔日当真进府一趟,细细跟着王夫人说这印子钱之事,还尽心尽力帮着王夫人拉线放印子钱,另外一方面,这祭田之事一定,贾代化便着手给贾赦这一房分宗了。
贾府分宗,自然得去宁国府的祠堂重立族谱,临行之前贾代化仍不死心的劝着贾赦道:“何必闹到这个地步!”
贾代化叹道:“你父亲也不过是被史氏欺暪的很了,一时糊涂,又何必闹到分宗呢,这不是平白便宜了旁人!”
贾代化虽然没明说那旁人是谁,不过贾赦不用猜也知道贾代化指的必定是贾政。
贾赦淡淡道:“赦并非嫡出,那配得荣国府世子之位,相较之下,二弟倒是比赦适合多了。”
说到此处,贾赦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和他相比,贾政的确是明正言顺的嫡出,只不过待史家事爆了之后,也不知道贾政还坐不坐得稳这荣国府世子之位。
圣上即然知道自己中了毒,自然不会放过史家和太子,就他所知,圣上正让人书写着废太子的诏书,不只如此,史家夺爵抄家的诏书也正在书写着,就连理由都是出乎贾赦意料之外的叛国罪。
此罪极重,虽说圣上仁慈,只诛了史氏一家,又勒令史氏族人,五代之内不许科举罢了,没连累其九族,不过贾政母家顶着这么一个罪名,贾政那一房不被牵连就不错了,想要继承荣国府,只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贾代化冷哼一声道:“也就你那瞎了眼的爹把他当个宝!”
没了贾史氏帮贾政处处圆着,又没了赦儿帮贾政背锅,不过短短数日,贾政的缺点尽现,什么读书种子,全都是骗人的,连四书都背不全,怪不得就连童生都考不上,
更让人失望的是他的品性。
王氏再不好,总归与他夫妻一场,王氏又给他生了珠儿,在王氏盗卖祭田之事出了之后,他非但没帮着王氏说话,反而一个劲的叫嚣着要休妻,着实让人齿冷;更别提史氏出了事之后,贾政这个做儿子的非但没帮史氏奔走,甚至连问都没问上一句,当真是……
和被人封为第一不孝子的贾赦相比,在贾代化看来,贾政这般的才是真正的不孝。
贾代化沉吟道:“算算时日,史氏也差不多该出来了,她虽是害了张氏,也险些害死了瑚哥儿,但她毕竟给贾家生儿育女过,看在贾政与贾敏的份上,我决定把她关在铁槛寺中,让她静思已过。”
圣上虽说是让贾史氏终身监/禁,但并没有指定监/禁在何处,怎么说都是代善媳妇,要把她送进狱神庙那种地方是绝对不成,不过他也没打算让她好过,铁槛寺中清苦,正是适合,更妙的是铁槛寺向来是由贾氏一族的族长管着,也方便他好好招待贾史氏。
“有劳堂伯父了。”贾赦对此不置可否,无论贾母被关到那,对他而言都没差,他自然会让手底下的小鬼好好招呼贾母。
贾代化又劝了几句,见贾赦一直不改变心意,坚持分宗,也只能罢了。
贾代化暗暗惋惜,虽说他和荣国府之间因着史氏毒害敷儿之事,颇有几分面和心不和,不过做为贾家族长,他还是很希望贾氏一族能够继续繁荣下去,这一点他生的敬哥儿做不到,史氏所生的贾政更不可能。
眼下贾氏子孙之中,也就只有赦儿还成,偏生他与贾家离了心,宁可不要荣国府,也要与荣国府分宗,这事当然还是贾代善的错。
贾代化内里把贾代善骂了又骂,眼瞎不说,而且自海靖公主回京之后,他倒是好,百事不管,每天都尽往海靖公主的公主府里跑了,自家出的好事自己不擦屁股,反而把这些事儿全都丢给了他,当真无耻的很。
贾代化暗道倒楣,不过这事还有圣上看着呢,那怕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为贾代善收尾。
贾家家大业大,光是京城就有八房贾家人,贾代化也算是熟手工了,没一会儿便把族谱理了出来。
贾赦指着他在贾家族谱上的记载,试探道:“赦即非贾史氏所生,也着实不该再挂在史氏名下,恳请堂伯父帮忙,让赦直接归于亲母名下。”
贾代化的脸微微扭曲,把贾赦放在他生母名下?
如果真这样做的话,可是会死人的。
“怎么?”贾赦故意奇道:“莫非我娘连留个姓氏都不成?”
且不说他本就不是贾史氏所生,再则,明知道圣上将下旨抄史家的家,他疯了才会继续把自已挂在贾史氏名下,等着一起被牵连吗?
贾代化微微松了口气,“当然可以。”
是了,女子在族谱之上也不过是一个某氏罢了,只要不写其他,区区一个姓氏也透露不出多少东西。
贾代化微一沉吟,在贾赦的名字之上将史氏两字划掉,改为徒氏,也不知道贾代化是否故意,将徒氏放在史氏之前,暗示其身份地位在史氏之上。
贾赦眸中精光一闪,徒氏!原来他娘姓徒!当朝圣上就是姓徒,莫非他生母是宗室之女?
再想想圣上近来的圣宠,贾赦突然有些明白了,怪不得圣上待他如此之好,怪不得他明明母不详,但堂伯父与贾代善却硬是把他安排成了嫡长子,倘若他母亲是宗室之女,这一切的一切也可以解释了。
不过宗室之女的身份也绝对配得上他爹了,两人大可以大大方方的成亲,为什么最后却是私下生了他,但并未成婚呢?还有……贾代善究竟是发了什么疯?敢睡了宗室之女,却不负责任?
贾赦脑海里转了好几圈,皇家几个和贾代善年龄相仿的公主、郡主都猜了一圈,始终猜不出个他生母是谁。
虽说明知道自己亲缘浅,但自知道生母仍在人世之后,贾赦也不免对其母的身份好奇,也做过各种猜测,在他想来,他生母怕是什么江湖中人,身份与贾代善有所不配,再加上贾代善好色,两人这才分了开来,不过碍于他生母的武功,贾代善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他。
不过眼下却与他所猜想差距甚多,贾赦眼眸微眯,干脆也不猜了,直接问道:“我母乃是宗室之人?”
贾代化险些头都要点下去了,总算在最后一刻理智回归,硬生生定住,干笑道:“赦儿,你在说些什么?堂伯父听不懂。”
贾赦在徒氏的‘徒’字上重重一点。
贾代化硬着头皮道:“这世上姓徒的很多……”
贾赦悠悠道:“但会让堂伯父和老太爷想尽办法给了赦一个嫡长子的身份,赦只有想到这个可能。”
贾代化背心都湿了一片,把贾代善都快给骂翻了,贾代善做的好事,却让他这个堂兄弟来擦屁股,这合理吗?
没想到贾赦还不只如此,只听贾赦续道:“让赦猜猜,赦的生母该不会是──”
贾代化汗毛直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留言,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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