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岁月催人老
最严重的地方是肋骨处骨裂，不能做剧烈运动，住院养一个月左右就能康复，向前拒绝了医生住院的要求。
医生不给开药就拿着片子去医院外的药房买药，挨揍得多了，皮实了，只不过这次比以往严重了些。
不是不想住院，需要花的住院费就不是他能承担得起。
天黑了回到宾馆，打开手机有数十个未接电话短信提示，微信有近百条未读信息。
未读信息最多的是那条牧羊犬发来的，[你咋回事啊，电话打不通信息不回，班不上，假也不请]
第一天的内容还算正常，后面态度一天比一天恶劣，最后一条就是解除劳动合同告知书。
孟玲和蔡坤的奸情他应该早就清楚，
半年前突然态度大变，工作要求越来越多，一个案子要同时交三版文案，
看完不说选择哪一版修改，一起打回来不断地修改，快到日期了选用最初哪一版。
当着部门其他同事的面肆意辱骂，骂完了还不忘私底下谈话:“我批评你是觉得你未来有无限可能，看到你就像看到当初的自己。”
“我希望你变得更优秀，更加出类拔萃，让上面的大领导看到。如果有一天我不批评你了说明你在我心里没救了。”
这应该就是职场上所谓的pua吧！
曾把他当成职业生涯上的伯乐，下一个阶段奋斗的目标，感激他在工作上提携自己。
想想过去三年里自己有多可笑。
不送礼，不懂迎合拍马，不懂阿谀奉承，人家为什么提携？
工作中的事，做好是应该，不奖不罚。搞砸了辱骂和罚款在老板看来是理所当然。
有不少部门同事留言冷嘲热讽[唉，叼毛，你女朋友是咱们蔡总的秘书了，以后多罩着兄弟们，你快升了哦。]
[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你真他妈能忍，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从蔡总办公室路过里面总能传出鼓掌的声音。]
[诶，你是不是不行啊？蔡三分都能从你身下抢走女人。]
十几个留言全是你女朋友怎么怎么了，一副看好戏态度，向前把这些人全部删除拉黑。
孟玲算是过上好日子，连努力三年的工作都不要了，看来蔡坤给了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手里振动了一下，备注“最爱的女主”转了两万块钱，随后有一条留言: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认为我追求幸福没什么错，在你身上验证了没有物质的感情真的很难走得长远。]
在对话框里输入又删除，又输入，反复输入几次，最终还是删除，不知道该认同她的观点还是反驳。
说祝福吗？
做不到，分手没有做到应有的尊重。
认同她的观点意味着认同婊子卖身都是生活所逼，不是她自愿去做这件事。
实在没法理解婊子。
反驳说服对方需要自身社会地位比她高，否则，就是两个傻逼在无休止的争论，会把自己气个半死。
点了收款顺势把她拉黑。
想学着偶像剧里的舔狗男配一样故作大方，
可现实生活不允许。
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下一份糊口的工作。
“分手都做不到体面。”
想到过去的两年间在她身上花的钱有十几万，两万块钱是自己辛苦挣来的，收回来心中坦然。
拨打千里之外的电话，第一声铃声响起便接通，传来王翠花劈头盖脸的问候:
“你他妈是不是死了，最近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别以为我不识字你就随便欺负老太太，老向家祖宗都是什么种子，一个个短命，我都准备好给你收尸”
向前习惯了她这种一生气就把自家祖宗拉出来问候的行为。放在过去会毫不犹豫挂断，今天，王翠花骂人的话听着格外顺耳。
单方面输出没有得到回应，王翠花语气稍微缓和道:“小王八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向前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很狼狈，语气轻松道:“挺好，你呢？”
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态度转变，年纪大了害怕身边的人都离去，没有人愿意理会自己。
王翠花:“能吃能喝能睡觉，一口气上十楼都不带喘。”
向前:“别舍不得花钱，钱不够花跟我说，虽不能让你大富大贵，餐餐有肉还是敢跟你保证。”
过去努力想给她一个好的晚年生活，也想给孟玲和自己一个美好的未来。
未来只为一件事努力，给奶奶一个好的晚年。
“你给钱我一定会全部花了，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不就是老了有人养嘛，别以为老太婆会傻兮兮的给你存着。”
知道她说的这些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印象里王翠花可抠门了，一分钱都要跟人算清楚。
向前:“好好的，等我结婚了，孩子还是给你带。”知道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孙子成家立业。
“你和小玲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她知道孟玲的存在，确定关系第一天向前就给她打电话炫耀，就因为只有她一直骂孙子长得丑，随口找了个借口道:
“等我存够首付钱就结婚，你要保重身体，生病了该看医生看医生，别硬挺。”
记忆里，每年换季的时间段里，小镇上很多人闹肚子到医院排队输液，从没见过她生病
“唉，老太婆活了七十多年还是没能帮你存够一套房子钱”
不是她不会生病，她靠着土方子过度每个闹肚子的秋天。
黑色的保温杯里装的不是热水，是她熬煮的草药。
电话里说着声音开始哽咽。
被人抽肿脸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人，为孙子婚房的事自责哽咽。
她哭起来一定很难看吧，皱巴巴的老太婆满脸褶子，泪流成河也掉不到地上，全部被一道道像田埂一样的褶子接住。
“奶奶”二十六年第一次叫出该有的称呼，向前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对话另一头喋喋不休的王翠花声音卡住，过了很久方才说道:“乖孙，有时间常回家看看，奶奶老了，别丢下我。”
第一次听到她亲口说她老了，或许是真的老了。
人不得不服老。
她六十岁还在拼命，暑假店里生意不好，她会去工地上找那些别人不愿意干的活，都是最脏、最累的。
这样的活别人嫌钱少想加价，工价高的活别人不会带上她。
小镇资源有限。
等着干活的人很多，需要二十个人的活有五十人排队等人挑选。
挑到的人即使再累、再苦也要咬牙坚持下来，这次表现不好，下次人家有活不会再找你。
王翠花是唯一一个六十岁还在和三四十岁男人一样干苦力的小老太。
很多人抢不到活会怨恨在心，遇到向前的时候会说很多王翠花难听的话:“她就是命太硬，把丈夫和儿子都克死了。”
“她再拼命又能怎么样还是一日三餐吃不上肉，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