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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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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云章瞧着车窗外的景象,瞪大了双眼,“领导,您快看,外面·······”

    许是他的语气过于吃惊,正闭着眼睛思考的老严跟正在神游的曾无言“唰”的一下齐齐扭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外看。

    曾无言目光盯着那边一动不动,还吩咐司机:“小刘,开慢点,这是到哪了?离西阳公社还有多远?”

    小刘随口应着:“领导,这里已经是西阳公社的地界了,”他手指着右前方,“喏,您瞧,那块空地上有一块界碑,上头写着呢。”小刘是屏南本地乡下的,老家离西阳公社不远,对本县的地理很熟悉。

    曾无言伸头看去,果然,“西阳公社”四个板正的打字刻在一块半人高的石板上,就立在前面不远处,还算显眼。

    小刘好像对西阳公社所知甚多,信手拈来:“要说公社大院,那是在西阳镇边上一两里路的地方,不过这几年那边发展的挺快,也差不多跟镇上连到一块儿了。”

    “边上那个庄子应该是梨园大队,不是唱戏的那个梨园,就是梨树、梨树那个梨园,这个村子从多少年前起就开始种梨树了,好大一片总得有个四五十亩地······以前一到春天,梨花开了,粉白白的一大片,路过这儿好多人都走不动道儿,那香气儿飘散的哟·······”不知道啥时候梨树竟然全都不见了?地里咋都种上红薯了?

    老严几个此时也在盯着眼前的红薯地看。

    车外的西阳公社跟工作组想象中的情形不太一样,很不一样。

    这一路从平京到中州市,再从中州市到屏南县,无论是专列还是寸轨小火车,沿途经过的区域,无一例外都是一副蔫了吧唧的景象,树上的叶子是蔫黄的、地里的庄稼是蔫枯的、就连人都看上去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没想到在西阳公社这边看见了这么一大片红薯地,正当中午,日照最为猛烈,红薯秧子有些软趴趴的趴到地皮上,秧子上也有干枯的叶子,但大部分都还泛着绿盈盈的光,显然成长的还算不错。

    司机小刘把车子往路边靠了靠,才踩了刹车,这边跟那片红薯地就隔了一个两米多不

    到三米的河沟,云章把车窗摇了下来,这样地理的情形就能看的一清二楚。老严却摇头,“开门!下去看看。”

    好吧,把车门打开,翻过河沟,几个人就到了红薯地里,扯着秧子拽了一下,还真就拽不动,看来这回跟那麦穗顶上坐个小孩不是一回事,老严以手做刀往下扒土,很快就看到了紫红色的外皮,看样子还小小的,也就大拇指那么粗,他又赶紧把土给扒拉回去,恢复原样。

    老严眼里就有了笑意,是真东西就好啊!红薯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很多城里人都不爱吃它,可是搁这会儿,可太难得了!

    这不仅是一片红薯地,这还是生活的希望啊!

    农村里出来的孩子,哪怕一二十年没种过地了,他还是一眼就看明白这地里是啥情况。很显然,里面种的是春红薯,生长期得小半年,种了这个,一年也就种一季庄稼了,但也因为生长期长,春红薯要比秋红薯产量高上一大截,想想中州这里这几年的天气,讲实话,种小麦是不如种红薯的,红薯扛造!

    司机小刘就夸赞:“这边不愧是第一公社!”这两年多县里的道路不通畅,去哪儿都得打报告,他就很少往这边来,“我老家的那个生产队就不太行,队长脑子不行,不晓得变通,让种冬麦和玉米就坚决不改······缺雨水,地里播的种子要么太干出不了苗,要么就算出了苗也长不大······春天等雨,冬天等雪,干等等不来······颗粒无收不说,还得搭上粮种,抛费的让人心疼。”

    老严心里摇头,能当上生产队长的难道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啦?不是不懂得变通,而是不敢变通!为啥?因为无论是公粮和征购粮,交给国家的粮食都得是细粮,不种麦子和玉米咋行?当然,也有一部分粗粮,可那是细粮全交完之后任务还没有完成才让拿粗粮来抵扣的。

    像小刘口中的那样听话的生产队长才是绝大多数。

    西阳公社里倒是存了惊喜呀!

    曾无言脸上的笑意也在不断的加深,嘴巴咧了好大还不自知,当然,此刻并没有人关注他,车上几个人的眼睛都盯着那片红薯地,目不转睛,眼神里透露着无言的喜悦。

    过了片刻,曾无言才转头看向云章,“云秘书,没想到吧?”

    没有!真的没想到!

    云章轻点着头,不忘给西阳公社的社员们邀功,“西阳公社农村社员们自救的能力看起来不错啊!”红薯高产,灾|荒年间再顶用不过,“看来这边的情况倒是比城关公社要好上一些。”

    曾无言瞅了瞅老严,虽然脸还是一如往常的板着,可他能看出来这老家伙脸上比过来的时候轻松了不少。

    从屏南县城来西阳公社的路上,老严一直闭着眼睛靠坐在座椅上,但眼珠子却骨碌碌的转个不停。

    这是他沉思时候的习惯,也是他真正比别人强的地方。老严虽然出身草莽,书也没读过几天,但他却非常爱动脑子,总是不停的琢磨来琢磨去······年轻的时候跟小鬼子打游击战,别人是营长说

    咋办就咋办,让打就打,让跑就跑,让休息保存体力就停下休息,就他不一样,别人是真睡觉他是闭着眼睛装睡觉,其实眼珠子转的溜着呢·······到现在还是这样,好像都不觉得累似的。

    曾无言用胳膊肘轻轻捣了他一下,“又在那琢磨啥呢?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至少也跟他说一说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吧,真就不需要他配合了?那他陪着来这里到底是干嘛来了?虽然自己现在比老严级别上低了那么一点,老严又是这次工作组的组长,按说自己该听他的安排,但那啥,曾无言摸了摸鼻子,他也不能啥也不操心啊!

    老严并没睁开眼睛,只鼻孔里“哼”了一声,语气听着嫌弃的很,“让我再想一会儿,想好了再说。”

    “臭毛病!”曾无言低声嘟囔了一句。都说“三个凑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集思广益,人多办法也多,但这人却有个怪癖——他想事情的时候最讨厌被打扰,要不然,一准儿发脾气,不管是谁都别想得个好脸,年轻的时候因为这个坏习惯没少招人嫌,本以为年纪大了就能好点的,谁知道还是这副狗脾气。

    曾无言可以确定老严肯定是在琢磨西阳公社的事情,说实话,他本人对这个所谓的第一公社还有些真心存好奇,毕竟代表的意义不一样,不晓得老严这家伙现在到底是在想什

    么呢?到了西阳公社打算怎么开展工作?

    不得不说老朋友之间心有灵犀,那默契杠杠的,老严现在心里想的可不正是第一人民公社前面那两个字!

    没错,就是“第一”两个字。

    “第一”这两个字魅力可太大了,任何东西只要前面加上了这个修饰词,那就会立马变得与众不同,从古至今,国人都很喜欢用这两个字,比如说第一位皇帝、第一个革命根据地、第一所革命大学、第一拖拉机制造厂等等。这也难怪,因为“第一”们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开创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始皇帝为什么有独一无二的历史地位?为什么能被称为千古一帝?甚至连主席同志也称赞他是“真正的做了点事的皇帝”,说始皇帝比孔子要伟大的多。就说因为他是第一个把这片国土统一起来的人物。如果用周先生那句广为人知的话来解释就是:世上本来没有这些路,“第一”们踏过之后就形成了一条条通向四面八方的路。他们是开创者,是标杆,是指引者,有一才有二,有二才有三,有三才能生万物!

    西阳公社的别称又叫做第一人民公社,这个称号不是自封的,而是组织上给下的结论,在它之前,没有任何一个组织叫做人民的公社,在它之后,无数个大大小小的xx人民公社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全都是仿着西阳公社的组织架构建立起来的,它就是人民公社的祖师爷,想要在本地搞人民公社的都得先跟着他学!它的份量可见一斑!背负着第一公社的盛名,它的一举一动都很惹人注目,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按照正常的逻辑,西阳公社是要起到带头模范作用才行的,而且是不管有没有困难,一定要起到!一句话,意义大于实际作用。比如说,别的大队放了一颗小麦亩产1000斤的卫星,那你西阳公社再放的卫星就只能比1000斤多,而不能少于1000斤!别的公社诉苦说完不成公粮任务,你西阳公社可不能说,就算社员们咬着牙也得把那些任务公粮从牙缝里省出来。事实也的确如此,云秘书收集到的资料上显示这边的炼钢铁和大y进进行的如火如荼,钢铁卫星和粮食卫星“刷刷刷”的往天上放,看着

    数量感觉好像不比屁股蛋子放个屁难多少,而且还一个比一个放的更高。

    听着挺扯淡的是不是?很不公平吧?

    那也没办法,只能忍着、受着!谁让你是第一公社呢?!上哪儿说理也不行,没用!你就得比后面冒出来的要优秀!什么事情都该冲到前头!

    这是一种只许进不许退的土匪逻辑,可现实情况里却很常见。

    所以,才会有一句古话叫做——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句话是说,对外的名声传的很大,听着非常响亮,但内里真实情况可能很难与之匹配。

    名声这种东西,其实很不好评价,小范围内出了名可能是美名,能增添不少助力,可出名范围太大了也不好,会成为一种负担,束缚手脚,而且它常常在往外传播的过程中被扭曲、被拔高,也可能突发了一点意外名声就被白底败坏·······反正颇有些让人一言难尽。

    老严在组织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尤其是这两三年的经历,让他对地方上的这种操作再熟悉不过,你说不愿意往前走,那推着攘着逼着扯着也得把你往前拽,西阳公社面临的可不就是这样的命运?

    所以,在亲眼目睹了城郊公社农村社员们当下的生活条件后,老严心里其实挺担心西阳公社的。是的,就算工作组现在还只去了一个城郊公社做调查,只走访了三个大队,老严心里基本上已经能够断定屏南县每一个公社的灾情都应该非常惨重,或者不只是屏南县,可能整个中州地区的灾情都比想象中的严重,而西阳公社的受灾情况很有可能是所有县区里最严重的一个。

    云秘书收集的一份报告上说西阳公社曾给每一个

    社员分过一次救济粮,那西阳公社会幸免于这次的灾|荒吗?老严摇摇头,他觉得不会,也不可能。还是那句话,杯水车薪,拿点救济粮能顶多久的事儿?毕竟这片土地上都持续旱了三年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初步了解了本地的基本情况之后,没有着急着去救灾反而立刻到西阳公社来的原因。一是因为第一公社的特殊意义,二就是考虑到这一块儿的灾情可能最为惨重,多耽搁一天很可能就是好多条人ming。

    当然,不仅仅如此,就算中州这

    边的灾情异常严重,可如果只是来救灾的话,那完全没必要同时把他和老曾一起派过来,两个人随便来一个分量就足够了。

    中yang之所以那么做,很显然,除了要救灾之外,还要借他俩的手把屏南县、中州市乃至y省的人事关系给捋一遍,在他看来,第二个目的才是最主要的目的。毕竟中州这地界,十年里头得有九年会遇上春旱,□□咱暂时避免不了,那至少在能控制的方面要保证以后能做好。

    所以啊,要妥善处理好是个大难题,西阳公社这边的问题如果处理得当,很可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想到这,老严心里就叹了口气,可如果处理不好,那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却没想到,西阳公社竟然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坐在红薯垄上,捏着略有些蔫黄的红薯叶子,老严突然就觉得前面的一段路或许没之前想象中的那么难走。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感冒了,特想睡觉,这一章我码了两天······

    身边有好几个人也中招了,鼻炎、咽炎什么的,大家注意保暖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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