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高考的时候,言又声和阮易燕回职高,和那里的学生一起参加,毕竟她们的学籍还在那里。
在她回去之前,动员大会结束后,季舒把她拉着,带着陈静缘和顾清韵,几个人在一家小吃店里,边点餐边说闲话。
陈静缘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道,“哎呀,真烦,后天就要考试了,我那些东西还不会呢,咋办啊。”
“凉拌。”顾清韵把她拎起来,“桌子上脏死了,你还往上趴。当初叫你好好学,你自己不愿意的。”
“那我现在幡然悔悟了不行啊。”陈静缘郁闷得要死,“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我现在还不是浪子呢。”
季舒温和道,“没事的,好好考,船到桥头自然直,把会的都写满,别紧张就行了。”
陈静缘立马叫道,“你看看,你看看,同样是人,怎么人家季舒就那么温柔,顾师太你好好考虑一下人之间的差距!”
顾清韵懒得理她,看见言又声抱着奶茶出神,一直没说话,顺手拐了一下季舒,给了她一个眼神。
季舒对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默默坐在了言又声身边,陪着她。
言又声走神走得很厉害,连季舒坐在了自己身边都没有察觉到,她一手托腮,看着窗外出神。
季舒也没有打扰她,也看向窗外,时不时眼神转回到言又声身上。
呆了三个小时,一直是陈静缘在说话,顾清韵嫌弃她吵,一把薅过她,“好了,别啰嗦了,明天就考试了,咱们出去买个求好运的孔明灯,放了以后你就能百战百胜,考什么都会了。”
“真的?顾师太你别骗我啊,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可是很相信科学的,我可不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啊,你说的那个是不是真的灵验啊……”陈静缘半信半疑地跟着她出门,离得老远还能听见她喋喋不休的声音。
她们这桌客人只剩下她们了,季舒拿出自己之前和顾清韵一起去城隍庙玩时买的红绳,系到言又声手上。
被手上的触感惊到了,言又声立即回神,看见红绳,愣了一下,看向季舒,“这是?”
“我们一起去玩的时候,向城隍爷求的东西。”季舒看着她,眼里熠熠生光,“他们说这个很灵验的,我希望团团可以考个好分数。”
季舒原本想说,要和言又声考同一个大学的,但是她怕给言又声负担,于是只说了自己的祝愿。
言又声捏着自己的手腕,“你自己不要吗?”
“我之前拿着它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够运气了,就不用了。”
言又声倒没有拒绝她的好意,盯着季舒清澈的眼睛,“酥酥,你觉得——”
“什么?”
“没事。”言又声憋着长长的一口气,把话咽了下去。“你也要好好考试。”
她原本是想问她,也会觉得她是杀人犯的女儿么。
不过后来想想,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季舒从来都是维护她的。
也因为这样,她越发愧疚。
三年来,季舒送她的笔记都能堆满一张课桌了。
“好。”季舒笑得眉眼弯起来。
眼睛明亮到言又声不敢看她,季舒是琉璃世界的白雪,不像她,她一路走到如今,身上心里装满了尘埃,被人稍微一碰,就满身的都是灰烬。
季舒送言又声坐上了回职高的班车,言又声看着站在一中门口的季舒,安静得像个玉人。
“感觉咱们和季同学好像有天壤之别一样。”她对着车窗玻璃看着远处渐渐模糊的季舒,耳边忽然传来阮易的话。
声音不大,却叫言又声难以忽视,“听说最后一次联考,她又拿了第一,她肯定可以考上重点的,不像咱们,唉,又声,你说咱们俩可以考成什么样啊,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求我爸妈让我复读,又声你呢。”
言又声捏着手腕的红绳,似乎能看见季舒的笑容,她勉强笑道,“不管什么样,尽力就好了。”
阮易偷偷看她一眼,“说的也是,不过,咱们最好还是不要跟季同学多待在一起比较好,不然,容易相形见绌,看见她,我就觉得身上少了一层什么似的,好容易自卑啊。”
言又声一直没搭腔,阮易又说了几句类似的话,见她无动于衷,也就闭嘴不说了,安静坐在公交上打瞌睡。
言又声摸着红绳,眉头紧皱着,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盛大的高考如期而至,季舒全心全意地对付这场考试,考完试后,班里组织了一场环县城的小型旅游,等她收拾好一切回到家里,高考已经过了五六天了。
她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言又声,开门的是言妈妈,看见她,高兴道,“哎呀,舒舒啊,过来找我们团团吗?”
“是,阿姨,她在吗?”
“她出去了。”
“那我等她回来。”
“哎,不是说她出去玩了,而是我们团团她,跟着人出去打暑假工了。”
“是吗?”季舒愣住了,她本来想问问言又声,难得暑假这么长,要不要到哪里旅游的。
“这孩子,说是要攒学费,考完第二天就跟几个同学走了。”言妈妈说着,又是欣慰又是伤心,“我前几天刚刚查出来腰椎间盘突出,也做不了重活了,家里的田只能租给别人种,又少了一大笔进账…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说是不要我操心学费生活费,唉……”
言妈妈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季舒忙宽慰她,等言妈妈情绪过去,她才垂着头回了自己家。
放榜的那天,季舒第一时间没有查自己的分数,而是想知道言又声考得怎么样,然而她和言又声不在一个学校,又没有她的考号,又怎么知道她怎么样了呢。
她一直等到填志愿,都没看见言又声的影子。
心心念念乳腺癌早逝的妈妈,季舒从小就想做个医生,她想,如果当时生病的妈妈及时被送到医院,会不会就不会过世了?
可惜,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
x大医学系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季舒复印了一份通知书,在自己妈妈坟前烧了,对着冷冰冰的石碑,笑道,“妈,我考上医学院了,我想以后当个医生,救像你一样的病人。”
石碑上贴着的照片当然不可能回答她,季舒对着石碑说了一会儿话,擦干眼泪,往村里走。
路过村里一处荒僻的地方时,她看见了言又声爸爸的坟前也有没有烧干净的纸。
言又声爸爸被村里人认为是罪人,不许他入葬村里的坟地,甚至不允许他葬在言又声家里分的田里,说那是公家的东西,动了会影响风水,于是他只能被迫葬到村西边长满荆棘林的最荒僻的地方。
这里很少有人来,言爸爸因为那件事,给他烧纸的少之又少,季舒稍微排除一下,就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了。
团团回来了。
季舒高兴地跑到言又声家门口,累得直喘气,还没开口,言妈妈又道,“舒舒啊,团团还没回来呢。”
“她…她没填志愿吗?”
“填完了走的,通知书寄到她们学校,还是让一个小姑娘帮忙拿的。”
“是吗?”季舒被打击到了,有点伤心,“那您知道她考得是什么学校吗?”
“这……团团不让我说。”
“不让阿姨说?”
“对……咱们团团,脾气就是倔,她爸还在的时候,都拿她没办法。”
“是嘛……”季舒勉强笑了笑,心里难受的潮水似乎要把她淹没。
为什么团团忽然间就不告诉她她去哪儿了,难道她厌烦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