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驱虎吞狼
当世子殿下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老道士崔洛平一直守在卧室外,不去打扰二人。说到底还是自己昨夜大意了,心里止不住的懊恼。
此时小丫头离狐雪素手里紧握着一条枫叶剑穗,甜甜睡去。只是那张异域妖娆却又无比清新的绝美脸蛋上,依然惨白的没有任何血丝。
世子殿下没有去打扰,而是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看向一脸窘迫的老道士。
“看来要在夷州城多待几天了。”世子殿下平静道。
“那杀手被老夫扯断了一条胳膊。”崔洛平同样平静道。
毕竟相处三年之久,彼此性格都算了解。这对忘年交,在大事上从来都不会做一些无谓的争执,既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
相反二人的这种平静,却堪比火山喷发,海水倒灌。
曾于流沙之中练刀的一老一少,只因实力相差悬殊,因此在养招喂招上着实犯了难。
可就在那时,一群倒霉的马贼闯入了二人的视线,杀人放火惯了的马贼,哪懂什么人命的宝贵,一共三十七人的商队,镖师马夫和随行伙夫,均被一刀劈死!
见此情景的二人,只是相视一眼,那位刚入武道不久的世子殿下,便嘶吼着冲了进去。
约莫第一次杀人都是难忘的,当燕恂的那柄燕横刀捅进马贼肚子里,带出一堆污秽血水时,世子殿下愣住了,顿觉体内翻江倒海。
最终二十几个杀人不眨眼的马贼,还是死在了老道士的一袖之下。
但却留了一个,正是先前被世子殿下捅伤的那个。
无视对方满脸的惊恐,止不住的求饶,被激出血性的世子殿下,乱吼着,连劈了十几刀才罢休!直至血水和呕吐物慢慢的掩盖在了黄沙之中。
那一次,世子殿下一个巧妙帅气的招式都没使出来,像个刚入行的屠夫。
而那一晚,用五十多具尸体堆砌的篝火旁,一老一少都没有说话。坐在商队的马车上,尽情享用美酒和食物的老道士,倒更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马贼。可世子殿下,却木讷的像个傻子。
即便是后来,再杀人时,虽不至于翻江倒海的手足无措,但依然找不到所谓的乐趣。
而世子殿下在杀人这件事情上,只说了一句:“老天爷也喜欢杀人,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杀人,但杀人的滋味真他娘的不爽。”
……
此时听到老道士崔洛平说,只是扯掉了对方的胳膊时,便是世子殿下,也不免有些惊讶:“以你的实力竟然没能杀得了他?”
“哼,二品小宗师而已,老夫杀他如捏死一只蚂蚁。”
再次一脸傲娇的崔洛平又道:“只是那混蛋,身法诡谲,可以借物瞬身。看样子,倒是像早已没落的道门祖庭龙虎山上的失传绝技,缩地术!缩地成寸,千里任行之。”
“缩地术?”燕恂惊奇道。
崔洛平点了点头:“你小子如果知道是谁,那就等老夫亲手杀了他!倒可以把这秘笈偷回来,好好研究研究,无论是逃命还是杀人,都是不错的手段。”
没有想那么多的燕恂道:“夷州城城主宇文策,但是我们不能这么轻易的杀进去,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他后面还有铁浮屠重甲骑兵隐藏在暗处,如果大动干戈,带着丫头我们也不好离开。”
崔洛平不是鲁莽之人,哪怕心中愤怒,也只好点头答应。
“进来吧。”
而此时在门外等候多时的青奴,也走了进来。眉宇间打量了一下,这位宗主所说的保守一品宗师的老道士,恭敬道:“宗主,崔老先生。”
而崔洛平则是一脸坏笑的看着燕恂:“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老夫说你小子怎么会夜不归宿,一回来就像头死猪一样睡在裴丫头的旁边!”
翻了翻白眼的世子殿下,平淡的示意青奴自己介绍一下,于是拿出随行的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书信。
“崔老先生误会了,在下是红炉雪的杀手,老先生唤我青奴便可。”
老道士哼了一声:“红炉雪才建立三年,北离的边城都有你的杀手了?你是怎么传递消息的,老夫怎么不知道?”
听到这话,燕恂却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那几只游隼不都是被你给吃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的老道士,一脸不屑的讪讪尬笑。
“九州之战中,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当年除了走马川,也就是镇北关那片地界,还有连接北离的燕山山脉,耶律恪和燕崇都是两线并进,纵深作战。而当时燕山地界,山脉崎岖,消息闭塞,想用战马传递消息,不难,但是极耗时间。往往一个作战指令发出,要数天才能抵达,而前线的态势,后方亦无法尽快得知,所以那位和紫衣神机齐名的幕僚燕殊就圈养了游隼,来作为信息传递的重要工具。而这位燕殊正是我的叔父,燕崇的弟弟,不过已经死了。”
话毕,燕恂已经将手中书信写就,折好入信封,交给了青奴:“这次就麻烦阿奴当一次送信的游隼,把这封信交个寺庙里的张冀。这还有一封字条,寻个机会给那唐武使看。”
青奴接过信封和纸条,满脸疑惑。老道士崔洛平却笑道:“你小子,又想了什么坏点子?”
燕恂没有直接回答:“一招疑心计而已,毕竟在这敌国境内,任谁都会如坐针毡,我们现在就借张冀的冀州水师,来探一探北离的铁浮屠战力到底如何。搅浑了池中的水,我们也好趁机捞鱼,毕竟你刚才说的什么瞬地术,本世子还挺感兴趣的。”
世子殿下自顾自的哈哈大笑,只留下一脸不解的青奴,和一脸不屑的老道士。
……
夜行衣,能很好的隐藏在夜色之中,却隐藏不了青奴那双精致清冷的眸子。她此时在燕恂的吩咐下再次来到了那间破庙。
破庙外的武夫,依然严阵以待。并没有靠的太近的青奴,将手中书信配以暗器手法射出,不偏不倚,刚好钉进了寺外的柱子上。
“谁!”为首的唐武使大喝。
几名武夫瞬间拔出腰间佩刀,顿时刀锋凌厉的寒芒,将周围照的一晃!但几人不敢追出寺庙,生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大哥是封信!”
唐武使眼神一凝,不得不说,此人长相正派,还颇有几分英气。
“你们在这守着,我去看看!”
疾掠而出的唐武使,很快便追上了青奴,二人辗转腾挪间飞奔于密林之中!如两只快速捕猎的山猫,不分秋色。
在即将跃出密林的那一刻,唐武使迅速抽出腰间长刀,纵身一跃朝青奴头顶劈去!
此时青奴一个侧身,灵巧躲避后,也抽出腰间短刃青冥,顺势转身向唐武使脖颈处回手撩刀。同为三品的唐武使眼疾手快,回刀格挡,只听“铮”的一声,刺耳兵刃碰撞声响彻寂静的山林。
随后二人各自一脚前踹,力道不足的青奴几个连续后翻,转身向唐武使跟前飞去一镖!只见那飞镖之上还有一封纸条。
唐武使微微愣神,青奴则动作干脆利落的转身,再次没入了黑暗之中。
返回寺庙的唐武使,将先前钉在木柱上的信封取下,递给正侧卧在女娲像下,一脸淫邪表情的张冀。
这厮身上的邪气便是跟前的篝火,都无法烧尽。
喃喃道:“刺客可曾抓到了?”
见摇了摇头的唐武使,张冀本就丑陋的面孔,变得更加丑陋不堪:“废物!信上写了什么?”
唐武使应声取出书信,看了看后大惊:“信中说夷州城内军资吃紧,已经到了洗劫坊市的地步。所以宇文策没钱交付货银,所以打算私吞了这批铁矿!等码头铁矿卸完,便会派兵烧了楼船,然后再把我们一并杀了!”
“什么?”张冀跳了起来。又怒道:“他娘的,怪不得翻了一倍的价格,还答应的如此爽快,原来在这个地方等老子呢?”
唐武使转念一想:“是答应的极快,在城主府内,那宇文策还威胁过在下,说让我们走不出夷州城。”
张冀刚想怒骂,却转念一想:“不对,会不是离间之计?”
唐武使没有接话,张冀思考片刻后又道:“信中说,夷州城军资吃紧,让人洗劫了坊市?你派人去各大坊市暗中走访,看看可有此事!如果有,那此信便是一些坊市主想借我们的手,打击报复也说不定。不过即便如此,本公子也要提前做出应对,免得被人家吃干抹净了!拿我兵符,去码头调集四千冀州甲士,在留五百人控制港口,其余的在夷州城外待命,快去!”
唐武使也不过多废话,转身领命退下。
……
“大哥,这宇文策真要私吞了铁矿?这毕竟可是人家的地界,我们怎么办,还真要给那小子卖命不成?那个畜生,老子恨不得一刀捅了他。”
一路朝坊市而去的唐武使,听着随行的两位心腹议论纷纷,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手中刀用几分力道可杀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但是论起文人的勾心斗角,可不是他所擅长。
“不瞒二位兄弟,刚才那刺客还给了我张字条。”唐武使一脸凝重道。
“什么字条?,到底是谁在给咱们通风报信?”
“对方很小心,没有透露身份。字条上只说,他能救我们,还给了个客栈的地址。”
“那大哥还等什么!”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身份,万一是个陷阱呢?和冀州府折了关系,我们还如何回的了南朝?所以现在兵分三路,六子先去坊市调查一下,看看这些商人有没有被夷州城的兵马洗劫过。如果有,那么就说明他们确实军资吃紧,在加上张冀临时起意,多要了一倍的价格,那宇文策也未必没有想要杀人越货的可能性。阿卓拿着虎符去码头调兵,我去会会那人,到时候在留下客栈碰头!”
“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