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如何甘心
“公主殿下万安!”
房里正在伺候着藿湘梳洗的婢女听着门外的声音,停下手中的动作。
见一身华衣锦服,风姿卓越的公主殿下进来,纷纷屈膝行礼。
“娘亲。”藿湘也随着声音而来的方向端庄的行了一个礼。
静安公主见自己女儿这几日是越发的端庄了,心里也是一阵欣慰,忙伸手将藿湘扶起了身。
静安瞧着这回府才不过半月的藿湘,面色愈发的娇俏明媚,也沉稳了许多。
想着她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场面,还是禁不住的为她担忧,握着她的玉手缓缓开口道:
“湘儿不必忐忑,不过就是些平常的家宴。今日虽说皇帝舅舅也会来,他也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罢了,不必担心。”
“有娘亲在,女儿自然什么都不怕!”藿湘闻言倒是垂眉,浅浅一笑。
静安公主这才放心了不少。
“既已准备妥当,那便与我一同去前院吧。”
“好。”藿湘甜甜的应道。
藿湘今早穿了一席鹅黄云行千水裙,外披了一件同色系的细纱广陵披帛,挽着凌云发髻。一副并蒂海棠金凤扶摇钗于发髻之上,步摇随着莲步摇曳生风,很是俏媚多姿。
“静安公主到!”
小厮一声高呼,院中的众人纷纷朝着藿湘他们过去的方向俯身行礼。
藿湘一眼便瞧见人群中那个扎眼的现眼包——沈时彦!
最近几次见沈时彦,好像给她的感觉与在楚州城倒是两个人一般。
明明是个睿智深明的王爷,这在京州的口碑差得却不是一星半点。
说到这七皇子,皇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把二十有余的年纪,整日领着京州各家世子的公子哥纵横花红柳绿之巷,沉迷酒色。
反正就是不务正事,纨绔之极的典范。
若是不顶着一个七皇子的头衔,怕是在这京州连狗都懒得搭理他。
皇上派他去微访盐引一事,他竟为了早日交差,一摸到线索,便将人盐运使一家老小给端了个干净。
这不,回京之后便被皇帝直接给关在了府里。
若不是今日公主府设宴,他怕也是难见这青天白日。
沈时彦一见到她,便跃身上前,毫无半点贵家公子哥的做派:
“皇姑姑!”
“湘儿表妹!”
静安公主倒是一脸的和蔼,温和的说:
“彦儿你且先陪着湘儿说会儿话,我先去前边招呼着!”
“恭敬不如从命!”沈时彦倒是不客气,爽快的接下来这个美差。
静安公主前脚刚走,沈时彦眼睛微眯,眼底泛起一抹寒意,淡淡开口道:
“今日你且小心,府中怕是不会太平!”
藿湘一愣,欲哭无泪:
“我在明,敌人在暗,我要如何防范。”况且谁要玩我我都不知道。
沈时彦闻言没再作声,脸上立马浮现起那抹邪魅,转身往一边走了。
藿湘:
这就走了?
“妹妹,你在此处与表哥说什么?”沈时彦前脚刚走,藿湘的身后便响起了宋桑知那弱风扶柳一般轻盈的声音。
“姐姐安!”藿湘见过来的人是宋桑知,便屈膝给她行了一个礼。
宋桑知忙伸出玉手扶起了藿湘,她心里自是明白,她受不起藿湘的大礼。
毕竟如今在这丞相府,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小姐。
虽然外边的人不了解这其中的厉害,可她毕竟才是静安公主所出的骨血。
平日里因为有父亲护着她,在这丞相府她才能维持过去的体面。
“表哥怎的走了?”宋桑知看着沈时彦离开的身影,眼底泛起一抹隐隐的光亮。
“我刚刚与娘亲从院里过来,刚巧在这里碰上了。”
“母亲还叫表哥领着我在院中转转呢,结果他自己走了!”藿湘心里了然,但脸上依旧一脸的不忿。
“无事,表哥他从来就是这么个随心所欲的性子,妹妹你莫要见怪!”
宋桑知倒是体贴,原地为沈时彦开脱了起来:
“我现下无事,不如让我陪妹妹在院中走走。”
藿湘低眉浅笑,屈膝行礼:
“那便有劳姐姐了!”
宋桑知看着眼前这彬彬有礼,落落大方的藿湘,怎的跟父亲口中说得倒是不一样。
沈时彦没听见藿湘跟上来的脚步声,不由的蹙眉。
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个笨丫头竟跟着那个心思深沉的宋桑知走了!
真是个笨蛋!
见过躲刀子的,还没见过蠢得要给人递刀子的!
这宋桑知表面看起来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可背地里阴钩子可多了。
他清楚的记得十岁到丞相府来给皇姑姑贺寿的那一年,静安公主素来有头疾,那日刚巧赶上公主犯病,命人叫院里的雀鸟尽数赶走。
他却在花园的亭下看着宋桑知将一只只不能飞行的幼鸟翅膀,全都生生的掰断留着一口气扔进冰冷的塘子里。
小小年纪做事便这般狠辣,又怎么会是一个贤良之辈。
藿湘当然也不是小白莲,她自然知道这宋桑知不是个好相与的。
毕竟谁能容忍,自己一朝之昔,因为旁的人,从天之骄女,沦为尘埃之姿。
尽管这十几年的人生是别人替她偷来的,她也丝毫不在意!
现在就因为太被动了,藿湘反倒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有等敌人出手,才有机会作出致命的反击。
藿湘跟在宋桑知的身后,脸上一直浮现着一层浅浅的笑意。
听她侃侃而谈这丞相府里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极有一副主人家的做派。
“姐姐倒是博学,连这花草树木的出处都能讲的头头是道,不像妹妹愚笨,竟连几个大字都不识得。”
宋桑知闻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妹妹竟连字都不识得?”
“嗯,少时一直身体不好,师傅就一直替我养着身子,未曾教我识过诗书。”
“师傅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也这样认为。”
宋桑知笑了笑,她的笑容很淡,看着藿湘的目光,透露着不易察觉的讥讽。
“人各有志,妹妹如今有母亲护着,前程的事自无需忧心。不像我,从小身子骨弱,又不得母亲喜欢,除了躲在屋里看些闲书打发时间,也实在不知道这光阴该如何消磨。”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若叫娘亲听了去岂不是要伤心了。”
“娘亲这几日也是因为我的事才疏忽了姐姐,姐姐还当体谅母亲,莫往心里去才是。”
“妹妹说的是,都是姐姐一时想岔了才会这般,还望妹妹莫要跟母亲提及今日之事。”宋桑知一副恍然的模样,忙握着藿湘的手,生怕她去静安公主的跟前说她的闲话一般。
其实她心底里巴不得藿湘去静安公主的跟前告状,到时候她便可以倒打一耙,说这妹妹为了争宠诋毁她!
到时候,她便可以示弱,以此来博取母亲的关心。
这是她从小惯用的伎俩。
其实她的身子也并非从生下来便这般差的,因为从小母亲对她都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疏离感。
只有每次她生病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静安公主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浓烈的母爱。
她在这丞相府要什么有什么,可唯独母亲的爱,她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能浅浅的体会。
如今虽然身世明了,可她又何其无辜。
她渴望了那么多年的东西,被一个外来者唾手可得,这叫她如何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