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小小齐家有何惧
藿湘在明月楼的二楼,茶都喝了好几盏了,方才在一楼的入门处寻到姗姗来迟,一身玄衣的沈时彦的身影。
沈时彦进门时不知附在老鸨的耳畔说了什么,老鸨一脸的羞怯,忙招呼着身后的丫鬟将他领上了楼。
“姑娘怎的来的这样早?”
沈时彦进门,全然不提他为何珊珊来迟的原因,反倒是说藿湘来的太早,说话间还端起藿湘身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我……”藿湘刚想发作,没想到这沈公子一脸的坏笑,将她的话堵在了喉哽处:“既来了这明月楼,我自当带姑娘去瞧些不一样的。”
“不一样?有何不一样?”藿湘一听也来了兴致。
她在这里坐了一个多时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除了打扮的妖艳的妓子,都是些有些酸腐学问的文人,不然就是浑身铜臭的商人,实在是无趣。
“姑娘随我前来便是。”
沈时彦说完便拉着藿湘,出了这包厢,走到二楼的尽头,有一处楼梯口,楼梯口处有两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在此处把守。
沈时彦从怀里掏出一块铜色的牌子,交与其中的小斯查看了一番,他们便顺利的进了那楼梯。
藿湘这个才看清,这楼梯与其他的楼梯不同。
他们才往下走了几个台阶,楼梯便变成了一条直直的走廊。
从楼梯口出去,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水域。
这明月楼的后面通向的竟是一个小码头!
藿湘在这楚州城生活了十几年,平日里也是在城中乱窜,可眼前的这一片水域却叫她觉得陌生。
几人在出口处小厮的指引下,来到岸边,直接上了一艘灯火通明的船。
“这是?”
藿湘还是没忍住,抬眸看了看身旁的沈时彦,这才察觉男子拉着她的手一直都未松开,忙用力的将自己的手从沈时彦那温润的掌心中抽离出来。
“到了你就知道了。”沈时彦一脸的坏笑,让藿湘有了一种他在戏弄自己的意味。
船在湖中荡悠了一阵,门帘外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公子,魅香楼到了。”
魅香楼?
藿湘是越走越糊涂,莫非这才是明月楼的精华所在。
几人跟在小斯的后面一路进了楼,藿湘发现这里面果然别有一番天地。
里面的人除了楼里的姑娘,皆是一副半遮面的状态。
想来能到这里面的定是一些非富即贵,有头有面的人物,不然又何须搞这半遮面的一出。
这让藿湘反倒觉得自在,反正谁也认不出谁。
进门前,门前的小斯依旧检查了一番沈时彦手中的铜牌,想来那便是这魅香楼的通行证了。
藿湘别有韵味的在沈时彦的身后说了一句:
“公子倒是轻车熟路。”
“姑娘过奖,弄这牌子还是颇费了在下一番功夫。”
“你也是第一次来?”
“自然,不然姑娘以为呢?”沈时彦脸上一副坏意得逞的模样。
藿湘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起鸡皮疙瘩。
魅香楼里的布置显然比明月楼要奢华精致了许多,不知道这楼里的东家是何等人物,若是没有一点真本事,要在这儿支棱起一个笼络整个楚州城的权贵的大摊子怕也是不易。
一楼的大厅被红色的绸缎拉满了天花,瞬间暧昧的氛围便直接给拉了上来;看这布局虽说比明月楼精细,但区域的划分倒是与一般的青楼楚馆别无二致。
几人跟着指引,沿着一楼的楠木楼梯而上,进了一个包厢;包厢的门正对着走廊,而屋内的窗户推开,则能将一楼大厅一览无余。
藿湘几人刚坐下没一会儿,大厅里便响起来一阵悦耳的丝竹声。
一个身形妖娆,浅纱遮面的女子随着萧声轻扬而起,长袖漫舞,裙袂飘飞,婀娜的身姿就如塘边的柳条,舞姿优美;虽看不清那浅纱下的容颜,单就这一双比桃花还勾人的眉眼,便可想而知那半掩的面纱下定有那天人之姿的容颜。
一曲霓裳舞毕,堂下的人都忍不住纷纷拍手喝彩。
连藿湘这一届女流,都忍不住啧啧称叹:“果真是我见犹怜呐。”
藿湘可没忘记到这里来的目的,便对着一旁半倚在榻上的沈时彦道:
“公子今日邀我前来,不会就是来赏这美人舞的吧?”
“自然。”沈时彦说的肯定。
自然?
这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闻言的藿湘觉得这人耍她的意味越发的浓烈了,瞬时便将那白皙照人的小脸沉了下来。
见眼前的女子一脸的恼怒,这沈时彦方才得意的勾了勾唇,淡淡道:
“你可知台下跳舞的女子是谁?”
“不知。”藿湘一点不拖泥带水,没有片刻的犹豫回复着沈时彦这白痴问题,说着还抓了一块糕点往自己的嘴里塞。
“她是齐思衡的女儿。”
“咳咳……”藿湘闻言立马被沈时彦这话噎得喘不上气,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碧环忙慌乱的给藿湘拍着背,沈时彦也被这女人吓得赶紧给她递了杯茶水。
茶水入喉的藿湘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也不怪藿湘如此诧异,因为这齐思衡不是别人,正是齐晚意那在朝中从三品的大爷。
“怎么会?不是说齐家只有齐晚意这么一根独苗吗?”藿湘一脸的不相信。
这齐家本就人丁单薄,若真是在外边有孩子,又怎会让她流落风尘。
“这台下的女子名为孔召思,她娘曾是楚州城艳冠群芳的花魁孔南衣。”
“孔家在二十年前本也是楚州城的大家,却因家中变故流落风尘。如今这明月楼,名义上便是她的。”
“名义上?”是了,就凭孔南衣小小一名技子,纵有才貌,又如何能支起这么大一番天地。
“莫非,身后的人是齐思衡?”
沈时彦端起身前的杯盏,抿了一口,看着藿湘赞赏的点了点头。
“可如今的齐思衡有权有势,又怎么会继续让他的女儿在这种地方……”
“在这魅香楼中, 像孔召思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比比皆是,这楼中的姑娘,都只卖艺不卖身。”
“竟还有这等事?”
“楼里的姑娘是自小便养在这里的,到了及笄之年,便会有人给她们清白的身份,出楼去。”
“那这齐思衡可还真是个大善人呐。”
“此言差矣!”沈时彦摇摇头,否定了藿湘的赞扬。
“最后这些姑娘,都被送进了京州各达官贵人,名流世家的家中为妻为妾。”
“难怪这齐思衡能在入仕的短短几年内,便做到如今的位置,原来做的尽是靠女人上位的勾当。”但一细想又觉得细思极恐,这明月楼是藿湘打小便存在的了,不知这背后的魅香楼又是何时建立的。如果从他入朝为官便开始算起,也有十几年的光景了。
十几年,这得培养多少为他所用的眼线呀!
“如今齐思衡掌着整个西部的盐运,想来身后也定是有人,不然单靠他一人,在朝中无人支撑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还有这魅香楼,很可能也是那人的手笔。打着青楼的幌子,豢养才貌双全的妓子却让她们保留完整的处子之身。”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沈时彦突然正经起来与藿湘说这些,反倒是让她心中不安。
“回到京州,这些事你早晚都要知晓的,不若现在告予你知,好早做防备。”
“公子的意思是,现在动齐家不得?”
沈时彦闻言一脸玩味的摇摇头:
“小小齐家,又有何惧!”
“嘿嘿,那便好,旁的事,就到时再说吧。”藿湘一脸的不以为然,反正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本就与她一个弱女子不相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