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至净为无
其实诸如此刻，甚至是动手之初，秦方和便可大呼钱欣欣助我，免去这些麻烦。
但就本心而言，秦方和不希望自己太过依赖她的存在，虽然此刻他俩看似已是一体，但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在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自然要想尽办法磨砺自己，更何况秦方和他还有更多的抱负要去实现。
所以自打进宗以来，钱欣欣就鲜少出现，但这般恰合了秦方和的心意。
困境、强敌、生死一线，没有什么比这些更能使人进步的了。
反正自己基本上已经是不死之身了，而且钱欣欣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恰好也说明了并无切实的危险。
君子当自强不息，君子也当不立危墙之下。
所以秦方和依旧认真的对待，思索后，还是睁开了双眼。
果然，无垢宗主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坐在原位，方才剑剑夺命的杀招，如同幻觉。
无垢宗主颇为赞赏的说道：“秦小友心智傲人，这般快便可寻得关节的，老朽平生未见。”
说完，他缓慢抬手，秦方和下意识想躲，却发现此刻的自己站在原处，周身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水柱刺出，却并未攻向秦方和，只是立在他的面前，随后化雾消散。
无垢宗主终于站了起来，他依旧佝偻着，缓步走来，同时回答了秦方和早些的提问：
“老朽以为，水为「表净」，眼不见为「心净」，而「至净」，当为「无」。”
话音落下，秦方和的一切都消失了，五感、四肢、躯干、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而此时秦方和明白了，无垢宗主所有的攻击，都是为了这一招而铺垫，那简陋的水柱冰锥根本就是遮掩，重要的是它们散去时化成的雾气。
就像洗净一件衣服，只要洗的次数够多，也许是百亿？或是千亿？终究是可以将那件衣服洗破、洗烂、洗成布条、洗成粉末、最终完全消散在水中，洗到没有衣服。
至净为「无」，确实如此。
那些雾气就好比是搓洗衣物的次数，积累之下，终于将秦方和这件「衣服」，洗没了。
现在的秦方和唯一能依稀感受到的就是无垢宗主的存在，感受到他似乎走到了自己身前，喃喃自语道：
“无常无常只要我能杀了你，我就真的逆了天道，我一身修为，不该老去不应老去我不会死，世间没有能杀死我的存在我自当，天地同寿不我要寿比天长!”
原来，再漫长的寿元也终有耗尽的一天，强如一宗之主，也难以坦然面对其中的大恐怖。
越老便越怕死，如仙人般的修炼者也不能免俗。
无垢宗主只是自语，此刻他只是在与自己倾诉着真实的内心，可惜，此刻却有声音回应了他。
“白痴。”
秦方和随着钱欣欣这声轻蔑的嘲笑，挥出了手。
没错，秦方和真实存在的一切依旧消失着，但思想是缥缈的，而在虚无之中凭想象塑造出自身的肢体，对他而言已是轻车熟路。
毕竟他就是靠着这个办法，练来的一身武艺。
一记耳光轻飘飘的划过，没有任何的反馈，但下一秒，秦方和的五感、四肢、躯干都回来了，仿佛只是一个噩梦醒来，秦方和依旧站在大殿当中，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唯有秦方和的袖口，缺了一块。
无垢宗主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身上的伤痕消失不见，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曾受伤。但此刻他呆呆的捂着自己的脸，过了许久才缓缓放下了手，而一缕黑水正缠绕在他的指尖之上。
秦方和说：“至净为无，可惜，无更易污，你将我拉入「无」中的时候，恰恰也是最「接近」你的时候。”
无垢宗主仿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凡俗老者，他呆傻着，似乎听不到秦方和说话，只是盯着自己指尖上的黑水，看着她一丝一毫的渗入自己的体内，融化自己的血肉、榨干其中的生机。
秦方和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此时只是冷眼旁观，就这样，这个地位更胜人间帝王，不知活了几何岁月的无垢宗主，被黑水包裹、吞噬，最终只剩一身衣服散落一地。
他败给了自己的欲望，结局与那些失智的村民，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秦方和伸展了下臂膀，向着那一堆衣物微微点头致意，算是感谢他给自己提供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随后失去了兴趣，开口问道：
“怎么说，偷偷跑还是杀出去？或者搜刮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宝物？”
钱欣欣没有回应，秦方和觉着大概是忙着吃东西吧，毕竟这老东西岁数大、修为高，说不定挺难消化。
于是秦方和自顾自在大殿内查探起来，结果自然令人失望，基本什么都没有，直到最后，秦方和已经在研究那扇大门应当如何开启时，自他的身后有了声响：
“为何要跑？老朽还想着要好好感谢秦小友呢”
秦方和瞬间转身，剑已在手，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这老东西可真是老而弥坚，真他娘的难缠！
只见那无垢宗主此刻正坐在原位，可地上散落的衣物还在，钱欣欣方才吞噬的无比磅礴的生机秦方和也能感受的到待到秦方和再次走近，定睛一瞧之下便发觉了端倪。
无垢宗主虽然还是一副老态，但他此刻却是再无一丝枯槁之意，反而显得格外精神，且最为重要的是，他此刻似乎并非活人，而是淡淡的飘渺着、几乎与周遭融为一体，尤其是他身下的椅子。
他见秦方和盯着椅子，倒也不藏，性质颇为高涨的讲解起来：“这座椅可是宝物，乃是本宗主花费一千三百余年炼化而成，其作用便是稳魂、固神，甚至可以寄宿灵体。”
他越说便越是兴奋：“无常使！听起来与我无垢宗多么登对！你的出现就是天道所赐，助我更进一步！”
秦方和此刻不惊不怒，只是面无表情道：“所以从你的弟子死在我面前开始，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我带来，随后让无常将你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