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周遭一片静寂。
我缩在舒子然怀中，他宽大的手掌护着我的头，我的背。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伤到了哪里，以致躺了这么久都没反应。
我想唤醒他，手在黑暗中摸上他的喉结，他的下颌，感觉有些凉。
我顿了顿，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有些慌乱。
我鼓起勇气抬起手，想要探他的鼻息。手指抚上他微凉的唇，他呼了口气。我惊了一下，立马爬了起来。
曾经那么多次想杀他，现在却担心他死了。我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一团火自舒子然掌心燃起，飘向上方，将四周照亮。
这是一个畸形山洞，四面皆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唯一的出口就在我身侧，而它已被巨石封死。看这石缝的贴合度，再加上那头眼镜蛇喜欢以头堵洞的癖好，我猜方才那头紫眼眼镜蛇正在外头拼尽全力推着石头，想堵个七天七夜，饿死我们了再进来将我们饱食一顿。
舒子然温柔地替我捡去卡在发丝上的草叶：“阿玉，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摇摇头。
他的手摸上我的腰背：“这里疼不疼？”
我挪身避开他的手，想起周以恒方才枕着他睡的模样，又有些恼火。
我抬眼瞪着他，想说我疼不疼关你屁事。可一抬头看见他的脸色，我竟说不出本想说出口的话。
暖色的火光下，舒子然的脸苍白得吓人，微扬的嘴唇一丝血色也无。
平静的心像落了水滴，激起了一片涟漪。
我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舒子然微微一笑：“我没事。”
虽然他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但我才不相信他没事。
我借着火光扒拉他的衣服，发现他的后背染上了一抹乌黑，上面有难闻的腥臭味。我想起眼镜蛇向我喷射毒液时，舒子然飞扑向我的那一幕，心里不知该作何感想。
我皱了皱眉，打开项链盒子，从里面寻了颗解毒的药。舒子然拦住我：“阿玉，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还可以咳咳咳！”
说着便是一顿猛咳。
真是……
没事你个头！
我瞪了他一眼，起身去採几片藤叶作为药引。身后冰灵阴魂不散地跟着我，我现在也凝不出那么多的无痕来对付它们。如今又被困在山洞里，舒子然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
採足了叶子，我找了个石子将解药混着叶片一起捣烂。
重生之后第一次这么伺候人，我还真不乐意，但不伺候我又有生命之忧，不乐意也得乐意。
我一脸幽怨地把草药递到舒子然面前，用眼神逼着他褪去衣裳。我的视线一路往下，只能说他的身材真是好得让人羡慕。
当然我身上如果没有那些七横八竖的刀痕的话，我的身材其实还是不错的。
我这么安慰自己。
舒子然的左手在刚才护着我滚进来的时候明显拉伤了，根本够不到背上中毒的地方。我撇了撇嘴，很是勉强地替他把药敷上。待我一松手，那些药草又落了下来，根本沾不住。
真是麻烦。
我空出一只手来翻着自己的衣摆，想翻较薄的一件撕了。但想想还是算了，我凭什么撕自己的衣服。
还没等我去扯舒子然的衣袍，他自己先把衣服撕了递给我，我伸手接过，无意瞟了眼他的侧脸，按着药的手随即加重了力道。
我愤愤地替他把伤口包扎起来，破衣服盘了一圈又一圈，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结。我一边打结一边看着舒子然笑得特别开心的脸，恨不得在他的伤口上狠狠地掐上一把。
真恨自己多管闲事！
舒子然这家伙真是存心等我伺候的呢！
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我也确实不适合干这种事。
我看着舒子然穿上衣袍后，背上那处奇怪的凸起，特别像个驼背的老人家。
好吧，我确实不会包扎伤口，我以后再也不会替人包扎伤口了。
自我替舒子然包扎伤口之后他的笑就不曾消失过，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像一夜暴富的人似的，都不知道我跟他此时此刻被困在山洞里还没水没食物，有什么好开心的？
舒子然笑着盯着我很久，半晌道：“阿玉，你真好。”
漆黑的眼睛波光荡漾，像一汪柔软的温泉，看得我心里……瘆得慌。
我别开脸，避开他的视线。面壁思考了一阵，我才发觉我今天似乎有点反常。
我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情绪化了？
我的人设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我今天是不是发火了？我是不是总是瞪着舒子然？
我不是天真无邪，乖巧又温顺的吗？我怎么可以瞪人呢？我该怎么挽回我的人设？
想着，想着，我想起了一件很要命的事。
我刚刚是不是当着舒子然的面把项链盒子打开了？
那里面除了解药全是毒药，舒子然一定看出来了吧？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当着他的面把毒药吃了然后跟他说：“那个，其实你看错了，这些全都是补药。”？
脑子里全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想得我好累。
我打了个哈欠，嘴还没合上，舒子然就轻轻拉过我，让我枕在他的腿上：“阿玉，累了吧。你先好好睡一睡，外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我眨了眨眼，想要解释毒药的事情，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想还是以后再解释好了。我恢复好人设，揪着他的衣袖道：“可我害怕，万一那条眼镜蛇它又跑进来了怎么办？”
舒子然像平时哄我入睡那样轻轻拍着我的手：“不会的，今天这只蛇妖注定要遭遇天劫，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什么叫注定要遭遇天劫？舒子然还会替蛇妖算命不成？
我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它要遭遇天劫？”
舒子然笑了笑：“因为它今天不下心冲撞了某位路过的神仙，那位神仙身份尊贵，削去它一万年的修行也抵不过它所犯下的罪过，所以它今夜注定要被打回原形了。”
语音刚落，感觉地面微微一震，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巨响。
突如其来的雷声在头顶炸开，我吓得一个哆嗦。舒子然捂住我的耳朵：“别怕，别怕，这是天雷，它躲不过的。”
能听见闪电劈开洞壁的声音，堵着出口的石头应声滚落。舒子然挥手灭了洞里的火，外头周以恒举着火把领先跑了进来：“子然师兄，那条蛇妖已经被打回原形了，我们可以出去了！”火把往下，照上我的脸，登时顿住。
我睨了周以恒一眼，看见他眼底的怒气，我很开心。
我嫌火把的光太过刺眼，眯着眼往舒子然身上靠了靠：“子然，我好困。”
舒子然抬起衣袖给我挡光：“困了就睡吧。”转而对众人道，“这里还挺凉快的，大家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吧。”
“哎呀太好了，既然大家都没事，那就早些睡下吧。”谭子霜将手中把玩的琉璃球抛给舒子然，里面是冰封的三头眼镜蛇，“喏，子然师弟，这条小蛇就交给你保管了。”视线落在舒子然背上，“呀，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舒子然又露出那副仿佛一夜暴富的笑容：“不碍事。”
“子然师兄你怎么受伤了，怎么包成这样？”周以恒想要上前扯舒子然的衣袍，谭子霜搭上他的肩，一把将人带走：“都说不碍事了，你担心什么……哎呀这里还挺干净的，来来来，阿恒我们到这边睡。”
周以恒：“你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