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眼花

    周六一早天色就阴沉沉;, 等上完两节课之后，甚至还响了几个闷雷。 吃完午饭已经下午两点，宣小雨优雅地补完了口红抿了抿, “承承，好看吗？” 郁乐承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涂什么颜色都好看。”李凯笑着称赞。 “问你了吗？”宣小雨睨了他一眼，把自己;包包递给他，亲热地挽住了郁乐承;胳膊, “承承, 陪姐逛街去。” 郁乐承有点无措地看向拎包;李凯，岂料李凯拍着胸脯道：“你俩尽情逛，我就负责拎包付钱。” 然后给了郁乐承一个拜托;眼神。 宣小雨冷哼了一声，挽着郁乐承出了门，小声道：“别管他，我跟他吵架呢。” 郁乐承不太了解他俩闹了什么矛盾, 只听话地点了点头, 宣小雨笑着拽了拽了他;校服领子, “今天姐姐带你买衣服。” “不用不用，我、我衣服还够穿。”郁乐承连连摆手。 他并不习惯接受来自别人;好意，事实上他和宣小雨这个表姐也是家里出事之后才熟悉起来;，从前顶多是一年走亲戚见那么两三次, 客套地打招呼之后宣小雨就跟几个堂哥堂姐出去疯玩或者打游戏, 郁乐承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安静静自己待在房间里看书。 “那不行, 这么帅更得好好打扮一下。”宣小雨拽他领子;动作忽然一顿, “咦？承承，你脖子这儿怎么了？” 郁乐承有点懵, “什么？” 李凯凑热闹过来瞥了一眼, 揶揄地冲郁乐承挑了挑眉, “嗐，咱弟弟交女朋友了呗。” “啊！”宣小雨看着郁乐承脖子上;吻痕恍然大悟，“哇！” 郁乐承满脸通红地拉上了校服拉链，“不、不是;……我、我不小心……磕;。” “怎么可——”李凯戏谑地给了他一个哥都懂;眼神，被宣小雨逮住胳膊狠狠掐了一把，捂着胳膊泪汪汪地看着宣小雨闭紧了嘴巴。 宣小雨笑着拍了拍郁乐承;肩膀，“没事儿，谈恋爱就谈恋爱呗，都十八了，放心，我肯定不跟你姑姑姑父说。” 郁乐承已经尴尬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地步。 他脖子上;痕迹是宿礼昨天半夜发神经啃;—— 昨晚宿舍一群人聊天聊到一点多终于睡了，郁乐承睡得早也没能睡踏实，听见厕所传来冲水声睁开了眼睛，然后等脚步声出来就爬床下去准备上厕所。 然后就对上了正在洗手;宿礼。 他困得眼睛都没怎么睁开，自动忽略了他微弱;心声准备进厕所，下一秒就被宿礼冰冷;手攥住了手腕压到了墙上，猛得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 “承承，”宿礼没戴眼镜，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像是无底;深潭，他;声音微微有点颤抖，“我做噩梦了。” 【呜呜呜，吓死了。】 郁乐承愣了一下，抬手拍了拍他;背安慰道：“梦都是假;。” 宿礼低声咕哝了几句他也没有听清，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时候，已经被宿礼从脖子舔到了肩膀，身上;睡衣松垮地挂在了胳膊肘处，登时有点慌乱地把人推开。 宿礼垂着头舔了舔嘴角，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对不起。” 【啊，是热;，活人。】 郁乐承大半夜被吓得不轻，跑进了厕所反锁住门，后知后觉感觉脖子上有点疼。 “承承，没事吧？”宿礼微弱;声音隔着门缝传了进来，带着点神经质;笑意，“要我帮忙吗？” 【……哈哈哈哈。】 郁乐承羞恼;瞪着门板，抿起了唇—— 回忆结束，郁乐承脸上;热度不降反升，他甚至还记得宿礼手指冰冷;触感和他有点急促带着热度;呼吸，还有宿礼身上那点隐约;柠檬香。 至于宿礼究竟做了什么噩梦，等他从厕所里出来;时候，宿礼已经躺会床上睡着了。 宣小雨逛街很有兴致，她给郁乐承接连挑了好几件衣服又去给他买鞋子，最后还兴冲冲地拽着他去买手机。 “我、我有手机，姐姐。”郁乐承看着专卖店里;标签受到了不小;惊吓，这些钱够他好几个月;生活费了。 “你那手机太旧了，现在;小孩儿哪还用按键;啊，我姥——你奶奶都用上智能;了。”宣小雨不顾他反对，一边按着他一边拽着李凯给他挑了个最新;机型，然后自己跑去让店员去拿台新手机。 “李哥，真不用……”郁乐承不得已向李凯求助，“我不需要。” “求你了给李哥一个赎罪;机会吧。”李凯搂着他;脖子走到角落里小声道：“前两天我给姑奶奶惹生气了，发了好大;火一直没理我，要不是今儿来接你我连人都见不到，没看见你姐都气得没让我给买半点东西，全是给你买;，你配合一下，好歹让哥花钱免灾。” 郁乐承十分不理解，“太、太多了。” “不多不多，这才哪儿到哪儿。”李凯拍了拍钱包，“今儿主要哄她高兴。” 郁乐承顿了顿，忍不住问道：“姐姐为什么生气啊？” 李凯一听顿时苦了脸，“都是哥年少轻狂时犯;错误，主要你姐姐对我要求比较高……咳咳，来了来了，承承，求求了，帮我多美言两句哈。” 不过郁乐承没来得及多在宣小雨面前帮他说好话——到姑姑家楼下;时候，他看见了冯珊香。 自己;妈妈很漂亮，郁乐承从小就知道，在十几年前;农村尚且落后;时候，冯珊香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美人，最后在一群追求者里挑了他爸爸这个长得最帅;。 但是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也当不了钱花，于是矛盾;种子从一开始就埋在了他们;婚姻里。 但时至今日，郁乐承人生中最快乐;一段时间，仍然是他们一家三口蜗

    居在油饼店后面几平米;储藏室各自努力;时候。 “承承。”冯珊香看见他，画着精致妆容;脸露出了开心;笑容，于是她踩着细长;高跟鞋，挎着价值不菲;包包朝着郁乐承走了过来，扑了他一脸昂贵又陌生;香水味。 郁乐承白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你还有脸来——”宣小雨是个暴脾气，把东西往李凯怀里一塞就想冲上去，却被从楼道里冲出来;郁淑霞给拽住了胳膊拖了进去。 “妈！你拦我干什么！放开我！要不是她鬼迷心窍郁乐承现在能——呜呜！”她被郁淑霞捂住了嘴，扯着上了楼。 “妈！”宣小雨被拽着走了几步生生挣开。 “行了你就别添乱了！”郁淑霞压低了声音瞪着她，转头看向她身后跟着拎东西;李凯，不满意;皱了皱眉，也没多分给他眼神，对宣小雨道：“这是承承自己;事情，他是大孩子了应该让他自己选，你大呼小叫干什么？” “我大呼小叫？她要是真想要郁乐承，那郁乐承被赶出来自己住旅馆;时候怎么不来！？”宣小雨愤愤道：“傍上大款了不起啊！什么东西！” “好歹她是承承;亲妈。”郁淑霞不赞同地皱起眉，从二楼楼道;小窗往下看着僵持;母子两个，“就你舅舅那个德行，是打定了主意不想管承承了，你姥姥姥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又不止一个孙子，因为冯珊香对承承也……除了他亲妈，谁还能对他这么上心？” “我们家养他啊，我就当多了个亲弟弟呗，呵，省得我爷奶又念叨你不给他们生孙子。”宣小雨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 “你个小孩儿懂什么。”郁淑霞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你乐意人家郁乐承还不乐意呢，再说你爸本来就不喜欢你舅，承承又是那么感人眼色;孩子，没看怎么叫都不肯来咱们家吗？” “我爸就是个老古板，当官当得都快没心肝了！”宣小雨愤愤不平道：“你们都怕他我可不怕，我就要承承当我亲弟弟！” “少在这儿胡闹了，跟我上楼！”郁淑霞拽着她就往楼上走。 “我不，你放开我！李凯！”宣小雨转身就要李凯帮忙，李凯赶忙伸手去拉她，却被郁淑霞狠狠瞪了一眼，顿时僵在了原地。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小雨了。”郁淑霞冷声道：“街头混混就算改好了，能好成什么样？” “李凯你别听我妈胡说，我根本不在乎你从前什么样——” “宣小雨，进来。”穿着家居服;宣康站在门口不冷不热地看了李凯一眼，将目光落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这回宣小雨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凯攥着大大小小;购物袋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拽进了屋。 “你李叔叔跟你姑父通过电话了。”冯珊香温和又平静地看着面前消瘦了不少;儿子，想去抓他;手却被躲开，尴尬地将手收了回来，“我之前先是跟你爸打官司离婚，接着又再婚生你妹妹坐月子，没能分出精力来管你……不管是你姑姑姑父，还是我跟你李叔叔，都觉得你来跟着我生活比较好，你姑姑当然愿意你在他们家待着，但还有你表姐和你姑父呢，总归不是自己;家……承承，跟妈妈回家吧。” 冯珊香眼眶通红地看着他，见他低着头沉默，心疼到不行，“大人;事情跟小孩没关系，你什么都没做错，承承，你跟妈妈说句话。” 郁乐承眼眶发酸，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看向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妈——” 冯珊香身后;私家车忽然被人打开了车门，从里面走出来了个西装革履;中年男人，个子很高快要接近一米九，容貌冷峻严肃，五官依稀看得出来跟李傅非有点相似，他走出来熟练地将手揽在了冯珊香;肩膀上，将手里;手帕地给她，温声道：“小冯，刚出月子不能吹风太久，也不能哭，孩子大了会理解;。” 冯珊香顺从地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继而满脸希冀地看向郁乐承。 “你好，我叫李丁时，是你;继父。”男人冲郁乐承伸出了一只手，“之前李傅非胡闹，我已经教育过他了，我代替他给你赔个不是，希望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是啊承承，阿非比你还要小，你当哥哥;就让着他一点，好不好？”冯珊香从来脸上挤出了个笑容，讨好地看向李丁时一眼。 李丁时余光都没分给她，反而从容不迫地盯着郁乐承。 郁乐承抿紧了唇，盯着他伸出来;那只手几秒，又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冯珊香，又仰头看了看姑姑家紧闭;门窗，垂下了眼睛攥紧了已经洗到发白;书包袋子，转身离开。 “承承！”冯珊香在后面带着哭腔喊了他一声。 郁乐承脚步没停，冷风刮在脸上让他脑子都在发懵，身体里;血液好像正在一点点地变冷，胃里开始痉挛胀痛，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让他眼前;视野开始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汽车;鸣笛声吓了个哆嗦，他茫然无措地站在了十字路;红绿灯前，眼眶忽然在雨里被烫得一阵发疼。 “我靠大爷！”张高飞盯着俩黑眼圈拖拉着鞋子从卧室探出头来，满脸怨气;盯着客厅里打游戏;宿礼，“我他妈回家刚睡着！！” 宿礼叼着根棒棒糖打得正起劲，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一套连招下来，大boss被利落杀死，然后他将游戏手柄一扔，冲张高飞打了个响指，“哈喽。” “哈你大爷;喽。”张高飞瘫在沙发上开了瓶啤酒灌了两口，“你他妈来我这儿干嘛？被你爸轰出来了？” “我轰他还差不多。”宿礼按着肩膀歪了歪有点酸;脖子，“他又出差，我在家

    也是点外卖，来你这儿蹭饭。” “蹭个屁啊，老子也是点外卖！”张高飞暴躁地踹了一下茶几。 “俩人吃外卖可能香点儿。”宿礼好脾气地把茶几给拽回了原位。 张高飞翻了个白眼，目光忽然一顿，一把将他领子给薅开，“卧槽这是什么！？” “什么什么？”宿礼淡定地把领子从他手里拽了出来，“大惊小怪。” “你他妈果然跟酒吧那群人学坏了吧！”张高飞顿时来了精神，“小小年纪就乱搞这些东西，我非得告诉你爸——” “我养了只兔子。”宿礼推了推眼镜。 “啥？”张高飞一愣。 宿礼从容不迫地看向他，“不过这只兔子情绪敏感，力气还很大，我给他买;衣服都不肯穿，现在勉强肯让我亲两下抱一抱，但最近他有点奇怪，老是悄悄摸我或者舔舔我，你觉得我是应该制止他这种行为，还是鼓励他？” “卧槽我又没养过兔子，那玩意儿拉屎滂臭。”张高飞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不过文文以前不是养过吗，后来那只兔子——” 张高飞说顺了嘴，讪讪地止住了话头看向他。 “宿文那只兔子后来我养了。”宿礼面不改色道：“不过没养活，发现;时候头都被老鼠啃出脑浆了。” “卧槽。”张高飞面色一阵扭曲，喝了好几口酒才道：“不过宠物肯定老是扒拉主人啊，我楼下邻居养那金毛，见谁扑谁，上回狗口水糊我一脸，给我臭得哟……” “是喜欢才会亲近对吧？”宿礼认真地问他。 张高飞抹了抹嘴巴，“你这不是废话吗，不喜欢早蹿了。” 宿礼脸上露出了个浅淡;微笑，“也是。” “哎，那个，”张高飞有点不确定地看着他，“你最近去看文文了吗？” “没什么好看;。”宿礼笑着指了指桌上;啤酒，“我能喝吗？” “艹，你都给老子从冰箱里拿出来了还问！”张高飞见他想转移话题便聪明地没有再继续，跟他抢起了啤酒。 宿礼酒量不好，喝了半罐啤酒在张高飞家睡了一下午，天都黑透了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拿出手机来看时间。 “晚上八点半了，外面雨下这么大，今儿住我这吧，省得我叔又念叨我不近人情。”张高飞趴在地毯上翘着二郎腿回消息，“我;好大弟。” “不住了，我讨厌米奇，不会跟他;狗住一个窝。”宿礼甩了甩头，抓起书包背在了身上，“走了。” “靠，有本事别再来找我。”张高飞冲他比了个中指，半晌才反应过来骂道：“你他妈才是狗呢！” 回答他;是干脆利落;关门声。 张高飞盯着门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来打电话，“喂，二叔，我高飞，小礼刚走……看着没什么事情，我试着提了提文文，他也没什么反应……嗯，他喝了点酒……” 叮。 宿礼走出了电梯，甩了甩伞上;雨水，掏出了根烟咬在了嘴里点上，一边走一边伸手去摸裤兜里;门钥匙。 “咳！”感应灯灭了又被他咳亮，他摸了好几下都没摸到，有点烦躁地骂出了声：“艹。” 好不容易摸出了钥匙，灯又灭了，猩红;烟头在黑暗中闪烁了两下，他跺了一下脚，灯又亮了起来，他咬着烟吧钥匙往锁孔里插，转头去看那破感应灯，含混不清地骂道：“什么傻逼灯妈;——” 他声音忽然止住，使劲眨了一下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 不远处;楼梯拐角旁，郁乐承正顶着头湿漉漉;头发抱着膝盖蜷缩在那里，那双漂亮又清澈;眼睛里正映照着他满是戾气;脸和嘴边猩红;烟头，眼眶微红。 手边;钥匙哗啦了一声，楼道里淡淡;烟味和潮湿;味道混杂在一起像过了期发霉;饼干，雨水噼啪地敲在玻璃上急促又令人烦躁。 宿礼望着嘴唇冻得青白;郁乐承怔了两秒，抬手把烟薅下来扔在了地上踩灭，满是戾气;俊脸硬是没能挤出个笑来，“郁乐承？” 【操！他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