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霍巴特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提婆吉：“据说所知，妮哈她们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婆婆？”他问道，“你能和我说说当年是什么样的情形吗？”
提婆吉和难陀都深深地叹了口气。
“十年前，贾瓦拉他在孟买上学。”她陷入回忆，“那天，他高兴地和我们说，他订婚了，我们当然都是特别祝福的呀。但是自从他们离开村子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贾瓦拉也再也没有联络过我们。”
“我们总是想着他们已经离开了婆罗多，到伦敦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但是我们也时常担心，他们过得好不好。听到你们是来自孟买大学的教授，所以才想要和你们打听打听。”
“任何一个孩子都不会对父母不告而别的。”霍巴特说，“当时他们只有两个人来吗？”
难陀想了想：“应该是三个人。他们俩，还有一个小女孩。”
“如果是私奔的话，也不可能带着别人，更何况你们是祝福的呢？也许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得不离开的情况，才去了你们联系不到的地方。”
听到他这么说，难陀和提婆吉还是非常地失落：“我们只能想着，也许他们已经在伦敦过上了幸福的新生活。”
没有从霍巴特这里打听到儿子儿媳的下落，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礼堂。
走出礼堂，霍巴特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同伴，三言两语把刚才从难陀提婆吉夫妇那里听来的消息简单地说了。
前往神庙的人群很多，他们没有时间讨论，只得跟随着众人进入了神庙。在神庙的中心是祭火堆，此时周围摆满了酥油等供品，婆罗门导师们围坐在祭火堆边，低声念诵着经文。
村民和游客围绕在周围，这是个露天的广场，四周有台阶可以供他们一排排站着。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献给戈帕拉的供品，等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其中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婆罗门站起身说道：
“今日，为了庆祝至高的无上我，吉祥的博伽梵降临，我们献上一百罐酥油，一百罐牛奶和一百罐椰汁。室利戈帕拉享用了我们的供品后，将会祝福每一个人。现在，正是吉时。”
说完，他再次坐下，拿起一根长柄的金属勺子，舀起罐子里的酥油，边念诵着经文边把酥油倒进了圣火堆中。
“hare gopal hare hare……祂是宇宙的第一个声音，祂是世界的第一个意志。生灵中祂是人类，凡人中祂是国王，国王中祂是转轮圣王，仙人中祂是梵仙，众神中祂是神王，祂是众神之父，众神之王，众神之神。”
“祂是一切，祂也是虚无。祂是至高原人，祂是时间本身。无论去向何方，每踏出一步，都是在向祂靠近。”
随着婆罗门的诵经声，村子里面的村民着也双手合十，跟着念诵起来。
克莱尔感到耳边无序的歌声逐渐汇聚成了一股，仿佛只剩下一个声音，那就是他曾经在典籍里看到的梵音“唵”。这声音从宇宙最深处传来，是最古老的起源，眼前的一切都源自于梵音的诞生。
他浑身热血上涌，竟觉得非常激动，着迷地注视着这神圣的一幕。直到火祭结束，声音落下，他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有一部分随着诵经声被带走了。
他拿出自己从王舍城一路背过来的、经过了大洪水依旧完好无损的供品，转身看着自己的同伴。
迪莎和霍巴特似乎没有听懂经文，有些茫然地看着忽然变得虔诚的朋友，但他们也有样学样地拿出了自己的供品。
众人排着队，依次来到祭火堆前，将供品放下。
迪莎在献上供品的人群中寻找着克丽缇。但奇怪的是，这原本应该是她绝对不会错过的环节，却依旧没有她的身影。
哪怕他们瞪大了眼睛寻找，都只看到了之前在村子里面认识的那些熟面孔。
“集市这里这么大，可能她在别的地方做研究吧。”克莱尔安慰自己，“提婆吉夫人不是说会帮我们去她住的老板娘那里问问吗？等到晚上吧。”
队伍一点点缩短，轮到了他们。几个年轻的婆罗门站在台阶上，接过他们的供品后，砸开椰子将椰子水倒进了陶制的杯子，递给他们喝下。
克莱尔一饮而尽，砸了咂嘴。这里面不仅有椰子水，他还尝到了昨晚喝的苏摩酒的味道，十分甘甜解渴。
“喝下室利戈帕拉给你们的祝福之后，还可以向上主许一个愿望。”年轻的婆罗门说道，“如果你是位虔诚的信徒，上主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克莱尔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系列和克丽缇相处的时光，以及他向克丽缇告白，两人结成伴侣，养育两个孩子，幸福地度过一生的画面。他也学着婆罗门的样子，双手合十，满心期待地朝祭火堆拜了拜。
而迪莎则一心想着下午的摔跤比赛，希望自己拿到冠军。
霍巴特望着跳动的祭火，想着自己身体能够再次回到巅峰时的状态，重新回到田径赛场上。
他许完愿抬起头，看到了祭火台上有几行石刻文字：
至上主宰
原人之神
卧于蛇床
身具千臂
瑜伽行者
肤如青云
眼如莲花
室利诃利
慈悲惠者
救苦救难
神中之神
霍巴特低声喃喃地将这些文字念了出来，正想多琢磨几下，后面排队的村民就催促他们往前走。他们只好谢过了婆罗门，随着人群离开了神庙。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从神庙出来的人们都聚集在了集市里吃午饭。这里有各种主食的摊位，还有零食甜品和水果饮料。
克莱尔瞧见了家烧烤店，已经连吃了好几顿玛莎拉的他指着店说道：“我想尝点当地特色的烧烤，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同伴们都没有异议，在烧烤摊点了几盘唐多里烤鸡。这鸡肉闻着就是浓郁喷香的香料味道，一口咬下去，软嫩多汁，口感绝佳，层次丰富。
迪莎还点了些油炸土豆饺，以及芒果和酸奶。正享用着美食，就看见村长罗摩和父母走进了棚里，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烧烤店老板热情地为他们端上食物，克莱尔转过身，礼貌地对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们还习惯村子里的菜吗？”提婆吉似乎心情好了许多，高兴地和他们问好，“要不要尝尝我们加了奶酪的烤馕？”
难陀招呼着老板，端上几样村里的特色食品，也说道：“我们把桌子拼起来一起吃吧。”
三人连忙答应了，推动桌子和他们凑到了一处。
迪莎看向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的罗摩：“巴拉吉小姐不在吗？”
“她就喜欢吃些甜食，不正经吃饭。”提婆吉怜爱地抱怨着，“买什么炸糖球去了，马上就过来了。”
“这样啊。”迪莎继续说道，“我听说下午会举办一场和牛的摔跤比赛，我也非常有兴趣呢。罗摩大哥是之前的冠军，对吗？”
提婆吉提起大儿子充满了自豪：“是的，他每年都是这项比赛的冠军。”
“每年吗？”克莱尔说，“从十年前开始举办庆典起，都是罗摩先生赢得冠军？真是太厉害了！”
对于他们的恭维，罗摩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是上主赐予我力量。”
说到这，去买炸糖球的巴拉吉回来了。她手里捧着个纸袋子，坐到了长兄和母亲的中间，对众人笑了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午饭，席间和他们聊了些电视上看来的奇闻轶事。午饭后，他们表示想再去祭火堆那边和婆罗门们聊一聊，便和三人分开。
“要不我们去看看农田？”迪莎建议道，“不是说戈帕拉祝福了这里的庄稼吗？来的路上，我看到那些农田就在神庙附近，我们现在过去，赶上下午的活动还来得及。”
“也行，说不定克丽缇就在田里调查。”克莱尔说。
几人返回进入集市前的台阶处，望着那里摆着的几千双鞋子，忽然就犯了难。仔细寻找一番，在遍地的凉拖当中，克莱尔和迪莎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登山鞋，剩下霍巴特一人对着地面发愣。
“好吧，我觉得，我可以先借一双。”他随意挑了双合脚的拖鞋，“反正我们还会回来的，不算偷鞋吧？”
克莱尔从未遇见过这种事，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霍巴特满脸通红，穿上鞋子朝四周望去，忽然瞧见街道对面就有间杂货店，赶紧指着那里说道：“我去那里买！”
“这店可开得真是地方啊！”迪莎感慨道。
不得不说这种事肯定发生过很多次，他们来到杂货店前，就瞧见后面的架子上摆的都是鞋子。
杂货店的老板像是预估到今天会有许多人来这里寻求帮助，对他们介绍说：“想来双合脚的布鞋吗？我们店里的鞋都是外国货呢，比如这双老北京布鞋。”
他拿起一双红色绣着花的布鞋递到霍巴特面前，他张口结舌了几秒，还是买了双更融入这个村子的夹角拖鞋。
克莱尔又向老板询问了下是否见过克丽缇，因为村子里这几天来往的游客很多，对方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于是拿出手机给他看了看照片。
老板仔细想了几十秒，才说：“好像……有吧，是个非常有文化的、有教养的女性。我记得之前有这么个人，在神庙这里和婆罗门导师们说话，然后顺便来我这买了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