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少年与他
叶鸢鸢注意着福有德的表情。
对于过往，他似乎格外淡然：“老奴伺候皇后娘娘，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没成想，如今宫中还有人记着。”
叶鸢鸢的心里，忽而生出一个念头。
她问福有德：“你离开皇后娘娘跟前儿，可有十四年了？”
福有德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显然这就是答案了。
是在大夜朝出事之后，皇后就将福有德给谴走了。
但她没杀福有德，只是让福有德永远地留在了永巷，做了个无人知晓的鬼太监。
叶鸢鸢忽而明白了过来：“你原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奴才吧？”
福有德突然抬头，脱口而出：“你怎知——”
然而他反应过来之后，便突然低下头来：“不，老奴不是。”
叶鸢鸢得到了答案：“京中的贵胄女子们，在娘家的时候都有丫鬟小厮伺候着。想来是她入宫之后，你为了她也入了宫当了她身边的太监总管。可十三年前，发生了一件事，让她对你生了嫌隙。若是换做旁人，她大概就直接杀了，就如同她身边一轮又一轮死掉的那些宫女太监一样。”
福有德一向平淡的脸色，在此刻终于变了。
叶鸢鸢的脚步，却越发靠近福有德：“而你不一样，你从小就伺候在她的身边。何况十三年前，她的癔症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心性大约也更平和一些。所以尽管在她的心里你该死，但她还是留了你一条命。只是让你来这里做了个无人知晓的鬼太监，让世上的所有人都不再记得，还有你这样的一个人，对吗？”
这些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叶鸢鸢本不想得到福有德的什么答案。
没想到福有德竟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了叶鸢鸢：“不错。所以你今日找到我，是为了什么，不如直说吧。”
不能说。
叶鸢鸢摇了摇头：“只是从未来过轮回井，说起一些事情罢了。我找公公，什么也不为。”
“呵——”福有德冷笑，“是吗？倒不如说，你也知道，你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不可能答应你吧？留在轮回井这么多年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就是因为我从未想过背叛皇后娘娘。你是贵人，此处森冷，日后还是别来了，省得折煞了你的福气。”
叶鸢鸢自然不会同意，只是转身：“希望公公在这里好自为之就是。”
她转身而出，摘星有些不解：“夫人，那福有德愿意帮忙吗？”
叶鸢鸢摇头：“你去给我查查，从前皇后娘娘在娘家的时候，近身伺候的小厮是谁。他之前应该不叫福有德这个名字，恐怕不是一个好啃的骨头呢。”
现在连叶鸢鸢都没弄清楚，福有德能帮她什么，自然不能随便开口。
难得的是，叶鸢鸢回府就见着了元牧辰。
他正坐在正厅看着门口，好似也在等着她。
这一次，叶鸢鸢不似往日。
她脚步匆匆走上前，站在元牧辰的面前竟有些质问的口吻：“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封侧妃的事情？”
若是旁人这样同他说话，他的眉早就皱起来了。
但反而看着眼前的叶鸢鸢，他笑了:"此次……并非我的意思。我虽一直求父皇，他也没有应允过。大抵是母妃听到了外头的传言，要给你撑腰。"
是啊。
如果不是德妃力争，这侧妃之位必不会轮到叶鸢鸢。
可今日进宫，德妃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好生照顾元牧辰。
叶鸢鸢上前拉住了元牧辰的手：“可若不是你时时在母妃跟前儿提起，她又怎会这般护着我？”
"鸢娘。"
元牧辰却叹息，轻轻一拉，就将叶鸢鸢拥入怀中：“我要出征了。”
出征？
叶鸢鸢的身体一僵。
她知道，元牧辰曾是个将军，此次胡族闹事，他定是要管。
可……
“爷多年未曾上过战场了吧？”她还是挣扎着从元牧辰怀中起身，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元牧辰的肩膀，“肩上还有旧伤，若此去胡族之地，万要当心才好。”
元牧辰也有些意外：“你不拦着我？”
叶鸢鸢苦笑：“我拦得住吗？何况独孤雷把控风雷军多年，如今皇上若不想用独孤雷，朝中除了爷，还能有什么人使唤得动西北的那些士兵们？”
元牧辰颔首：“我走之后，府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还有西国公府，一直没有动静，只怕我走之后会对你不善。我将闻刀留在你的身边，若遇生死急事，你可去找嘉王。”
闻刀是他的亲卫，叶鸢鸢却没有拒绝：只有将闻刀留在身边，他去边关才能安心。
她问元牧辰:"什么时候出发？"
“三日后。”元牧辰的声音里，带着从前从未有过的温和，“看形势，若是我去，一月就可归。到时武举的事情，父皇就会交给我。”
“一月零三日，不算长。”
叶鸢鸢定了心思：“你放心，我会守好辰王府。”
“也做好你想做的事情。”
有些事，他们二人已心知肚明，所以元牧辰直言不讳：“记住，你如今辰王府侧妃，许多事情做起来方便。若当真遇到了难事……八公主和凤清都能帮你。”
他知道自己和凤清郡主的事情了吗？
那他知道夜苍的事情了吗？
叶鸢鸢想开口，却不敢问。
元牧辰站起身来，伸手抚了抚叶鸢鸢的脸颊：“好了，给我收拾东西吧。今夜，想再看你跳一次夜烟舞。”
当然了。
她的夜烟舞，只会给元牧辰跳。
今夜，明夜，直至永夜。
——
这三日中，叶鸢鸢没有再理会旁的任何事情。
元牧辰也休沐在府，倒是一日十二个时辰两人都在一起，难得的腻歪。
叶鸢鸢从前是常年颠沛的，所以给元牧辰准备的东西都是精简不累赘，带着方便有用的。
让闻刀也忍不住夸赞叶鸢鸢：“放眼望去整个京中，可没有谁和咱们侧妃娘娘一般细心了。上次罗元将军出门，将军夫人恨不得把整个京都都给他带上呢！”
说笑之间，就是离别在即了。